2、从断舍离开始
按照以往经验,每次重生后,都会昏睡一阵,以融合新身体的记忆,可这次沈梦昔有些亢奋,根本不想睡觉。
她盘坐下来,深深吸气,静下心来,内观身心,只见这年轻的身体,丹田空空荡荡,经脉堵得实实诚诚。
——又是从头再来啊!
不到十分钟,沈梦昔就觉双腿酸疼难耐,只得伸展开来,点按穴位,松弛肌肉,看着两条粗壮的大腿,沈梦昔苦笑,干脆平躺下来,闭上双目,躺着练功吧。
一小时后,沈梦昔起身。
依然没有记忆融合。
但值得欣慰的是,她调息时,感觉身心说不出的舒畅,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喜悦。即便是接手了一个不如意的身体,也不觉沮丧。
沈梦昔走到主卫,将一条毛巾当作抹布,浸了水,开始清扫卧室。
飘窗和床头上都是一层浮灰,床下也是厚厚的一层灰尘,窗帘似乎从来没洗过,她费力地爬上窗台,拆下窗帘,又轰隆一声跳下来,将窗帘拖到客卫的洗衣机里。
她来了个彻底清扫,床和衣柜都挪开了,衣柜里里外外也擦拭了一遍。
两个小时后,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沈梦昔想起,醒来后还没吃过东西。
她琢磨着吃点什么好,脑海里就浮出个念头:汉堡。
沈梦昔翻了个白眼。
没人比她更熟悉人体了,一个人的欲望,不是单纯来自大脑。比如食欲,会受视觉嗅觉刺激,有时候,一个人想吃东西,是牙齿和食道想吃,有时候是胃肠想吃。
此刻,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沈梦昔无情压制下来,她打算吃点牛排。
但是记忆告诉她,家里没有。
那就煮一小碗面吧,但煤气又没法使用,不知道是用光了,还是压根没有买。厨房里微波炉、电烤箱、电磁炉都齐全,只是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还有个不锈钢小锅,盖子上也是灰尘。
沈梦昔先将电磁炉和小锅清理干净,烧了水。
家里面粉结块,大米生虫,只有吃方便面,沈梦昔将煮面的汤沥掉,重新添了水,再次烧开,重新下面,没有青菜,她只能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磕到锅里,等到鸡蛋落入锅中,才发现是个臭鸡蛋。
沈梦昔泄气地一把将蛋壳丢到锅里,关了电磁炉,端起小锅,一股脑将面条倒到洗碗池里。
出了厨房,将茶几理出一块空地,从武陵空间里拿出一盘煮好的酸菜饺子,又拿出一副筷子,吃了起来。
电视里新闻播报着好奇号火星车登陆火星,蛟龙号探索马里亚纳海沟的新闻,沈梦昔停止咀嚼,一把抓起金欢喜的手机,崭新的苹果四代,但她解不开手机登陆密码,又不能指纹解锁,只得放下,胡乱吃了饺子,开始满屋子翻找。
终于在一件衣服下面的皮包里,找到一部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粉色长款钱夹,里面有身份证,钱包、银行卡、以及一沓至少五千元的现金。身份证号码和户籍地址显示,金欢喜是滨城人,1994年4月1日生人。
又在包底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护手霜、防晒霜、香水瓶里找到一本学生证:滨城大学设计学院服装设计系2011级,金欢喜。
拿着学生证,沈梦昔有些犯愁:看来明天还得去上学。
足足忙活了六个小时,沈梦昔累得不能动弹,已经扔出去五大包垃圾,屋子里还是满满登登。
草草洗了个澡,踩上刚才从衣服堆里挖出的体重秤,好家伙,169.9!
暗搓搓地想,若不是忙忙活活出了一两的汗,真就是170斤了!
她准备早睡,早点融合记忆,但身体习惯顽固而深刻,熬惯的夜猫子,怎么能说早睡就早睡。
电脑也不能登陆,索性继续打坐,十点钟才上床睡觉。
一夜乱梦,沈梦昔居然过电影一样,将前面七世都梦了一遍,她早已学会了忘记,怎么这次忽然都涌现了出来呢,大概是最后一世了吧,她暗暗心想。
此刻,她既像亲历者,又像旁观者,真实而又梦幻。
醒来天光大亮,沈梦昔睁眼迷茫了两秒钟,伸个懒腰坐起,抓起手机,看看时间,六点。
9441,沈梦昔解开手机屏幕,从相册里找到课程表,她起身一边刷牙,一边从书房找出今天的课本,从武陵空间里找出一个麻色大包,装上书本电脑,洗漱完,又在客厅里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站桩半小时。
然后坐到床边,将主卧衣柜里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出来,将旧的装了一大包,又将吊牌都没拆的新衣服装了一大包,放到楼道安全门外的垃圾桶边,也不知道这么肥大的衣服有没有人要。
其实,她完全可以将所有属于金欢喜的物品,一股脑扔到武陵空间角落,但她有强迫症,她的空间再大,也不放这些废品。
再者,一番整理,也算是对大脑的彻底梳理,她情愿一点点亲手将这个房子清理出来。
七点钟,沈梦昔忽然听到国歌,她跑到窗边,看到学校操场上站满了小学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举手敬礼,两个学生正在仰头升旗。
沈梦昔垂手肃立,直到升旗仪式结束。
沈梦昔双眼潮湿,历经几世,她都是女人,都是中国人。
到餐桌边坐下,从武陵空间里拿出一杯热牛奶、一片全麦面包和一个鸡蛋,慢慢吃下。
胃在蠕动,叫嚣着还可以再吃下一只鸡,沈梦昔起身刷了杯盘。
七点二十五分,她在整理过的衣橱中找出一条棉麻长裙换上,又套了一件浅棕色的开衫,戴了一顶同色渔夫帽,照照镜子,发觉显得衣服肩膀极宽,又将开衫换下,穿了件薄牛仔服。
依然很宽厚。
素面朝天,出门上学去了。
她没有像以往一样打车,而是选择步行。
是的,沈梦昔已经完全融合了金欢喜的记忆:
金欢喜,18岁,滨城人,正如她的名字,她的出生给家人带来了欢喜,她是个爱笑的小姑娘。
但十岁后,天翻地覆,父母离异,各有新欢。
她的抚养权归母亲,十一岁时母亲再婚,随后父亲再婚,十三岁母亲以女孩不宜与继父同住为由,让她随父亲居住,十四岁父亲以她青春期过于叛逆无法与继母相处为由,将她送到奶奶家居住,十五岁奶奶去世,她又搬去姥爷家居住,十六岁姥爷病故,去世前将名下的房子过户给了她,自此,她就独自住在东山小区的这套房子里。
十七岁那年,她勉强考上名不见经传的滨城大学,她的专业,每年要交付两万元的学费,父母各负担一半。
金欢喜的父母都是生意人,他们谁都不缺钱,两人总是按时按点地给她的银行卡里打钱,只是极少有时间见她,金欢喜也不愿见他们。高二开始,她就独自住着大房子了,她不怕,她坚信姥爷会保佑她。
她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得很少,晚上回到家里,却暴饮暴食,半夜还要加餐,一边吃一边看电视,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怎么吃下去的。
吃完就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