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744:阶下囚
早上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到了中午,刮起了西北风,夹着雪花刮得人脸生疼生疼。
负责押送她的士兵,生了火堆,三五成群围着火堆取暖,火堆上烤着干粮,散发出阵阵香味。
杜芸坐在囚车里,衣衫单薄,不禁打了个喷嚏。
“去,给她拿个干粮,别把人饿死了。饿死了咱们也不好交代。”
马强是负责这次押送的参将,给那士兵扔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冲他努努嘴。
那士兵接过馒头,起身走到杜芸跟前,“给,别给老子耍花样!不然老子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杜芸接过馒头,冰凉凉的拔手,放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看向那个士兵。
“这馒头能砸死人,你要能给我吃了,我问你叫祖宗!”
那士兵恼怒,“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一个囚犯还想吃什么好东西。”
说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杜芸看着那些个有说有笑的士兵,冷笑,扭过脸看向别处。
囚车四周漏风,根本没有一个可以挡风的地方,她只能抱紧自己,尽量的缩成一团,将头埋在双膝间,尽量让自己能暖和一些。
而那个馒头,被她藏在衣服里,想要借着身体如微光一般微不足道的温度让馒头能不那么硬。
吃过饭,士兵们歇息够了,重新上路。
“等一下!”杜芸冲着前面喊道。
士兵不耐烦的回头,“干什么?”
“我要上厕所!”
士兵嗤笑,“就地解决。”
“不让我上厕所,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这!”杜芸发狠道。
那士兵见了,停住脚步,转身走过去,忽的薅住她的衣领,“小娘们,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话给老子安安生生的,不然......”
话没说完,忽然一阵钻心的疼,那士兵忍不住大叫一声。
原来那人穿过囚车,抓着杜芸的衣领,杜芸一转身子,正好将他的胳膊别住。
突然的变故引起了其他的人主意,马强策马而行,瞬间就到了跟前,其他士兵见了,纷纷围上前。
只见马强一马鞭抽过来,啪的一声,圆木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饶是杜芸做出预判躲避,却还是被鞭子的末梢刮到了脸。
刹那间,一道血痕跃然浮现。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能拉着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垫背,我也算是值了!”杜杜芸蓬乱着头发,发狠的看着众人。
“你以为我不敢?”马强勒着缰绳,横眉冷对。
“怎会?”杜芸满眼讥笑,“你是高高在上的参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不过,马参将,你可别忘了,你主子要我活着去京城,你说,要是这半路上我有个什么好歹,不好交差的是谁?”
闻言,马强微微一愣,思量片刻,“说吧,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给我棉被,吃食,如厕时让我下去。我也不予你为难。”
“棉被没有,吃食没问题。下去也不可能。”
她是上面交代重点关注的对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瞧她一副狡猾多端的样子,万一借着拉屎撒尿的功夫搞出什么点幺蛾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吩咐人找来一个帐篷,“搭上。”
“是。”
士兵得了令,将行军用的帐篷蒙在囚车上。
片刻,囚门打开,扔进来空酒坛子,“拉屎撒尿,就地解决。”
杜芸:......
这特么!!!
不过好歹有也比没有强。
日子浑浑噩噩的往前推着过,杜芸坐在囚车里,一路晃晃荡荡,饿了就吃点掉渣的干粮,困了就靠着眯一觉。
白皙的脸颊上生了一层冻疮,嘴巴干裂,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成了皮包骨。
身体一天比一天的虚弱,有时候会梦见豆儿跟米儿,梦见陆良生。
梦见自己还在家里。
肖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跟她说乖趁热吃点。
当她端起饭碗,忽然全变了,面条成了硬干粮,她娘狠心的说你这个害人精害的家里不得安宁,不配吃面条,只配吃这硬邦邦的干粮。
她哭的委屈极了,想要去拉肖氏,却被肖氏一手挡开。
她哭着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央求......
然后忽然就醒了,入眼还是熟悉的环境,冰冷冷的四周,干的掉渣的粮食。
冻成冰坨却依然无法忽视的空酒坛子。
她靠在那,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中带着一股深深的绝望。
她想,这次怕是要熬不住了。
马强防她跟防贼一样,吃喝拉撒都在囚车上,她根本没有一丁点逃脱的机会。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长久没有吃盐,四肢酸软无力,就算是现在能逃,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多久。
她自嘲的想,这次怕是闯不过去了。
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孩子稚嫩的脸庞,眼窝顿时蓄满了泪花,心绞着疼。
如今,只盼陆良生能平平安安的归来,这样就算是死,她也能闭上眼了。
起码她的两个孩子在父亲的陪伴下长大,总是不会吃太多的苦。
大力在京城也会有了指望,看在两个孩子看在她的情分上,陆良生左右不会对大力太差。
如此,她便心安了。
囚车上的日子浑浑噩噩,在东至这天,杜芸挺不住了,当夜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一会儿一觉,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浑身骨头节都疼。
起先,马强并未发现异常,如此这般情况过了三天后,负责送饭的士兵来报,说这两天囚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先前送进去的干粮一点没动的摆在那。
“大人,那杜芸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士兵也有点害怕了,眼睛里充斥着一丝惧怕。
马强咬了一口肉,仰脖喝了一口烧酒。“怎么的?又闹绝食了?”
“嗯,送过去的粮食一口没动。”
“那就让她闹!饿了就吃了。”
马强不以为意,任凭是多有骨气的人,在这里,那点傲气,也会一点点的给磨没。
“不是,大人,您还是去看看吧,这几天,囚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还能听见她拉屎撒尿的声音,这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大人,我真怕会出什么事儿啊。”
马强一听,感觉不对劲,连忙调转马头来到囚车前,掀开扣在上面的苫布,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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