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秦子越
“我和清清从小生活在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寄人篱下,诚惶诚恐,半点自在也没有。”
回想起往日岁月,陆衡有些感慨。
“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拥有一位万事以我们为重的长姐,她是我和清清的贵人,小时候她曾给我们讲过一个乌托邦的故事,没有阶级的理想社会,我至今印象深刻。
长大后的清清,在我印象中,应该是姐姐希望她长成的模样,恣意随性,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
秦子越抱着酒坛,靠坐在床下,静静听着陆衡的话语。
陆衡继续道:“清清她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她一腔赤诚,对你和对别人都是一样的,但你应该也能体会到其中细微的差距,我自认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对你还算了解,可是有些事情,我却想不通,但不管怎样,希望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就算你不想和清清在一起,起码别伤了她。”
“这阵子,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她很难过。”
陆衡带过来两坛酒,但他一口也没喝,说完这些话,他便离开了。
夜深了,秦子越把自己灌得烂醉。
意识昏昏沉沉的,他仿佛看到了那日陆清对他表露心意后,轻轻的拉住他的手的时候。
不知道是在他的梦里,还是在他朦胧不清的幻想中。
他单膝跪地,吻了吻陆清的手背。
所以后悔了吗?
秦子越大抵是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的答案。
……
一连几日,秦子越都沉寂在家。
期间只有陆衡过来过一次,但秦子越喝的醉醺醺的,也没说上什么话。
陆衡与秦子越自幼相识,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意的时候。
在战场上,秦子越是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意气风发,引无数人折腰,如今却把自己困在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几日后,邵府送来请帖,以给霍心玉生辰宴的名义,遍邀各府,来邵家欢聚一堂,也算是趁机热闹热闹。
霍心玉如今又有了身孕,七八个月了,行动也不方便,所以她已经许久没有外出游玩了。
眼下邵祁便只能把人们邀请到家里,陪着霍心玉解闷。
北辰王府自然是第一个收到请帖的。
这日,陆清陪着陆菱一起出门巡视店铺,陆菱也想趁着这次机会,给霍心玉挑选一些时新的布料,到时候可以给小娃娃做好看的衣裳。
路上两姐妹挽着手,如今的陆菱虽然也有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她穿着简单精致,脸上的妆容清透,红润又有光泽,气质丝毫不输旁边的陆清。
陆清缓缓开口:“姐,待会儿我就不陪你去邵府了,我和阿秀约好了去赛马。”
话音落下,陆菱眼观鼻鼻观心瞅了她一眼,笑着问:“是想去赛马,还是因为邵府有你不想见的人?”
“……”
陆清嗔道:“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好好好,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但是往后你也不能总是躲懒了,起码店铺的事情,你得上上心,将来姐姐还指望你来接班呢。”
“嘿嘿,反正有姐姐在,我也能落个清闲。”
“你怎么不想着让我早点清闲清闲呢?家里就咱们几个小辈,这些生意还得全靠你们。”
“不是还有哥哥吗?”
“你哥哥将来早晚是要上战场的,更何况他没你的聪明相,做生意的事情,我还是比较看好你。”
陆清顿了下,又问:“哥哥也要上战场?”
“你啊你,亏得你哥哥从小这么疼你,怎么连你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陆菱感叹道:“你哥哥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早晚的事。”
“上战场的话,岂不是很危险?姐姐你也不劝劝哥哥?”
“为何要劝?”
陆菱缓声道:“我既然知道陆衡的心思,就更加不会以家人的名义来束缚他,他非池中之物,定然不会草草终此一生,更何况,当年若不是为了成全子越,如今陆衡估计也在军中闯荡出了一番天地。”
“子越?跟子越有什么关系?”
“子越孤身一人,当年不过是个稚嫩孩童,又无家世支撑,如今他能如此荣耀,全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他这一辈子都活在要证明自己的阴影之下,陆衡视他为好友,又怎会愿意为他制造新的事端?”
陆清沉默不言,旁边的陆菱见此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清清,有些事情,并非单单只是敢不敢的问题,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流露半分胆怯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胆魄呢?”
自从成年之后,陆菱难得有和陆清这样谈心的时刻。
她语重心长继续道:“或许子越,不是不敢,只是想在对你们的事情上面,更加正大光明一些,我想他在战场上拼杀了多么多年,除了想要证明自己之外,不外乎也有你的缘故。”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真是当局者迷。”
陆菱而后提醒道:“费尽千辛万苦想要证明自己的人,内心往往充满了卑怯,子越的这份卑怯,很可能来自于你。”
……
陆菱的话,陆清听得明白,想得却不透彻。
对于秦子越的身世,陆清从小就很清楚,可她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若真要细究的话,她和陆衡也跟承安侯府的血脉上,没有一点关系。
但在感情上面,他们成了一家人,那就是一家人。
而且,从小秦子越就很优秀,陆衡虽然经常是被夫子们夸奖的天之骄子,可秦子越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偶尔还能赶超。
尤其秦子越进了军营之后,渐渐有了几分名气。
什么时候打了胜仗,什么时候平复了叛乱。
尤其与蒙地一战之后,秦子越一战成名,渐渐也成了金陵城中世家贵女们争相谈论的对象。
她们说他杀伐果断,心思敏锐,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瞬间瓦解敌人的排兵布阵,取胜之事,犹如囊中取物一样简单随意。
人们的语言,仿佛把他描绘成了战无不胜的天神。
可陆菱却明白,任何胜利都不是天神下凡换取而来的,是秦子越日夜不休的训练,是他对自己近乎严苛的自律。
寒冬腊月里,秦子越几乎没有一天停歇,哪怕是在金陵闲暇的日子,他也没有一天松懈。
陆清还记得,秦子越第一次带队出去剿匪的时候,大获全胜,可他也受到了偷袭,受了很重的伤。
当时,所有人都在欢庆初战告捷,只有陆清心疼他身上差点被碾碎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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