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岁岁如今心里挂不住事,面相也显得惨淡,惨的导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凶她,只能叫众人准备,半个小时后开机。
岁岁这次客串一个两集就死的白月光,白月光悬在男主角心尖上。
是了,没错,又是这样的角色。
岁岁后退一步,跟柳央咬耳朵:“怎么办,我不会演戏。”
柳央这几天给她找了个速成的老师,闻言说:“你多少学了一点吧。”
何况岁岁本来就就演技不好,圈内花瓶的称谓又不是空穴来风。柳央觉得岁岁知道个机位就好了。
只有岁岁知道,岁岁一点都没学进去。
算了算了。
岁岁想着破罐子破摔,忽然觉得有工资就好。白月光的戏份她大致扫了一眼,不外乎成绩好、长得好,校园女神的存在。
死……呃,死是死的有点惨。
岁岁昨晚狂背台词,不知道为什么,她聪明的脑袋瓜变得无比笨拙,记了很久才记住台词。
本来就背不住的岁岁该一心一意、加倍努力背台词,却在脑补剧情时记起了闻远的一个角色,记起了那个林荫小道上的回眸一笑,当时碎光透过稀疏斑驳的叶片,闻远整个人属于闻远的特色荡然无存。
岁岁看了看自己,看了看她用粉色荧光笔划出的对白和动作。
闻远那位也是白月光一样的角色。
此白月光非彼白月光,岁岁觉得她可能要像洗白私生饭一样,拉黑白月光了。
果不其然,第一场就把导演气过来骂岁岁。
和她对戏的男主角看着岁岁无比僵硬而突兀的跟着机子转,还会转反。
应该和岁岁对视的黎阳:“……”
岁岁面无表情地说台词,就算转反了很狼狈,台词也说的很流畅。
“不如,”岁岁转反了没看见人,目光落在地板上,然后匆忙回身,眸光却被气到要炸的导演吸引,她苦涩的瘪瘪嘴,也没忘了继续说台词,侧面的打光耀在的眸底。
岁岁顶着一张学霸脸说:“我、我给你补课吧。”
还结巴了。
本该眼神交流一整句的岁岁,在句末结束之前才看进了黎阳的眼眸里。
黎阳:“……”
导演气得喊“卡”,然后朝岁岁走过来。岁岁一双无辜的眼眸应该要红,洇红欲落泪,表现成一副“虽然演技差但人家也不想演技差”的模样。
但是岁岁没有,在场所有知道季岁岁的人都没再能见到她这副明显犯了错却比他们更委屈的嘴脸。
岁岁只是怂怂的。
导演是个四十几岁的秃顶,艺术的留长了胡须。
岁岁见第一面的时候在想,他是想把胡须留长然后黏到脑袋上去吗?
生气的地中海看着就凶神恶煞,不是那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凶,是那种看上去好像要一拳揍上来的凶。
感觉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岁岁往身边唯一个人的男主角身后躲。
黎阳觉得好笑。
导演却硬生生停了,没骂,暴脾气的导演把很多话又塞回了肚子里,忍了忍,语气不太好的问岁岁:“季岁岁,你刚刚在演什么?”
岁岁讷讷:“……我在演……剧本啊。”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心虚。
但是至少,台词对了吧!
导演:“……”
接下来的时间无比心酸,导演不好对季岁岁发作,只能找剧组的老师私下去教岁岁走位,她本来拍完就走的几场戏往后挪。
本来准备看热闹的众人只看到了憋着气的导演,和被老师拉走的季岁岁。
柳央送岁岁来了之后就走了,到了傍晚她问岁岁:“今天怎么样?”
岁岁没回,她被几个小时好像苍老了十岁的剧组的老师拘住了。
天色很深了。
满头汗也许还伴随着脱发是老师很认真的问:“你之前的戏是怎么演的?”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教都教不会?
岁岁哪里记得,但是柳央说,失忆这件事情本身就有戏剧性,尤其在岁岁那么个人设之下,她的失忆像是一场炒作。
柳央要岁岁瞒住。
岁岁看了看很累的老师,挠了挠后脑勺:“……大概是……剧组迁就?”
谁信啊。
谁迁就季岁岁啊!
但是目前这听上去就很离谱的话居然是最靠谱的说法。
教到了半夜,岁岁撑着要散架的骨头回了房间,兜里的手机在响,岁岁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眯着眼睛就接了电话。
是闻远。
闻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岁岁进了剧组,最近跟岁岁聊天,岁岁并不太搭理闻远。
她现在把失忆前的事情当做上辈子的事情,医生说想不想的起来说不准,虽然岁岁觉得那段不记得的记忆很重要,但是心急也没用,就只好劝自己看开点。
岁岁想,失忆是多么主角的一件事啊,她得珍惜。
接通了电话,好像连闻远自己也没预料到。
她温弱微哑的声音,第一句话是“岁岁”。
岁岁听到了闻远的声音,认出了这是闻远,心里一噔。
岁岁:“嗯,有事?”
只是她以为她是很冷漠的姿态,却忘了少女柔软的声线自带的buff,瘫在床上,声音又很惬意。
闻远心念一动。
岁岁不怎么回她的微信,她拨了电话,也做好了不被接通的准备。
这点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岁岁是个爱笑活泼的女孩,网上聊天的时候却总叫人觉得高冷。她懒得打字,也不喜欢发语音,总觉得自己聊天的声音不好听。
闻远刚开始以为是针对,直到每个人都这样觉得,才堪破真相。
闻远说:“今天还好吗?”
说实话,岁岁觉得不好。
“还好吧。”岁岁敷衍道。
总不能跟一个影后吐槽演戏有多难吧?
岁岁把话题聊死了。
其实她一直也这样,高一的时候有人跟她没话找话,岁岁又不喜欢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把话题聊死。
只是闻远也想不到,如今是她落到了这样一步。
她这么一想,觉得心里发闷。
岁岁一直很迁就闻远,饶是她高中那么个驴踹的个性,也是岁岁先跟闻远打的招呼。
她笑吟吟:“哎呀,新同学嘛,你好你好,我叫季岁岁。”
闻远不羁的眼眸望过去的时候,就是岁岁含笑带光的一双眼。
平心而论,岁岁的声线一直没变,说话时还是稚气又温柔,和闻远的声线不一样。
岁岁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人说话,不耐烦的又“喂喂”了两声。
闻远说:“听你很累啊?”
她联系过这个剧组的导演,也看到了导演给她发的……剧组工作人员拍的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岁岁,她这样原地转一圈,其实好看,远比镜头前的狼狈要好看。
周围哗然。
她真的又笨又乖,什么都不懂也敢上台,也敢在站在镜头前,还敢跟着镜头转。
房间里一片安静,岁岁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她真的思考了一下:“其实我真的还好,是教我的那个老师比较累。”
最后分别的时候,那个老师慎重的问自己:“你明天不会全忘了吧?”
岁岁觉得十有八九,只是看着老师眼底的希冀,那种属于成年人的希冀可真是难得,岁岁说:“不会……吧?”
老师松了口气:“不会就好。”
岁岁也不想辜负老师,只是人要对自己的能能力有清晰的认知。
她不是这块料。
岁岁说:“我好像……有点笨?”
她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岁岁真是想不明白了。
闻远想说点什么,腹稿却被岁岁的问句打散。岁岁问:“闻远,你能带我去见我父母吗?”
闻远一下没回应。
岁岁有点难过:“我有点想他们了。”
见一面就好。
这样岁岁就不会有世界苍茫独她一人的感觉了,这感觉太让人心慌,岁岁不习惯。
闻远不常找岁岁的缘故,大抵还有这个原因。她不知道该怎么带岁岁去见她的父母。
那对在她记忆里发亮的温柔的人。
很久没有回应。
岁岁再迟钝也觉得不妙。
心里那根弦刹那崩紧。
岁岁问闻远:“你好像一直在逃避,你在逃避什么啊,闻远?”
话题到了这一步,闻远觑见了根本瞒不住的下场。
“也许……是我一直在逃避?”岁岁叹了口气,“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闻远。”
闻远喉咙滞涩,满腔苦水难咽。
岁岁说:“真的很奇怪,我问谁,谁都不记得我爸妈,我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我手机相册都是你,我的联系人、微信朋友圈也没有他们。”
“这很奇怪,我觉得奇怪很久了。”
只是岁岁一直没说。
“你可以告诉我吗?”
很多事情不重要,可以不在乎,比如她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演员,又比如,她为什么会和闻远搞那么多不清不楚的炒作。
这些事情可以不在乎。
可是父母很重要。
岁岁恍惚察觉出闻远的隐瞒后还借助了百度,仍未果。
想过去报警,又不太敢,也觉得不好意思。
闻远说:“一定……要知道吗?”
这个哑谜简直跟剧透一样,岁岁心已经开始沉重了。
“一定要知道啊,”岁岁坐起身,手机在耳边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