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柳央没把闻远的冷淡当回事,她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你现在倒来管她了?”

闻远垂眼,漆黑的眼睫垂敛,看薄被下突出的一块,岁岁团成了一团,窝在被窝里。

闻远说:“嗯。”

柳央原本想放弃岁岁的,如今一看觉得还能再攥岁岁几年。

当初岁岁签的五年约,如今才过两年而已。

闻远一眼看清柳央眼底的谋算,她和柳央道不同,所以连话也不常说。

她低敛的眼透着极清的温柔,低低去看岁岁。

被窝里紧缩的是只记得……十六岁时事情的岁岁,是不记得那一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的岁岁。

闻远盼她笑、盼她眉眼生辉、盼她走自己想走的路。

闻远说:“她要想走,你得放她走。”

柳央一声嗤笑来不及。她寻思,闻远也是傻了,她既然知道有个季岁岁可以牵制住闻远,怎么会……

闻远知道柳央不好打发,她轻声威胁:“你知道的,我能护她,也能……弄死你。”

说的很轻,语气依然是无波澜的模样,于闻远而言,无非一句威胁,她只怕惊扰梦中的人。

闻远抬眼看靠着墙站的柳央。

她这个人冷漠疏离,仿佛没任何在乎的,眼底冷淡漆黑,看得柳央收回了笑。

柳央笑容明媚的脸瞬间收敛。

闻远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闻远也不会跟柳央开玩笑。

柳央没正面回答,她僵了片刻又宛若自在的笑了:“行啊。”

她答应的洒脱:“这可就要看我们岁岁在想什么了。”

闻远听见了身边传来的被褥摩擦的声音,没再说话。

她没看柳央,目光从那面墙上挪回来。

那个困的才醒的女孩从被窝里探出一只胳膊,闻远又低眼去看她。

她目光这样专注。

岁岁才慢慢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来,病房里窗帘未拉上,醒目刺眼的光照得岁岁睁不开眼,只眯了一条眼缝。

她打了哈欠,伸了懒腰。

闻远往岁岁眼前站,挡了挡光。

岁岁睁全了眼睛,看见了背光而站的闻远。

逆光的美学不愧被反复运用到影视里,岁岁心稍一颤,然后惊的坐起身,看着闻远一时语塞,她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岁岁在想,她在绞尽脑汁的回忆,这……谁来着?

昨晚的际遇像个梦。

闻远看她一脸怔愣,笑了笑,跟岁岁说:“早上好啊,岁岁。”

岁岁很愣的回她:“早上好。”

这句回复全然是鹦鹉学舌,即使闻远第一句是“吃饭了没”,岁岁估计也会跟着念。

昨晚的事情和梦境交杂,岁岁好像有点混乱,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忆起眼前的人是谁叫谁。

哦。

岁岁记起了眼前人叫闻远。

岁岁看眼前天光大亮,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时间到了八点,整个人都吓白了,几乎要跳起来,然而“迟到了”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底只溜了半圈,岁岁就记起了她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要上班,不是上学。

对现在的岁岁而言,没有迟到这个说法了。

关于工作……

岁岁看到了靠墙站的柳央,那姐还是和昨天一样,腥红的唇和夸张的眼线,社会的不像话。

柳央在看她,藏在色彩诡异的美瞳之下,用一双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眼神在看她。

岁岁get失败,她看不懂别人的情绪,算是很不会看脸色的存在。她被家里宠着纵着,岁岁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厚重纱布包裹之下,崎岖的触感,还有隐隐约约的疼痛。

可是疼痛有点朦胧。

岁岁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晚上做的梦是梦,梦里镜子里的季岁岁是假的,而眼前的现实也像是梦。

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闻远看岁岁摸着脑门一动不动,弯下腰,轻柔的碰碰她伤,指腹柔软一碰就起开:“疼吗?”

岁岁眨眨眼睛,往后让了一下,几乎没感觉出闻远的触碰,摇摇头说:“不疼。”

闻远松了一口气:“不疼就好。”

岁岁很认真的否认:“不疼不好,我觉得我好像还在做梦。”

高中时候的岁岁还认真固执。她脑袋瓜里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向往真挚和伟大,也喜欢看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说。

闻远无奈,弯唇一笑,往前凑。岁岁不自觉往后靠,她对闻远的界限感还在,对岁岁而言,闻远还是不熟的人。

只是闻远没在意,她一笑,然后伸手揪岁岁脸颊上的软肉。

现在的岁岁太瘦了,瘦的脸颊都薄,闻远掐的一层肉薄的像只有一层皮。

演员对上镜的要求高,岁岁演技已然拖了后腿,就只好在形象上努力。

所幸,她确实好看,清新柔弱的一朵菟丝花,在圈里几乎不撞款。

闻远扯一扯她的脸,没用力,掐不住,细嫩的皮肉从指尖滑掉。

岁岁也不痛。

她怔怔抬眼,近距离看见了闻远的瞳孔。那双瞳孔漆黑,是岁岁再没见过的眼睛。

传言说在梦里不会痛,岁岁多少知道闻远想以此告诉她,她并不在梦中。可是闻远没用劲,她轻轻的一下,只比抚摸重一点而已。

是闻远没忍心,她做的顺手,掐上脸的时候才记起如今的她和岁岁已经和当年很不一样了。

而闻远如今哪怕只是浅浅触碰到岁岁,都觉得皮下那是一把琉璃骨,一碰就要碎了。

只是岁岁还是觉得真实。

因为……闻远手冰的她心里一突。这种温度,堪称刺骨……不是冬天真的很难得。

在她脑海中盘旋的那种朦胧的雾境突兀被打破。

被比雾更凉的东西打破。

闻远问:“现在呢,还像梦吗?”

岁岁探进她的眼睛里,好像才伸手摸到那么一点点漆黑,闻远却避开的视线,侧开眼,目光挪在岁岁起身后没收拾的头顶翘出的一缕呆毛上。

岁岁想,就这力道能痛着谁?

她抿唇开始摇头:“嗯,不像梦了。”

梦里不会有这么冷的人,冷的像要把她从梦里冻醒似的。

而靠在墙边的柳央像误入什么的旁观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反正她就是看了,看的无比耐心。

她算是看清楚了,岁岁是闻远的软肋。

圈里人都有背景和历史可以深挖,只有闻远不。

闻远在影片里惊鸿一瞥,从那以后算是正式出道,可她一个活了十几年的人,网络上竟然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只有作品和身高体重,还有剧照和艺术照。

柳央看热闹似的,她走到床前,脚步声仍旧清脆,她伸出画着鲜红花样的指尖,试图挑岁岁下巴。

岁岁皱着眉让开了,往闻远身边躲。

柳央也不气,她看闻远慢慢说:“闻影后啊,您看您的粉丝把我们岁岁打成什么样子了。”

她站在了有理的一方,语气自然傲,“您”这个用法,在眼下显得不那么尊敬。

岁岁不知道柳央要做什么。

柳央继续说:“您看,关于赔偿……”

说到底,商人最看中利益,经纪人最想要名声和风光。柳央什么都想要,她要钱,也要登天梯,要能够让她一跃成为圈内金牌的捷径。

她贪婪的试图榨取岁岁身上的价值。

闻远垂头看了眼躲在她身边的岁岁,语气很轻,眉眼开始温柔,她在回答柳央,目光却一眼都不留给她:“你去跟江寒谈。”

江寒最精明,江寒最不吃亏。

闻远很多时候,懒得跟人交谈,懒得虚与委蛇,她除了岁岁,就只爱演戏。

柳央才不想去跟江寒那只老狐狸打交道。

尽管岁岁仍有界限感,在闻远面前不会靠太近,甚至在闻远过分靠近时还会主动后退,保持距离。

可她心底将闻远身后划分为安全区。

她不过探头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危险,便忍不住朝闻远身后靠。

好像高中时候那样。

岁岁遇见了困难,总会牵闻远的手,闻远有时候被她缠的不开心,不给岁岁牵手,岁岁就会去扯闻远的袖子。

她扯着袖子,一荡一荡,软声撒娇,叫闻远帮帮她。

闻远那时候脾气不好,也很少拒绝。她只看岁岁一双带笑的眼眸,就觉得怎么样的拒绝也说不出口。

岁岁请求也很少为难人。

岁岁好像永远信闻远。

哪怕到了现在,她将她们之间的过往忘的一干二净,骨子里的依赖也还在。

她仰头看闻远时,眼底的信赖藏都藏不住。

护士进门通知做CT的时间,岁岁听了,记下了。她饿了,摸了摸肚子。

闻远去给岁岁买早餐,顺带带走了柳央。

柳央没想惹毛闻远,假意挣扎了几下就跟着走了。

上午这个点的电梯人很少。

窄小的空间里,两个并肩而站的人。

柳央说:“这么不放心我?”

闻远没理,她带着口罩,压低帽子,不发一言的模样冷的像块石头。

她好像永远不尊重人。

这么一个人,可能就那么点好脾气,全留给了季岁岁。

柳央倒像习惯了似的:“她还挂在我名下,你防得住我今天,你防得住我以后吗?”

她对能拿捏住闻远好像很高兴。

闻远藏在帽檐下的眼眸不带感情,她冷漠的看着电梯厢壁上自己的倒影。

柳央跟她絮絮叨叨讲了很多,闻远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脑海里在无限重演,重演血泪掉在岁岁脸上的那一幕。

电梯厢上的倒影模糊。

闻远摸了摸自己眼下。

那是眼泪掉下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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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现实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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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莲穿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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