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站在姜延的角度,他是最为纠结的。
在愿秒的描述中,夏小妍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但他总是会偏向于夏小妍,夏小妍的问诊只有一次,可就是那一次,姜延和她聊天中发现,夏小妍是个天真的女孩。
或者说,她的骨子里又带着自卑。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她害怕人的触碰,听到他们夸自己“漂亮”就会害怕,所以不得不把自己吃胖。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方式到头来伤害的依旧是她自己。
甚至于——
那日,她欢快地与自己说,池涌已经死了。
夏小妍大约是与什么人做了交易,那人极有可能是陈许生。
但问题在于,陈许生居然没办成这个交易。
只单单因为愿秒的阻拦,池涌的警惕,所以陈许生放弃了与夏小妍的交易,甚至于还告诉夏小妍,自己已经杀了池涌。
这是姜延没料到的,在他的印象里,陈许生是个狠角色,他敢来挑衅警方,特意寄信给他让他不要参与其中,就没想过暴露的后果。
可他为什么又会因为愿秒告诉了池涌夏小妍要杀害他的事情,而放弃了呢?
或许——他是否在筹备着更重大的事情。
正午,姜延心不在焉地吃着盒饭,薄连靳瞅他一眼,说:“放宽心吧,等吃完了饭,我们就继续去找夏小妍。”
夏小妍不找到,这个谜团怕是解不开了。
姜延嗯声,声音极小:“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姜延每次的感觉都很准,这次大概也不例外,薄连靳问他:“哪不对劲?”
姜延也说不上来。
“我总觉得这中间差了点什么,现在的条理分析好都太过模糊,或许……愿秒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
“不能吧。”薄连靳蹙了蹙眉,道:“她被人威胁了,这会儿正害怕,自然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就连她背着夏小妍去找池涌做交易的事她都说了,她就是夏小妍的一个舍友,知道的应该不多。”
姜延明白道理,却还是有些执拗地说:“倘若她已经投敌了呢?”
薄连靳乍眼:“什么?”
“我觉得她有些地方在说谎。”姜延淡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下意识会做一些动作,她的目光永远不敢望向我们,我原以为是她害怕直视人,但在她所描述的过程中,我又发觉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愿秒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属于大咧的性格,甚至能够与人打成一片,她擅长于卖惨,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倒是让薄连靳惊愕了。
他怎么没看出来愿秒在撒谎?
在询问过程中,愿秒一直都很顺从他,他问什么,愿秒就答什么,他原以为愿秒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的警局。
可被姜延这么一说,薄连靳心提了起来,难不成愿秒真有骗人?
可现在……人已经被他们放走了。
—
愿秒离开警局时,一身轻松,她卸下了伪装,吐了口长长的气,一摇一摆地走进了胡同巷子里。
她靠在墙上,腿有些软,手机恰时地响起。
那人像是能二十四小时监视她似的,她才刚从警局出来,电话便来了。
愿秒接通了电话,谄媚地说:“喂——”
她的声音软得不行,但陈许生不吃这套。
陈许生嫌弃地蹙眉,道:“事情都办好了?”
愿秒立马点头:“办好了!都办好了!”
“那个……”她小心翼翼地说,“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是不是……”
陈许生了然:“我不会为难你的,明天一早,你去东湖街,那有个卖金子的店,去那儿找老板要钱吧。”
愿秒欢喜地答应了。
她啊,只要有钱,什么活都肯做,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的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两边赚钱的她,明日会死在金子店里。
薄连靳接到报案电话时,是早上的七点半。
报案人是金子店的老板,年纪稍大,看上去要比薄连靳大两辈。
他看向死者,蹙了眉,那人便是愿秒。
昨日才见面,今日她便死亡了。
报案的老人颤着手,带着浓厚的口音说:“警官啊!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这门一开,就看到这女人倒在我店铺里面,怪吓人的哟!”
薄连靳眉宇间皱成了“川”字,他开口道:“你一进来,她就倒在地上了吗?”
“是的哟!”老人一时激动起来,连咳了好几声,继续说:“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承受得住这些,看到有人躺在我这,我还寻思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还真有!还是个死人咧!”
薄连靳见这老人的状态确实不太好,老人家心脏不好,很容易就被吓到。
他安抚了几句,让老人休息一会儿,只身去了金子店旁边两家的包子铺。
东湖街的包子铺卖了十年,出了名的好吃,薄连靳买了两个包子,顺道和卖包子的老板聊了聊。
卖包子的是一对夫妻,女的那位说:“我们早上四点多钟头就起来了嘞!大街上人也不多,有个人走来我肯定是能看到的!我保证啊!就没见过有个女孩子走进金子店!”
薄连靳是唯物主义,不信鬼魂之说。
他道:“或许是你们太忙了没有注意到,那有没有人来这儿买过包子?”
女老板说:“我们这包子来来去去挺多人买的,一时半会还真记不清所有人的长相了,哎,我们也不会去刻意记人的长相,只要钱给了就行!”
看来是没有什么进展了,薄连靳心里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之时,被男老板叫住。
“哎——你等等——”
薄连靳偏头,错愕了下,很快恢复如常:“我钱付过了。”
男老板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刚想起来了,有个人确实挺奇怪的。”
薄连靳紧忙问他是谁。
男老板回忆道:“那人穿着一身黑,类似于雨衣那种类型的材质,因为没有下雨,所以我多注意了几眼,他戴着个鸭舌帽,低着嗓子说要两个包子。”
女老板这一听,立马附和道:“是是是!是有这么一个人!我还纳闷了,穿着像男的一样,说话声音又有点儿像女的,但买包子的人太多了,我也没注意他几下。”
这是个重要的线索,薄连靳问:“你们店里有装监控吗?”
男老板一愣,道:“有装的,因为怕有人小偷小摸,哎,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卖个包子都碰得上想白吃的,所以索性装了个监控,但我们俩夫妻平常不怎么看监控,每天休息了只想躺着,你不提我都要忘了这玩意儿了。”
薄连靳眸底一亮,“能给我看看吗?”
“能!”男老板领着他进去,指着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说:“在这儿,离我们卖东西的地方不算近,但也不远了,我们想了很多地方,都不太合适放监控,干脆就挂墙角了。”
薄连靳嗯声,这个角度难说看脸,毕竟那人是戴着帽子的,自然也会把帽子往下压,不露出脸来。
但有总比没有好。
薄连靳拷贝了一份走。
他刚回到警局,就收到了姜延的电话,姜延的消息来的很快。
“听说今早东湖街出事了?”
薄连靳也没打算瞒着他,“嗯”地一声,说:“愿秒死了。”
姜延抿了口咖啡,并不意外。
“这是第几条人命了?”姜延自顾自地说,“他们真是无法无天了。”
薄连靳微张唇,叹了口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能靠证据才能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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