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
王润一行人到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
王润匆匆忙忙地来,只从办公室随手拿了点吃食。
姜延挑挑拣拣,拿了个面包,配着水细嚼。
相比于他,薄连靳饿得胃疼,两口塞下一个面包,夺过姜延的水一口喝了小半瓶,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放在姜延手上。
王润目瞪口呆,结巴了下:“头、我这有水……”
薄连靳淡睨他一眼,没回答,只说:“我怀疑夏小妍现在还在乡下,并没有被劫持这么一说,夏家父母包庇夏小妍,为了自家女儿的安全,不惜欺骗警方。”
知情不报,是罪。
王润了然,招呼了五六个兄弟,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庄。
村庄不大,他们又毫无顾忌,大家都看在眼里。
姜延慢吞吞地吃着面包,跟在他们后边。
他听见旁边一个妇人“啧”了一声,对身边人说:“看吧,我早就说了,夏家迟早要完。”
姜延听言,顿了下,抬步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妇人被他看得一瑟,往后缩了缩警惕道:“有什么事吗?”
姜延沉默了两秒,露出友好的笑容。
他漫不经心地垂眸:“想问您点事。”
“你和夏家人很熟么?”
那人愣了下,不禁咬咬牙,悔恨自己话多被人听了去。
她语气不算好,甚至有些冲:“还行吧。”
姜延听了也不恼,依旧笑着说:“我刚刚听你在那说夏家要完了,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妇人道:“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就是个干农活的小杂,我嘴里套不出消息。”
相反的,姜延摇了摇头,栖声:“我不是警察。”
妇人哪里肯信,他就跟在那些人的后面,那些人不就是去抓夏家人的么。
见她眼里有疑惑,姜延好性子地回答:“我是夏小妍的心理医生。”
妇人脸色突地一变:“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姜延偏头,表示不解。
这妇人处世不深,信了姜延的话,和他攀话道:“心理医生是不是就是……有毛病的人会去看的病啊?”
姜延不满地蹙了蹙眉。
“不是。”姜延说,“他们只是有心疾而已。”
话毕,姜延怕这人不懂,又到处乱说,于是又道:“是心里疙瘩。”
妇人了然地“喔”了声,自顾自地嘀咕:“我早就说夏家那丫头人不对劲,她爹妈还不乐意听,非得跟我杠。”
姜延顺势问:“你最近有见过夏小妍吗?”
“她啊,”妇人想了想,说:“看到了,前两天慌里慌张回了家,从那后就没见过她的影子,估计躺家里玩着吧。”
“哎——”妇人顿了下,好奇心一起,又问:“医生,那些人是不是警察啊?我早说了夏家丫头肯定是犯了事才着急忙慌逃回家的,嘿,那时候还没人信我呢,什么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姜延没兴趣和她继续掰扯,敷衍地抬眸,“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只是找她聊聊天而已。”
说完,他预备走。
薄连靳快到夏家时,才发现姜延掉了队,可现在顾不上姜延在不在,他得先抓人。
于是,姜延到夏家后,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为首的几个警察站在门外,戒备深严的模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往里走,夏父和夏母坐在椅子上,腿有些发颤,而对面坐着的是薄连靳和王润。
薄连靳一抬头便看到了他,皱了下眉,说:“去哪了?”
姜延随口忽悠:“和村民聊了会天。”
薄连靳了然,又把重心放在了夏利民二人身上,他语气严肃:“如果再不说出夏小妍的下落,你们这可就是包庇!”
夏利民已经从惊慌失措中清醒,他没想到警官会复返,开门那一刹那,心差点儿猝过去。
夏利民一脸无辜地说:“警官,我这你也看过了,真没人啊。”
“小妍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夏利民摊手无奈道,“我也想知道我的女儿现在的下落,你们问我,我又能问谁去?”
姜延坐在一旁,有些口干,可现下没了水,已经被他喝完了。
他带着干哑的嗓音说:“对了,我刚刚聊天的那人告诉我——前两天看到了你家女儿。”
夏利民一怔。
姜延慢悠悠地补充:“她正惊慌失措往家跑。”
家,还能是哪个家,她只有一个家,薄连靳扫了眼二人。
“解释。”他简短又有力地说。
夏利民被他吓得手指轻颤。
他要怎么解释?弊端已经被人找到,就如同被人抓住了把柄。
夏利民无法解释,他张了张唇,竟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时,一直沉默的夏母忽然大吼了起来:“解释?!你想要什么解释?!我的女儿什么也没干!小妍只是累了,回家休息几天,休息完就离开,这不行吗!”
“在池涌死后,夏小妍学习累了回家?”
姜延懒洋洋地抬眸,冷冷地盯着她看:“你这理由未免太蹩脚。”
“还有——”
姜延顿了下,继续道:“你的街坊邻居说,夏小妍自回家起就再也没露过面,她是怎么离开的?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清早,比干农活的人还要早起床,然后回了别的地方?”
姜延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况且,你们不是说很久没见到夏小妍了么?”
夏利民内心苦涩:“警官,你也不必逼我们,为人父母,自然要为子女考虑,小妍的前途光亮,我们不想她牵扯这件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薄连靳打断。
薄连靳十分果决,语气带着点儿严厉:“她自己牵扯上了谋杀案,不是我们让她牵扯。”
夏小妍自作自受,法律会伸张正义,不需要父母来定义这件事的好坏。他们只会冲昏头脑。
薄连靳深知和夏母讲不透,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仅存一丝理智的夏利民身上。
“夏利民,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不会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就告诉我,夏小妍现在在哪。”
他就这么直盯盯地看着夏利民,看得他头皮发麻,看得他抿着唇强压着脾气。
“她走了。”夏利民低着嗓音,分不清情绪好坏,“昨晚,被一辆车接走的。”
薄连靳眉宇皱起。
夏利民悔恨地说:“那人说会让小妍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
“夏小妍到底是不是杀害池涌的凶手?”薄连靳说。
夏利民垂着头,“我不知道。”
夏利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他不想相信,自己这么乖巧的女儿,竟会拿起屠刀杀人。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夏小妍并不是他心里那个乖巧的女儿,她的内心早已变得黑暗。
她从小围绕的生活,让她痛苦不堪,长期下去,夏利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择杀人。
“也许……是她做的吧。”夏利民没了什么力气,说话时眼皮颤抖着,话烫嘴。
夏母不可思议地推了推他,“夏利民,你是不是人呐!那可是你亲女儿,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她怎么会杀人!”
又要争起来了,夏利民心中疲惫。
“能不能不要耍横?”夏利民低声说,“还不够丢脸吗!”
夏母一愣,瞪大了瞳孔,没想到夏利民会这样训斥她。
“夏利民,你不是人呐!”
她控诉着夏利民,泄愤似地用肮脏的字眼骂他,说如果不是他,小妍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延看戏看够了,才缓缓开口:“请问二位还要吵到什么时候?”
空气一窒,夏利民抬头望他。
姜延淡说:“一辆车带走了夏小妍,那辆车的主人告诉你会给夏小妍崭新的身份,只是单单一句连合同都没立的保证,你信了?”
夏利民晃了晃身子,“不是我不信啊……”
他已经毫无力气了,“是小妍,她信了。”
夏小妍要离开这儿,她说警察迟早会找到她头上的,可不管夏利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自己做了什么事。
那时夏利民便知道,夏小妍犯了大事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慌张。
他不想让夏小妍走,毕竟那人的底细还没摸清楚,夏小妍就这么贸然跟他走了,要是那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办?”
可夏小妍不肯。
夏小妍笃定地告诉他,“爸,那些事能救我命的人。”
夏利民一辈子都只是个种田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他无权干涉自己女儿的一切。
因为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夏利民妄想劝说他的女儿,可夏小妍不听,那晚,夏小妍下跪了。
她求着父亲,为了她,让她走。
夏母不忍心看自己女儿这样低三下四,便自作主张答应了夏小妍。
“我哪里是想她死,我是想她好好活着啊。”
夏利民落下了泪,痛哭了起来。
“我这辈子过得太窝囊了,就连女儿受到了侵.害,我也不能够站出来保护好,我是个废物,可小妍不是,她可以有光鲜亮丽的生活的。”
小妍很努力,非常努力,她想离开这个村庄,夏利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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