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幕 动龙颜

第一百零七幕 动龙颜

曲入佳境,舞者登场。

阿刁扮演的游鱼匍匐登场,上身人形,下体鱼装,活脱脱一只幼年鱼美人。

焰火狂燃,高能预警,萝卜吊着威亚自高空飘落。

唐朝当然没有威亚,也没有安全可靠能够承担人类重量的细绳。但如果只想吊起一只猫,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于是cos飞鸟的重任,就落到了萝卜的小肩膀上。

好在猫性贪玩,起落之时都会给出自然的反应,只要绿翘在后台控制得当,就能让它在舞台前自由的飞翔。

当然,为了更完美地契合飞鸟形象,萝卜也有属于自己的舞台服装,青翼羽衣搭配鸟喙面具,都是杜记布行临时赶制的。

“哇,飞鸟!通灵的飞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杜记布行的手艺自然非同一般,栩栩若真,将台下观众看得是一愣又一愣。

“水,舞台上,是放水了吗?她们这样踩在水里,为什么没有湿鞋?”

舞台四周的花灯缓缓罩上了碧纱笼,闪闪根据现代的舞台道具经验,对走马灯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改良,就利用旋转的碧蓝灯罩制造出了水波的效果。

飞鸟与鱼美人同台,这是大唐人民从未体验过的沉浸式视觉体验。

歌声婉转,曲声悠扬,巧妙穿插其间,更是引人入胜。

有老孺被眼前场景感染得涕泪横流,开始引经据典挖掘起了歌舞剧背后的“文化渊源”。

“这个故事啊,讲的是上古蜀王杜宇和鱼夫人的爱情故事。杜宇贵为望帝,却错爱了重臣鳖灵的夫人,二人虽然相爱,却始终为礼法束缚不曾逾矩。他们原以为来世可成夫妻,任意逍遥。没想到鱼夫人转世为鱼,望帝春心却错投杜鹃。飞鸟与鱼相爱,又是一场可遇不可及的悲剧爱情。因而杜鹃啼血,夜夜悲鸣,正如此时凄婉的歌声~”

“哎,李老爷子懂得可真多啊!不愧曾为义山先生书童。先生一句望帝春心托杜鹃,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动人的故事。真是令人扼腕。”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光靠热闹根本撑不起场子,一定要有考有讲。

诸位主播奉上的节目,虽然令人神迷目眩,但归根结蒂都是些左道旁门。有了这些老学究的故事,这才像是在鲜羮里勾过了芡,内容厚度可以上桌了。

温庭筠独自捱在人群里笑而不语。

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自认推手的。

歌舞歇,烟花绽,仲夏夜的梦,比年关还绚烂。

微笑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是那么的自然。

快乐究竟是什么?

最简单的快乐,不就是审美么?

发现自己心中的美好,就是最大的快乐。

长安不夜,是一年难得几回的盛世,难免不惊圣听。

“众位爱卿。昨夜城中喧哗,有谁知其中详情?”

李漼高坐龙椅,俯视诸卿。

裴思谦负责京畿治安,皇上问起,他自然第一个出列回答:

“陛下,昨夜有咸宜观几位道姑自号主播,登台施法,乱人耳目。臣不愿惊扰百姓,并未直接阻扰取缔,召集不良人在外围疏导待命,保障城南交通。”

裴思谦这个色匹对于咸宜诸女本来很有好感,不会做出如此判词。但是昨夜裴文德专程来访,抬出老爹裴休的家族地位,向他陈以利害,他也不得不敬几分。于是便捣糨糊一般不疼不痒地点了两句,虽然没有把事情往正道儿上引,却也没将几位主播一棍子打死。

这么一说自然有人不乐意了,温庭筠出班启奏:

“禀陛下,自牧之言未免不实。咸宜观乃是皇家编制,观中主播慰军义演,是得到北衙禁军许可的。几位主播的演出形势新颖,对于乐器,乐曲,舞台布置的理解,突破常规,但是效果极佳。因此才令百姓狂欢,长安无夜。”

“老师,学生僭越说一句公道话。礼乐一体,圣人之训。乐之形势,当循礼法之规。另辟蹊径,岂非失礼?”

裴澄这时候站出来补刀,让温庭筠分外难堪。但是圣人训不可轻违,这席话说得是堂而皇之,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祭祀之乐,固以礼为重。然乐非止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不亦和者乎?庶民之乐,百无禁忌,何必如此认真?”

此番出列的,正是韦保衡的哥哥,长安令韦保殷。家里的弟弟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吹风,他还会不知道弟弟的屁股在哪边?

眼见得风向对咸宜诸女不利,他便也站出来说两句。反正天塌下来高个顶着,他只是附议温祭酒而已。

朝堂上瞬间分成了两派,这到让李漼颇感意外。

通常来说,只有边塞战事,政令颁行才能看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场面。如民女当街献艺这般小事,能拿到朝堂上来谈,已经是千古奇闻了,没想到居然还将议政大臣撕裂成了两派……

李漼的脑袋可不糊涂,这几名“主播”,影响力不小啊!

“令孜,你怎么说?”

晚唐年景,皇帝也不过就是半个傀儡,每次上朝,都有太监左右陪着。

今儿当值的恰好是田令孜。

这狗嘴里能吐得出什么象牙来?

可是他刚要开口,身边的太监武官杨玄价却抢先发话了,

“陛下容禀。咸宜观此次慰军义演确实有我北衙禁军正式批文。地点选在了北衙布防的钟鼓楼。与会士兵对义演的反映都非常不错。前段时间许多士兵闹着增响,可是国库亏空,怎能开这个口子?此番义演,倒是也安抚了些许军心。底层兵卒多是糙汉子,有乐子看,有美人欣赏,有时比多发些响还管用。我觉得,此事利大于弊。只是主播左道,难登大雅之堂,让陛下费心,就是臣子的过错了。”

杨玄价知道田令孜吹风的水平,所以先确认了义演的合法性,再肯定了义演的效果,句句打在皇帝痛处,省军饷,利军心。

最后他把性也定了,顺便还放台阶收场——这东西就是给大头兵看个热闹,陛下您犯不着关心。

这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田令孜弄谗的空间?

直把田公公恨得暗自咬牙,却也只能干瞪眼,无力搅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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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当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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