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蒋尧跑回教室，赶在数学陈老师来之前坐好。
高三晚自习的座位偶尔会有变动，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固定。
按照平时的习惯，徐苗会去隔壁小教室自习，蒋尧则留在大教室，所以他身旁少了人并不惹人奇怪。
晚自习过了二十多分钟，陈老师回办公室拿数学竞赛题，路过小教室时顺便进去巡视了一圈。
看到徐苗往常坐的地方空空如也，陈老师返回大教室问班长孙科：“徐苗今晚请假了吗？”
孙科心眼大，几乎不管出勤的事情，扭头问后桌的纪律委员：“有人跟你请假了吗？”
正在和物理大题作斗争的纪律委员一脸懵，回答道：“没有啊，今天没人打请假条。”
二班班规规定，只要是在校请假的同学都需要跟纪律委员要打印好的请假单，填写以后再去找班主任签字。
陈老师摸了摸发际线后移严重的头顶，小声嘀咕：“奇了怪了，小教室也没她的东西，难道还在厕所吗？”
坐在不远处的蒋尧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徐苗还在天台没下来，他忽然萌生了不好的预感。
上次二模刚考完，五中有个高三的就直接跳楼了，从四楼窗户跳下去，当场丧命。看徐苗下午哭得那么伤心，不会也想不开吧？
蒋尧越想越瘆得慌，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对陈老师坦白。
“陈老师，我想……徐苗可能在楼上的天台。”
黑灯瞎火的晚上，翘课，还是高三学生。
陈老师一想到这些，太阳穴突突的，心里大呼不妙。交待完班长和纪律委员守着同学们安静自习，陈老师快步往顶楼冲去。
此时的徐苗正倚在天台边的扶手上，远眺着被灯光照亮的夜晚，心情是灰蒙蒙的。
在她的脚下，许多间教室的学生都在努力学习，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可是她却没有动力了。
她向来偏科严重，到了高二下期便更明显了。
语文、英语和生物算是年级中等偏上的水平，化学一般，数学和物理却一直拖后腿。
如果碰到简单的数学试卷，她勉勉强强能及格。
但物理死活只能考二三十分，运气好的时候也只有四十来分。
徐苗知道以南沧海的成绩上个“211”学校完全没问题，而她离一本线还有不少的距离。
为了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徐苗特意买了好几本物理辅导书，利用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老老实实地从最简单的基础抓起。
一遍不会她就学两遍，两遍不懂她就练三遍。
徐苗是相信“勤能补拙”的，高三三轮复习下来，虽然进步不明显，但是物理成绩勉强稳定在了五十分的水平。
作为理综考试科目之一，物理也是被徐苗牺牲更多的部分。
不论试卷的难易程度，她最多在物理试题上花四十分钟，只要能把后面化学和生物的分拿稳了，物理分数少点儿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她努力了这么久，现在却感觉这些都是徒劳的。
她自以为珍贵和宝贵的东西，在漠不关心的人眼中，和路边的泥土没有区别。
似乎好运和偏爱永远不会光顾于她……
想到这里，徐苗的手撑在栏杆上，头贴着生锈的铁管，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陈老师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向形单影只的徐苗慢慢靠近。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徐苗抹掉眼泪，回头一看，身后十米开外居然站着数学老师。
她哆哆嗦嗦地喊：“陈老师……”
陈老师见她正在哭，更觉得事情严重，遂停下脚步不靠近，想尽可能稳住徐苗激动的情绪。
他把手揣在西服裤兜里，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不回教室上晚自习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脆弱时他人突然的关心。
徐苗抓着刺手的铁栏杆，放声哭道：“老师，我没脸回教室！我学不下去了！呜哇哇——”
一直担惊受怕的蒋尧也跟了上来，看着眼前痛哭的徐苗，心底大受震颤。
他好后悔自己这么八卦，间接伤害了一个女生的心，害得她有了轻生的念头。
学生愿意吐露心声就表示还有挽回的余地。
陈老师一边和徐苗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将她带离了天台扶手的危险区。
尽管陈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徐苗不愿将感情的烦恼向成年人全盘托出。
两人坐在天台谈了很久，最后她也只说是因为自己学习压力太大而导致的情绪崩溃。
陈老师教学二十余年，形形色色的学生都见过。徐苗不愿意说更多，他也无心追问，等徐苗彻底平复了情绪，他才亲自带着她回教室。
徐苗虽然洗了把脸，但是哭肿的眼睛根本遮不住。
回座位拿没做完的英语试卷时，尽管徐苗一直低着头，仍然能感受到来自班上同学好奇和打量的目光。
孙科见她回来了，对她说：“钟老头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
“钟老头”是班主任的外号，徐苗心里“咯噔”一下，捏着笔袋的手抖了抖。
她愣了一秒，问：“现在吗？”
孙科点头说：“嗯。”
陈老师又坐回了讲台的位置，继续研究竞赛题。
徐苗喝了口凉水压压惊，心情忐忑地前往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除了认真改试卷的钟老师，其他老师都不在。
徐苗敲了敲门，小声说：“报告。”
钟老师推了推眼镜，起身搬了根板凳让徐苗坐。
徐苗咽了咽口水，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既然是让她坐下说话，说明就不是三两句能说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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