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污秽
什么,分手?
季鹤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小薇,你刚刚说了什么?”
崔慎薇再次深吸一口气,将私心全部压下。
“我说,我们分手吧!”
咚——
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季鹤霄整个人差点气瘫在地上。
“分手?”他反问,整个人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好好的,怎么要分手?”
“分手就是分手,还哪来的为什么。”
“为什么要分手?”
“你怎么突然说要分手,你这是不讲道理。”
“分手就是分手。”崔慎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轻描淡写道,“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不同意。”
季鹤霄断然拒绝:“明明是你先看上我的,现在还玩起始乱终弃了?”
一听这话,崔慎薇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告诉你,今天我肯定是要分手的。”
季鹤霄也是一噎,险些气背过去。
他也顾不上,自己傲娇的人设了,斩钉截铁就是两个字:“渣女!”
崔慎薇被渣女二字砸得眼冒金星。
想她一生本本分分,临了了竟还背上渣女二字。
“分手以后,你再赖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找个地方落脚后,就搬出去吧!”
嘶……
季鹤霄被着一连串的转变弄得头昏脑胀,头疼欲裂。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搬。”
“你凭什么和我分手?”
“我有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
崔慎薇在心里回答了一句。
紧接着,她只能飞速在脑中寻找借口。
一条条借口在脑中飞速闪过,但一时间没办法抓到一条强有力的借口。
崔慎薇捡起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找着借口。
季鹤霄只顾着盯着崔慎薇,竟也忘了其他。
“咔嚓”一声,门开了。
季鹤霄才从等待中惊醒,只见门内露出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与低低的声音。
在门开的刹那,崔慎薇也找到了借口。
“因为,你那方面不行啊!”
话刚出口,崔慎薇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破烂借口?
季鹤霄也随之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因为这借口,更是因为里面有两个无处可藏的“人”。
凌耀鲁的存在,他早就知晓。
而旁边的“凌耀琪”……是怎么一回事?
“凌耀琪”静静地看着季鹤霄,嘴角含着一丝挑衅的笑容。
她的嘴唇轻动。
季鹤霄能看出,她是在对他说“你永远只是个没用的东西”。
崔慎薇看了看季鹤霄变了又变的脸色,于心不忍。
然而她又强制将解释的冲动忍耐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然决定了要分手,就不能拖拖拉拉的。
“我是个普普通通的有欲望的女人,希望能有一个给力的男朋友。”
“我希望交一个正常的男朋友,而不是像你这种只能看不能用的男朋友。”
崔慎薇一咬牙一跺脚,说出来的话极为伤人。
随即,她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季鹤霄的反应。
谁知,在她不远处的房间内,站着一男一女,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呃……”
“啊……”
“这……”
天知道这种空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往里钻?
崔慎薇的眼神飘来飘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见季鹤霄的脸色从黑变红又变青,我像一条变色龙。
她看见凌耀鲁张大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一尊滑稽的木偶。
她看见“凌耀琪”的目光似乎有了焦距,正定定地盯着她,神色莫名。
尴尬。
社会性死亡。
崔慎薇恨不得挖开一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钻出来。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秒过去,崔慎薇宕机的脑袋勉强恢复正常。
她腰一叉,脚一跺,鼓起勇气,壮起胆子。
“客人,这里不是你们的房间吧!”
“快回到你们自己的房间去,以后请勿随意进入旅馆里的其他房间。”
“啊,哦,好的。”
凌耀鲁如梦初醒,牵着妹妹就往外走。
眼看这两个客人是个好说话的,就要离开房间。
崔慎薇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面朝墙壁。
她这辈子的人,都快在这几分钟内丢尽了。
不就是想分个手吗?
至于吗?
凌耀鲁牵着凌耀琪,走到房门口。
他看了看季鹤霄。
在季鹤霄那干净的皮肤下,隐藏着纤长的肌肉。
看起来并不是个好惹的。
凌耀鲁有些犹豫。
凌耀琪却难耐地拍了拍凌耀鲁。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凌耀鲁将凌耀琪拉到门外。
随后,他又折返回来,走到崔慎薇面前,慎重道歉。
“老板,对不起,我只是想和妹妹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住。”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的崔慎薇满脑子都是想摆脱这两个人。她背着身子,面朝墙壁,客套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甚至,她都产生了一丝逃离太阳系的想法。
对于凌耀鲁的道歉,她照单全收,只求对方能快点离开她的视线。
“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
伴随着崔慎薇的回应,凌耀鲁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一把小刀,直刺崔慎薇的要害。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谁也来不及回应。
然而,当凌耀鲁正要刺中崔慎薇时,他手中的刀刺中了一只突然从墙壁中伸出来的手。
凌耀鲁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季鹤霄也好似没有看到过这一切,只是站在崔慎薇身边,偶尔看上凌耀鲁的眼神满是嘲讽。
眼见对方迟迟不离开,崔慎薇只能回过头来。
也就在崔慎薇回头的刹那,那只手连带着那把刀,消失在墙壁里。
“客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凌耀鲁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拉上自己的妹妹。
他失魂落魄地拉着凌耀琪,无意识地走向了117号房间。
而现在的他,没有看到,被他视若珍宝的妹妹,眼中全是不耐烦。
“哥哥,你的动作太慢了。”
凌耀琪数落道:“如果你的动作快一点,咱们早就成功了。”
“咱们就立了大功,至高无上的神会奖赏我们的。”
“而你这个蠢货,却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嗯……对不起!”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就算刚才那一下我能杀了旅馆老板,可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琪琪,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借口。”
“借口,都是借口。”
“这只是你无能的借口。”
“……”
辩解的话在喉间翻涌又被堵了回去。
凌耀鲁低声道歉:“琪琪,我感觉你变了。”
“我变了?”
“哪里变了?”
“之前,你……”
你不会像这样数落我的。
凌耀鲁觉得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有点不妥,就将所有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
崔慎薇和季鹤霄一起来到了114号房间,反锁了房门。
“看来这个房间得换锁了,客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进来,肯定是这锁不结实了。”
一边说着,崔慎薇一边捂着滚烫的脸,给脸降温,顺带利用这一点时间稳定心神。
季鹤霄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见到凌耀琪的种种细节,在他脑中回放。
他一寸寸的寻找着蛛丝马迹,思考一下这个凌耀琪究竟是谁?
是大巫吗?
还是那个邪神?
“我们说回正题,我已经决定和你分手,再无更改。”
“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你住在这里只会徒增尴尬,你这两天快点找个房子搬出去吧!”
“我不分手。”
季鹤霄声音闷闷的。
随即,他抬高了声音:“就算你决定了要分手,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这是始乱终弃。”
“我哪里始乱终弃了。”
“我们只是普通情侣的正常分手。”
“再说了,分手不是离婚,更不需要对方的同意。”
“你快点搬出去,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不搬。”
这回,季鹤霄的声音显得有些执拗。
他静静地看着崔慎薇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
别扭傲娇的人设,碎了一地。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
无论几次轮回,她都是一样的。
上一次,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他苦苦的等待。
谁知那一次见面,差点成为永诀。
这一次,她又想将他一脚踢开。
这不可能!
“这间旅馆都是我的,我让你搬,你就得搬。”
“可是,我们当初是签了合同的。”
季鹤霄的声音幽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还记得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崔慎薇略一回忆,我想起了全部,恨不得打死当初那个见色眼开的自己。
当初季鹤霄找到旅馆,说未来将在此地长居,希望能在旅馆里住一间房长住。
每天能看见这样的美人,实乃赏心悦目。
那时的崔慎薇色|迷|心窍,一口应下,和季鹤霄签订了五年的长租协议,还将房间安排到了自己的隔壁。
“那就算我违约好了。”
想起这事,崔慎薇整个人都瘪了。
“违约?”
此消彼长,这回轮到季鹤霄高高在上了。
“回去好好看看合同吧,你确定你违起约吗?”
“……”
*
等凌耀鲁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117号房间的门口。
张天晴打开门,正想要去上趟厕所,里面撞见了兄妹二人。
“呦,凌先生,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还有凌小姐,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找!”
怎么能走到这里来?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凌耀鲁心里暗悔,面上只能干笑了一声,拉着妹妹连连后退。
“误会,都是误会。”
房间里的邢家几人一听凌小姐,心中极其一个咯噔,看向邢斯曼,就看向门外。
果然,凌家兄妹就这么好端端的站在门口。
老邢与邢太太的后背齐齐爬上了一身冷汗。
明明他们已经将凌耀琪的尸体分解,装入行李箱,送进了地下室,凌耀琪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难道,凌耀琪也是和老严他们一样的怪物?
邢斯炎想得更多。
他更在乎这对兄妹,是不是当年讹诈他们家的那对兄妹。
“凌耀鲁,你当初为什么要讹诈我们家二十万?”
邢斯炎直接开口:“你知不知道,把我们家害惨了。”
“我没有。”
凌耀鲁矢口否认。
“你说没有就没有?”凌耀鲁的声音干脆利落。
“你可知道,爸已经把你认出来了,的的确确就是你。”
凌耀鲁将视线转向老邢,似乎在向他确认。
老邢也是仔细端详着他。
说实话,当时的凌耀鲁太小了,他还是没能将他认出来。
但他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儿子是在诈他,就顺着说了。
一时间,所有幸存玩家的眼神都汇集到了凌耀鲁身上。
被死死隐藏的真相在瞬间被捅破,刹那间的心虚将他淹没。
凌耀鲁的额头汗如雨下,但他依旧矢口否认:“我……没有,不……不是我……”
现在,无论他再怎么否认,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他将无法洗脱嫌疑。
老邢、邢太太的表情都起了变化。
邢斯曼的神情,也稍稍起了些许波澜。
血红色的虱子在他的发间穿梭,啃噬着他的头皮,带几颗颗血珠,似乎在催促着他什么。
“对不起!”
最终,还是凌耀琪深深鞠了一躬,“都是为了我,哥哥才会索要那二十万。”
凌耀琪这话无疑是承认了邢斯炎的指控。
凌耀鲁大惊失色:“琪琪,你不要听他们瞎说。”
在这种地危险的地方,树立四个敌人无疑是愚蠢的选择。
今夜是最后一晚,他不能让他们兄妹俩倒在这最后一个夜晚。
“哥哥,犯了错误就要承认。”
“我想,邢先生和邢太太都是宽容大度的人,他们会原谅我们的。”
凌耀琪拉住凌耀鲁的胳膊:“再说,哥哥你有逼他们给钱吗?那笔钱是他们自愿给我们的。”
“那笔钱,是我们应得的。”
凌耀琪的这番话,成功让老邢捏紧了拳头。
邢太太涨红了脸,捏紧了一旁儿子的手。
邢斯炎目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杀了这对兄妹。
“琪琪,你在说什么?”
凌耀鲁面色苍白,他想要挣脱凌耀琪的手,捂住她的嘴,却吃惊地发现凌耀琪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大到连他都挣脱不了。
“当然,我知道我手术失败,并不是因为医疗器械。”
“哦,对了。尽管如此,那二十万很好用。”
“你瞧,有了那二十万,我和哥哥就对孤儿都好好的长大了,过得不错。这些可真是托了你们的福了。”
这几句话,无疑是戳了邢家夫妻的肺管子。
邢家夫妻俩被气得几乎要爆炸。
终于,邢斯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前去。
老邢动了动,却又止住了,想要去阻拦邢斯炎的手。
对方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是盲人。自己这边有四个人,而且斯曼还是怪物……。
男子汉大丈夫。,打起来就打起来,谁怕谁呢?
邢太太这是惊呼一声:“斯炎,你别去!”
好在张天晴及时出手,拦下了邢斯炎。
邢太太见状,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邢斯炎双眸通红。
幻境与现实相叠加,几乎要摧毁了他的理智。
“你觉得你杀得了她吗?”
局外人张天晴冷静反问。
“我怎么杀不了他们?”
张天晴捏住邢斯炎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头转向某个角落。
“那里有一只手,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邢斯炎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但还是忍住了。
“那又有什么?”
“那是真正的凌耀琪的手。”张天晴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个被你们一家杀掉的凌耀琪……的手。”
“据我所知,哪怕是变成怪物,肢体也只有一副,无法复制。”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天晴这话一出,全场接皆静,落针可闻。
好长时间以后,凌耀鲁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顺着张天晴的指示看去,看见了一只手。
那只手皮肉苍白,切口可怖,让他不寒而栗。
然而,那只手又分外的熟悉,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的手。
“这……”
凌耀鲁看看那只手,要看看身边的凌耀琪。
“琪琪……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视线也聚集在两人之间,只有邢斯曼恍若无事,冷眼旁观。
“你们这是在报复我吧?一定是在报复我吧!”
“谁来告诉我,这是一场玩笑!”
“这不是玩笑!”
邢斯曼突然出声:“就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是我杀的凌耀琪。”
“斯曼,”邢太太惊叫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你怎么能这么不让妈妈省心?”
“什么?”凌耀鲁的声音比郉太太更高。
“你杀了琪琪?”
“不可能,琪琪就好好的在我身边呢!”
“琪琪那么厉害,她不可能会死的。”
“你说的厉害,就是能预知未来吧!”
“可惜,预知未来不一定能改变未来。”
凌耀鲁神经质地摇着头:“不,这不可能。”
“琪琪就在这里。”
“琪琪这么厉害,琪琪不可能会死的。”
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松开身边的凌耀琪的手。
其实,答案早已经在他的心中了。
可他依旧执拗地守着身边的琪琪,无法放手。
“那好,”邢斯曼轻蔑地笑了一声,径直走向那只断手,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它拿在手中。
“既然这不是你妹妹的手,那么我把她扔了,也没有关系吧?”
一边说着,邢斯曼一边拿着手走到窗边。
她将手拿出窗外,用三根手指虚虚地拎着。
“既然这不是你妹妹的手,那么我就把它丢出去吧!”
“我这个人性格不大好,看不得脏东西在我眼前晃悠。”
“凌先生是老玩家,应该知道这只手被扔出窗外,会有怎样的结果吧?”
凌耀鲁的脸上写满了踟蹰,他的脚挪挪前,挪挪后,几乎要在地上擦出一道痕迹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凌耀鲁的情绪,那只断手上也流出了潺潺的血液,刺得人眼睛生疼。
“三——”
邢斯曼开始倒数。
“邢先生,邢太太,那毕竟也是一个人的手,一旦被扔出窗外就会被粉碎。”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死者?”
凌耀鲁犹犹豫豫地提醒老邢邢太太夫妻。
“我这个孩子,从小命苦,他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他。”
还不等老邢说话,邢太太便抢先开口:“再说了,这只手的亲属都没有来认领,想来也是不在乎的。”
“尘归尘土归土,被粉碎了,落在外面的田地里,也算是一个归处。”
“可是……”
“二——”
还不等凌耀鲁可是出个所以然来,邢斯曼又开始倒数。
凌耀鲁看了看四周,目光中满是求助。
然而,剩下的这些人似乎都站到了同一战线上,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
他看了看旁边的凌耀琪,凌耀琪也似乎向他看了一眼。
错觉吧,琪琪已经瞎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就痊愈了呢?
“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下,邢斯曼的手指微微一松,那只断手直直下落。
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悲鸣,那只断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落在了草坪上。
邢斯曼朝外一看,表情漫不经心:“啊,很均匀。”
“可能比绞肉机做出来的肉馅都要细。”
凌耀鲁整个人重重地一颤,连滚带爬地扑倒窗边。
只见房间里的灯光斜斜的撒在窗外的草坪上,一片红红白白的粘稠物体,均匀地铺在草坪表面。
悲伤在心口弥漫。
鼻头微酸,一滴浊泪自凌耀鲁的眼角落下。
窗边的墙壁微动,似乎有什么想要伸出来,揩去凌耀鲁眼角的泪光。
“不,那不可能是琪琪。”
“我的琪琪,不可能死了。”
“我的琪琪,就在我身边。”
凌耀鲁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窗边的那一片墙壁微微一颤,渐渐地又恢复平静。
凌耀鲁回头看一下所谓的“凌耀琪”。
“凌耀琪”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
琪琪明明是个瞎子,为什么她能准确的捕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还对着自己笑。
“如果,这都证明不了我杀了你妹妹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带你去看看她的尸体。”
“虽然……可能有点难以辨认……”
“斯曼。,”邢太太手足无措。
她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玩笑可不好开,你就别逗凌先生玩了。”
在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往事了。
什么仇怨、复仇,什么金钱纠葛,她通通不想去管。
她只想要自己的两个孩子好好的。
事不遂人愿,邢斯曼只是歉意地看了邢太太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拦住。
只是凌耀鲁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毫。
“怎么?”
邢斯曼回过头,看着凌耀鲁,语带嘲讽。
凌先生被吓破了胆子,不敢来?
凌耀鲁死死地咬着牙。
最终,对妹妹的关心占了上风。
“来就来,谁怕谁!”
*
这两人出了门,其他人只得跟上。
走廊里灯火通明,偶尔有行人走过,一切都是最正常的样子。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往楼梯间走去。
一路上,凌耀鲁拉着“凌耀琪”心思千回百转。
如果那里真的有妹妹的尸体,邢斯曼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他就杀了邢斯曼,为妹妹报仇。
如果那里没有妹妹的尸体,那么就是在撒谎,他得尽快带着妹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要脱身谈何容易?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楼梯间。
邢斯曼上前一推,一个窄小的入口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一片漆黑,处处透露着不祥的气息,令人心惊。
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在其他的安全场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往里钻。
更何况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邢斯曼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径直走进了这个入口。
凌耀鲁嘱咐“凌耀琪”留在原地。
“琪琪,你乖乖留在这里,不要乱动,哥哥马上就来。”
“哥哥不是怀疑你,只不过是想去看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招?你可不要多想。”
“凌耀琪”温柔一笑,眼睛对上了凌耀鲁的双眸。
“哥哥,你放心,我会的。”
凌耀鲁心底一寒,赶忙偏过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钻入地下室。
邢斯炎看着凌耀鲁钻进地下室,灵机一动。
既然他敢钻进地下室,那么何不在地下室报仇雪恨。
他捏着口袋里的美工刀,暗自下了决心。
紧接着,他一言不发地钻进了地下室。
“斯炎,你要去干什么?”
邢太太赶紧拉住邢斯炎的衣服,连声阻止。
“我得跟着姐姐。”
“万一姐姐在里面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邢太太一愣,想起女儿头上的虱子,想起近日的种种异常。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邢斯炎已然滑进了地下室。
“不行,”眼看两个孩子都消失在地下室里,妻子在一旁心急如焚,老邢再也站不住了。
他也拿着手机,钻进了地下室。
人一个个的消失在地下室里,停留在楼梯间的邢太太自然是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我不放心。”
“邢太太,你要相信你的家人们。”
张天晴闭了闭眼睛:“你下去只会给他们添乱,他们不会有事的。”
邢太太仔细思索了片刻,停住了上前的脚步,只能继续在地下室的入口乱转。
张天晴没有去看邢太太。
之后发生的一切,会如幻境中的那样吗?
如果真会那样,对于眼前这个母亲,未免有点太残忍了。
*
地下室里。
微弱的光芒,勾勒着地下室内物品的轮廓。
玻璃瓶里的青蛙顶着大而无神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似乎有微风吹过,墙边的血色水桶中泛起了粼粼的光滑光华。
一切的一切,都让凌耀鲁不寒而栗。
然而,向凌耀鲁不寒而栗的一切,都敌不过角落里的那个头颅。
尽管有点肿胀变形,尽管沾染了斑斑的血污,但凌耀鲁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妹妹。
“琪琪!”
凌耀鲁的嘴里迸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所以他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扑到头颅前。
他颤颤巍巍地捧起那颗头颅,将整颗头揽进怀里。
头颅的睫毛颤了颤,血泪再次扑簌簌地落下,和原有的血污一起,污染了凌耀鲁的衣服。
在激动与悲伤过后,凌耀鲁用一种仇视的眼神,剐着邢斯曼。
“是你,是你杀了琪琪。”
“我们兄妹俩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琪琪?”
“呵,无怨无仇?”邢斯曼嘴里溢出一声熟悉的冷笑,“你配和我说无冤无仇这几个字吗?”
“你妹妹的眼睛,是因为什么才瞎的,你忘记了吗?”
“可是转过头,你又为什么心安理得的追着我爸爸,问他要那二十万?”
“因为这是他答应我的。”凌耀鲁回答得理直气壮:“你爸爸开着豪车,你们全家住着豪宅,而我和妹妹风餐露宿,孤苦无依。”
“我向你们要点钱,又怎么样?”
“你们这么有钱,接近我们一点,又能怎样?”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妹妹?”
凌耀鲁的辩解,险些将老邢气了个倒仰。
“老|子当时差点被你逼上绝路。”
“因为你的威胁,老|子卖了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老邢的叱骂,丝毫影响不了沉浸在悲痛与愤怒中的凌耀鲁。
凌耀鲁豁然起身,将手机的手电筒对准了邢斯曼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妹妹?”
“因为,是你的妹妹让我杀她的。”
“又或者说,是你的妹妹引诱着我去杀她的。”
“你胡说!”
凌耀鲁双目暴睁,径直冲向邢斯曼,想将他一击毙命。
“是你的妹妹,遇见到了你们悲惨的未来,选择将我拖下水。”
“也是你的妹妹,为了救你,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你在做什么?你在抱着一个假货不肯撒手。”
“你的妹妹愿意为你付出生命,那你明明知道那是假货,却依旧自欺欺人。”
“你根本不就不在乎你的妹妹,一直在乎你妹妹给你带来的安全感而已。”
邢斯曼的句字字句句,直击凌耀鲁的内心,将他的伪装撕开,将他内心最卑劣的地方暴露在阳光底下。
“你胡说……”
“你胡说!”
凌耀鲁被说中了心事无法反驳,只能用无意义的否决词,来辩驳这一切。
可是他知道,所有的辩驳都只是枉然。
“你妹妹死得很惨。”这样残忍的话语,邢斯曼说得轻描淡写。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身上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伤口。”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你胡说。”凌耀鲁厉声驳斥,“都是你胡说八道。”
“我要杀了你。”
“这些年,你知道你妹妹吃的是什么药吗?”
面对凌耀鲁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邢斯曼则显得悠闲许多。
一面躲避着凌耀鲁的拳头,邢斯曼一面说着质问的话语。
“你妹妹为什么要常年用药?你知道吗?”
“我妹妹在吃什么药打什么药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在打雌性激素。”
“什么?”
凌耀鲁的动作顿住。
再怎么常识匮乏,他都知道一个男人在一般情况下,不可能长期去打雌性激素的。
“他的预知能力,是由他的苦难带来的。”
“而你去只会躺在他的荫蔽之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苦难带来的能力。”
“在你眼里,你的妹妹究竟是什么?”
“靠山?工具?”
凌耀鲁怔怔地站在原地。
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会视她为工具,那太荒谬了。
可是,心里又有另一种声音出现。
当初,是妹妹救了他,让他免于被祭祀。
后来,就是托了妹妹做手术的福,他才能有一处安身。
在这之后,又是靠着妹妹,他获得了那二十万,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再进入副本后,他又是倚仗着妹妹的指点,一次次地逃出生天。
对他来说,妹妹就是安全的倚仗。
可除此以外呢?
他是不是就和邢斯曼说的一样,就是个伪君子,就是个一直趴在妹妹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邢斯炎关闭了手机的手电筒,将自己整个人隐蔽在黑暗中。
他屏住了呼吸,放进了脚步,在黑暗中游走,一步步的接近凌耀鲁。
美工刀被握在手中,变得汗津津的。
刀片早已被推出。
轻轻的,邢斯炎就像幽灵一般,来到了凌耀鲁身后。
从侧腹扎入,然后豁开皮肉,割断肠子。
那样的话,凌耀鲁应该就没救了吧!
在微弱的灯光中,邢斯炎举起了刀,准备扎向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