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兽
刘喜静直起身来,瞥见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子提着个木桶。瘦削男子吸引刘喜静的地方在于,一是深秋时节,竟只穿黑裤衩就出来晃悠,二是身上文身五颜六色,像极了刘府上的彩绘陶俑小人。
刘喜静正欲少见多怪地感叹几句民风民俗,却眼睁睁看着瘦削男子渐行渐近,不会吧……
孟津上前迎接,道:“兽王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见,想必兽王已接受了祭品的要求。”
刘喜静尚来不及顾及师兄孟津的话有多惊世骇俗,他难以置信有“兽王”赫赫威名兼湖心亭神人之评的就是此人。刘喜静看看瘦削男子,再看看自己,凭什么?他这副模样都能当兽王,而我刘喜静咋到现在还这么憋屈呢?
一边刘喜静脑海里天马行空,而兽王盘庚放下木桶,嗤笑一声,对着孟津道:“‘兽玺’呢?”
兽玺?刘喜静早些年听说书,讲到其乃轩辕黄帝驱使神兽的宝物,据说只有黄龙兽玺遗留中原,其余都成了帝陵中的陪葬品。
孟津唤回小师弟,从小师弟怀里掏出一小包裹,递到盘庚手里,道:“兽玺如约而至,想必兽王对于‘玄武’的承诺也不会失约。”
盘庚只想着兽玺,孟津则反复强调彼此的约定。瘦削男子从头到尾黑着脸,此时扭转脚尖往井边走去。
而刘喜静正捏着下巴,美美地想着这种小事就让他们忙活着吧,我刘喜静醒来又是一把宝剑送到面前。
不过刘喜静想起,走上前去,正打算着问孟津兽玺怎么会在他手里,不想那木桶突然摇晃得厉害,成精了一般。耸人听闻,刘喜静听到木桶里的微弱杂音,竟感觉它在辱骂自己。
与此同时,盘庚骤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饶有兴致地问孟津道:“他就是‘玄武’的主人?”
刘喜静顿时有些不详预感。
孟津道:“是。”
“有趣。”盘庚道,旋即一把抓起刘喜静。孟津急忙道:“放手!盘庚!”盘庚置若罔闻,纵身一跃。孟津身上真气横溢,风起云涌,试图放慢盘庚的身形。小师弟见师哥被人欺负,也十分迅速地运起宝剑,眼看一击必中盘庚。
瘦削男子不躲不避,抬起手掌一掌拍在地上。
哄然一声巨响,灰尘遮蔽了孟津二人的视线。待看得清楚时,盘庚和刘喜静已然销声匿迹。
“欸,这里又多了一个井耶。”地上两个大窟窿,一个是井口,一个自然是……小师弟想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扁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师哥,你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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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士可杀不可辱,我刘喜静不会放过你的!”
盘庚应道:“既然想要非凡的祭品,总是要点代价,况且,你想跟我打?”
刘喜静一脸的灰还没掉,自然不会自寻死路,道:“咱们别嚷嚷那些没用的,先放我下来,我刘喜静也是要面子的人。”
原来瘦削男子一直拎木桶般拎着刘喜静,刘喜静横在空中,满额的黑线。
盘庚放下刘喜静,拍了拍系在腰上的小包裹,得意道:“待会只要兽玺一出马,青龙白虎也能当条狗使唤。”
刘喜静懒得理他,环顾四周,黑乎乎一片,而且总有低沉的声音萦绕耳畔,问了句,“这是哪?”随后,沿着巨石形成的斜坡向上爬,爬上坡顶,刘喜静就跟丢了魂一样,动弹不得。
而瘦削男子在后头露出了狂热的神情。
幽冥之中,凌空一张血口獠牙,然后便是与刘喜静印象中檐角上的,刀剑柄首上的有三分相似,七分神似的龙首,浮着龙须,活生生就在眼前。
不止一条!往后看,虽然它体型要细小许多,却也是倾盆大口!
世人都说兽玺乃轩辕黄帝驱使神兽的宝物,尽管轩辕死后兽玺竟然还是落在他的后人手里,可惜无人得知它的用处,盘庚也就乐意效劳。
昏暗之中忽然一片白光扫下,盘庚的身躯,如同地上的一粒泥丸,悬浮在空中。
蚍蜉撼大树,盘庚似要以这样的姿势与双龙一战。
然而,黑暗的外衣褪去,如果刘喜静第一时间回头看清,便会惊骇得无以复加,那双龙首昂扬的景象,居然出自同一只巨兽。毛须如同水波粼粼,巨兽的两个血腥兽首之间的皮甲就像穿覆一件宽大无边的青铜甲胄。
长相奇特又不奇特,这不就是平常神庙祭祀,兽中四神之一的龟蛇玄武吗?
当有幸一睹龟蛇真容,但它一条腿可抵擎天柱而不是小木墩,刘喜静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致,躲得远远的。
漆黑一片已变得明亮,刘喜静方才看清一位紫袍高冠的老人,他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老相识此时就在眼前!
此人名为南宫泓泉,在声称与万剑天宗平起平坐的另一大教廷七星圣教里身居高位。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好友甄楚德的老丈人,但心系未过门女婿的狐朋狗友,尤为不齿刘喜静。
南宫泓泉与钟离长生有些相似,发须灰白,截然不同的是性子阴郁,脸上可以看出一点狠厉。刘喜静曾见过他的宝座,左右三条四肢粗壮的灰狼,在南宫泓泉的大腿上张牙舞爪,没少让女婿甄楚德打过退堂鼓。
而常年受人敬畏的南宫泓泉此时却大气不敢出,刘喜静多少能看出点端倪,他困在龟蛇的腹部下,正在以毕生功法来全力回避,毫无一点抵抗的念头。
刘喜静马上打消自己上前的念头,虽然南宫泓泉身处险境,但他自己也是在玄武面前。四大神兽,还不是一样的獠牙利齿,他自身难保。
盘庚一脚轻易上天,这青天白日,似乎在迎接轩辕座下兽玺重见天日。
不过他有些讶异的是,自从他开天日,惊醒了玄武,直到兽玺出现都没能制住它的狂暴。
不管那么多了,盘庚兴奋地举起兽玺,在玄武龟身宝石般的红色双眼前。兽玺的使用超出修真者的施法五式,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什么繁琐的步骤,这才是惊世之物。
正当盘庚气势磅礴,以为一切轻而易举时,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从未有过的神色。
南宫泓泉嘴唇发紫,他在饮鸩止渴,真气即将耗尽,意味着他的多年修为将尽毁于今日。
而刘喜静还在纠结反复,不错,转眼间,他已经被不能救还是不敢去救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据理力争,刘喜静很讨厌这种感觉。最后,他直起身来,想起个打气的口号,脑海里却同时浮现一对。
“反正死不了。”
“大不了一死。”
刘恺梯还是觉得后面那个可靠点。
“不可能。”盘庚手上,类似帝王驾驭天下的玉玺的金黄兽玺,竟对玄武不起半点作用。
玄武的脾气已经很好,虽然南宫泓泉和刘喜静不过两个小喽啰,蚂蚁般的存在,根本不会引起它的注意。但盘庚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在它面前手舞足蹈,已是触犯了它的威严。
龟蛇无需任何动作,一前一后,双兽首横摆过去,张口直对盘庚,以最响亮的吼叫声向天宇宣告它们的觉醒。
正面玄武,盘庚虽然抵得住,但还是禁不住手一抖,他一动不动,他可不敢拿自己这身骨头开玩笑。
刘喜静与南宫泓泉虽然在玄武腹下,还是感受到了那几声嘶吼的恐怖。刘喜静明显体会到了玄武的怒……等等,为什么他觉得玄武并没有生气。不容多想,实在震耳欲聋,他捂着耳朵跑到南宫泓泉身侧,即使心里闹个不停,还是要警觉自乱阵脚。
南宫眼不能视,口不能言,从头到尾的寂静被打破后,听到点声响,手臂动了动。
刘喜静抓了抓有些碍事的包袱,赶忙拉起南宫泓泉的手,背起昏迷的他,使劲跑,离玄武越远越好。
刘喜静感觉自己身手要比以往矫健许多,想起半年赶路的行程里抢走长须老道的一颗仙丹,这种东西果真妙不可言。
而就是在跑的路上,刘喜静随意回头看了眼,险些自己也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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