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逢
“殿下虽是王朝储君,但待人亲近,不能把他当成那些个斜着眼睛看人的世家子弟。况且,他是李大侠的皇兄,也算我们的长辈,见到了大家都客气点。”
众人点头称是。
为首一位锦衣男子走上前来,一对倒八字的剑眉,相貌堂堂,英武逼人,向诸位作揖致礼,气宇轩昂之中不露一些纨袴,龙行虎步之内不粘一点粗犷。
紧随其后,则是位水灵灵的女伴,黑貂裘披肩下露出一大片雪白,胸口处一荡一漾,是当真的两瓣沉甸甸、颤巍巍,看得刘喜静是惊心动魄,但腰带上两柄精致短马刀,又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他们一一招呼过后,女子温柔按着金马头刀柄,腻声说道:“这位俊俏的小道长,你既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还给人家才是嘛~”
剑眉男子急不可耐地接着说道:“不错,道长若愿意将帝陵的宝图交予我,我愿意以金玉珠宝换之。无论你有什么请求,只要提出来,我李进能做得到,便不算过分。”
女子不满地拉了拉名为李进的锦衣男子的衣袖,显然李太子成熟稳重的形象一时破坏殆尽,让人不禁好奇这帝陵藏着多少宝贝?李进身为太子,富有四方,为何为之患得患失?
九州四境之内,东土,有天国之境、盛世江山的美称,李进的父皇,沃野几千里的东域共主—李永钧功不可没。这位枭雄不满意于沙场征服,还要逆天改命,近年来迷信巫教的“与天地同龄”,改国号为紫徽王朝,整日修炼,荒废朝政良久。
在老爹的表率下,李太子也加入了修真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练就了一身驱雷掣电的法术,曾在西海伏诛黑角巨人妖,一度与余凶良齐名,徽朝年轻一辈奉为楷模。
当然,刘喜静是嗤之以鼻的。李太子当年游江南时为了讨好当地豪侠,曾指名点姓地禁止刘喜静拜访他。李太子一句话,就让几十里外,当时还是刘大公子的刘喜静差点气出内伤,刘喜静对其谈何好感?
但一番折腾下来,李进的出现却是解了刘喜静的围。
宝图……
宝图?!
武帮的人大步流星上来说道:“殿下,他就是个骗子。”
刘喜静口齿伶俐,略过了武帮帮徒,胸有成竹地对李进说道:“可是一张放在盒子里,长宽不到一尺的图纸。”言毕,狠狠地对着那告状的人瞪了一眼。
绑着飘带的杜姓少年张大了嘴巴,草根掉在了地上。
李进未曾见过宝图,但看刘喜静说得这般详细,心里信了七八分,道:“道长若慷慨相助,李进愿意以千两黄金交换。”
刘喜静终于知道刚才那股强烈的不安感从何而来,打他走出康平府开始,就赶上了命运多舛的漫漫长路,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落到自个身上最终都成了鸟屎。
眼前他只能微抬眼皮,顺着李进的话说下去,装腔作势道:“所谓金银,不过身外之物,我辈修道人不屑也。”
李进似乎恢复了方才的沉着,笑问道:“道长年纪轻轻,却非俗人,进十分敬佩。”
妖艳女子稍挪一步,暗红广袖裙裾便一摇一摆,嗔道:“什么金银不过身外之物,我看呐,你这油嘴滑舌的道士贪得狠,又岂是金银珠宝能够满足,咯咯~被我猜中了么?小道长~”娇滴滴的嗓音,火辣的身材,下裾只到了小腿,开衩却高到了臀部,十足一个勾魂摄魄的妖艳尤物,逼得当场男儿尽显男儿本色。
刘喜静,你的翠萍妹妹看着呢!刘喜静心里默念一句“翠萍之下,寸草不生”,不为所动道:“贫道为修真之人,徒有一颗贪心,贪图修真而已。传闻帝陵乃轩辕黄帝一生唯一的劣迹,奇珍异宝无数,有助于贫道于修行上更进一步。但帝陵亦非常人可以窥探,故希望诸位与贫道一同前往帝陵,共襄盛举。”
李进走到刘喜静的身旁,亲密地握住他的手,微笑道:“那便有劳道长指路。”
“素闻紫徽李进是个文武双全,能堪大任的太子爷,想不到如今也跟那群黑皮毛猪一样,被一个假道士耍得团团转哩!”
群侠惊怒,叫道:“杜擒霸,你……”
李进伸手制止了愤怒中的群侠,向那少年说道:“少侠图一时言语痛快,却不可随意污蔑他人。”一时还在维护刘喜静。
少年笑道:“不然你让那个假道士把宝图拿出来。”
“把宝图拿出来,再让你这个小飞贼夺走吗?”
少年登时一脸怒容,而李进此时插声道:“小伙子,我代温大侠跟你说声不是,图不在你身上,这事就这么了了吧。”似乎不打算让刘喜静拿出图来,对刘喜静十分信任。
随后,李进迎向刘喜静,“还未请教道长大名?”
“贫道姓刘名喜静,叫我……”刘喜静停顿了会,转而嘴角下垂,脸色不善地问道:“姓李的,笑什么呢?”
妖艳女子挺身上前,尖声道:“笑你的名字叫得跟宫里那只不会说话的小八哥一样耶。只不过呢,一个是黑八哥,一个是蓝鹦鹉;一只长着长舌尖,一只顶着大花嘴。你说人家说得真切不真切?形象不形象?嗯哼?姓刘的。”
刘喜静面部表情抽搐。
李进连忙收敛笑意,作揖致歉道:“刘道长见怪了,在下李进,东域徽朝人士。”
刘喜静点点头。
“这位是家姐,李含冰。”
“这位是……三儿,你太无礼了,帮你介绍刘道长呢,不要整天没个正形,盯着人家女孩子看,成什么体统?”李进硬生生把望得出神的“三儿”掰过来正对着刘喜静,笑道:“舍弟李青朽,让道长见笑了。”
当李青朽见到刘喜静。
当刘喜静见到“三儿”。
刘喜静叫道:“施三?”
李青朽却是颤了颤嘴唇,只字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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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土。
孙公子满怀欣喜,天上云霞层层堆积,犹如雕锦缛采,宫殿金碧辉煌,林列在山峦之上,隐匿在绯雾之后,神秘而威严,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地方,天河殿啊!你本就不属于人间,在这里,甚至捧起一抔土他都觉得可以入口。
两座重檐楼阁的攒尖顶处,供奉着鲛人的泪珠,鲛珠之中有一座庑殿,庑殿檐角上的雕龙令孙公子心惊胆颤地腾飞而起,托着他从地上飞入了殿中。
孙公子胆小,城里那条巷家喻户晓,修真修到现在,死活没飞上过天。今天这番折腾下来,孙公子一没吓破胆,二没湿裤子,竖起大拇指表扬自己,“不错,我真是个可造之材。”自认为一步登天的二世祖一时还在思忖回去怎么吹嘘,却来了个白脸女子嘱咐自己去见教主。
看着肌肤没有半点血色的女子,孙公子心里可惜她容貌美丽,白成这般倒像是个女鬼,到后来一路跟着女子走到教主的居处,见识到了天河殿的男男女女。得,这个地方只有他是人。
女子离开后,孙公子站在鲜花盆栽中,玉砌房门前,呼叫无人回应,敲门也不理睬,犹豫良久,索性伸手强行推开房门,却使上吃奶的劲儿也纹丝不动。
难道开个门也要浪费真气?孙公子本能地不舍,家里为他这次允进七星圣教名声大噪的天河殿当看门护卫是由衷地欢庆,就拿他老娘来说,终于是给孙公子招了个媳妇。
孙公子也不畏手畏脚,运气入臂,全力一推。
这门就是座山头也该挪一挪啊!!孙公子心中腹诽不已,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却发现方才那副园林景致变成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内殿。
正中央端坐着一个富贵老妇人,穿的与其说是衣裳,但不如说是一身的黄金。老妇人没有徐娘半老的风韵,却偏偏扮得花里胡哨,到头来花不花,草不草,简直不堪入目。
如果不是离得太远了些,孙公子是想上去跟那老妇人说,气质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他那未过门的媳妇,乍一看不太养眼,但书香世家的闺女气质还是有的,起码他觉得这门亲事挑不出毛病。
一个奴仆走上前来,对着孙公子就是“啪啪”两下耳光,怒目而视,“你个小奴才,看什么看?”
孙公子火了,他又不是那罪恶滔天的刘喜静,怎么就招你惹你了,却发现自己浑身如泥塑般动弹不得。
恶狠狠的女仆人继续道:“我警告你,这里是天河殿,不是谁都能随意看,更不是什么都能瞎说,如果犯了条例,就把你送到真气炉上蒸炖。”
孙公子登时寒毛一竖,真气炉这个玩意他是见识过,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识趣的穷人,场面惨烈,想想就渗人。而他孙公子自认为绝不算穷人,而且很识趣,当下低眉顺眼地屈从了。
旋即又是一个灰须老人负手走进,鹰目环视,神情阴郁,正是刘喜静的故人,甄楚德的老丈人——南宫泓泉。他看到了面色如土的孙公子,和蔼地问道:“你认为,南疆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公子看到这个戴着高帽子身穿紫色长袍的老人,顿觉亲切,忍不住吐露心声:“南疆虽然没有鲛珠,但没有听说有像鬼一样的女人,也没有听说这么阴暗的宫殿,应该是个好地方吧。”
刹那间,一群神秘的红袍教徒如鬼魅般出现,凭空生出的绳索绑住了自知失言,痛哭求饶的孙公子。
南宫泓泉叹了口气,掐住了孙公子的脖子,脸色瞬间变成了怫然怒容,却轻声对他说道:“不用谢。”
比起去真气炉要好不是吗?
只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该怎么办呢?
等等,孙公子被解开了静身诀,一呼一吸,还有气,没被吓破胆,又十分不雅地摸了摸裤裆,没有湿,孙公子对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不错,我真是个可造之材。”
这个看不起穷人的二世祖死的时候,嘴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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