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尺光芒慰羁旅
第二回三尺光芒慰羁旅31—69页]白衣女子幽幽一叹,轻声道,“可怜的冤家。“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两年弹指一挥间,桐柏山庄的梅花在寒冬腊月之中,盛开更艳。
寒风凛冽,如剑如刀,雪花飞舞,飘飘扬扬。
那雪地里,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人,正剑光霍霍,漫刺风雪,只见他一袭衣裳,腰里束带,凛冽寒风之下,更显英姿勃勃,手中一把长剑,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指南打北,既有悠扬曼妙的姿态,更有剑探四方之威,嚓嚓声中,数朵寒梅,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剁成越来越多的碎花絮末,迎风飘扬,恍如春天那色彩绚丽的花蝴蝶,狂恋艳花,刹是好看。
剑光错落间,那青年人击剑舞歌道:
弹铗西来路,记匆匆,经行十日,几番风雨,梦里寻秋秋不见,
秋在平芜远树,雁信落,家山何处?万里西风吹客鬓,把菱花,
自笑人如许,留不住,少年去。
男儿事业无凭据,记当年,悲歌击楫,酒酣箕踞,腰下光芒三尺剑,
时解挑灯夜语,谁更识,此时情绪?唤起杜陵风月手,写江东渭北相思句。
歌此恨,慰羁旅。
歌声尽处,剑光散尽,青年人呆呆兀立寒风中,似有所思。
这一首南宋时刘过的贺新郎
,足以说出了青年人此刻的思想,是啊,家在何处?何处是家?虽没有当年刘过的“悲歌击揖”,也没有刘过“劝诸路师臣,致力恢复中原”,的抱。但一身血海深仇,岂能尽遗他乡?
“家山何处”?还有家吗?难道真的只有“歌此恨”慰旅吗?
青年人倏地将剑轻吐,长剑尽没于假山石中。
忽尔场中多了两位红光满面的老人,其中一个叹息道:“白老头,邦儿两年来文武俱大进。老夫并没有说错,邦儿确是个可造之才“。
白老头头上头发尽白,与另一个老头儿大是相异,由此推知,恐怕名字便由此而生的。
白老头哈哈一笑,朗声道:“剑老头,这还用得着你说么?白老头的眼光,岂会瞧错人?邦儿他日的盛就,当远在你我之上”。
不说也知道,这两个红面老头,便是名震武林的桐柏山“武林二老了,而那被称为“邦儿”的,正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周邦。
周邦眼见师父来到,忙运力抽出长剑,拱手道:“两位师父好”!
白老头与剑圣微一点头,算是应了,目光却惊异地扫视着地上的一地残花。
剑圣须呵呵一笑,赞许地道:“邦儿,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周邦先是一愕,顺剑圣目光瞧去,忽尔惊喜地道:“师父,三尘绝剑,徒儿练成了”。
白老头微笑道:“这么说。”“四面楚歌剑法,你恐怕也练得差不多了吧,以你现在的内力,要练成以“三尘绝剑”为基础的四面楚歌剑法,恐怕也是信手拈来,何况有本门修罗、天罡两项一阴一阳神功作辅,应该没有差错”。
周邦喜动颜色,欢声道:“真的”?
剑圣,白老头齐地点了点头。
剑圣一顿之后,又道:“邦儿,你要知道,四面楚歌剑法中,多是霸道凌厉的招数,与三尘绝剑中的轻灵动,大异其趣,你练习之时,可有细细揣摩”?
“徒儿清楚,只是在最后一招中,似有阻泄,恐怕是徒儿内力不足之故,可能招式太也繁复,徒儿一时习练不熟”。
白老头道:“这也说得甚有道理,要知我修罗门的武功,与内力的深浅是分不开的,以后你得勤习内功,剑法方可突飞猛进”。
周邦恭声道:“徒儿理会得,请师父放心”。
数月之间,周邦勤习内功,剑法果然大进,将两套剑法使得如长江大河,滚滚不绝,内功上也可掌碎顽石,不可同日而语,周邦喜在心头,更加勤修不缀。
这一日清早,周邦练完内功吐纳,只觉浑身暖洪洪的,虽腊月寒冬天时,竞没一丝寒意,心中不禁大喜,暗忖道:“师父的两项神功果然厉害,我两项同时修练,进境甚速,师父却叫我不可急进,得先练成一项,再推详另外一项,却又可解”?
周邦对自己内力的进展,虽满心欢喜,却又隐隐觉得不大对劲,自己贪多务求急进,恐到后来,招师父责罚,但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旋即便忘到九霄云外。
这一天正练剑间,被白老头召至云室,瞧两人一脸肃容,周邦气儿也不喘一口,静静地待师父训示。
白老头一反嘻哈之态,肃然道:“邦儿,你我虽为师徒,相处两年有多,为师可有亏待你之处么”?
周邦一听,吓得“扑嗵”一声跪倒于地,口中连道:“两位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师父这么说,实令弟子汗颜无地,弟子有不当处,甘领师父责罚”。
白老头面色一霁,和颜悦色道:“如此甚好,也没有什么要责罚于你,先起来说话”。
周邦心头稍定,忙起身立于一侧。
剑圣待周邦站定,愤然道:“邦儿,近日风闻七阴教在武林中横行霸道,杀害许多
武林正派人士,而新近崛起的百毒门,也是一丘之貉。
周邦神色一震,旋即肃然道:“有事弟子代其劳,容弟子下山打探一番。”
剑圣摇了摇头,道:“为师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些时日,江湖纷乱,不久又将有一场浩劫,你自当勤练武功,以备下山报仇”。
周邦双目含泪,恭声道:“父母大仇,深如大海,弟子至死不忘”。不知不觉间,忽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
白老头插口道:“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武功,前去报仇,无凝以卯击石,合数派掌门之力,尚堪成平手之局,要除掉七阴教,谈何容易”。
“只有联合武林各大门派,才有一线生机,而为师今次召你来,便是告知你,为师要亲自下山一趟。”
白老头道:“我武林二老的弟子,虽不敢说独挡一面,却也不能丢脸,邦儿,你明白么?”
周邦心中清楚,只得道:“知道,师父,徒儿一定勤练武功,不让师父失望。”
白老头,剑圣齐地颔首,表示赞许。
白老头忽然一叹,黯然道:“今次下山,这把老骨头恐怕保不住了,唯一遗憾的是,老头膝下无儿,邦儿,为师收你为螟晗义子,你意下如何?”
周邦心中一震,扑嗵一声跪下,梗声道:“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剑圣不悦道:“白老儿,那我怎么办?”
白老头哈哈一笑,携着剑圣的手,对周邦温然道:“邦儿,剑老头儿与为父情如兄弟,多磕三个响头,那又如何?”
周邦依了,自是口称义父,武林二老乐得手舞足蹈,恍如年轻十年。
过得半响,白老头又道:“邦儿,自此以后,你姓白,名周剑,兼有白剑两家香火,好吗?”
周邦一阵退凝,半响不能作声。
剑圣哈哈一笑,指着白老头道:“你这老儿,得了干儿还不满足,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日后邦儿成家立室,长子当然姓周,而二儿,三儿,自不免姓白与剑姓了,哈哈,七阴教欲杀邦儿而甘心,这样一来,改了姓氏,也是一件好事。”
周邦一听,这才大喜允诺。
自此,白周剑便在桐柏山庄诞生了。
武林二老下山后,白周剑练功更勤,功力更是突飞猛进,不知不觉间,修罗、天罡两项神功,已被他翻过第八层,而数月前,也中不过刚刚跨进第四层的境界,白老头与剑圣,充其量也不过各自练到第七层,白周剑这八层的功夫,已足以令他跻身于一流上乘高手之列。
寒冬过后,便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武林二老离开桐柏山庄,也有四五月,白周剑心中挂念,却也无可奈何,只身不敢下山半步,他不知道,他此刻若下得山来,便是一派掌门,也对他无可奈何。
竖日,白周剑一早起来,盘膝吐纳,向第九层迈进,忽下腹中一阵剧痛,不禁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全身忽冷忽热,难受异常,所幸尚未到最紧急关头,默默调息了半个时辰,方觉八脉与腹中疼痛稍减。
如此数次皆是如此,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白周剑百思不得其解,义父又至今未返,白周剑顿觉茫然,了无头绪地翻垂第十层,反复念道:“修罗为阴,天罡为阳,阴既生阳,阳亦生阴,既相生,复相克,阳重则阴竭,阴盛则阳衰,为阴阳之气也,当阴阳调合,方可龙虎交汇,水到渠成。”
白周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心里却暗想:“我既练阴,又练阳,阴阳相济,难道错了?难道我就只能练至第八层?”
这一天,白周剑练了一趟剑,忽然腹痛如绞,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一忽儿腹疼尽消,却换来一阵冷,一阵热,令他恍如置身地狱。
过得半个时辰,阵冷阵热之象才平复下去,白周剑却已象虚脱了一般,心里不禁想:“难道我已走入魔?这,这如何是好?
白周剑想到走火入魔,登时如见鬼魅,不敢再想下去,只得倒提长剑,重新回到屋中。
翻开秘笈,只见上书道;“修罗神功,与天罡神功,本是合并为一,然阴阳有隔,难以有成,遂分阴阳,一分为二,华佗神医论阴阳否格中有云:阳气上而不下曰否,阴气下而不上亦曰否,阳气下而不上曰格,阴气上而不下亦曰格,否格者,谓阴阳不相从也,阳奔于上,则燔脾肺,生其疽也,其色黄赤,皆起于阳极也,阴走于下,则冰肾肝,生其劂也,其色青黑皆发于阴极也,皆由阴阳否格不通而生焉。
阳燔则冶以水,阴劂则助以火,乃阴阳相济之道也。
又“论寒热中”中云:寒用热取,热以寒攻;逆顺之法,从乎天地,本乎阴阳也。合练此两大奇功,虽有高人辅助,倚靠内丹,自行调理,方免走火入魔。
“师父常说,阴阳共济,方为可行,我为其偏会走火入魔?如若不对,为何师父却没有走火入魔呢?
如此一月茫悯,白周剑经常到鹰崖上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苦闷异常,再没心思习练内功,只是一日按兵不动,白周剑反觉自身内力不断增长,似吃了灵丹妙药一般,心中自是惊凝,却也懒于理会。
鹰岩,是主峰上相对的一个惊险突兀的大石头,与山庄遥遥对望,中间相隔一条山涧,山涧中终年云雾缠绕,高深莫测,所幸那一边虽陡削如刀,另一边却尽可容人攀越。
白周剑坐在崖上胡思乱想,不经意间见一条蛇蜷曲在山缝里,忙的将一粒小石子弹过去,那蛇被击中蛇身,大是疼痛,咝咝数声,竞引出十数条蛇身花斑斑的蛇群来,那群蛇最首对白周剑大示其威。
白周剑双手一摆,哈哈笑道:“好好,算我错,咱们是邻居,还是免伤和气为妙!”
那群蛇像懂人语,咝咝数声,井然有序地退进那山缝里,依然还有一条昂首向白周剑紧盯不放,那样子,凛然不可侵犯,便象守护神一般。
白周剑除了每天练两趟剑法外,其余时间便呆在鹰崖上看那群蛇戏耍,或是伏于岩上呼呼酣睡。
这天,白周剑刚练完“四面楚歌”剑法中的最后一招,忽觉体内有两股一寒一热的两种真气向手少阳经脉撞来,先是缓而不急,令两条手臂刹间布满了怪异的劲力,似是不吐不快。
白周剑心中一震,暗付道,我已近两月不练内功,按说内力应保持静止才对,为何这两月来,功力似乎更突飞猛进呢?难道走火入魔之象还未在体内消失?”
正暗地惊异间,丹田中一股阴寒之气循着左手经脉迅速运行,几乎同一时间,右手又有一股灼热的气劲循经脉迅速上行,一冷一热,刹间比先前强大了数倍,白周剑一骇,双掌已不由自主“呼‘的一声向那岩石推了过去。
只听得“隆隆“数声,石宵飞溅,径向那笔直如刀削的崖下滚去,白周剑一呆,大呼道:”我的内力怎么这般强劲了?”
叫声未了,体内那一寒一热两股真气奔行更速,情不自禁又是呼呼两掌,只听惊天动地的声音响彻山谷,比之先前,犹有过之。
白周剑这一下心中大骇,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双腿猛地一震,“呼呼”两声,把身体前两块巨石踢得飞将起来,流星陨石一般向崖下飞去,声势之速,更是骇人。
“呼”的一声,白周剑飞身一掌,将一块已布满裂缝的大巨石震得四分五裂,呼着向崖下滚去,白周剑此刻身不由已,情不自禁地举手投足,耳中呼呼声中,体内那一寒一热两股异种真气在各处经脉中窜得更急,似破体而出。
白周剑身体内劲力充盈,连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每一掌发出,皆挟带着不可思议的劲力,这是自己梦寝以求也练不到的境界,但此刻事实明摆在眼前,功力比两个多月前已增加了不止数倍,心中不但没有一思喜悦,反而隐隐觉得不妙。
忽然“轰隆”一声,那群蛇居住的岩洞四分五裂,露出了一条条奇形怪状,或昂首,或低盘或吐着鲜红信子的花蛇,这些花蛇通体花斑,全身隐有透明之状,正紧盯着白周剑不放。
白周剑此刻身受一寒一热两种真气互撞的煎熬,虽痛苦异常,但脑中却极为清醒,情知胡乱一掌,砸了蛇窝,已遭群蛇众怒了。
果然有两条蛇“咝”地向白周剑窜去,张口便咬,白周剑一惊,体内两种寒热真气一撞。齐地往手上冲去,情不自禁一手,“啪”的一声,那花蛇刚窜上白周剑手背,便被一股强大的劲力摔飞出去,正撞到一块岩石上,登时蛇身迸裂,断为数截。
白周剑刚挥出手,又召有数条径向足踝缠来,白周剑意念方动,便又情不自禁地顺那真气运行,飞起一脚,那花蛇便被踢得象一条带子一般,飞向半空,跌得老远。
如此不断有粗细各异的花蛇袭击,白周剑意念之间,一寒一热两股真气便猛地撞将过去,蛇虽被劲力掼得直飞出去,但丹田之中,每多一个动作,每动多一个念头,便如给人在腹间狠狠刺上一刀一般,疼痛若割。
正是手舞足蹈,群蛇飞舞间,那蛇群中却响了绵密的咝咝之声,那声音,既象是惊慌,又象是喜悦,说不出的怪异。
白周剑此刻全身真气遍布,这些许声息,如何逃得过耳目?横眼一瞥,却见一株树非树,似草非草,既不象葛亦不象蔓一般的物事,从蛇群中耸起,晶莹洁白,却兼有树,草,葛蔓的形状,似是而非,白周剑大是惊异,身上痛楚似也减轻了几分。
那围攻白周剑的花蛇听到那怪异的咝咝之声,象是受到了严厉的军令一般,径向那株晶亮的小草(权把其作草)移近,倏忽之间,口中大吐白雾,一时之间,白雾缠绕,笼罩着群蛇,那株晶亮的小草,在白雾之中,隐约可见。
白周剑正惊异间,猛然醒觉,暗道:“不好,这白雾有毒,正待运功闭气,那知脑际一阵昏眩,两股真气在体内一撞,脑中“轰隆”一声翻身仆倒在蛇堆之中。
危急时刻,白周剑兀自保持一丝空明,仆倒之际,双掌猛地一震,只觉手背,脖子上脸上皆是一痛,接着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周剑脑中一清,第一感觉便是脖子中滑的,口中却又甘凉清爽,正有一股液汁顺喉而下,说不完的舒服受用,便象猪八怪吃了人参果一般,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服。
忽然丹田中一股热流升起,丹田刹间火红火热。
白周剑醒后第一感觉便是如此,心里却暗道:“我被蛇咬死了,却原来死也只是这么一刹那的痛苦,到后来竞还有这么一种舒心的味道。”
忽尔觉得丹田中越来越热,刹间如站在六月的阳光之处煎烤,全身感觉到火辣辣地,竞有一种被炎烧的感觉。
白周剑“啊呀”地一跃而起,猛然全身轻飘飘地,如正直冲云宵,睁眼一瞧,只吓得几呼叫出声来,原来这一跳之势,竞已高达十数丈。
白周剑大骇,急忙心神一宁,徐徐下降,回到地时已惊惊讶不已,原来那群花蛇,不知什么时候已全部僵死,僵了一地,而那通体晶亮的小草,也是踪影不见。
白周剑猛地一拍脑袋,啊地一声道:“原来我刚才吃了那株怪草,怪不得如此美味,但旋即对忖道:”但我被那蛇咬了数口却又怎么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猛地里,身上一阵酷热,不禁呼道:“热呀,热死我了。”
径脱身上的衣裳,却怎料丹田中越来越热,根本不是把衣服脱下便能解决,白周剑一叹道:“这毛病,终究要我的命。”心里这般想时人已身不由已,在地上乱滚乱爬,说得出只有一种感觉,便是热。
白周剑身上越来越热,眼中便欲喷出火来,双手乱抓之下,一身衣裳早已扯得稀烂,但脑中还是想:“这般酷热难当,看来已走火入魔了,我这般胡乱练功,到头来却还是死在走火入魔之上,倒是苦了义父数年的教诲,再说,义父也不知有多伤心。”
一想及武林二老,不禁又生起了求生的本能。“这般热将下去,终究不免一死,奇怪!为何这次交热不冷呢?”想到热死,倒还不如冷死?一想到冷死,却也如此这般,强不到那儿,但总要热死好些儿吧?
白周剑精神一震,挣扎着盘膝坐好,逆运神功,刹间只觉丹田有如太上老君的练炉“呼”的一声,身子情不自禁弹起,向那崖下飞速坠落。
白周剑心头一叹,情知难免,对着呼呼阴寒的山风吹过,竞没一丝凉意。
“砰”的一声,白周剑的胸膛正撞在一块尖突的山石上,这一下无疑血肉横飞,脑桨迸裂的惨象,奇怪却没有在白周剑身上发生,白周剑只觉胸间被人用一把极重的大锥撞了下。“哇”的一声,口中激射出一口鲜血,跌到地上,反觉丹田中热气一泄,接着缓缓流向各处经脉。
白周剑刹间清醒了许多,急忙运起了修罗天罡两项神功,只觉每一处经脉,皆如长江大河,滚滚不息,丹田中的热气沿各处经脉游去,井然有序,瞬间只觉精力充沛,通体舒泰。
白周剑缓缓收功,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轻出一掌,击向那块撞在胸脯的大石,只见“呼”的一声,那大石四散飞扬,无影无踪。
白周剑狂喜道:“我练成了,我练成了。”刹那间,对近半年所发生的种种迹象,了然于胸。
原来,白周剑自同时修练修罗、天罡两项神功起,体内便已积累了热冷两种真气,然阴阳有隔,说能相生,亦能相克,当中却泾渭分明迥然有别,白周剑并不厚此薄彼,从而体内两种真气随日滋长,白周剑玄关未通,未能达到龙虎交汇,阴阳相合的境界,体内留存这两种势力均衡的异种真气,最是凶险不过,随时有因真气碰撞而走火入魔,死于非命的危险,尚幸白周剑内功基础扎得极稳,加之一旦觉察有异,便即停下不练,方免去立时水火相撞的危险,但终因修练时日已久,体内两种真气已是根深蒂固,欲要修炼这种阴阳合一的神功,非得有高人相助,依靠内丹之力不可。
白周剑在走火入魔前,本已无药可救,却因受那花灵蛇毒雾的侵袭,得已强硬性地暂时抑止,而那花灵蛇却是天下至毒之物,碰着便即能隔空传播毒质,白周剑那时真气川流不息,正将进入阴阳交合之境,排毒之力何等强大,未待那花灵蛇之毒侵入,便已无巧不巧,跌倒于“龙结草”之旁。
世间万能物,有生必有克。那花灵蛇本是天下至毒,沾之即死,但那由千万条花灵蛇毒诞,毒雾延喷累经干百年而成形的“龙结草”却又是花灵蛇至毒的克星,花灵蛇天下至毒,比之鹤顶红黑心莲,腐骨草之类的毒性犹胜百倍,偏生经毒涎毒雾喷涎而成的“龙结草”又是万毒之王,解花灵蛇毒之圣,食之不但可增千年内功,更能劈百毒,红颜永驻。
白周剑在体内的异种真气抗争下,得到天下至毒花灵蛇雾的暂时条停,缓得一缓,阻止了龙虎交汇时的凶猛势头,已是福大之至,继又无意服食了这株精华而成的“龙结草”使自身暴长了千年的内力,而这股难以言喻的内力,便象一个内功极为深厚的武林高手,给他灌输了一股足以压制走火入魔的力量,使成虎交汇具备了足够的力量和条件。
由于“龙结草‘功效巨大,白周剑倒象一个身怀富可敌国的珠宝,却不懂享用的人一般,没有在边服食一边运功消化的情况下,使身体内的能量大得令他完全无法接受,于是那股空前绝后的内力,在得不到宣泄的情况下,便沿着各处经脉向生死玄关发动势头猛烈的攻击,白周剑完全未能够有力量控制自己体内深厚的真气,身不由已便向那岩石撞将过去。
那鹰崖高达百丈,下坠之力何等具大,况胸口“膻中穴”为人身一大要穴,在一股浑厚已极的护体真气的保护之下,加之下坠巨大冲力,还有那岩石上的反弹之力,三种大乎异常的力量,恰如一个内功绝顶的高手,在别人练功要紧头关,揪准机会,一掌震开了生死玄关,使丹田中积聚已久,却又无法宣泄的内力找到了决口,遂如滚滚长河,在百脉中川流不息,全身真气内敛,举手投足,飞花碎石。
本来,以白周剑本身服食“龙结草”后的功力,是可以冲破玄关,达到心与意合,意与形神结合的至高境界的,无奈不得其法,枉受了这许多苦楚,这一下假借了自然那宠大的力量,虽说凶险无比,却也福缘深厚,冥冥自有注定。
再说白周剑想通此节,心中欣喜之情,没法用语言能表达,心中既感上苍垂怜,复又说自身福缘奇厚,施展轻功,在春风的吹送下,飘然而回到山庄。
回到桐柏山庄,白周剑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一件新的衣裳,那衣裳,说新却也甚旧,却是两年前在武昌河边那套书生袍,在铜镜下一瞧连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除了脸容身材比当年颇为瘦削外,丰神如玉,那里还有当日秃废之态?思之当日,不禁黯然。
白周剑在桐柏山庄又过了一月,将诸般武功尽皆熟习,只觉每一拳,每一剑,皆盛威不可挡,竞似进入了另外一个暂新的武学天地,一朵娇软柔若的花儿,运气一弹,境也直没石中,真是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一月中,白周剑完全沉浸于武学之中,对修罗门的每一门武学,皆熟习不误,一月之后中,不禁想到至今未见归期的两位义父,还有那非常熟悉而又非常陌生的白衣女子。
白周剑一袭书生袍,一柄长剑,飘然下了桐柏山,等待他的,将有恩怨仇杀,只要踏进了江湖,每天便在血腥中渡过,白周剑又岂能例外。
这天,白周剑来到山脚下数十里外的一个小集镇,到处向路人打听武林二老的消息,已是响午,遂寻了一家客栈,寻皆食物充饥。
店小二见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腰挂长剑,心里不免咕叮,也不敢多问,好生招呼了白周剑,白周剑寻得一个好座位,叫了可口的食物,便留心身边的客人。
忽听一把凶霸的声音骂道:“臭小二,今天大爷把你的铺给包下了,赶快给我把客人打发走。”说完径往桌中一坐,大刺刺地,并不瞧旁人一眼。
店小二吓得面如土色,却又不敢发作,走近那些客人身边,小声咐耳说了些什么,那些客人便神色慌张地付账,匆匆走掉。
小二的声音虽轻,却那里逃得过白周剑的耳朵?听后不禁一皱眉,忖道:“原来是百毒门,百毒门要找谁了断恩仇?”
那小二见白周剑满脸正气,忙将话说明,白周剑计上心来,掏出二两碎银,轻声对小二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忙你的,有好酒好菜照上不误,余下的你拿去喝酒。”
店小二见有利可图,又见他腰插长剑,也不敢多说,乐得发一笔小财,那管别人死活?
白周剑这才偷眼打量了那汉子,除了那汉子外,旁边还坐着二个大汉,相貌凶霸,便象与任何人都有仇恨一般,眼睛不饶人,右边一桌上各坐着一个枯瘦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脸色甚是阴沉,不发一言,一边拿起酒杯,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左面坐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婆。
白周剑听那中年人敲打桌面的声音,就知道这是练过指力功夫的,见他不时双目睛光暴射,紧盯着客栈门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最先进来的大汉忽然嚷道:“大哥,那小子怎地还不来?等死人了。”
那中年人阴声道;“吴曲,别吵,吃你的东西。”那大汉答应一声,却并不对食物起意,双目直盯着门外。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骤的马啼声,转眼间,马啼声远去,门外人影一闪,多了个青衣后生。
那青衣后生眉清目秀,腰间斜挂一口长剑,足踏一双青色快鞭,双目炯炯有神,拱手道:“各位可真信人,青某不才,让朋友们久等了。”
白周剑扭头一看心中暗暗喝采,却发觉此人脸上甚是呆板,似带动有面具一般,心中不禁一动。
那青某嘴上这般说,已是将白周剑计算在内,白周剑背对着身子,那青某却瞧不见他的面容。
大桌那中年汉又“哼”的一声道:“朋友,你吃了豹子胆了,居然踩到们“百毒门”的头上来,你有几个脑袋。”这中年子,样貌显得有点阴沉沉的,但说话之间却显得中气十足,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老态龙钟的老太婆阴恻恻地笑道:“娃儿,你是那条线上的朋友?竞敢杀害我门中的堂主?嘿,瞧你有几条命儿?”
老太婆说话之声,宛余金属交击,铿锵有声,刺耳非常,忽地里手指一弹,瞬间恢复原状。
白周剑与她对面而坐,自是一清二楚,心中暗替青某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