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

三件事

这条消息不仅在玩家群体中扔下了一颗炸弹,连公司自己人都被惊到了。

玩家不论是欢欣鼓舞还是明喷暗夸,都不是太重要,但类似夏星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刷手机。

公司群和玩家群讨论的内容完全两样。

玩家们大多是这样:

【你刚做了rts不要倒退回去做单机啊二十一爸爸!祈求网游!嗷嗷大哭式祈求你做网游啊!!!】

【全息游戏出来的时候我就数着日子等网游了(疲惫微笑)】

【我以为做了对战类,网游应该在研发中了,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渣男!我恨你!】

【古风?架空王朝?女性视角?兄弟们把公屏打在乙女上!本直男怎么可能去玩这种明显是情情爱爱类的单机游戏,还主线硬逼着养孩子?】

【虽然公告上说具有丰富的支线,没有任何限制,但是现在的科技能做出来没有限制拥有强互动性的游戏吗?养猫是纯随机而且只有一个人类npc、恐怖单机是女鬼不主动和你交流,设定好固定支线就行、rts还不知道是什么样,持保留态度,突然来个自由度高的……当心步子迈太大了。】

【看了眼日历,今天不是愚人节啊,虽然游戏内多了个“npc”来敲门的环节,微博也发了,但官网不挂公告,大家暂时先冷静点看吧】

而公司群(特指不带不知情人玩的那个群)内则是:

【又来了?我刚睡下,妖怪不睡我要睡的啊!】

【噤声兄弟,查得到愚知的ip吗?】

【习惯了,这突然而来的骚操作】

【愚知(群公告):帮忙补一下官网公告和专栏论坛,游戏随时可以上线,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不用查我ip了,定位已弃,不在人间界,谢谢。】

就此,群内又一次沉寂下去。

愚知,也就是目前王尔亦的分/身,在寂静的夜幕下悄无声息地推开村落中的门,木门本会在夜色下发出“嘎吱”的轻响,却被奇异的力量隐去了。

愚知的能力是控风,而声音需要通过空气传播。

这里是y市的一个小乡村,如果林宁的嫂子在这,估计就能认出,睡在踏上的小少年就是当初卖绒毛玩偶给她的那个少数民族小贩,只是比起购买那天,这孩子卸掉故意抹在上的图案,居然是个未成年人。

房间内悬挂着多条尾巴的青色猫咪玩偶,毛茸茸的,摸起来又软又滑,看得出来少年制作得很用心,他呼吸浅淡,整座房子只有他一人,愚知和王尔亦不一样,虽然是分/身,但并不具备王尔亦本妖的精神入侵能力,要想读取男孩的记忆——

她俯下身,以指轻点对方的额头,和初见九科的人时不太一样的是,她食指上多了个红宝石戒指,是王尔亦用精神能量化形出来,将拉人入游戏的阵法附着上去。男孩当然是买不起全息游戏头盔的,此时他沉入到更深的睡眠中去,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读完他的记忆,王尔亦皱了皱眉:

男孩名叫季昱,认为关于幸运猫妖的传说是祖母告诉他的,而这件事记载在他们家老祖宗的某本笔记上,于是家人去世后,虽然在同村人帮扶下没有失去房子,但季昱的学杂费总不能向他们讨要吧,想到离村外不远处有个度假景点,他脸一抹,以猫妖为原型做了玩具带去卖。

然后便偶然被林宁发现,又被夏星报给九科,如今九科的人员已经在村外的小招待所住下了,想必第二天就会找到季昱这里。

但蜃妖作为幻觉的专家,立刻就发现了这段记忆的问题:无论是祖母的话,还是那本后来不小心被浸湿毁坏掉的书,都是假的,但季昱深信不疑。

一种可能是:世上还有一只妖怪,修改了季昱的记忆,让他在青九甚至还没出现前就开始卖玩偶。

另一种可能是:王尔亦自己早就返祖了,并布置好一切,然后抹去了这段记忆,重新让自己以为自己不过是刚刚返祖的小妖怪,然后接触青九、画骨等等。

最后一种可能是:一旦信仰足够……世界规则会将妖怪的来源自动补全。

明明前两种的可能性更大,且更有逻辑,但王尔亦无端地相信第三种。

愚知在夜色中悄然离开,她靠风力脱举飞在天上,背依着星空,面朝城市与山林。人类就是这点不好,如果不是深夜,无处不在的监控很可能会捕捉到她的行迹。

在人类眼里,愚知是性格淡薄的人偶,疑似妖精,画骨是美颜盛世但只爱烟的奇怪女人,疑似妖精,青九是暴躁奶气的三尾猫妖,亲口承认自己是妖精。

但不论是三千阁,还是灵界,都没有可靠的直接证据,因此存疑。

情况就变成了双方在制作游戏这一方面达成一致,互相帮助,至于其他,种花家对鬼神的态度是什么?敬鬼神而远之,只要愚知不提,咱们就默契地当不知道,只利用和研究技术——妖术嘛,能强化自己,就是好技术,什么治疗心理疾病啊、植物人状态啊、让残疾人在虚拟空间中获得完整肢体啊、在虚拟空间做危险实验啊……种花家能对这些玩出花来。

王尔亦也很淡然,他本来就没想着随便编的背景能骗住别人,一开始是需求精神力活下去,后来是答应了青九(其实把他忽悠了)要帮忙收集信仰,再后来是需要社会稳定所以站出来,现在一个谎需要另一个谎来圆,基本盘越铺越大……王尔亦终于感到有些古怪。

——如果我信即为真,世上真的会出现灵界与三千阁吗?

愚知降落在b市市区,空气中突然飘来很淡的血腥味。

她顺着血腥味往前走,除了血,还有鱼腥味,如果是人类此时定然以为谁家在杀鱼了,可愚知感受地出来,那分明是人血。

她在灰扑扑而不起眼的居民小楼前停下,静静的聆听风抓取而来的声音,然后面无表情地飞了起来,路灯旁放水的醉汉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我喝醉了?”

愚知破窗而入。

玻璃齐碎,阳台上握着杀鱼刀的男人震惊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注意到愚知漂浮在半空中的模样,刚想要大叫,无形的空气震动,他就这么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愚知救了他一命。

男人倒下后,身后愤怒的男孩踉跄着扑过来,没有分出心关注突然出现的人偶,抬刀便刺,却在刀尖探向对方胸口时被人偶卸了力道,愚知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放开!”除了左手,童远右手中也藏着一抹银光,而如今这一抹银光“噗呲”一声扎进了愚知的胸口,没有溅出鲜血,而这一声让童远愣了一愣。

“冷静了吗?”

童远呆愣愣的,不说话。

“还可以让你更冷静,”愚知掸了掸衣服,“这件衣服3500。”

这孩子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像是失去亲族的小兽,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哭得崩溃又绝望。

不论是扎进愚知胸口的刀,还是想要用来伤害这个男人的刀,都并非是真的刀,而是这孩子锋利的指甲。

他在今天觉醒了。

也在今天失去了他的亲人。

如果不是愚知来得及时,他也许会成为未成年杀人犯。

“我妈妈……我妈妈在……在鱼缸里。”童远胡乱地抓紧愚知的手,指甲在人偶身上划出好几条白痕,“你也是……”

人偶被他捅穿的身体自动修复,风托举着那个昏迷的男人,而室内才是血腥最重的地方,一个女人的头静静卧在鱼缸里,偏过头看向这边,详细描写绝对不能过审的碎尸也沉在鱼缸里,血迹喷洒在墙上,童远瞳孔微颤,却没了一开始拼尽全力想要杀了男人的勇气与力气。

毕竟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愚知拿出手机,童远连忙拉住她:“别报警!我们这种……我现在不像个人……”

他咬咬牙,豆大的泪水溅落到地面,亮银色的利爪微微反光。

“不是报警,”愚知没有安慰他,甚至没有问他的名字,“我在联系有关部门。”

“有关部门”里那个位高权重的胖叔叔接了个电话,差点把才喝了一口的冷茶喷了出去:什么叫“来接一只刚觉醒的半妖”“是个差点犯罪的未成年”“这里还有个杀人现场”啊?

愚知报了地点,从他家的衣柜中取出一件外套,把原来用来捆这个孩子的绳子拾起来,将男人捆个结实,推进浴室关好,然后拉着童远走出家门。

童远抹了把眼泪,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妈妈,主动解释道:“我知道不能破坏犯罪现场,不然杀人犯不好定罪。”

而之所以差点杀死那个男人,是他在不理智情况下的行为。

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理智,他很感激愚知给他时间去平复心情。

童远生活在单亲家庭,母亲是高中老师,平时母子两相处得很好,上次考到了年级前五,童夫人还给儿子买了全息头盔,她平时很有生活情调,看着也年轻,亲戚就一个劲催她再婚,说什么“一个女人带孩子太难了”,加上童远已经长大了,也理解这种想法,就劝自己妈妈“不用太在意我”,抹不过亲戚的面子,妈妈就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答应就给家里引来一只豺狼。

他们俩上了天台,童远趴在栏杆上小声哭泣,如果再早个一时半会觉醒,或者在那个人摸出刀的时候没有吓得双腿发颤,或者干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来的早一些……他并不是在怨恨对方,但真的、真的如果能来得早一些……

警笛响彻,童远一愣,努力将自己收不回去的利爪藏到身后,而愚知拉了他一把,揽着他的肩膀走到较为空旷的天台边缘,童远疑惑而不安地转头,只看到了占据大半个天台的晾衣架上,床单在夜风中猎猎飞舞,然后风突然变大,伴随着巨响,像是有什么刀削般凌厉的巨物压下。

那是一架警用直升机,愚知轻轻一推,这孩子就被轻巧地推了进去。

看到陌生人,虽然陌生人对他和煦地笑,笑得像是画像里的弥勒佛,他依旧微微一僵,局促不安地贴着座椅,差点将半个身子贴到冰冷冷的人偶身后。

王乐乐手掌微颤,他在半路上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知道大给谁。

“咳咳,先去军区医院做个检查,放心,是秘密的……”但王乐乐的话被童远打断了,男孩眼眶通红,透过玻璃往下望了望,只吐出三个字,“我妈妈!”

王乐乐叹了口气,想伸出手摸一摸童远的头发,又在半路收回手:“你放心,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只是童远依旧皱着眉。

本来今晚一个突然出现的“古风”游戏,一个失去亲人的觉醒半妖已经够让知情人焦头烂额的了,谁知,或许是事赶事,将近凌晨时期,麻烦事儿又多了一件。

青九打了人。

——~——~——

青九和画骨不一样,温小姐拍广告都是被动营业,但猫妖很喜欢人间,比海鸣镇那民风冷漠的地方热闹多了,尤其喜欢大半夜出门闲逛,只要别暴露在人类面前,王尔亦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王尔亦,他考虑后得出结论,应该是感觉这家伙特别了解人类社会,说不定他搞了什么破坏,猫妖先生就没法再到人间玩了,于是每次都躲得好好的。

直到他卧在房顶,闻到了血腥气。

青九其实没那么真情实感的喜欢猫咪,谁喜欢和自己差不多却被更多人喜欢的家伙啊,特别是什么品种猫,大多被人类养地呆呆笨笨的,野猫的态度也很冷漠,但是比起人,他还是选择和猫咪签订契约吧,因为人类总让他想起来外表同样是人类的王尔亦。

……所以,好吧,看到有人欺负猫,他还是会勉强挺身而出一下的,就勉勉强强而已,谁让这是一只笨笨的流浪品种猫?既然创造出了什么“纯血”猫咪,就别把不适合流浪的它们丢出家门啊,猫妖先生发现有的人还是比较笨的,这都不懂。

他变大身形,一尾巴把人甩晕,叼起这只被驱赶的幼小蓝猫,熟门熟路地绕开监控,跃上房顶,想着要不要去找自己最近游荡时看好的爱猫人士收养下……人类的说法是收养吧?就是在户口簿上添上一个名字。

如果事情就此打住,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最近b市野猫不多了,大都被带走绝育或者送到公益协会,那个欺负小蓝猫的人在别人眼中也不像是欺负猫,但青九嗅了嗅鼻子就发现他丢给蓝猫的猫粮是浸了其他东西的。

如果事情就此打住,青九就不会大闹某个隐秘的俱乐部。

——他就不会变成汽车大小,嘴里叼着某个雄性人类的头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张格背贴着墙,全身发颤,在b市获得管制刀具都不容易,何况是枪,保安是有枪,但……但这种情况……这里所有人都能跑,摊在地上的公主们能跑,俱乐部的经理能溜,唯他不行,因为猫妖叼在嘴里的是他堂哥张况。

如果张况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两家就不用来往了,可张家的生意大部分要依靠这位堂哥的父亲,张格的堂叔。

他就应该继续打游戏,好好的没事出来玩什么玩?结果碰到这个变态堂哥玩猫,玩出了个猫妖出来?

猫妖破墙而入时张格整个儿都是懵的,它起初就是个青色的团子,还没有张格手臂长,因为这小团子打扰,堂哥手里的硫酸就没倒下去——

这几个变态今晚在玩的是化学实验play。

但张格可以拍着胸脯发誓,他不是变态,他就是没阻止而已啊,应该……应该没什么罪吧。

所以他就不该出门的!游戏他不香吗,好不容易被选中去当内测人员,为啥不整天泡在《出道》里研究战术,没事出来交际个屁?

张格眼尖地发现离他最近的某个被拉过来陪客的服务员哆哆嗦嗦地用衣服遮掩着拨打报警电话,猫妖赤金色的瞳孔微缩,被吓晕的张况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只看到了口腔内部的尖牙,如果不是青九有所保留,他此时应该已经断成两截了,张况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小腿都不抽搐了。

青九感到很暴躁……关于猫的那个比赛已经拖延了一个月了,因为王尔亦和他说时间越长人类能办的事情越多,而从b市传出风声,别的市也会效仿,这样对更多野猫都好——这就是他说的都好?

人类果然不靠谱!

就不应该相信人类的!

让猫咪占领整个世界好了!

他暴躁地喷出鼻息,被支使开的两个保镖破门而入,抬起枪口对准了猫妖。

青九微微眯眼,其中一个保镖想喊什么,似乎是注意到这怪物只是个猫的形状,软乎乎的毛发再怎么巨大化,细看威胁性不怎么强,于是他上前一步——然后一脚踩在了倾倒的试剂瓶上,身体一滑,碎裂的玻璃扎了满手,正想爬起身,头顶的灯管突然出了质量问题,啪嗒一下掉下来,无数晶体撞碎在地上,而黄铜的灯饰正巧将保镖压严实。

另一个保镖握枪的手微微一抖。

权衡后,他迅速退出了室内,而猫妖并没有拦。

青九吐出味道奇怪的男人(应该是酒味),张况狠狠地砸到墙上,在昏迷中哀嚎起来,绝对撞断了两根骨头,然后伸出舌头,卷起正中央台上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幼猫,小心地藏到嘴里,撞碎一面墙跑了出去。

他本来想找王尔亦,但半路刹车,调转方向奔向疗养院,考虑到这只被虐待的小猫的状态,他没缩小形态,于是b市人惊讶地发现——看,马路上有一只猫在跑!

——一只小汽车一样大的、青色的、三条尾巴的猫。

这特么明明不是愚人节啊!

“卧槽!”有人从车窗探出头,举起手机拍照。

也有人飞速地发朋友圈,并配上台词:“万万没想到,我今天开车被一只猫超车了!这就是b市交通吗?”

还有人面色麻木,双手颤抖地和朋友发消息:“还有什么解释?还能有什么解释?这特么难道是个猫形的机器人吗?我就说——”

那些全息游戏绝对是主神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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