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谢岿然差点笑出声,阿鱼这句话说的还挺清晰,至少全酒楼的人都听清楚了。

卢忒拍着桌子就要发怒,辞娘听到声音走过来,看清楚情况之后,自然是偏帮自家大小姐。

她娇笑了一声拦住卢忒,“卢公子,你今日若是没带银子,跟奴家说一声就是,大不了这顿饭就让我们大小姐请了,您说您何必抢我们大小姐的鸡腿呢?到时候我们东家如果知道大小姐哭了还得责怪我。”

“大小姐?”卢忒额头一跳。

辞娘掩唇而笑,句句都是软刀子,“对啊,我们东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平时可宝贝的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卢忒看着谢岿然怀里的小丫头不由更气,感情这还是黑店?专门讹人不成!

明芙鱼趴在谢岿然怀里,对卢忒的怒火视若无睹,专心玩着谢岿然脑后的发丝,谢岿然的头发乌黑柔亮,虽然硬的有些扎手,摸起来却极为顺滑,像上好的绸缎一般。

谢岿然伸手不动声色的挡住明芙鱼,抬头道:“卢忒,你瞪着阿鱼做什么?我家小丫头胆子小,可经不住你吓,如果被你吓出个好歹来,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谢岿然含笑看着卢忒,他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可卢忒看了,却莫名觉得后颈一寒。

明芙鱼配合得在谢岿然怀里抽噎了两声,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众人指责声更大,目光像利剑一样不断射向卢忒。

卢忒怒火中烧,目光凶狠的瞪着明芙鱼的后脑勺,“我今日若非教训她,不肯善罢甘休,你又能奈我何?”

谢岿然眸光渐渐变深,忽而开口道:“我听说你弟弟前几天落水受了风寒,到现在都没好利索,能起床了吗?”

谢岿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卢忒,仿佛随口一问,可目光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

阿鱼都给他出气了,他可不能再息事宁人。

卢忒敢对阿鱼这样大呼小叫,他若再不教训一下,以后还不知道敢怎么欺负他家小姑娘呢。

卢忒莫名觉得凉风阵阵,不自觉挺了挺背脊,警惕地看着谢岿然,“你忽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谢岿然微微一笑,对卢忒勾了勾手指。

卢忒犹豫了一下,附耳过去。

谢岿然眉宇肃冷地看着卢忒,启唇道:“我忽而想起一件事来,九岁那年,夫子让我们斗棋,正好你父亲来了,我当着他的面将你杀了个片甲不留,你怀恨在心,下学的时候便趁我不注意想推我下水,幸好我当时机敏,及时闪开了,最后是你自己落了水,想来你那弟弟是没有我机敏,所以才着了你的道。”

明芙鱼靠在谢岿然怀里,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抿出一点笑来,她想象着当时的画面,不用问也知道,谢岿然当初必然是早就算到卢忒会报复他,所以才伺机反将卢忒拽下水的。

卢忒没料到谢岿然三言两语就猜到他弟弟落水的事是他做的,顿时头皮发麻,腿肚子发软,整张脸都白了。

他娘管得严,他爹平日没法沾花惹草,所以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什么子嗣,只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吕氏几年前给他爹生了个儿子。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他本来没当回事,可前几日他爹过生辰,他不小心给忘了,他那个弟弟却记得清清楚楚,还亲手写了一百个‘寿’字给他爹祝寿,最可气的是字写得比他还好。

他爹借机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他娘私下也万分不悦,虽然找了个借口惩治了吕氏,但他依旧怀恨在心,那日正巧看到病秧子在湖边赏荷,就顺手把他推了下去,他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谢岿然这么快就全猜到了。

真是奇了怪了,谢岿然就像有天眼一样,把所有事情都猜得明明白白,一点也不差。

他今日本想嘲笑谢岿然,没想到却被反将了一军,他变了面色,赶紧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气急败坏摆手道:“你们都给我后退几步,我跟岿然有话说。”

大家不明所以,但看他面色严肃,全都听话的后退了两步,只有谢临安和谢兰川不听不听他指挥,站着没动。

卢忒回头看向谢岿然,声音磕磕绊绊起来,“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岂可胡言乱语,我与家弟兄友弟恭,你如此冤枉我,小心我……小心我……”

“小心你什么?”谢岿然有恃无恐地看着他,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睛里却淬了冰,凉意弥漫,“我今日说就说了,不但要说,还要光明正大的说,你是敢带我去见官,还是敢让你爹来跟我讨个说法?”

谢岿然勾唇讥讽的笑了一声,“这件事如果真追究起来,我倒是不怕的,你呢?你就确定你当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或者被人看到?真要调查起来,还真说不准能调查出什么呢。”

卢忒面上一下没了血色,此事如果被他爹知道了,他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爹虽然不喜欢那个病秧子,但到底是他爹的亲骨肉,而且他爹一向最看重卢家脸面,兄弟阋墙的事如果传了出去,必将沦为长安城里的笑柄。

明芙鱼在心里笑了一声,这个卢忒真是不打自招,谢岿然不过是稍微试探,他便六神无主起来,现在任谁看都知道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谢岿然好整以暇地瞧着卢忒,慢悠悠道:“卢忒,几年了你都不知道换个法子,是懒得想还是想不出来?你猜你爹如果知道了此事,是会骂你坏,还是会骂你蠢?”

谢岿然虽然是在问卢忒,自己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卢平远自己就是一匹豺狼,自然知道自己生出的是没心没肺的狼崽,卢忒如果只是坏,他可能还乐见其成,但卢忒用如此蠢笨的方法,他如果知道了必然是更嫌弃卢忒蠢笨。

卢忒彻底慌了神,再也不见了刚才的趾高气昂,赶紧伏低做小,声音都矮了几分,“岿然,不,世子爷!你我自小相识,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看这其实都是误会,我那是真的是不小心,你可切莫要上我父亲那里胡说……”

谢岿然扬着眉梢,一脸纯良无害,“我这个人心情不爽快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自己想也就算了,偏偏还喜欢到处说,如果一不小心被卢大人听到了,卢兄也不能怪我。”

卢忒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骂了谢岿然一句,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还要陪着笑,“世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世子心情不好就是我心情不好,不知道世子爷的心情怎么才能爽利起来呢?”

谢岿然悠悠一笑,展开折扇摇了摇,从明芙鱼的角度看过去,笑得像只老狐狸,“卢忒,我听说你前几日得了匹好马?据说是千里良驹,可日行千里,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马。”

卢忒心里恨极了,那匹马可是他最近的心头好,他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笑容却不敢变,讷讷道:“确实有这件事,世子爷果然消息灵通,只是那马还小,是匹小马驹,世子爷如果想要好马,为兄可以去给你选一匹大的,保证让你满意。”

他那匹小马驹可是一匹可遇而不可求的好马,他寻了许久才得来的,可不舍得给谢岿然,他只想糊弄过去,以后再买匹差不多模样的给谢岿然送过去。

他没想到谢岿然闻言唇边笑意更甚,一拍巴掌笑道:“小马驹正为合适,我家兰川年岁小,小马驹用来给他练马正好。”

谢兰川一听是给自己的,眼睛都亮了,他上次央求大哥想要学马,大哥当时忙着搬家,他还以为大哥没听进去,没想到心里竟然惦记着呢。

卢忒气得手抖,他那可是千里良驹,好生养大之后,长安城里没谁的马能比得过他的,谢岿然竟然要用这么好的马给谢兰川学马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谢岿然却已然惦记上了,越想越觉得合适,“小马驹现在还小,让兰川亲自来养,长大后必定认主,以后用来当坐骑必然忠心,兰川,想要吗?”

谢兰川立即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岿然,像小时候跟谢岿然要糖吃时一样,谢岿然一看就知道他是欢喜的紧了。

谢岿然勾唇,“那还不快谢谢卢公子。”

谢兰川一脸朝气蓬勃,声音洪亮,“谢谢卢公子!”

卢忒有苦说不出,笑僵了一张脸,他心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直接跟谢岿然打上一架,可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他身体立即不由自主的一颤,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诺诺称是。

他只后悔自己刚才干嘛要招惹这祖宗,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赔着笑,不情不愿道:“我明日就让人把小马驹送去国公府。”

谢岿然微笑,声音透着一股凉气,“卢兄送来之前,可要记得把小马驹好好检查一遍,若小马驹到了国公府后病了或死了,我心情不好起来,恐怕又会忍不住想要胡说了。”

卢忒连声应是,心里却忍不住骂谢岿然奸狡如狐,他这么说分明是为了防止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拍两散,故意弄死小马驹。

明芙鱼看着卢忒憋的泛紫的一张脸,忍俊不禁,大奸臣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专门往人心口上割。

谢岿然却还不满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临安道:“卢兄刚才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兄弟嘛就该兄友弟恭才对,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应该对两位弟弟一视同仁,不能有所偏颇,兰川已经得了小马驹,临安却还两手空空……”

卢忒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恨不能在谢岿然开口之前拔腿就跑,可他却只能站在原地,懊恼的等着谢岿然把话说完。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得了块砚台,我家谢二最喜欢舞文弄墨,那书房里的紫檀木桌上好像就少一方砚台。”

卢忒:“……”你听说的事真多,是天天趴我家墙角了么!

谢岿然说得轻巧,那块砚台可是上好的红丝砚!他不喜诗书,留着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摆在桌上也能装装样,谁看了不得赞一声好,这个谢岿然专挑好东西要,还专挑他心尖上的好东西要,简直是在割他的肉一样!

谢临安看了谢岿然一眼,抿了抿唇,“我不要。”

“不要白不要!”谢兰川赶紧推了他一把,对卢忒扬起笑脸,眉眼灿烂道:“卢公子一并送到国公府就好。”

“……”卢忒一口起堵在喉咙里,瞪着谢兰川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从小就是谢岿然的跟屁虫,简直尽得谢岿然真传,别的没学会,厚颜无耻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足。

卢忒不敢再招惹谢岿然,赶紧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谢岿然却拍了拍明芙鱼的背,悠悠叹息一声:“我们阿鱼胆子小,刚才卢公子要打要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估计是吓到了,也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生病发烧,卢公子你看……”

卢忒脚步顿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差点哭出来,那是他吓到的吗?他连这小丫头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敢动,不但有气没处撒,还要被他们倒打一耙,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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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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