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玩笑的遗嘱
在装蒜和套话这方面,杨东可是专业的。
这家伙一屁股坐在了老头的对面,从兜里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根,也给老头点了一根:
“大爷,你给我好好说说,我那帮远房亲戚,闹到什么程度了?遗产我是分不着了,能看一场闹剧,就算是没白来一趟!”
老头在殡仪馆整天接触的都是硬邦邦的死人,跟活人交流谈话的机会并不多。
老家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闲话,这会儿被杨东一勾搭,他也立马来了兴致:“哎呀,我跟你说,你的那帮亲戚整得这出大戏,
比电视机还要好看1
老头兴致勃勃的杨东聊起了八卦,杨东表面上笑着迎合,暗地里却不断的从老头的画里梳理信息。
杨东这才知道,江家现在之所以会闹成了一锅粥,全都是因为江澜生前留下了一份玩笑一样的遗嘱。
作为春城有头有脸的大富商,江澜的遗产,据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个亿。
在遗嘱中,江澜的这笔遗产,并不是留给他的独生女儿,而是留给了整个江家宗族。
所有拥有江家血脉的亲戚,都能分一杯羹!
老头也是道听途说,据说江澜原本也只是穷小子一个,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连饭都吃不上,需要亲戚们救济。
后来也不知道江澜怎么转了运,来到春城没有几年,就打发财源,成为了有头有脸的大富商。
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荒山有远亲。江澜发财之后,之前救济过他的那些亲戚就全都找上了门来,想要分一杯羹。
在那些亲戚的逼迫下,江澜最终签下了这样一份荒唐的遗产声明。在他死后,所有有血缘的亲属,都有资格继承一部分遗产。
按照江澜的想法,这样的一份遗嘱,看起来很荒唐,但其实,也只是一份空头支票。
自己年富力强,很多救济过他的亲戚还是他的长辈,江澜就是熬,也能熬过他们。
等那些亲戚一个个逝去,江澜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更改遗嘱。这样既没有任何的财产损失,又摆出了高姿态,不会落下个忘恩负
义的口实。
江澜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可惜他没有想到,在立下遗嘱的几年后,他就突然的撒手人寰。这下子,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
他的尸骨还没有凉,那些等着分财产的亲戚,就蜂拥而至。
杨东心说难怪江澜这个死鬼不肯瞑目,换他的话,他也不甘心。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最终一笔巨款全都便宜了其他人。
“江澜本身就是靠医药行业发家的,谁能想到,春城医药行业的龙头,自己却是个短命鬼……江澜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据说还
是领养来的。小姑娘在这场遗产闹剧中,只能分到一个亿,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杨东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在殡仪馆打更的大爷担心富家千金的生活,这可真是够魔幻的。
“现在,整个江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还好我们殡仪馆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他们怎么闹,葬礼最终都会如期进行…
…”
在殡仪馆工作了大半辈子,这种抢夺遗嘱的事情,老头见过太多太多,都有点儿见怪不怪了。
对于他来说,江家人的那些贪婪表现,也仅仅就是一件谈资罢了。
“江家的那帮傻瓜还装模作样的在殡仪馆里哭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江澜的遗体,压根就不在这儿1
杨东眼中闪过一丝吃惊,随后,吃惊变成了狡猾,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触碰到关键信息了。
“老爷子,您说什么?江澜的遗体不在这儿?”
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这也算是我们殡仪馆常用的保险措施了。因为利益纠纷而大脑灵堂的事情,我们这儿也不是
发生一两次了。那些家属们如何利益分配,这我们管不着,我们殡仪馆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死者体面的送走。”
“为了避免出现极端亲戚抢夺死者遗体的情况,我们都会采取保险措施。江澜的尸体,并不在殡仪馆,而是在市医院的太平间
。
春城市医院,就在殡仪馆的斜对面,二者相距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当初也不知道哪个鬼才用脚做出的规划,让市医院的患者们一抬头,就能看到殡仪馆冒出的缕缕青烟。
就因为这个,市医院明明是一家三甲医院,却少有患者登门,都嫌晦气。
没有想到,殡仪馆跟市医院之间,还真有这样的“业务往来”。
“嘿嘿,你的那些傻瓜亲戚,纯粹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有好几个傻蛋进来都没看清,对着空荡荡的悼念堂,就哭嚎起
来了!哭嚎够了,又开始质问我们,把死者的尸体弄哪儿去了……”
在殡仪馆,整日跟那些冰冷的尸体为伍,大爷长久以来,感受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孤独。
好容易有一个陌生人愿意跟他闲聊,这家伙算是彻底的拉开了话匣子,嘚嘚嘚的说个没完。
在知道江澜的尸体在市医院的太平间之后,杨东就已经想撤了,可惜老头实在是太热情,根本就不给他遛的机会。
好容易挺到傍晚,老头终于说的口干舌燥,暂且停了下来,借着这个机会,杨东借口上厕所,借尿遁,逃离了接待室。
杨东先是去批发市场搞了一件白大褂穿在了身上,这才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市人民医院。
进了人民医院,杨东这才发觉,自己的这一身伪装,纯属多余。
因为地脚太过晦气,来人民医院看病的病人寥寥无几,还没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多。
在这种情况下,医院的管理工作形同虚设,杨东大大方方的通过医院的员工电梯,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太平间。
一踏入地下一层,阴森冰冷的压抑气息就铺面而来。
虽然最近已经连着见了两次鬼,杨东的胆量有所增长。但是深更半夜的,来到这种地方,他还是吓得汗毛竖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