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想明白
文丞相向他解释。
其实,也是想不到,皇上居然和九王爷父子如此坦然而直接的聊起此话题,很显然,九王爷是大有机会的。
当时文丞相也在场,所以他是亲耳听到九王爷如何拒绝了这全天下唯一的位置——如果不是亲耳,文丞相是绝对绝对想不到,九王爷会拒绝。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拒绝?
这么至高无上权力的诱惑!
绝对不会有人!
可是谢昭若做到了。
谢昭若不是个冲动的人。
文丞相这么多年来也算看着谢昭若长大,他知道,未有确定决心和把握的事情,谢昭若绝对不会说出口,一旦他说出口的事情,那必然是他已经决定了,他已经决定的事情,那就绝不会再更改,更何况是在皇上面前,不可能有反悔的机会,可是,他就那么做了。
“你是说,他放弃那个位置,为了叶向晚。”祁文念低着头,文丞相看不清他的情绪。
“是的,”文丞相点点头,“作为代价,他答应了皇上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这次亲率大军去平定北胡,这一次,他一定要将北胡之乱彻底平底,以绝后患,为的就是给未来的新皇巩固江山,这是他,最后能为皇家做的了。”
祁文念久久无法开口,
文丞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拢起袖子,闭上眼睛,他年纪大了,有些累了,他重重叹一口气,“这人呐!真是不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也有自己必须走的路,如何走,如何选择,可一定要决定好呐,不然,可是没有回头路,没有后悔药喽!”
祁文念闻言一震,慢慢起身,向文丞相无声的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转身离开文丞相的房间。
那张被批准的公文,被他好好的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正中间。
他看了一会儿,收拾东西回了家,文丞相说的对,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看着镜中那个神色疲惫的年轻人,他有些发怔,以前的他,不是如此的。
他提了些同事送的稀罕物,动身前往叶向晚家。
他的父母都是感恩又重情义的人,直到祁文念现在如此发达,他们却没有动过想跟着祁文念去享清福的心,依然留在叶向晚家做管家,当然,现在叶向晚有了钱,家里仆从众多,也不需要老两口做什么活的,只是,这毕竟是寄人篱下,听别人差遣,可是老两口每天和老太太聊聊前尘往事,觉得还蛮开心的,日子乐乐呵呵的,挺好。
祁文念也不勉强他们。
“祁公子来了!”兰蔻迎他进门,祁文念点点头。
现在的兰蔻,和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她成熟了不少,变得礼貌又大方,见过世面,又聪慧有手艺,祁文念这么想着,对她笑了笑,“你家小姐的讲座什么时候结束?到底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之前他来过找叶向晚,兰蔻跟他说,叶向晚又去外地讲座了,而且可能要去一段时间。
一开始,祁文念以为是叶向晚因为上次那件事生他的气,不愿意见他,后来几次前来都没有碰到叶向晚,于是他才知道,叶向晚是真不在,也许——他暗暗侥幸,也许她不再生他的气了!
现在他反正已经休了假,那叶向晚在哪里讲座,他不如就去找她好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有些雀跃,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了,他想立刻动身,立刻去见叶向晚,立刻,见到她!
兰蔻却迟疑了,“这……”
祁文念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江北!小姐去了江北办讲座!”兰蔻马上恢复了天衣无缝的笑容。
“哦……那里还有些冷呢,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够厚一点的衣物,不如我这次去再给她多带些,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念京城的糕点,我也多买些给她带去……”祁文念若有所思,眼里全是可见的憧憬和温柔。
“有的有的,不用不用!”兰蔻马上接话道。
可是,看着那样一脸温柔的祁文念,兰蔻突然停住了话语,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祁文念,突然,眼睛红了起来。
“兰蔻你怎么了?”细心的祁文念马上发现不对劲。
兰蔻揉揉眼睛,使劲摇摇头,“没事没事。”
她看着祁文念,这是她一来这个家就认识的儒雅公子,她何尝不是看着他一步一步,从穷秀才,到了现在她听说祁文念做的是很大很大的官。
可是,他却深深被情所困,如此可怜,她实在无法忍心袖手旁观!想到这里,兰蔻突然一咬牙,“祁公子!其实,其实小姐去了北胡!她一定要随军跟着九王爷,不然无法放心!其实她已经走了很久了!说什么去江北开巡回讲座,那都是她让我讲给大家听掩人耳目的!所以,所以你不必再想什么去江北看她,那你一定会白跑一趟的……”
兰蔻后面说的话祁文念已经听不见了,自从她说叶向晚一定要随军跟着九王爷,不然无法放心……祁文念的脑子里就轰隆一声,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原来,到底,还是如此了。
祁文念坐在凳子上,一动未动,犹自失神,恍若隔了千世万世,完全不觉人间之事。
他就那样枯坐着,以至于叶向晚乍一蹦蹦跳跳的走进来,他过了好半天才认得出来,那个满身洋溢着快乐甜美的小娘子,正是他梦回无数遍的小娘子,两个身影,缓缓重叠。
“晚晚……”他出口,却带着点疑惑,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他满心满眼想着的人儿,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难道,是老天爷终于满足了他悲凉的心,不忍再看他那么痛苦下去,于是,把他的叶向晚还给他了吗?
然后目光向下一动,他的话语一滞,神色也凝滞了,宛如从天而降瓢泼大雨,瞬间把他打回鲜血淋漓的现实,只见叶向晚抱着一件华贵的白色胡裘,那一看,就是北胡之物,她从哪里来,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清醒和理智瞬间回神,祁文念试着长长的呼吸许久,才平复心情,冲叶向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晚晚,你回来了。”
叶向晚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大老远的回来,谁都还没见,连母亲都带着祖母去寺庙上香了不在家,她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祁文念。
想到明明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祁文念更不可能知道她此时回来,可是却这么巧而及时的见到了,可见祁文念一定常常来等她,叶向晚不由心软软的,点点头,“嗯!我回来了!文念哥哥,你最近可好啊?”
可好?
祁文念略失了一下神,笑的温和,“还好。”
叶向晚反应过来自己怀里的胡裘,连忙叫人给自己准备箱子和驱虫香囊,这里虽然没有樟脑丸,但是古人做的防虫之物也挺好的,叶向晚把自己的胡裘胡乱塞入箱中,又指挥着府里的仆从将另外几件胡裘一一装箱,“哎,那边也没有什么特产啦!不过这胡裘倒是真暖和,先好好放起来,等到今年冬天就可以穿啦!文念哥哥,你不知道,这东西可难得呢,既然好不容易做出来啦,那我可得好好保存,要是还没穿就被虫蛀了那我就心疼死啦……”
祁文念看着叶向晚忙忙叨叨完全插不上嘴,他也没有想过插嘴,只静静看着她就好。
叶向晚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摸摸小辫,“哎呀不好意思,文念哥哥,你看我差点把你的给忘了!”说着,连蹦带跳跑到门边往外探头,指挥着人又拿进来三件看起来很漂亮的胡裘,“这三件是给祁叔祁婶还有你的,我特地给你挑了一件毛色最漂亮的哟!”她甜甜的笑着,邀功一般把胡裘给他看。
祁文念没有伸手接,只是恍然望着她,“晚晚,你不生我气了么?”
叶向晚想起去他家的那一夜,不由神情一滞,可是她随后又马上想到在北胡自己是如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祁文念会因为那些事情而真的克扣谢昭若的粮草,不由有些愧疚,之前那些生气自然早就烟消雾散了,“哎呀,你怎么这么说,明明是我,是我做的不好。”叶向晚低下头,有些愧疚。
祁文念见状,愣了愣,抬起手来想摸摸叶向晚的小脑袋,最终,手却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他,也许不该再这么做了。
而叶向晚的话,也让他仿佛被冻透的心,慢慢的开始暖起来,“不,你没什么应该道歉的。”祁文念道,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吧。
这样想着,只要和叶向晚这样简单的相处,祁文念都觉得很满足了,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吧,有些东西,明明不属于他呀,是他自己,贪心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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