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初露光芒
“苏苏,”他唤了她,声音很柔。
她应了,“嗯。”自然纯粹。
他却淡淡变了脸色,执着她的手停了脚步,垂眸看她,“你似乎,不同了。”
浅浅一语,惊了云苏,她眸波一转,灵动傲然,“哪儿不同了?”
燕翎风一笑了之,执起她的手继续往前,云苏忐忑不安,不相信这样就过了关,她能瞒过所有人,却恐怕瞒不过这人。
“经历了这次,总该有所改变的。”云苏拿捏着回答。
她刚入宫几日,皇帝连宠她七日,也不过是七日之缘,短短的时间想真正了解一个人,有些难,她这样回答,不算错吧!
“嗯……”他淡淡应了,没有喜怒。
两人走了一阵,云苏咬了咬唇,开口问:“无夜,会没事吧?”
“不会!”几乎没有思索。
云苏手一紧,小手在大手里蜷缩成拳,脚步也不自觉顿下,抬眸追问,“你答应过救他的!”
她驻扎军营,生活纯粹简单,与人交往也纯粹拼着一颗本心,坦率先对罢了。
前期能应付过来,仅凭着些精明聪慧而已,如今面对这人,她的聪慧狡黠,竟半分也用不上。
果然,这不算聪明的问话,让他微蹙了眉,“你在指责朕?”
“不敢。”她垂下眸,咬牙加了句,“只是,说话算话而已!”
“朕已经救他一次,算是履行诺言了,至于后面他该死该活,朕可管不下那么多!”他言语微寒,松了她的手。
冷空气灌入,她才发现他的手掌那样暖,几乎感受不到这样的冷,手指动了动,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的手,像是本能,她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他没有再丢开,手一紧握住了,寒意微散了些。
云苏倒是怔住了,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她弄不清自己是怕冷贪暖,还是因经历生死来了这陌生时空,开始对第一个护她的人产生眷恋了。
幸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前走着,漫漫的白雪似乎没有尽头,他没有多话,她有太多话,摸不准该说哪句。
“朕到了,让仇予送你回宫罢!”他松了她的手,不带一丝留恋,大步离去,修长的身影跨入一座宫殿。
她抬头望,“雍宁宫”,回身环顾,才觉得这座宫殿建得与众不同,这想必是皇帝的住所了。
“娘娘,奴才送您回宫!”
身后,清丽一嗓音,不似男人低沉粗犷也不像太监尖细难听,是一个秀气少年,唇红齿白模样很是俊朗。
“仇予?”她试探着问。
他点头,“奴才在!”
他是皇帝的人,她不敢多话,默默由他领着回了凰腾宫,还是心存感激,若不是有他,她恐怕找不到住所。
“小姐……”最先奔出来一人,满面关切。
云苏笑,“铃儿,”她猜的,猜对了!
“你有没有事?”铃儿红了眼,又问:“无夜,有没有事?”
“我没事,无夜也没事!”云苏答,心里有数,这是云苏的陪嫁丫鬟,可信任度是皇宫上下除无夜外最高的。
仇予吩咐一句,离开。
守在宫殿外的侍卫换了一批。
后来,云苏才知道,凰腾宫竟在早先被软禁了,是太后以搜查为由,这次换的是皇帝派来的人,凰腾宫上下同样出不去。
洗了个热水澡后,云苏这才算真正缓过神来。
盯着镜子中明显比前世的她小几岁的精致脸庞,抚了抚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摸了摸秀致的眉眼,虽比不上华妃的艳丽动人,却也自有一番灵动可人的韵味。
从此她就要顶着这样一张稚嫩又美丽的脸蛋,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过着这争斗无限的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真实的她想要更多,游历四方踏遍国土,甚至希望披甲上阵体验一把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风采。
此刻,却不得不先活下来!
铃儿单纯,又对自家小姐相信得很,几句话就将她想知道的信息套了出来,而对她的改变,铃儿并未有所怀疑。
她是丞相嫡女,性子羸弱胆小怕事,常受家中姐妹欺负,枉有嫡女虚名,除了婚配占了鳌头,其他都被死死压制。
一入宫,尽得皇帝宠爱,后妃同纳之日按规矩皇帝前三日都必须与皇后同床,谦润敦厚的皇帝却为了她,违了祖制法规,一宠就是七日。
皇帝登基尚不足一月,朝廷根基经历如浪淘沙的皇朝更替后大有动摇,当年七子夺嫡的争斗氛围,并未因皇帝登基而停歇。
群臣斗争不断,后宫也不会停歇。
于是乎,有了她看见的那一出,纰漏处处可见,却无可反驳,只因众口成说。众矢之的,于她人人诛而后快。
她却想活着!
穿戴整齐,她扶着铃儿的手,走向宫殿主位坐下。
无夜来的时候,云苏为了避嫌,特地留下几个丫鬟,而那些丫鬟除了铃儿为两人做证,其他人都缄默无语。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能理解!
云苏故意化了个很白的妆,带着长长的护甲,让自己看上去更犀利一点。
“本宫对你们向来不薄,本宫得了赏赐也从来都没少你们的!怎么如今本宫出了事,你们倒袖手旁观了?”
奴才们吓得全部跪地,本就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提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能活,而且还能带着皇上的恩宠活,后宫是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皇上携着她的手,雪地里缓步慢行,人人得见,人人惊诧。
“宫中,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去了冷宫,你们散落在这废宫之中,能有什么好处?有今天的地位?有今天的赏赐不断?”
她眯了眉眼问,语气森严。
“娘娘息怒,奴才们真心为娘娘着急担忧,如今见娘娘能平安回来,奴才们高兴不已。奴才们尽一千个心伺候娘娘,为娘娘的事效力!”
领头太监秦喜荣带着众太监连连磕头。
云苏不语,扫向清妍,她是凰腾宫的大宫女,年方二十三办事谨慎为人无争,是云家托了多层关系安排过来的人。
清妍姑姑头一垂,领着丫鬟们跪下。
“娘娘,奴婢那日未在宫中,实在不知宫内究竟出了何事,期间的来龙去脉奴婢不敢妄加猜测。但半月的相处,奴婢多少对娘娘有所了解,知娘娘断不是那种人,奴婢愿全力住娘娘洗清冤屈!”
云苏起身,亲自扶了她,“云苏入宫日子尚浅,许多事还望大家多多照料!此事,关系甚广,我凰腾宫一荣俱荣,一损也自然俱损!”
“那些以为别人给了承诺就能逃过一劫的,你们且问问在宫中数年的姑姑与秦总管,这种人最后的下场,只怕是最悲惨的!”
云苏收敛了神色,在主位上坐好,“以前的事,我不追究,谁若内心有愧,跟我到皇上面前,把真相道出,我会如保无夜周全一般,保你的周全!”
说到无夜,众人心生羡慕,同为奴才谁不希望有个关怀下人的好主子,出了事主子能挡着护着。
“桃凤,听说你娘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云苏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荷包,亲自送入桃凤的手里,“托人带回去,给你娘请个大夫看看。”
桃凤眼眶顿时红了,“娘娘……”
云苏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一直垂着脑袋的丫鬟面前,“小湾,你的伤可好些了?”
小湾颤了一下,低头答道,“回娘娘,奴婢没事!”她的伤,是苏妃让人打的,因小湾准备的茶点皇帝不喜欢,拂袖离去了。
而这两个丫鬟,就是那日她留在屋内的丫鬟,事情抖出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有同一套说辞。推脱了责任,虽未直接污蔑苏妃,倒比直接说出,更让人有联想空间。
秦喜荣带着两个徒弟在里屋的门外,明明知晓这两个丫头在里面,却全都道自己当时守在外屋,不知里屋的情况。
云苏一一慰问过几人,坐在主位上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将死之人了!过去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也别见怪。铃儿是我带入宫的,以后还耐你们多多照顾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铃儿红着眼眶道:“皇帝那样宠您,就算有人这样污蔑您,皇上仍旧心疼您相信您,等皇上气消了,就会来看您了!您盛宠后宫的日子,还长着呢!”
铃儿机灵,看出了小姐的意图,她先用皇妃之威吓之,又用柔情良善感化,最终搬出皇帝,用远利诱之,不管那几人是怎样的心态,又因何而背叛她,总有一种办法,能拉回人心,哪怕只是一个人!
说到皇上恩宠,秦喜荣是信的,他在宫中多年,这样的事哪怕是空穴来风,皇帝都嗤之以鼻,一般都是问也不问就秘密处死,哪里还有留着她!
当下秦喜荣就信誓旦旦的表示永远忠诚苏妃。
清妍姑姑一直低着头,淡淡的没有做声,外间传闻苏妃娘娘经大难,性情大变的消息果然不假,她捏着手绢,心里思量着:这位主子,看来大家都轻看了她了!
皇帝即位一月未到,如今盛宠的妃子出了这等事,宫中是忌讳得很的,除了主要的人知道,其他人一律封杀了消息,谁若敢在外面乱嚼舌根,是会出人命的。
然,宫里女人多,这嚼舌根向来是女人的专长,表面里无人乱议论,背地里这样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只是不敢往外间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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