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奇诡的病

第771章 奇诡的病

光阴如梭。

九年过去,太子夏宇灏年满二十。兴和二十六年,夏宇灏亲至两国边境迎接棠国九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这年九月初,皇帝照例带着羽凝霜,儿子们,勋贵们去秋狩。

在猎场住了数日,返回时经过流锦园,八皇子夏宇渊得知乌云草开花提出要去看。见他兴致勃勃,夏翊衡首肯,马队绕道往流锦园而去。

此时的药圃比过去扩大了两倍有余,按照昔年夏翊锦留给的图纸,乌云草全部重新种植在三个方位上,成半品字排列。如此栽种后,乌云草的花期变得无规律可寻,每隔一二年就有几簇开花。如此,流锦园不再有乌云草开花时暑热退避的好处,乌云草逐渐被夏翊衡淡忘,只在收获时关心一下收成。

抵达药圃外,近午了。几朵乌云花正开在枝头,随风摇摆。

欣赏了一会乌云花,夏宇渊好奇地问:“父皇,母后说这草是妖怪。可儿臣读皇祖纪事时看到一段记载,说父皇还做皇子时曾摸过乌云花?”

“你就是胡闹,跟你十四叔一样成日里琢磨妖怪。”笑着责备了一句,夏翊衡强调:“朕知道你好奇,但记住绝不能靠近,不能摸,伸手过去都不行。”

“唔。”

“渊儿,你父皇说得对,这草只能远观,距离至少一丈看看就好。”羽凝霜跟在一旁帮腔。

转转眼珠,夏宇渊看看站在一旁的龙远鸣正欲问,夏翊衡突然微微蹙眉,下一息他伸手捂住左肋,脸色骤变。

羽凝霜第一个觉察不对,赶忙扶住他叫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

“陛下!”

“快,传御医!”

跟随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些慌,顾不得再看乌云草,赶忙扶着皇帝往宫殿返回,急召随行御医。

翌日,銮驾紧急返回明都。萧景之奉召赶到嘉乐宫,得知皇帝突然左肋疼痛,皮肤却毫无异状,大吃一惊,诊脉后他疑惑万分。

“景之,你觉得如何?”

“娘娘,陛下似乎不是病。他的脉息时快时慢,皮肤没有异状,触之剧痛难当,不接触时却会在午时发作,疼痛难忍,寻常时候无碍……透着股蹊跷。”

“蹊跷?你觉得是中毒?”

“臣觉得是。娘娘还记得当年先皇的病吗?先皇的病况也是跟随时辰变化的。”

“可是,不可能的。陛下的饮食都有查验,这些年朝中军中平静,是谁要谋害他?”

“臣不解,只看脉象该是中毒。那毒每逢午间暴烈,陛下就会出现剧痛的情况。”

“你觉得会是虫子吗?”

“看来不是。该是那种毒的特性。娘娘别太忧心,臣回去想想法子,请娘娘回想一下这些日子有何异常,或许能找出端倪。”

萧景之告退后,羽凝霜独坐回想却苦思不得其解。

束手无策间,夏翊衡的病依旧每日午时发作更有加重的趋势。起初只是疼痛一刻便自行缓解,逐渐延长到二刻,三刻……一个月里,他的病每逢午时便会发作,延续一个时辰方能缓解。

见状,羽凝霜心急如焚却无论如何设法也无济于事,数番用药,夏翊衡的病反倒越治越重。不得已,夏翊衡吩咐太子监国,将朝务暂时搁置。

这一日午间,夏翊衡的病再次发作,但他经历过太多生死险恶,竟能强忍着没有喊疼。看着他苍白的脸,紧锁的眉峰,额间的冷汗,羽凝霜紧握着他的手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泪落如雨。

好不容易捱过一个时辰,夏翊衡终于稍微缓过来,昏昏睡去。看着他许久,羽凝霜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金龙卫统领单云峰回来禀报:“娘娘,他们说学医的那个到夜弗去了,三日后才回来。”

“好。你告诉他们……等他回来请他入宫一趟。”

“是。他们给了这个。这叫清灵丹。如果陛下是因为中毒而致的剧痛,此物能压制毒性七日。”

服下清灵丹次日,夏翊衡的病不再发作。可如此便证实了他确实是中毒,羽凝霜不但高兴不起来,更心惊不已。反复给他诊脉很久又端详他的眼睛,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羽凝霜更加心慌,只得派人每日去璇玑坊等待。

第五日,一名青衣女子跟着一名黑衣男子进了宫。那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眉目韵致,一双芊芊玉手白皙如玉有股透明感,但看到她的瞬间羽凝霜竟莫名的脊背一寒。

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男子说:“皇后娘娘,这是在下的师妹。师妹研习毒物,尽得师祖真传。据说陛下染了怪病,或许能略尽绵力。”

“有劳了。”

跟着羽凝霜进了寝殿,女子猛地顿足,闻了闻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娘娘,您的宫殿里有至阴之物吗?”

“什么?”

见她目露不解,女子思忖了一下就说:“此处有些不妥,但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先看看陛下的病。”

数日来,夏翊衡的病没有发作,但他却明显地精神萎靡,每日里都昏昏欲睡。

看到夏翊衡,那女子再次顿足。蹙眉半晌,她才走上去端详他的眉间,毫不避讳地拿起他的手细看片刻就说:“娘娘,我要下针一试方知端倪。”

“好。可是陛下他……”

“放心,他不会感觉到疼的。”

侍从飞快地过来扶着夏翊衡躺下。端详一会他左肋下那片会剧痛的皮肤,女子拿出一只玉盒,取出一只针。

玉针通体湛蓝,针尖泛着一丝暗红。似腥非腥的味道在针取出的瞬间四散,羽凝霜面色一白,跟随的侍从无不倒退,各自挤眉弄眼的险些要吐,只有夏翊衡原本微蹙的眉一松,似乎沉醉。

看到这一幕,羽凝霜心头一跳。女子心中暗叹。不再想,凝神运劲,针尖的暗红猛地一盛,手起针落扎在那片皮肤的四个点上。

不到一息她收了针,此时,针尖微微变黑,弥散出一丝奇怪的腥甜。

端详片刻,她才说:“娘娘,陛下暂时没事了。我们出去说吧。”

压住心里的惊惶,羽凝霜吩咐侍从守着,自己亲自带着那女子往外走。

偏殿里,女子沉思了一会才说:“请娘娘屏退左右。”

殿中的人退出去,她说:“陛下不是中毒,而是他身上有一丝至阴之血。那该是一种至毒之物的精血,那精血入体的时间太长,与他逐渐融合为一。若能善用是个不错的机缘,可惜陛下不是毒物,不能与之契合便不能真正纳为己用。那精血本是剧毒,日积月累对他产生了反向的伤害才会剧痛。”

“毒物的精血?”

“对。那精血的力量沉淀久了往外散发,所以陛下的身上就有一丝类似毒虫凶物的气息,有些异兽喜欢那气息便会亲近他,有些畏惧的便会避开。娘娘回想一下,这些年陛下是不是从不生病,而且他该不时能闻到些奇怪的味道。”

惊住,羽凝霜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问:“味道?具体是什么?”

“比如对我们而言是香甜味道的剧毒之物,陛下闻到的是……类似血腥味,苦味,焦味,辛辣等等。”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蓦地瞪大了眼,停顿片刻才涩声问:“你是说,一些特别厉害的媚药他也能闻出来?”

“对。这么说吧,因为那丝精血逐渐改变了陛下的体质,在一定程度上他具备了类似毒虫的能力。看起来,陛下过往必定有不少奇特吧?”

脸变得煞白,羽凝霜只觉得头很晕,竟有几分摇摇欲倒。

见状,女子扶住她坐下安慰说:“娘娘先不要着急。你把陛下的那些奇特先说一说。”

过了片刻,羽凝霜才稳住神。回想很久,她把焦枯的茶,毒酒的血腥味,莫名亲近他的火灵鼠,夏翊锦说过他身上有灵物一类的都告诉了女子。

听完,女子想了很久就说:“那毒物该是黑色的,或者是深灰色。它秉性至阴却有和阳之力,该是……至少是虫王一流。”

“虫王?”

“是的。虫王的精血是剧毒之物,但用特殊的方法融入身体短期内不会伤身还能改善体质,在一定程度上加强禀赋,还可以借之亲近毒虫异种,对修炼毒功的人是难得的机缘。”

“……”

“那丝精血沉淀的时间很长了。我推测那种融合该在陛下登基之前。娘娘细细回想一下,若能知道是何物方有对症之法。但我已经用玉针封住了陛下的四处窍穴,可保半年无虞。因为封穴之故他会昏睡三日,三日后就会精神起来的。”

“解得了吗?”

“要看那是什么东西。”

女子离去,羽凝霜呆坐在殿中很久,直到有东西拉她的衣袖。

转头一看,正是九叶。

“霜儿,你先别难过。刚才我听到她的话,我去看了夏翊衡,我闻到一丝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熟悉?”

“类似黑黑他们。”

一惊,羽凝霜蓦地坐直身子问:“蝎王?”

“确实有一分类似。但我之前从未闻到过,不是,不是……对了,在他病倒之前,大约一二年前我偶尔会闻到,还以为是错觉。”

惊惧不已,羽凝霜心头没来由地发寒。

寻思很久,她召来单云峰交代了几句。

一日半后,早年服侍跟随夏翊衡的人但凡尚存世间的都被找来,只有武宁等三人在四年前过世了。

听完羽凝霜的问题,十余人各自沉思很久,一个早年跟随的护卫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娘娘,早年陛下在西疆受过伤。那一次很奇怪的,他也是……对,似乎是伤在肋下,可是没有伤痕,触之剧痛,七日后他就没事了。军医诊治不出结果,陛下也无恙才作罢。”

“西疆?何时?”

“西疆大捷,公主和亲那一次。”

越想越惊,羽凝霜再次细问一番赶忙遣人去找金靖。

五年前,金靖调回明都任职,不久前才致仕。赶来听完羽凝霜的话,他回想许久就说:“确实。当时陛下的皮肤毫无损伤,触摸却剧痛,对了,皮肤上有一片很淡的黑色,后来就没了。”

“黑色?”

“对。当时他被冷箭射中,带伤坚持到取胜。臣记得陛下戴着一块玉佩,上面有个黑色的珠子。似乎是玉佩挡住了冷箭,他说中箭时剧痛,可是没有一丝淤青。”

瞪着他许久,羽凝霜转头吩咐了高元一句。

未几,高元奔回来。

“是这个吗?”

定睛细看半晌,金靖点头:“对。陛下十分爱惜,贴身收藏。他说是宝物。”

手在抖,羽凝霜狠狠咬住唇控制住自己不要昏倒,呆立许久才吩咐诸人退出,踉跄走到榻边坐倒,心中既惊惧又悔恨。

不用再问,把女子的话,九叶的提醒,金靖的证实彼此贯穿,她猜到了侵入夏翊衡体内的那丝精血恰是那只黑色蝎王的。

羽凝霜确实不曾猜错。

蝎珠是蝎王在进阶时吐出之物,因其产于蝎王体内故而蕴含着一丝它的精血,但寻常佩戴不会有害。可那一日夏翊衡恰好受伤,蝎珠因为被击中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机缘巧合下,那丝精血在巨力撞击下沉入夏翊衡的皮肤,更因为内蕴的精华逸散替他治好了本不能幸免的箭伤。但那丝精血终究有剧毒,故而起初的数日有淡淡的黑,触之剧痛。数日后精血沉落渐深,疼痛消弭。

时日久了,那丝精血气息外溢,火灵鼠因为闻到他身上那丝类似蝎王的气息才倒戈相助。夏翊衡更因此能闻出茶里的催情药,酒里的剧毒气味得以一次次避开暗害的陷阱。

但夏翊衡不是毒虫,不曾修炼毒功,所以那丝蝎王精血无法被他真正融合,毒之精华在他的体内沉淀日久终于逸散并泛滥,成了伤害。

不知呆坐了多久,羽凝霜终于定住神,吩咐人火速去璇玑坊请那女子进宫。

一日后,一封急信从明都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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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棋局:帝凰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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