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赵锦绣就这样留在了雍州。
谢池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段时日不能再拉弓射箭，得好生休养,他原本留在军营,一来是因为伤势的缘故不好随便搬动，二来是因为家里实在太无聊了，留在军营至少还有人和他说说话,可回了家,也就只有小回能和他说话，还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前不久,东山书院又在书院开辟出了一个学堂,专门教他这样年纪的小孩。
现在谢回在那读书,每天都得早出晚归。
可因为赵锦绣的到来,谢池南就不肯在军营好好待着了,赵锦绣来的第二天,他就让军营的人帮忙套了马车赶了个大早回到了国公府，一路颠簸到了家里，日头也已经东升高照了。
正月里,天还很冷。
谢池南裹着一身镶带狐狸毛的宝蓝色披风,刚刚被人扶着跳下马车就瞧见赵锦绣跟嫂嫂一起从里头出来,两人身后都跟着不少丫鬟,手里也都提着东西,一看就是要去军营送吃的。
迎面碰到,他率先笑了起来,胳膊从身边人的脖子上收回，笑着喊她们，“嫂嫂！”
他先跟姜唯打了招呼,然后把目光移到赵锦绣的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烟青色缠枝莲纹的交领长裙，外头还套着一件同色的镶毛外衣，不施脂粉的脸依旧是那样的明艳。
四目相对，他没说话，一双眼睛却像是定住了一般，一个劲地盯着她看。
直听到有人清了嗓子才回过神，见嫂嫂拿着帕子捂着嘴唇低着头，脸上却有明显的笑意，而被他看着的那个少女却是杏眸圆睁，两颊带粉，又羞又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薄唇一弯收回目光，凑过去明知故问道：“你们干嘛去？”
赵锦绣懒得搭理他。
不过看到他好端端的回来，她心里也明显松了口气。
昨日在军营她不好久待，何况昨日那个情形，她被谢池南一个劲地看着也实在待不下去，回来后却又开始想他，怕他一个人在军营吃不好睡不好，辗转反侧了一夜，等天亮她就起来了，又听说嫂嫂也已经起来，索性便去了厨房帮忙，还特地做了谢池南喜欢吃的栗子糕，没想到刚跟嫂嫂出来还没坐上马车，谢池南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大夫不是让你静养吗？”她问谢池南。
话音刚落，就瞧见少年眼中明晃晃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大字，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回来，她的脸蓦地又红了一圈，撇过头，没再看他。
看着她粉云娇羞的脸，谢池南的心里就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倒也答了她的话，“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反正在哪静养都一样，就回来了。”
两人这番互动，别人瞧不出什么，姜唯又岂会看不出？
昨儿瑶瑶从阿南的营帐里跑出来，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后来她带着小回跟过去，看两人互动和眼神都与以往不同，一个动不动就红脸，一个眼睛亮得惊人……此时，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身旁看到两人这副情形，见他们又是昨日那副模样，不由抿唇一笑。
倒也不去拆穿，只道：“回来也好，你在军营，我们也照顾不到，回头你跟母亲去说一声，也省得她担心。”又跟赵锦绣说，“你跟阿南先进去。”
谢池南自然乐得和赵锦绣独处，转头和军营的几个兄弟说了几句，就目光灼灼看向身边的赵锦绣。
赵锦绣被他这样看着，又是羞恼又是心动，红唇轻抿，倒也没拒绝，跟姜唯说了一声又和军营的将士告了一声就和谢池南进去了。
这会天色还早。
两人这一路走去也没碰到什么下人。
昨日才确定关系，其实赵锦绣也有些不确定以及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池南相处比较好，心里腹诽了一大堆开场白竟是一句都说不出，走到小道，她正想随口问几句战事打破这个冷场，手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身子猛地一僵，脚步也停下了。
“谢池南，你做什么？”她红着脸往四周看，生怕被什么下人看到。
比起她的紧张不安，谢池南却是一脸坦然，他不仅没有一丝慌张，甚至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关系。
“没人，我看过了。”
没人就能这样牵她手了？
赵锦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正想说话，却忽然见少年弯腰低头，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拿脸抵在了肩膀上，这样的亲密让她心脏再一次砰砰直跳，却更担心被人瞧见，她倒是也没有要瞒着别人的意思，但总觉得这样露于外人面前不好，正想把人推开，却听他沙哑着嗓音说，“赵锦绣，我好想你。”
听出他话中的思念。
原本举起的手忽然就有些伸不出去了，心里也因他的话软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到最后被他得寸进尺拿脸蹭起肩膀，她也还是没有伸手推开他，反而垂着眼睛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似呢喃一般轻声说，“我……也想你。”
分开后的这两个月，她没有一天是不想他的。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少年郎忽然站直身子抬起头，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里头充斥的激动和喜悦没有一丝隐藏，比起先前在外面时的收敛，他在这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道上可以算得上是肆无忌惮了。
赵锦绣被他看得又红了脸。
正想撇开头，却听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真的？”
想到昨日他也是这幅样子，满怀激动却又不敢相信，追问了好几遍才激动得红着眼把她抱住，她忽然有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假的！”
说完她便转身就走。
可还没走几步就再次被人拉住手，紧跟着身后传来一道满满少年气的明朗笑音，“我才不信，你肯定想我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跑到雍州来看我！”
他一向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
赵锦绣听他话中的骄傲自满，又觑了一眼被他握着的手，倒也没让他松开，任他牵着一道往前走着，余光瞧见地上的影子以及他轻快的脚步，即使不看他的脸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脸上肯定满是笑容，心里有些好笑，唇角也没忍住往上翘起一些。
“不过你这样突然过来，祖父没说什么吗？”
听到他的询问，赵锦绣如实答道：“说了。”
“那……”
听他话中犹豫，赵锦绣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想知道我跟祖父说了什么他才肯放我离开？”
谢池南当然想知道，便一眨不眨看着她。
赵锦绣其实不想说的，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再去多说的必要，反正她现在也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不过想着他这两日几次的不敢相信和犹豫，和他平日行径大相径庭，她忽然想对他好些，再好些。
“我和他说，我喜欢你。”
见他忽然睁大眼睛。
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也因此变得有些憨傻，像一条傻乎乎的大狗狗。
她原本因为吐露真言而狂跳不已的心脏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也慢慢归于寻常，在那匀速跳动的心跳下，她背着手，仰着头抬着尖尖的下巴看着他，嘴里继续说道：“我还说啊，您若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反正我肯定要去的。”
她把那日没说出口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见他脸越来越红，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眼睛也越来越亮，不等她再说话，她忽然被人抱了个满怀，少年力气大得很，像只大狗狗扑过来，赵锦绣一时没站稳往后趔趄了两步，却也不担心摔倒，她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抱着，怎么可能摔倒？
听着耳边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笑着，一边抬手去摸他的头，一边和他说，“谢池南，以后别再怀疑我对你的喜欢了。”
“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性子，没有人能阻拦我也没有人能逼迫我，我说喜欢你，便是真的喜欢。”
不是因为感激他的付出，也不是因为找不到好的之后的将就。
她喜欢他。
只因为他是谢池南。
他是她从小就认识，相伴十多年，无论何时都坚定如一站在她身边的人。
“也不要再怀疑自己。”赵锦绣说着说着忽然从他怀里撤开一些，她踮起双脚，双手捧着他的脸和他说，“你很好，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她会喜欢上他，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没有人能拒绝光芒万丈的谢池南，她也不能，他是她的宝藏，是她的出类拔萃，独一无二。她曾差点遗失掉他，幸好他的坚持让他们有了今日。
“……赵锦绣。”
被她捧着脸的少年目光沉沉看着她，嗓音却十分喑哑。
“嗯？”赵锦绣看他。
“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听到少年这样说，赵锦绣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忽然笑了起来。
“我愿意。”她说。
他曾因她受过的那些委屈，她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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