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过方云烟也没有因此而大意，她现在做的还只是高一的数学题。

数学这门课就是越来越往深了讲的，从高一到高三，不仅仅是知识点的累积，还有一环套一环的逻辑思维。

不然也不会有很多人小学初中成绩很好，高中就泯然众人，很难拔尖出彩。

方云烟把数学卷子放一边，开始写起物理来。

加速度，左手定则，重力，磁场，高一考的点虽然多，但题目都很简单，对公式足够理解，懂得题目中挖的陷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写完物理，算上刚刚写数学的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方云烟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眺望窗外不远处的树梢。

她视力其实有点不好。

这是因为小时候，方云烟陪着奶奶在昏暗的屋子里编麻绳、草绳、棉绳，从而导致视力受到了影响。

那会儿好不容易有个大单子，还限制了交货时间。

爷爷奶奶老花眼了都还在编，小云烟自然十分懂事的去帮忙。

从初二开始，每到下雨天或者天色很暗的时候，云烟就有些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那会儿家里穷，奶奶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吃药。

配一副眼镜至少一百来块，还得每半年复查度数，这些云烟都听班里同学说过。

她不想浪费钱，于是自己一直强撑着。

幸好那会儿她身高在班里女生中算中等，座位也一直稳定在第四排。

所以影响不算大。

后来云烟在学校借阅室看到了一本《青少年近视》，里面写了些自我调理的方法。

她跟着练习一段时间，倒也缓和了不少。

可学校每年都有体检，学生近视了就会被班主任硬性要求佩戴眼镜。

不然因为视力原因，影响了学习，就有点得不偿失。

云烟因此就把视力表背了下来，每次体检她的视力都是五点一。

那会儿淮河初中学生的家长经常拿云烟为例子教育孩子。

“你看看人家班长，学习好，待人有礼貌，身体也倍儿棒，还不近视。你倒好，学习没赶上去，眼睛先熬不行了。”

云烟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也只是为了省钱，才不说眼睛的事情。

可后来奶奶还是去了。

爷爷心灰意冷，带她回了老家。

云烟满目映着绿意盎然的树木，双手习惯性的挑起自己一缕发丝开始编。

如果有人在这里，定然能看到云烟都没看镜子，可她指尖上每次挑起的发丝量都是固定的。

就跟前几年流行的蝎子辫一样，每辫到下一个结，就需要从旁边重新挑起一缕发丝。

一缕一缕又一缕，半边头发很快被她固定好。

不用卡子，不用发圈，因为编织手法独到，头发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开。

云烟有些想奶奶了。

小时候奶奶对她可好了，她要帮忙编绳子，奶奶一开始不让，后来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

但奶奶会用卖的钱给云烟买雪花膏，每晚用粗粝的石块磨着她的手指，然后涂上一层厚厚的雪花膏。

“咱们囡囡的手这么漂亮，以后可不能有茧子。小女孩家家，双手滑滑嫩嫩才好看。”

每到这时，云烟就很佩服奶奶。

奶奶会吴语，会唱曲儿，会编各种手工艺，织毛衣，还会给自己做鞋子。

云烟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里摆放的各种瓶瓶罐罐。

没有她熟悉的五毛一包的雪花膏。

全都是一些英语、法语字母。

云烟虽然不懂牌子，但她英语很不错，拿起一只看看其后面的解释，也就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有什么功效。

她双手摊平，十指纤长，指腹柔软，打着小旋。

云烟其实很难感觉到美丑，她觉得大家的手都差不多。

但奶奶一直说她的手很好看，可得仔细养着。

云烟涂了一点护手霜，淡淡的樱花香飘来，她挺喜欢的。

等到方铮放学，除了语文和英语作文，其他的题目她都做完了。

方铮回来那会儿云烟思考了几个句型，正打算落笔写英语作文，但方妈妈来门口叫她。

“囡囡，你哥哥回来了，咱们出去吃晚饭。你写了两个多小时，也该劳逸结合。”

方云烟答应了，“好，妈，我这就收拾下楼。”

方铮正好上楼放书包，听到方云烟叫‘妈’，心里酸的不行。

“为什么她都开口叫爸妈，就是不叫我这个哥哥？”

方妈妈打趣：“囡囡叫你名字也没什么啊，你才比囡囡大了一小时。”

方铮努力维护自己的地位，“大一分钟也叫大，我就是哥哥。”

方妈妈笑道：“这件事你跟我说没有用，什么时候囡囡肯叫了，你才是哥哥。”

方铮：“……”

方妈妈警告他：“不准威胁囡囡，也不准欺负囡囡。”

方铮说：“囡囡，你们给她取的小名？”

“不是，这原本就是囡囡的小名，现在囡囡准我们这么叫。”方妈妈有些得意。

方铮已经很久没见母亲这么开心过了。

他朝方云烟的房间看了一眼，心里其实也挺满足的。

方铮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因为两人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他的生日也就是妹妹的生日。

每到他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神色中都有难掩的痛苦。

所以，方铮小学毕业后就不过生日了。

他自己要求的，说自己已经个大人，不需要像小孩子那样庆祝。

方铮掐算了一下时间，第一回有些期待生日到来。

晚饭是在一家江南私房菜吃的，糖芋苗、蟹粉圆子等，满满当当点了一桌。

方云烟吃的很开心。

她口味偏甜，但也不惧辣，这一桌正好是她喜欢的。

“囡囡喜欢就好，多吃点。”

“嗯，谢谢妈妈。”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垂下眼帘吃饭的模样很乖，让一向不怎么吃甜口的方爸爸和方铮都好像更加有食欲了。

方铮唇角忍不住挂着笑意，小云烟真是满足了他对妹妹的所有幻想。

乖巧，软萌，可爱。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不叫哥哥。

私房菜馆环境清幽，布置的跟江南水乡一样。

最中间曲水流觞处，还有穿着古装的姑娘在里面唱曲儿。

她唱的是吴语，柔软细腻，虽然听不懂词，可好歹也能感受到几分江南女主的气韵。

方妈妈知道小云烟也会唱，笑着问她：“囡囡，你知道这唱的是什么吗？”

方云烟点头，她吃下一口蟹粉，说：“这是一首吴语小调，叫《外婆桥》，主要是讲述亲情。”

说着，她学了几个吴语发音，“这个翻译过来是困安觉，是睡午觉的意思，刚刚还唱到泥螺芡蟹酱，是说抓泥鳅、小蟹、小虾。”

方云烟声音偏软，软侬的吴语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由得让人对她以前的生活心生希冀。

方爸爸说：“囡囡的吴语很标准。”

吴语作为方言、曲艺，除了真正拜师仔细学的，很少有人能咬字发音这么清楚。

方爸爸听说这家江南私房菜的老板就是江南人，方爸爸不止一次听圈子里的人说这家请来唱曲儿的戏曲演员都是圈子里的名角。

她家小云烟能如此精通吴语，之前教小云烟唱曲儿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不过小云烟没说，方爸爸也不便再追问。

一顿饭吃到现在其乐融融。

期间除了这段小插曲，方云烟一直都在乖乖的吃饭。

方妈妈倒是提道方云烟的学习。

她见儿子目光一直落在小云烟身上，笑道：“今天下午你爸爸让人给囡囡送了学习资料，方铮，你晚上好好给妹妹讲一下题目，还有学校的事情。”

顿了顿，她继续说，“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主要是为了让囡囡对她接下来要去的高中有一个初步了解。”

原著中，方妈妈也说过这句话。

不过没当方云烟的面说，而是私下里跟儿子讲的。

那会儿她已经察觉出儿子好像不太喜欢妹妹，当着闺女的面讲，如果被方铮拒绝了反而会惹得闺女不开心。

但私下里讲，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方铮当时说什么来着：“你们随便找个家教，一中毕业的，都能给她讲。我还要跟同学打球。”

现在，方云烟就等着方铮拒绝，反正她心理承受能力强。

就算方铮当面拒绝，她也不会觉得很难堪。

想到这里，方云烟看了一眼方铮，她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居然让方铮升起一股‘囡囡肯定害怕被我拒绝’的想法出来。

方铮原本就不打算拒绝，但他有个条件。

“行啊，我帮她忙可以，但不能白帮。”

方妈妈瞪着儿子。

方铮对方云烟笑道：“叫我一声哥，我回去给你讲题，笔记给你抄，在学校里也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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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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