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1:追妻路漫漫2
因为范翕非要跟来、和他费了一番口舌,玉女到相约地点时,其实已经晚了一刻钟。而就这样,范翕都还跟着她。
玉女略有些烦,又分外不好意思。她对今日之约已经不抱指望,一会儿还是好好跟人家郎君道个歉,双方就分开好了。
想到是谁害自己变成这样,玉女回头瞪范翕,范翕却作无辜状,对她温柔地笑一下。他的样貌出色,这般柔和一笑,还真是好看,玉女一时竟拿他没办法——她始终无法真不理范翕。
玉女和范翕到花苑中相约凉亭下,玉女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等得不耐烦的公子。谁知那公子坐在亭中栏杆口,一腿曲着搭在栏杆上,他斜身而坐,手中持酒壶,正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剑眉星目,意态潇洒。那公子正一边欣赏湖边风光,一边独自饮酒作乐。
玉女和范翕进入凉亭,那公子得仆人提醒,才起身回身,笑看二人一眼。他看到玉女时,眼睛轻轻地亮了一下,眼中笑意加深。看到玉女旁边的俊美公子,他诧异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公子湛,即卫国公子姜湛拱手作揖:“可是成家三娘子?”
玉女行上前还礼,屈膝柔声向他还礼,又红着脸介绍范翕:“……这是我表哥,公子翕。我们在路上遇到,表哥正好闲来无事,便想随我前来。公子若是怪罪,妾身先行致歉。”
范翕款款上前,拱手行礼,端正而雅致。他声音柔和,向姜湛请罪道:“是我耽误了玉儿的时间,不关玉儿的事。”
玉女垂下的目中闪过诧异的神色,没想到范翕在姜湛面前表现得如此温和无害,不闹脾气。不过她很快了然,因范翕在外人面前,向来表现得人畜无害。他不过是虚伪罢了。
不料姜湛脾气竟很好,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此间风光极好,在下并不急。且美人总是需要人等,哪能那般随便就见到呢?”
他清亮的眼睛看着玉女。
玉女怔一下,缓缓抬目,与他对望。
范翕唇角噙笑,非常自然地走上前,挡住了那二人对视的目光。他客气又亲切地挡在玉女前面,和公子湛寒暄:“卫国公子初来洛邑,有失远迎。我与公子一见如故,若是早知公子要来,必然早早向我父王请示,迎出都去。公子日后有什么麻烦,尽可来找我。远来即是客,我自当扫榻相迎。”
玉女眉毛轻轻挑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范翕的修长背影。
就看范翕拉着人家公子湛,非要和人家聊交情、聊风土人情。而姜湛有些惊愕,却显然在此方面,不是范翕的对手。玉女默默地跟着范翕二人,和他们一起落座。整个相约过程中,她和姜湛说的话,远没有范翕和人家说的话多。
姜湛比较随和,好牵引,范翕这般不动声色地引诱人家公子,到后来,就变成玉女默默地喝茶,看范翕和姜湛一见如故、亲切交谈。只是可惜姜湛饮酒,要敬范翕酒时,范翕迟疑一下,就听玉女在后方重重咳了一声。范翕便含笑道:“我近日生了一场病,恐不能饮酒。”
玉女非常自然地笑盈盈,婉声:“我代我表哥与公子喝一杯。”
范翕脸僵了下。
就看姜湛露出欣赏之色,和玉女敬了一杯酒。那两人的酒樽才放下,范翕就迫不及待地重新和姜湛交谈,唯恐姜湛和玉女聊起来。
三人之约,奇怪又和谐。
一到黄昏时,表兄妹二人一路送姜湛出了园子,范翕对姜湛嘘寒问暖,让姜湛感动非常,直说回头定与公子翕再约时间。姜湛晕晕然地离开,范翕和玉女含笑立在原地相送。待视线中看不到公子湛的身影了,范翕脸上的温和笑意顿时消失,荡然无存。
他低头对玉女说:“他可真讨厌。”
玉女看着他俊美的小白脸,道:“……我看你们相谈甚欢,还以为你出去就要和人家结八拜之交了。你可真虚伪。”
范翕笑一下,他揉了下自己的脖颈,抱怨道:“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愿意浪费这么长时间。”
他趁机说道:“我看那公子湛根本不适合你,他真是太随便了,定然不是那等专一之人。然我不一样……”
玉女瞪他一眼,招他:“低头。”
范翕不解,却听话地低下头,见玉女抬手,抚上他发上玉冠,将乱了的垂缨与他脸颊贴着的几缕发丝分好,帮他重新整理发冠。她抬头帮他整理发冠,目光清澄,专注地看着他。范翕心中一动,顺从本心,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抱住了她。
玉女吓一跳,拍他手臂:“干什么?”
范翕贴着她面颊柔声:“玉儿,与我在一起吧,咱们才是最好的。”
玉女面颊绯红,她一下子捂耳,薄嗔他:“不要贴着我耳朵说话!”
范翕一笑,又故意将唇贴上她小小耳珠。玉女呀一声,抬手就打他手臂,他立刻闪身向后躲。玉女瞪直眼,提裙向他追去,微怒道:“范飞卿!你再躲!给我回来!”
范翕就不,他微笑:“回去你就要打我,我才不。”
玉女眼神轻轻飘一下,她忽然脚下一绊,向下摔去。她面色煞白,惨叫道:“啊——”
范翕顿时紧张,一下子回去扶她,就立刻被玉女抓住手腕按住了。范翕怒她使诈,她又略有得色地笑起来,伸手就拽他的脸颊。范翕手仍托着她,上身却向后仰,不想她碰到自己的脸。他抱怨:“不要碰我!”
他又柔声:“我错了,别欺负我。”
他脸上肌肤白皙细腻,往往别人碰一下就会留下印子。所以他并不愿玉女碰他脸,几日消不下去,他就没法出门了。
玉女自然只是逗他,并不会真的欺负他。见他认错,她就停了手,只是认真问:“以后不要跟着我了,知道么?”
范翕微笑。
他说:“不。”
玉女:“……你气死我了!”
范翕趁机道:“那你就嫁给我吧,嫁给我就不用生气了。”
玉女被他气得无话可说,心里又咒骂他,但也拿范翕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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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以为那日自己和姜湛的相约,必然被范翕搞砸了。范翕自己都快和姜湛成为八拜之交了,全程玉女和姜湛就没说过几句话。任何郎君,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然而姜湛性情是真好,第二日就让仆人送信,夸了她一番。
再过了一日,姜湛送了些小礼物过来,并让仆从传话,隐隐期待自己和玉女的下一次相约。
玉女坐在屋中,摆弄着案上姜湛送来的那些小木雕。姜湛很用心,不光送了一些雕得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小鸟之类的,他还用木匣装了一个最为精细的木雕,刻得正是玉女。姜湛还特意说明,刻得不好,因是他自己掌刀的。
他给玉女写信:“见卿一面,就此念念不忘……”
玉女一边翻看字条,一边摆弄案上的那个小“玉女”,她忍不住微微露出笑。
“啪”,清脆一声。
窗子被从外打开。
玉女抬目,看到窗口露出的衣衫一角,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起身去迎,扶住跳窗而入的范翕,不解:“你好好来便来,跳什么窗子?”
范翕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母亲不让我晚上来找你么?我自然得跳窗了。”
他巴巴看着她,柔声:“玉儿,你不会跟你母亲告状吧?”
玉女瞥他一眼,却见范翕脸上的笑忽然凝滞,他眼神如刀,凌厉地扎向她身后。玉女一下子想起自己身后有什么了,她心里暗道糟,想要抢救时,范翕已经推开了她,走向那方桌案:“这么多有趣的小东西,谁送你的?”
他手握住那个小“玉女”,旁边玉女的手伸过来,紧张地按住他:“飞卿!”
范翕一顿。
他侧头,看向玉女,玉女清澈又恳求的目光盯着他。
这一眼,如一巴掌扇来一般,一下子让范翕暴怒。
他瞬间甩开了她的手,怒道:“你怕我毁了这木雕?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你就那么重视他?谁送的?!”
玉女:“你先别生气,你冷静……”
范翕无法冷静,他眼尖,拿起案上刚才被玉女放下的字帛,看到了最后的署名“湛”。范翕一下子笑起来,他温声:“原来是公子湛啊,他可真是个有情趣的人。倒衬得我是个俗人,平时除了送妹妹吃的喝的,竟然什么也不懂!”
范翕从自己怀中,丢出一个盒子扔给玉女。玉女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盒子,见竟是冰镇的荔枝。
荔枝来之不易,从岭南特意送入洛邑,一年也就得几车,宫中尚且供应不及。然范翕巴巴地带了一盒子,藏在怀里,特意给她拿来……玉女心中发酸,再看范翕冷峻的面容、泛红得欲杀人般的眼神,她轻轻一叹,伸手拽住范翕的衣袖。
轻轻扯了两下。
她推他,让他坐下,伸手按他胸口,蹙眉道:“你竟一路让冰贴着你胸口么?你若生病了怎么办?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范翕沉着脸不理她。
玉女打量他神色,试探道:“你可吃了荔枝?”
范翕仍不吭气。
玉女见他仍然不高兴,她坐下来,抱住他手臂,哄他道:“公子湛哪有你重要?他不过送些木雕给我,只是玩一玩罢了。然而你是送实用的给我,荔枝不知比木雕贵重多少。若是他得了,未必舍得给我。我自然知道你待我的心,你当也知道我的心,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范翕抬目。
眼神又冷,又怨怒,充满委屈。
他问:“那你为何怕我毁掉他送你的木雕?”
玉女轻声:“旁人送的礼物,怎能随意毁掉?未免太没有礼数了。若是日后他要我还回去,我难道还要自己雕一个木雕还他么?”
范翕观察她片刻,才微微露出笑。
他点头含笑:“你说得对,正该如此。那你要记得日后还给他,你好好保存着,待他日后离开洛邑,定要完整地还给他。”
玉女一径哄他,自然他说什么她都答应下来。
玉女心中却发愁。
想自己是在和公子湛说亲啊!
范翕这架势……她都担心她说亲成功了,他跑去杀了公子湛。
这该如何是好?
她总是要成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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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玉女对自己的婚事产生疑虑,一时竟不敢和公子湛来往过密。但姜湛不以为意,仍如往日那般待玉女,他常与玉女相约,玉女寻了借口说自己不欲说亲,他也说可以做朋友。
这般清朗的公子,玉女竟真有些不知怎么办——范翕那样小心眼的她可以哄,姜湛这般光风霁月、胸怀磊落坦荡的,她拿这种人没办法。
再加上长公主的催促。
于是五次里,总有一次玉女被姜湛约出去。玉女分外辛苦,她被母亲催着出门,被姜湛追慕着,还要打听范翕在忙什么,一定要找范翕忙的时候出门,就怕被范翕撞上。这样辛苦之下,再得姜湛的体贴,玉女就颇觉熨帖。
与姜湛同行巷上,她抱歉道:“我恐无法与公子说亲。那是我母亲的意思,但我身上有一桩麻烦事,恐会害了公子你,不如公子向我母亲说,公子不喜我……”
姜湛笑了笑。
他随口道:“你说的麻烦事,莫不是公子翕?”
玉女怔忡,抬目望去。
姜湛与她对视。
他叹一声,道:“玉儿,我是男子,我自然看得出公子翕对你的占有欲。你们不过是表兄妹,你又不喜欢他,他却那般逼着你。不如,你与我回卫国吧,远离了这里,那位公子就无法再逼迫你了。”
玉女低头:“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手被姜湛握住。
她惊讶看去。
姜湛认真道:“他是天子最宠爱的公子,我知你想躲开他不容易。然他对你步步紧逼,为了逼迫你,他还带我去烟柳之地……”
玉女打断:“他带你去烟柳之地?!”
她脸微沉:“果然是坏坯子!”
她将手从姜湛手中抽出,微微笑了一下,柔声:“公子,恐我的事与你想的不一样。我小表哥是霸道了些,但他不是坏人,更不会伤我。公子担心他逼迫我、伤我,却是错了。若我一心要做什么事,他是奈何不了我的。我只是自己也在左右徘徊……”
她喃声:“我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姜湛道:“那便与我去卫国吧。纵是你不与我结亲,去卫国住一段日子,亦不错。”
玉女略心动。
她道:“让我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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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站在远方阁楼上,静静看着下方的男女私会。
他本与人在此谈政务,却不妨看到了这般有趣的画面。
玉女和公子湛在街上行走,边说边笑,玉女的手还被姜湛握住。之后二人对视很长时间,深情专注,不愧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范翕幽静地看着,泉安在旁担心地看他。
泉安道:“……也许有误会。”
范翕沉声:“没有误会。她心动了。她故意找我不在的时候与他私会,我倒像是恶人,拆散他们一般。”
他垂下长睫,有些伤感地笑了一下。
他凄声:“她若这般躲我,这般厌我,我纵是再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他又幽幽道:“她若不是姑姑的女儿就好了……若是没什么家世的女郎就好了。”
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得到她,就得到她。
泉安不能劝。
看范翕俯着眼,目中嫉妒无比。范翕全身发抖,他的愤怒伤怀、仇恨嫉恨,如潮水般席卷他,将他吞没。此时的公子翕,如置身修罗地狱一般,泉安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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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夜里回府,下马车正要步行入府门时,她听到旁边幽凉的声音:“你回来了啊。”
玉女一顿,侧头,看旁边墙头,靠站着一个白衣轻袍的公子。
范翕看着她,笑不达眼:“与他玩得可开心?”
玉女盯他片刻,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她便担心走近他,柔声:“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玉女一走近,范翕就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下子扯到了他怀里。玉女撞入他怀里,鼻尖撞上他胸膛,吃痛地“啊”了一声,下一瞬,下巴却被人挑起来了。她被迫仰头,看到范翕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底。
他冷声:“你还敢骗我!我是对你太好了,你才敢骗我。”
他古怪地笑。
凉飕飕的。
玉女蹙眉:“你发什么疯?”
他手指勾着她下巴,盯着她漂亮的脸蛋,一边笑,一边诡异的:“我没发疯,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好好说你不听,那我只能……”
他盯着她鲜妍如花瓣的唇,喉咙轻轻滚了一下。他目中光暗,俯身扣住她后脑勺,向她的唇压去。但是玉女伸手,捂住了他的唇。范翕正要发怒时,听玉女一声极为严厉的:“范飞卿,你喝酒了?!”
她怒:“你竟敢喝酒?!你不知道你不能喝么,你不要命了?!”
她语气一下子严厉十分,让范翕怔一下。他迟钝地眨下眼,本是他强迫地抱着她,玉女却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她愤怒地拉他:“跟我走!”
范翕:“……”
他被她拉得一趔趄。
方才的阴狠跟做梦似的。
他迟钝地被她拉着走,脑子混沌无比,勉强想起自己是要来做什么的。他停下步子不肯被她带走,强声:“我要你成为我的……”
“啪!”
他手背被女郎回身,拍了一下。
她面沉如水,瞪视他:“不要胡闹。跟我走。”
范翕:“……”
范翕生气,他还要再强势起来,玉女已经高呼喊人:“来人!将公子翕帮我扶入府,他喝醉了,让侍女去拿醒酒药。”
范翕:“……”
玉女回头,问他:“泉安呢?没跟着你么?你一个人跑出来的?你怎能一人乱跑?”
她又哄他:“你头痛不痛,难不难受?”
玉女低头思量:“算了,还是请医工看一下吧。”
范翕:“……”
他已经丧失了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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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晚上是不欢迎公子翕来的,玉女却非要将范翕带进去。不光要把范翕带入自己的家,她还直接将范翕带去了自己的屋舍,让长公主生气却没办法。然后玉女那边又忙起来,一会儿让侍女拿醒酒汤,一会儿要医工来。
她让范翕坐下,摸着他冰凉的手,又时而抚摸他滚烫的额头。
玉女心焦,因知他不能喝酒。她心中又气又伤心,想他怎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健康地活着不好么,他如今无病无灾,是多少人辛苦的结果?结果他饮酒!竟然饮酒!
范翕伸手,抚摸她面容。他打量她,轻声:“你是为我担心么?”
玉女冷着脸:“起开!”
范翕顿一下。
她说:“我不和酒鬼说话,说了你也记不住,第二天必然忘。”
她蹙着眉,坐在范翕身边,一直查看他的身体。因她幼时与范翕玩,是哄过他喝酒的。她自己千杯不醉,拿酒当水喝,就以为别人也一样。她哄范翕喝酒,让范翕病了一个月,那时她被吓得不轻,还以为他要被她害死了。
之后虞夫人告诉她说范翕身体不好,玉女才含着泪记下,日后时刻不敢忘记,不敢再拿范翕的身体开玩笑。
她眼圈通红。
她这般重视他,盼望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他怎能自己偷偷饮酒呢?
范翕望她许久,看她目中清光流动,湖水潋滟。
他伸手去勾她的手,柔声:“你不要生气。”
玉女依然:“我不和醉鬼说话。”
范翕强声:“我没醉!”
玉女瞥他:“那你知道你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么?”
范翕一下子卡顿。
玉女就一叹,手再次搭在他额头上,觉得他温度还是滚烫。她心中更忧,却哄小孩一般哄他道:“乖,好好吃药睡觉,明日就好了。千万不要病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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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上一晚上人仰马翻,医工被请来,听说病人只是喝了酒,那女郎就紧张地非要让他给看看。医工眼皮直抽,却还是给公子翕检查了一番,他来的时候,公子翕已经昏睡了过去,靠在女郎肩头,鼻息沉重。
玉女关心问:“先生,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医工:“……恐怕没多少吧?女郎放心。”
玉女:“可是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医工:“……当是酒发作了吧。”
玉女追问:“真的没事么?我摸他额头滚烫、手心冰凉,他次日会不会生病?”
原本医工觉得一个醉酒而已,不算什么,但是玉女这般紧张,弄得医工也紧张起来,最后还是给范翕开了几服药,玉女才松口气,放医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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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其实只喝了一杯酒而已。
他借酒壮胆,想去质问玉女。
结果他在外面等玉女,气势才端起来,被玉女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生起气来,就将他吓了一跳。
之后她带他回去喂他喝汤喝药,范翕不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他想解释自己也没多醉,但是看玉女沉下的脸,他没敢解释。
再之后大约酒劲上头,他真的睡了过去。
梦中颇为懊恼。
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白白错过了“酒后乱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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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时,范翕拥着被,靠在床柱上,虚虚看着半空发呆。
玉女听侍女说他醒来了,她梳洗之后进屋,看他呆呆坐在床头出神。玉女便坐过去,观察他:“头痛么?”
范翕回过神,看向她,半晌后,他摇了下头:“我没生病。”
玉女哼道:“那多亏我发现得早,若是任由你折腾,今日你就要开始病了。”
范翕不语。
玉女看他神色恹恹,疑心他还是生病了、却不愿告诉自己,玉女便试探他:“你还记得昨晚的事么?”
范翕静了一下,抬眼看她:“我不记得了。”
玉女心想果然。
但是范翕说:“我虽然不记得,我却大约知道我想做什么。”
玉女敷衍一笑。
范翕看她不信,他垂下眼,淡声:“我看到你背着我,和公子湛私会。我非常生气,我自然知道我想做什么。”
玉女怔住,她静一下,想到了他昨夜眼底泛红血丝的模样。她略有些急、又心虚地解释:“我并不是背着你私会!那是有缘故的,你听我解释……”
范翕淡笑:“不用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拥被而坐,清寂孤独,长发散颊。他目光清泠泠地看着她,静静道:“玉儿,我喜欢你。”
玉女怔怔看他。
范翕道:“我知道什么叫喜欢。喜欢是嫉妒,是占有,是无法控制。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非常地嫉妒,我被仇恨洗了脑,那瞬间我只想杀了他,让你跟我走。我以前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我必是喜欢你的。”
玉女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她一下子握住他的手,颤声:“你、你知道了?”
他垂着眼:“我喜欢你,才不愿意你和其他人玩,不愿你和其他郎君说话笑,不愿你和其他人定亲。我是喜欢你的,我以前只是不知道那叫喜欢。但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露出一个萧索的笑。
缓缓反手,范翕将玉女的手握在手中,他盯着她:“我说这些,并不是强迫你非要和我在一起不可。我想要你给我个机会。”
他红着眼,微笑:“我求你给我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我不是你以为的那般风流花心的郎君。我想要个机会,和公子湛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不要总觉得我不好,总是不信任我。他可以和你私会,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玉女怔望他许久。
她道:“你的三妻四妾呢?你的红袖添香呢?”
范翕只笑:“我喜欢的是你。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别的。我以为我会喜欢别的,但我还是只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只喜欢你的。”
玉女眼中波光流动,她久久地凝视他。她颤颤地伸手,抚摸他瘦削清寂的面颊。她心中酸涩,又心中快活。他说的这般好听,他向来喜欢甜言蜜语。然而她竟有些信他说的是真话,她是一直对他抱有无限宽容的。
不管他怎样,她始终对他心软。
玉女喃声:“你发誓,你这次没有哄骗我,说的是真话。”
范翕伸手按住她后脑勺,将她压入自己怀里。他拥抱她纤瘦的肩,贴着她的耳柔声:“我发誓我这次没有说谎,我没有骗你。玉儿,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也想追慕你,也想和你私会。你会知道我才是你的爱人,才是那个该和你成亲的人。”
他闭目,轻声:“我和你,一定会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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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公子,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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