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165章
“主子,别信他的话!我们的人还没回来呢,即使真遇险了,暗一和金晦的武功很好,他们即使去了半条命,爬也会爬回来复命的。还有大少奶奶,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她啊。”文轻也是心急如焚,他此刻真是恨死眼前这些人了。还有闫湘,明明他家主子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连见面都无视的人,最后还会因为她的死而被人逼入困境。
细数她给主子带来了多少麻烦了?主子被她所恋慕,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文轻的话宫令箴多少都听了点进去。是啊,她怎么舍得下宫小鞅,怎么舍得下他?
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此时此刻,他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宫令箴刚回过神,就听到文妲说,“公爹,五弟和五弟媳皆因他而死,儿媳定要他血债血偿!”
欺人太甚!文轻双眼喷火,怎么会有那么无耻的人!
文妲虽百思不得其解曹文彬为何想不开要自杀,但不妨碍她因势利导,并立即有了动作,只见她当街朝郑春林跪下,“郑大人,你听见了吗?我小叔他随我弟妹去了,他殉情了!就因为一封信啊,如果不是宫令箴写给我五弟妹的那封信,我五弟妹不会去金波酒馆,然后她也不会出事,更不会丢了性命!我小叔也不会自杀。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宫令箴而起,你们还不办他吗?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在你们眼里都不值钱吗?”
“办他办他办他!”愚昧的民众,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声势浩荡地逼迫着钦差处理宫令箴。
郑春林雍王脸色很难看,文妲挟裹民意,弄得他们很下不来台,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看向宫令箴,意外地发现他一脸无动于衷。
宫令箴冷冷地看着他们。
郑春林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那封信,在哪呢?”
文妲将信呈上,“信在此处,请郑大人过目。此信已经请了几位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的大家看过,确定是宫令箴的笔迹无疑。”
郑春林拿起信笺看第一眼时,也是意外,这字迹......真的好像啊,他不由得看向宫令箴。这字迹不像是谁梅模仿他的,倒真像是他写的。因为再怎么模仿,在落笔运笔等一些习惯上都能看出细微的不同。
“你可有话说?”郑春林问他。
宫令箴伸出手,“把信给我。”
曹文聿想阻止,怕他借此毁尸灭迹。
郑春林想也没想就将信递了过去。
文妲没阻止,曹郡守也没阻止,因为他们知道,这封信已经由那么多人过目了,不是他毁了就能毁尸灭迹的。
曹文聿张了张嘴,这封信毕竟是假的,他觉得这封信不能落在宫令箴手里。
信到了他手中,宫令箴看了看,先是心中一痛,然后冷冷一笑,然后猛然撕开那张信纸。
郑春林愕然,这真不像是他认识的宫令箴会做出来的事。
雍王也深深叹息。
而文妲则是兴奋,撕吧撕吧,将这假证据当成真证据毁掉最好。
唯独曹文聿心一颤,他是最知道这封信是怎么来的人之一。宫令箴的撕不是将那信撕碎啊,而是找了一个点,将一层薄薄的纸揭开!
宫令箴揭开信纸最表面的那层之后,,然后用手去扣信纸的表面。
等宫令箴将第一个字扣下来时,所有人都愕然了。
扣,扣下来了?
接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下面的字一个个扣下来,放在眼前的桌面上,并用茶碗碗沿镇住。
这说明什么,即使再蠢笨的人都知道了,这封信肯定不是人家宫大人写的啊,人家要写这封信,何必那么麻烦?
曹文聿狠狠闭眼。
文妲眼睁睁地看着他逃出困局,这个时候他们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倒打一耙继续将脏水往宫令箴身上泼,逻辑呢,完全行不通。
“这这,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郑春林都吓了一跳,这样的手法,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宫令箴当场破解,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因为这样的陷害手法,简直一用一个准!
郑春林也是好意,给宫令箴一个向百姓解释的机会,省得后续还有流言蜚语。
可宫令箴本人却没什么解释的心思,他懒得解释他有幸得知其中的奥妙,正是因为他妻子上次讲解王曦之道德经小楷的真迹时提及的框裱大师的手艺,与这封信上的用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们,还要状告宫大人吗?”郑春林问文妲和曹文聿。
两人摇头,他们倒是想,但没了这封信,他们告不动了啊。
至此,宫令箴从闫湘死亡案中脱身。
就在这时,兵分两路之后,文皓带着剩余的人沿着原路回到了。
其实他们在半道上时被李府的人追上了,并将林蔚然一行人于金刚峰出意外一事告知了他们。得知了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他们是连夜赶路赶回凉州的。
此时,他神情仓皇不安,犹如天蹋了一般。
他没料到会在这时见到宫令箴,一见到他,忍不住一跪,“主子,大少奶奶出事了。”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低垂着头,不发一语,他们这次真的是失职啊。
此时文皓不知道,他家主子刚刚已经得知了噩耗。他的话就如同一记闷棍,再次往他的心脏上狠狠一捶。
郑春林叹气,说了一句节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宫令箴木着脸坚持着这点。
郑春林拍拍他的肩,从雍王那里,他也知道金刚峰的险要,真的出事了,可能连尸骨都难寻到。
此时,曹郡守冷冷一笑,向雍王和郑春林道别,然后就回去了,毕竟儿子儿媳的尸首还在家中等着料理后事。
曹郡守一走,曹文聿和文妲自然要跟上的。
文妲回头看了宫令箴一眼,觉得这男人说绝情也真是绝情。
不管如何,闫湘都是死于对他的恋慕,听闻她的死讯,竟然半丝动容也无。
而仅仅听到他妻子的死讯,竟然脸色煞白,身体不可承受地晃了晃。
那巨大的悲恸,远远的她都能感受得到。
一回到曹府,曹郡守直接就狠狠甩了曹文聿一个耳光。
“这巴掌,是我替你五弟打的,你服不服?!”
曹郡守又不傻,看了那么久,还能没看出点端倪来?大儿子和大儿媳这回是玩糊了啊。
曹文聿低头,“服!”
文妲知道这未尝不是在敲打她,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但她公公碍于她的身份不能对她动手,却可以教训自己的儿子。
寻事的都走了,百姓们也尴尬啊。
刚才他们还起哄叫嚷着要办人家宫大人的,现在人家证明了自己与闫氏死亡案无关,还经历了丧妻的痛苦。老百姓都是同情弱者的,这时的宫令箴在他们眼中就是妥妥的弱者的存在。
于是他们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有序而安静地离去。
这出戏,程晋仑从头看到尾,说实话,他之前已经心如死灰了,但还是被宫令箴的表现惊到了。
程晋仑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他问出这话时,宫令箴看了他一眼。
此时程晋仑还不知道他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许是抓到了他无意识露出的破绽,宫令箴的心情好一点点,所以就耐着性子和他说了两句,“整个凉州府的官场现在是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觉得你能够独善其身吗?如果能,为何凉州如此严峻的形势,京城不曾得到半点消息,你觉得正常吗?唯有整个凉州府的官场都沦陷了才是符合逻辑的推断,而你自然不能是例外。”
原来如此,程晋仑凄然一笑,“你不为我为什么背叛了国公爷吗?”
“无非是你觉得宫家给不了你想要的而已。”
“哈哈哈,根本不是这样的。”程晋仑笑出了泪。
宫令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等他止住了这场大笑时,整个人快哭了,“你来得太晚了,为什么你不早来几年?”
宫令箴仍旧面无表情,“将他押回去吧,牢房里外我都打点好了。”
郑春林站在他旁边,看着程晋仑被压下去,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就此成为阶下囚,不是不令人唏嘘。
“程晋仑这人忠心是有的。”可惜凉州太险,他没守住。
宫令箴什么也没说。
宫令箴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儿子。
小家伙认人了,见到宫大人就伸手要抱。
见到他,宫令箴心一软,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小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一直往门外瞅,想是在找什么。
“小少爷这是想他娘了,算了算日子,大少奶奶也快回来了吧?”奶娘笑着说,她此时还不知道外面都在盛传林蔚然出意外死在了金刚峰。
宫令箴忍住眼眶上涌的热意,将小小的儿子抱进怀里,“嗯,快回来了。”天知道他此刻恨不得能立刻赶往金刚峰看一看。
哄完儿子,他立即回到正院召见文皓等人。
“将你们到了陇西府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一字不漏!”宫令箴命令。
接下来,文皓主诉,其余人补充,说起了他们一行人到了陇西府后的事。
“当天我们到了李府,先是见了李卫姑爷的继夫人姜氏......后来大少奶奶当天就随李卫姑爷去见了李老太爷......”
宫令箴很认真地听着,“出城前那一段呢?仔细说来。”
“......当时大少奶奶说,为了能尽快赶回凉州,她就什么都不带了,轻车从简。”
文皓说完这句之后,就有侍卫在一旁补充,“是的,当时天很不好,眼看着要下雪,金管事就建议她多拿一只手炉,都被大少奶奶拒绝了。”
“回程的行李物件,你们没有落下什么吧?”宫令箴问。
回话的侍卫想了想,确定没有落下物件之后,就摇了摇头。
于是他挥手,“好了,你们将所有的行李物件搬到主院来,然后就可以去歇一歇了。”
接下来,宫令箴花了近两个时辰,将所有的行李物件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有!
他知道她前往陇西府的时候,带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她出城说的那句话,是她的暗示,她暗示她出发走捷径的时候,没有将带在身上。
宫令箴但在他们带回来的行李里也没有,也就是说,在出城前,就已经用掉了。
循着她的思维,宫令箴慢慢地抽丝剥茧。毫无疑问,是在李府用掉的。
这和他们先前预估的情况不符。
结合刚才护卫反馈的消息,也就是他们在李府的待遇等等,可以推断出,这一定是用来做了说服李忠贤的砝码。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商量出来的所有说服李忠贤的理由,份量不够。
用了之后,才让李忠贤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那么,凉王之前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李忠贤下决心死心踏地地站到他的阵营里呢?无非是解决李府与突厥有牵扯的危机,再许以高官厚禄等等。
可凉王用什么保证他的承诺会兑现?应该就是了。
知道这一秘密的人,都是绝对的心腹,比如暗一比如金晦,可惜这些人都跟着她走了金刚峰的捷径。不然他不必那么费神地重新推演。
捋清了这些,宫令箴能想象得出当归他妻子在面对李忠贤时,是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因为李忠贤不会将其中的内情告诉她的,一切都靠推测。
而她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推演出来之后,宫令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她对他的脑子还真是有信心,就不怕他真信了她的死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