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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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和失踪了,两天没有回家。

谭秀珠带着苏雪桐去了隆城。

这还是苏雪桐第一次到隆城,但没能好好感受它的风土人情,马不停蹄地奔波。

平日里苏言和送酒的铺子,一共只有两家。

一家说苏言和是晌午走的,另一家道苏言和是过了晌午离开。

苏雪桐精明,还特地问了盘横在城门边的老乞丐。

就连那老乞丐也说,前日过了晌午的时间,看见过一个瘦高个赶着驴车出了城门。

老乞丐咂着嘴,唯恐她不相信:“我跟你说啊丫头,爷爷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其实吧,我也不是看见了,我是闻见了。你爹……酿酒的对吧!那个味道,啧啧,大老远我就闻见了。”

这就错不了了。

如此说来,苏言和并不在城里。

司铖沿着去隆城的路走了好几遍,见人就打听。

可一个大活人出了城门,像是用了隐身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谭秀珠哭了几天,接受了现实。

别看苏言和软弱好欺,可他也照样是家里的顶梁柱。

苏家的顶梁柱没有了,谭秀珠往日里的泼辣劲头,也就没有了。

苏家在白木镇上别说近亲了,连远亲都没有。

苏言和的娘原先就是一寡妇,拉扯大了孩子,等到苏言和成婚,撒手而去。

谭秀珠左思右想,托了人往娘家送了封信,几天之后,她的兄长谭百辉就来了。

谭家原本是山里的猎户,就因着谭秀珠嫁给了苏言和,谭百辉才得以用妹妹的彩礼购得二亩良田。

平日里因为离的远,也不多走动。

是以,这还是苏雪桐第一次见着便宜舅舅。

这个便宜舅舅的长相可比便宜娘差远了,他的面庞漆黑,双眼浑浊,说话前总是喜欢搓着粗糙的大手。

兄妹俩见面,谭秀珠难免又痛哭一场。

苏雪桐的心里跟着发酸,一转身躲了出去。

谭百辉搓完了手,才想起安慰妹妹:“秀珠啊,往后你准备怎么办?”

“大哥可有什么好主意?”请谭百辉过来,就是因着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苏家的日子过得虽说是小有盈余,可那是建立在苏言和的吃苦耐劳上面。

现如今苏言和不知踪影,苏家的酒铺肯定是开不下去,苏家又没有田地,谭秀珠一想起往后的生活,便愁的夜不能寐。

谭家自然是回不去,谭百辉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来前,媳妇就说了的,不许他带人回去。

谭百辉沉重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谭秀珠的身上。

他这妹子今年三十一岁,可因为生的漂亮,看起来顶多二十几。

按理说,妹夫也就失踪了不到一个月,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

可这乱七八糟的年月,要不是身不由己或者没了性命,好好的人怎么会不回家呢!

谭百辉紧皱着眉头,还是说了:“秀珠,你……有没有想过再嫁的问题?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还年轻,桐丫儿眼看就要到嫁人的年岁了,她若是嫁了人,你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要怎么活!”

谭秀珠张着嘴,讶异了片刻,脑海里的念头纷纷杂杂。

“大哥,你容我再想想。”谭秀珠很是艰难地说。

“那成,等你想好了,你让人给我捎信,我来接你们娘俩。”

谭百辉来匆匆,去也匆匆,连午饭都没用,就离开了苏家。

苏雪桐一回屋,只见谭秀珠合衣卧在炕上。

她默然无语地溜去了厨房,吃了个冷馒头。

这几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谭秀珠的心情不好,躺够了才会爬起来做饭。

而司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了,临走前说的是去找苏言和,就好似那肉包子打了狗,一去也不见回头。

苏雪桐也说不好这样算好还是算坏,心里不踏实的地方有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又这么过了几日,谭秀珠忽然收拾起了细软,说要带苏雪桐回娘家看舅舅。

“舅舅前几日不是刚来过?”苏雪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日,她不该错过了谭秀珠和谭百辉的对话。

谭秀珠叹了口气,“我日思夜想,总觉得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之,你随娘回去住几日,娘总不会害你的。”

这话要是原主没准儿就信了。

可苏雪桐明白的很,谭秀珠是不会故意害她,可也没办过什么好事儿。

有意思的是,谭秀珠这厢才收拾好了细软,那厢的谭百辉便心有灵犀似的来了。

这回来,还拉着一辆板车,带走了苏家的粮食和好几样值钱的家具。

虽说苏雪桐看不上那些个东西,可这心里也怪不舒服的。

“娘,舅舅干嘛要搬走咱家的东西?”苏雪桐临上车前询问。

闺女虽然看不见,但摸得着。

谭秀珠支支吾吾地说:“哦,那大衣柜有些旧了,娘想着就给你舅舅了,等你爹回来,咱们再置办新的。”

谭秀珠的脸色怪异,苏雪桐就是想不往其他地方想,也是不可能了。

“走啦,走啦!”谭百辉催促她们上车。

若不是惦记着还得带着她俩,那个四方的桌子也能放上板车。

谭秀珠一手拉了苏雪桐上了板车。

谭百辉一鞭子抽在了毛驴的身上,那毛驴嗷嗷叫了一声,拉了板车,越走越远了。

眼看离开了白木镇,谭秀珠一回头,落下了两滴眼泪,很快就被风吹干净。

她也是没有法子。她想。这乱七八糟的世道,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过活!

再说了,那苏言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了个私生子膈应她这几年,总之一句,是她命苦而已。

苏雪桐自上了板车,就抿紧了嘴巴,她心里头明白,谭秀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她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全是白木河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音。

并没有挣扎许久,苏雪桐便有了主意。

她道:“娘,往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什么?”谭秀珠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那厢的苏雪桐却猛地挣脱了她的手,从板车上跳了下去。

谭百辉赶紧勒紧了缰绳,大喊道:“桐丫儿,你做什么?”

苏雪桐从大路滚到了田埂旁,站在底下大声说:“娘,我不跟你去舅舅家,我也不强留你,往后咱娘俩,就各过各的吧!”

谭秀珠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喊:“桐丫儿,你回来!”

苏雪桐朝她挥了挥手,一矮身就钻进了田埂旁的桑树林。

谭秀珠追了下去,却被谭百辉一把拉住,“秀珠!”

“她眼睛看不见,一个人怎么活?”

“你跟她两个人就能活了?”谭百辉劝说:“倒不如你先寻条活路,回头再接济她。再说了,那丫头是头犟驴,现在你怎么说她也不听,饿她个两顿,大不了我明儿或者后天再跑一趟,没准儿她就改变了主意。”

瞧着板车也没走多远,可苏雪桐再走回家,费了老大的劲,脚丫子走的生疼。

好容易到了自家的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喘大气。

这时候,她才想起最紧要的问题来。

现如今,她可是没粮也没钱,这往后怎么生活都是个要命的难题。

苏雪桐晃悠着脚丫,坐在门边唉声叹气。

司铖还没有进镇子,就听吴灵仙说谭秀珠带着苏雪桐回了娘家,还带走了不少苏家的东西。

司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吴灵仙再说什么,他一句都不想听,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一下子将她甩在了身后。

司铖很快就到了苏家的门口,果然看见大门紧锁。

吴灵仙追了上来,撇了嘴说:“我说什么,你还不信。”

话音才落,便从梧桐树的后面闪出来一人,手里还举了一块大石头。

三双眼睛对到了一起。

司铖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不走?”

苏雪桐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找着我爹了?”

“没。”

司铖看了眼她手里的石头,伸手接了过来,一转身到了门前,只一下就砸开了锁。

他回头跟吴灵仙说:“你先回吧。”

不待吴灵仙回应,司铖便一手扯了苏雪桐的胳膊进了屋。

待苏家的大门关上,吴灵仙跺了跺脚,这才满脸不快地离去。

苏雪桐与司铖得有十几天没见过了,那个司铖竟好似又长高了一些。

司铖不等她发问,就说起了自己这些天打听来的事情。

“我听说叔叔失踪那天,有一帮子土匪下山,我猜叔叔没准儿是叫土匪掳了去。”

“土匪?”苏雪桐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不确定,我是听山里采药人说的,但没有人瞧见过。”

这山里的采药人多半是识得吴灵仙的。

苏雪桐点了点头,心里头知道司铖多半是要去做土匪了。

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司铖的转折竟是因苏言和而起,更没有将苏言和的失踪和土匪联系到一起。

她下意识揉了揉额角,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

司铖见她不言不语,道:“你放心,叔叔会酿酒,土匪都好饮,他一定会没事。”

苏雪桐还是不言不语。

司铖又道:“我准备去土匪山上看看。”

如今时局不稳,隆城外大大小小的山上,盘横有好几支土匪的队伍。

那采药人只说见了土匪模样的人,却又不知是哪一个山头上的。

可是这些司铖没准备告诉团子,想让她安心。

“那我怎么办?”苏雪桐抬了抬眼皮,终于肯言语了。

司铖拧了拧眉,思索后道:“去找你娘。”

“我不。”苏雪桐仰着脖子:“我也去投土匪,你投西边的山头,我去投东边的。”

司铖怒道:“胡闹。”

苏雪桐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虽然她现在还没长开,可也是女人,上山去给土匪当压寨夫人嘛?

她翻了翻眼睛,不说话了。

司铖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告诉谭秀珠和团子,他一定会把苏言和给找回来的。

可那个谭秀珠……

司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主意。

就是这时,苏家的大门被人叩响了。

来人是吴灵仙,带着小半袋米。

“家里没吃的了吧!”吴灵仙笑笑地说。

还别说,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符合白月光的设定。

苏雪桐对她讨厌不起来,因为好死不死,自己饿的要命。

司铖煮了半锅稀饭,苏雪桐好几天没吃上热饭,一个人吃了两碗,吃的小脸通红。

吴灵仙没有走,看来是有话想跟司铖单独聊。

苏雪桐很是善解人意,一放下碗,就钻进了房间。

这时正是月上柳树的时候。

司铖和吴灵仙坐在院子里,洁白的月光泼洒在少男和少女的身上,颇有些浪漫的味道。

苏雪桐原是想偷看来着,可撑着胳膊趴在窗户边偷看了一眼,实在是累得慌,她转身就上了炕。

耳朵边时不时传来司铖低沉的声音,最后苏雪桐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啥,倒是把自己给听睡着了。

苏雪桐再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她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司铖的人影,倒是看见了他在四方桌上给她留的信。

这封信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信,他大约是以为她不识字,于是画了幅画。

司铖的画工,苏雪桐真不敢恭维,简直就是鬼画符啊。

他画了一座山,又画了一个小人。

这么明显的意思,苏雪桐还是知道的,他上山找土匪去了。

可第二幅,他画了个房子,画了两个小人……苏雪桐翻来覆去地看啊,也没参透其中的奥秘。

耳边忽然响起了吴灵仙的声音,“司铖让我照顾你,让你安心在家等消息。”

吴灵仙这么一说,苏雪桐终于明白了,她嫌弃地把画扔到了一边,打了个哈欠。

吴灵仙不大喜欢这个苏雪桐,原本都不想答应这件事情。

可想着司铖,就又同意了。

吴灵仙不耐烦地替她打来了洗脸水,问了她一句:“你要跟我去我家吗?”

苏雪桐直着眼睛,摇了摇头。

吴灵仙便道:“那成,我晚上再来看你。”

她是这么打算的,她早上来一趟,晚上来一趟,任谁也不能说她没有照顾好苏雪桐。

吴灵仙一走,苏雪桐喝了几口凉粥,填了肚子。

心里想着,总不能靠别人的接济度日。

她四处乱翻,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在抽屉里发现了酒铺的钥匙和一本破破烂烂的小本子。

自打苏言和出事,谭秀珠前前后后去过酒铺几次,将铺子里能卖的酒,全部都卖了出去。

不用想,酒铺就是个空酒铺,不会再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苏雪桐翻开了小本子,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许多数字。

这应该是苏言和的记账本,他识字不多,也只能写一些简单的字迹。

再往后翻,苏雪桐的眼睛亮了起来。

苏家的酒叫三两白,小本子的最后几页,是用蝇头小楷记载下来的酿酒技术。

这明显不是苏言和的字迹。

苏雪桐也顾不上想这是谁的字,她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且不管司铖能不能找的到苏言和,也不管司铖最后能不能变成五好青年。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学好一门技术的话,总能养的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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