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则】

【番外二则】

萧语珩将一个大大的蛋糕推上台,上面有一排小字:“你是我最美好的天长地久。”

又一束追光亮起,打在顾南亭身上。他起身,十步不到的距离,走了许久。仿佛每一步不是向萧语珩靠近,而是在回忆他们的过去。

看到蛋糕上的字,顾南亭就笑了。

他说:“我很喜欢。”

无需昂贵之礼,惟有真心实意。

千金难得。

主持人请他许愿。

“我的愿望,就是我小妹的祝福。”顾南亭说完,一口气吹熄蜡烛。

激昂澎湃的背景音乐响起时,顾南亭把萧语珩轻轻拥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沸腾的现场,或许只有冯晋骁听见了他心底的告别,又或者程潇也明白了什么。她静静地看着台上,表情不明朗。

那晚的最后,冯晋骁放弃了求婚计划。他认为,这个夜晚该是属于顾南亭的,理应由他独享。程潇则拒绝了顾南亭要送她的好意,独自回家。

两天后,同时休假的冯晋骁和萧语珩出现在海航G市飞古城的航班上。对于冯队选择的度假地点,萧语珩既没表示不满,也没表现得多惊喜。上机后,她闭着眼睛歪在头等舱舒服的座椅里昏昏欲睡。

飞机进入平飞阶段,冯晋骁哄她起来把之前特意交代乘务长给他们准备的早餐吃了,才给她盖了薄毯,让她偎在自己怀里休息。

萧语珩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冯晋骁似乎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叶语诺把她叫醒,指指机舱上方。然后,她就听到广播里响起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声: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是那首她喜欢的老歌“鬼迷心窍”。

歌声渐弱,叶语诺对机舱中的乘客们说:“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海航FX1366次航班前往古城,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十五分。六年前,一位先生在同一时间与一个女孩在古城相遇。今天,他有请在座各位在一万二千米的高空为他们的爱情作一个见证。”

机舱的安静被打破,乘客们好奇地议论起来,以目光四下寻找这位先生和那个女孩。

萧语珩一言不发地坐在原位,咬唇的动作昭示她有多意外,多期待。

紧接着,冯晋骁低沉磁性的嗓音回旋在机舱上空:

“相识那天,我把那串你准备偷走的吉祥铃买下来送给你,那是至今为止我送你的唯一礼物。或者它根本算不上礼物,因为我告诉你,只是暂时由你保管,它的所有权归我。”

“古城一别,G市再见,你身穿白色礼服向我跑来。那一刻,我有瞬间的恍惚,以为那天婚礼的新娘是你。”

“你独自一人来到我工作的城市,守在门外两天,只为给我送一块生日蛋糕。没多久,你又拿着录取通知来让我兑现承诺。因为我的敷衍回避,你泫然欲泣的样子,至今为止,我心疼了六年。”

“我在任务中受伤回家休养,本想瞒着你,结果你竟在一个早晨忽然跑来说梦到我生病。当时我没告诉你,你头脸是汗的样子,很美。那时候,十九岁的你,是我女朋友。”

“再次去到古城,我们一起躺在床上透过观景窗看满天繁星,你说让我等你,等你毕业就嫁给我。如果在此期间我敢拈花惹草给你招来情敌,一定要我好看。珩珩,今天我想告诉你:那晚,没有一颗星入我的眼,我的眼里,只有比星星更亮的你。”

“我当然没能如愿娶到你。当你把那串爱不释手的吉祥铃作为分手礼物还给我。那一刻,我有些恨你。恨你给我温柔的开始,却用绝情的分手抹杀了全部过程,不留半分余地。面对你的误解,我非旦解释不清,反而冲动之下差点打了你。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浑蛋,最后悔的一件事。”

“没有你的三年,我的生活只剩下训练和回忆。每次累躺在床上,我总能想起你曾带着几分羞意地问我:我们会结婚的吧?我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可我却没有机会再回答一遍。”

话至此,机舱里安静得能听清每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然后,冯晋骁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现身。萧语珩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觉得此刻身穿白衬衫的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冯晋骁行至她身前,单膝跪下:“三年,一千一百天的空白,我失去了以往的自信,我再不敢说:你不会离开我。但我很确定:我再离不开你。以后,我可能还是做不到每年都记得你的生日,或是在情人节送你花,但我愿意在每一个雨雪天送接你上下班;在你累了倦了时,背你上十二楼;在你遇到危险时,以生命护你。”

温柔地以指腹抹去萧语珩脸上汹涌而下的泪,冯晋骁喉间几番上下,才稳住了声音:“萧语珩,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萧语珩的眼泪噼哩叭啦的掉,紧紧抓着冯晋骁的手,泣不成声。

十七岁那年遇见,他好脾气地告诉她:“偷东西不对,犯法。”

在她迷迷糊糊走光时,他忍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在音乐火塘被人骚扰,他以最直接也最暴力的方式惩戒对方的无礼。

小别之后,他邀请她参加婚礼,语带笑意:“不用准备礼物,你人来了就行。”

他们的初吻,是她主动,正当她笨拙地不知所措,他已用风衣将她裹紧,加深了那个吻。明明他也动了情,却还取笑她:“女孩子不是该表现得矜持一点吗?”

恋爱时,他说得最多的话是:“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分手后得知她要退学,他连夜从A市赶回来,面对她的固执的坚持,他终是恼了:“萧语珩,你最好见好就收,我不是非你不行。”

三年后再见,他终于放下身段:“如果现在,你还没遇到另一个誓言会永远喜欢的人,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调去古城前夜,他愤怒地警告:“萧语珩,你敢再离开我一次,看我还要不要你!”

品尝过思念后,他哑着嗓子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得知她小产,他那么后悔地说:“你不原谅我,应该。”

还有至今为止,他唯一一次说爱:“我生命的悲剧就是爱上你这么个能作的女人。”

点点滴滴,零零碎碎,无论甜蜜,或是忧伤,都是我和你在一起。

那些妥贴地存放在记忆深处的与面前的男人有关的痕迹,如同地面上班驳的墙面,在似水流年里静静驻立。萧语珩细细回味,温柔笑起。

浸湿掌心的是她的泪,温暖心口的是她的爱。冯晋骁用手轻轻磨挲她的脸,“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话虽如此,保持不变的单膝跪地的姿势却是静待她回答的姿态。

终于,萧语珩开口:“我现在二十三岁,可以拿年轻当资本。我是空姐,从事着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职业。可我的皮肤会因为工作需要全妆上岗衰老的比同龄人快,我的脾气会因为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乘客变得越来越坏,”她努力抑制住眼泪,哽咽着继续:“现在的我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不可能更好。冯晋骁,你要的,是这个任性能作的我吗?”

“我要的不是十七岁阳光灿烂的你,也不是二十三岁明媚动人的你,我要的只是对我深情不悔的——你的心。作为回报,”执起她的手覆在他左胸口,伴随着有力的心跳,冯晋骁承诺:“我这里的位置,一并给你。从过去到未来,只属于你。”

以心换心。

这世上,最公平又最诱惑的交易。

萧语珩笑中带泪,她说:“好啊,成交。”

眼眶里太酸,似乎只要一眨就会有泪流下来,冯晋骁缓了缓,才把代表对爱情的永恒追求和忠贞的钻戒缓慢而坚定地戴在她无名指上。

持续不断的掌声中,他把心爱的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温柔许诺:“有我在,你永远都不用长大。就倚仗我的爱,随心所欲地生活。”

飞机抵达古城,每位从FX1366次航班下机的人都得到了一枝象征爱情的玫瑰。次日清晨,在六年前住过的古城客栈的家庭套房里,萧语珩在缓缓东升的太阳下问冯晋骁:“你干嘛给大家发玫瑰啊?”

冯晋骁自身后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它比百合便宜。”

萧语珩无语,目光中的指责之意十分明显,像是在说:你好小气。

冯晋骁挑眉:“没办法,谁让我要供老婆上大学呢。”

萧语珩的目光从手上的戒指移到桌上放着的C大播音主持专业的入学通知书上:“这辈子,我有过两个梦想。冯晋骁,你知道都是什么吗?”

冯晋骁弯唇笑起:“其中一个肯定是嫁给我。”

萧语珩转身,面对面与他拥抱:“成为省台当家主持和嫁给你,是对曾经的我而言,最艰难的梦想。三年前分手时,我以为它们都破灭了。之后重新在一起,我知道了得与失之间一步之差的距离。没能完成学业,我并不觉遗憾,因为古城一遇,我把最好的自己给了你,就是梦想成真。”

同年底,冯晋骁迎娶他的新娘。

接亲受阻是意料中事,却没想到阻碍与萧熠有关。

贺熹,那个曾被萧熠爱过六年,又与冯晋骁毕业于同一所警校的女子,应邀携夫厉行出席婚礼。然后,特种兵出身,现已是陆军上校的厉行,为表达夺萧熠所爱的“歉意”,以娘家人的身份负责堵门。

本不想在大喜之日大动干戈的冯晋骁在持续进不了门的情况下,无奈地对徒弟表示:“看着办吧,门算我的。”

赫饶忍住笑意,对着耳麦下达指令:“强攻!”

然后,不只是门,窗外也得算冯晋骁的,因为顾家别墅快被特别突击队伴郎团拆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这群家伙的战斗力果然是强悍的。

孤军作战的厉行见好就收,在贺熹为他介绍师兄新郎时,笑言:“冯队,这你要是生个女儿,我儿子都不敢下手了。”

冯晋骁蹲下身,摸摸厉行脚边那只默默无语的小家伙,“确实需要谨慎,我的女儿,可不好娶。”

那只短手短脚才会走路的小厉先生歪着脑袋看看他,扭脸抱住爸爸的腿,什么女儿,什么娶的,宝宝还听不懂呢。

婚礼仪式准时开始,身穿婚纱的萧语珩挽着顾长铭的胳膊出场。伴娘楼意琳一袭粉色礼服娇美俏丽,伴郎陆成远全程痴汉笑。

把萧语珩的手交出去前,顾长铭说:“我视珩珩为亲生,我宠了她十几年,是希望她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而不是为了爱在谁身边委曲求全。晋骁,好好待她。”

冯晋骁承诺:“您放心,她是爱情对我最好的馈赠,我定会,视若珍宝。”

顾长铭看向含泪的萧素,又与不肯上台的顾南亭对视一眼,湿着眼眶拍了拍萧语珩的手,“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去吧,好好的。”

当萧语珩的手被冯晋骁接过去,顾南亭微笑着点头。

时光如流水蔓延,小冯小姐出生时,正值春暖花开之季。

小家伙很懂事地没有太折腾妈妈,萧语珩被推进产房不久,响亮的啼哭声就传了出来。可生孩子实在是太疼了,年轻的妈妈连看女儿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疼得昏了过去。

冯晋骁俯身轻吻妻子苍白汗湿的脸颊,从护士手中接过才称了体重五斤六两的小家伙,低沉的嗓音沙哑不已:“欢迎你,我的小公主。”

萧语珩醒过来时,小冯小姐正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冯晋骁轻轻抚着她的脸,语气愈发温柔:“活泼好动,像你。”

偏头看看身旁熟睡的小脸,萧语珩好想哭,幸福太满,满到控制不住地要溢出来。

冯晋骁眼底也是湿的,他把女儿软软的小手放在萧语珩手里,然后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她们娘俩的:“有你们,我已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宝贝,我爱你们。”

这是最后的结局,欢闹争吵过,聚散分合过,爱你,依然是我本能。

这是最好的结局,走过大千世界,看过万千风情,依然是你牵我的手,敬各方来宾的酒。

原来所想的余生,都是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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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深爱的,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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