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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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长生审问,只怕就应了他。

但薛采却依旧板着一张脸,冷声道:“这可不是你能讲条件的时候。”

赵大山闻言神色失落起来,见着薛采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时彻底信了他,只当自己的家人已经脱离了那头的控制。

审讯进行得很顺利,赵大山以为自己的家人落在长生手里,因而能够招认的全都招了。

赵大山招认了,另外两个便要好处理很多,各个突破之后,倒是得到了三份供词,这三个供词,都指向同一个人。

长生望着这三份供词,心里只觉得金峰就跟装了几重防火墙的电脑一样,这三个差役是第一重,那个郑大人是第二重,只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第三重、第四重。

金峰乃是提刑出身,因而做事小心谨慎,这一点长生能够明白,但真正交手了,才明白此人的难缠之处。

有了赵大山的供词,长生理所当然的将郑大人缉拿归案,这人就是先前跟跟烂赌鬼有过交集的那个,长生曾经审问过他,这人也是一颗煮不烂敲不碎的铜豌豆,处事圆滑,言语逻辑严明,长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长生为了防止三个差役家人的事件重演,派去缉拿郑大人时,便有意将他的家人一同请过来,哪知却查明此人的家人并不在陵南,而是全都留在老家。

古时外地做官,除了年长或者年幼不能成行的,大多是举家随着一同赴任,这位郑大人的情况倒有些奇怪。

郑大人名唤郑多玉,并非瑕省本地人,而是京城人士,如今担任巡抚衙门里的工房主事,这个职务是由金峰直接任命的,他算是金峰的嫡系。

既是嫡系,嘴巴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紧,任凭长生如何审讯,这个人一口咬定是赵大山等人污蔑。

证据确凿,但却只能指认郑多玉,并不能指认金峰。

所有口供都指向郑多玉,郑多玉最终认罪,理由却十分牵强,倒有流民冒犯了他,因而火烧粮仓意图饿死流民。

放火是大罪,普通放火判斩断双手,而火烧粮仓则判斩刑。

无论是三个差役,还是郑多玉,四人全都落了个斩刑,哪怕明知自己落得这样的结果,郑多玉也没有翻供的意思,而是安心等待自己的结局。

不管长生如何不情愿,这个案件此时就算是盖棺定论,柳晖查阅整个卷宗之后确认无误后,盖上自己的印信,金峰也接收了这个结果,盖上自己的印信。

长生将整个案件前后供词抄录一份,又加上自己的看法,一同递交京城,随着一起的,还有金峰的请罪折子。

长生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如今他跟金峰撕破了脸,若是不能借此机会,就将金峰拉下来,那他日后在瑕省将会十分艰难,因而,长生又写了一封信给二皇子,信中内容只是客观的叙述了瑕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这封信虽然没有煽风点火,但信中列出的事件摆在一起就显得十分惊人。

京中,自开年以来,派系斗争就显得尤为激烈起来,明显打酱油的三皇子被踢往封地,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执却摆到了明面上,底下的皇子们如今年纪尚小,不能给这两位皇子造成阻碍。

而本早就该立储的建业帝,却一直在两位皇子中间摇摆不定,储位悬而未决,便一直引得朝臣们站队不休,一些原打算中立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瑕省的折子到来之前,朝廷正在为开春异族犯边之事讨论不休,大皇子一派主和,二皇子一派主战,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而瑕省的折子,却成了火上浇的那一桶油。

“若是与异族开战,将会就近自瑕省调粮,而如今瑕省粮仓失火,数万粮食灰飞烟灭,这样关键的时刻,万千灾民无法安置,数万士兵缺少粮草,金峰多么谨慎的一个人,在他治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是否正常?还是说,为了配合皇兄你主和的计划,金峰才有此作为?”二皇子咄咄逼人。

大皇子皱眉,反驳道:“瑕省远在千里之外,粮仓烧毁与我何干?你不要为了给我扣帽子,什么都往我头上载。”

二皇子冷笑一声,道:“皇兄手下的谋士,满瑕省的乱转,先找贺勤后找金峰,谁不知道,金峰是皇兄你的门人,瑕省粮仓烧毁全都因金峰的一个下属之故,此事存疑颇多,金峰自己也未必摘得清楚。”

不等大皇子反驳,二皇子又道:“一个巡抚,联合米商,明面上抑制米价,实际却是缺斤少两,这样的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

大皇子反驳道:“二弟慎言,金峰所作所为,并非我能决定,他也不是我的门人,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还请不要随意攀扯。”

二皇子冷笑,道:“若是开战,朝廷势必要就近从瑕省调粮,如今巡抚粮仓失火,整个瑕省的存粮便等于去了一半。”

大皇子道:“二弟,是否起战如今尚未有定论,且瑕省的粮仓早就被人动过了,此次巡抚衙门失火,说到底也是因着金巡抚心存一念之仁,决意开仓赈济,惹得流民意动犯下大错,于金大人而言,全是无妄之灾。”

二皇子听他这般辩解,也丝毫不生气,道:“粮仓烧毁之前,里面究竟有没有粮食,尚且说不清楚,且那郑多玉的供词,因为灾民无礼,郑多玉憎恨之下,便指使人烧毁粮仓,简直是荒谬,哄小孩子的话,大哥也信?”

大皇子被他这般说也不生气,只道:“瑕省粮仓烧毁一事,尚有颇多疑点,金大人固然可疑,但罗大人难道就不可疑了吗?”

两位皇子的争吵,旁的大臣为了避免卷入其中,全都冷眼旁观,就连建业帝,也耷拉着眉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如幼儿吵架一般。

“罗大人怎么斗倒贺勤的,如今尚且历历在目,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所言如何能信?且如今整个瑕省都知道,罗恒恃才傲物,不敬长官,是个官场刺头。”大皇子说道。

“皇兄慎言。”二皇子笑着道:“瑕省的事情,大哥倒是清楚得很。”

大皇子一愣。

紧接着,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黑暗中所有人全都慌乱不已。

“吴忧,吴忧!”建业帝唤道。

吴忧赶忙上前,黑暗中摸索到建业帝身边,他抓住建业帝的手,这位天下至尊,此时手掌冰凉,看起来也有些慌乱。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有谁点起烛火,待见到了光,建业帝慌忙直了身子。

“是天狗食日,此乃大凶之兆……”朝臣中有谁开口说道。

殿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启奏陛下,天现异象,钦天监监正求见。”

“快宣。”建业帝忙道。

不多时,一个面白无须看着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天狗食日,为大凶,还请陛下下罪己诏,携宗亲众臣,共祭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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