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省都检点

九省都检点

跟着去的小子急匆匆跑往正房,口内报喜之音不断。

正房暖阁内,王玚和牛夫人听的分明——牛夫人尚不知是何缘故,急得也顾不得许多乡下的家仆正立在穿堂内,就摁着桌子起来,也不要人扶,钗摇佩晃地往门口行去。

王玚略估计了时间——宝玉暑月已有六岁,黛玉只怕也五岁多了,按着原著来看,越过年去,再有几月,黛玉便要北上进京——此时正是王子腾升任九省都检点的时候。

心下有了底,他又明白圣旨已下,事不可逆。便安定下来,紧上前几步拉住牛夫人:“太太慢行!不是听小子吵说父亲是升了官,是大喜事么?不必过于忧心了,廊下现站着这许多仆从下人,一年就来这一回的,太太不要叫人觉得失了主家风范,反倒不好。”

牛夫人有儿子安慰,将心稍稍放下。又平息了一会子,便扶住王玚的手,快步走出暖阁。

出了暖阁,就见院子里头李岭带着传话的三个小子都回来了,正喜气洋洋站在阶下。原在穿堂内等着回话的管事也都出来,站在南大厅后头。

牛夫人便道:“岭小子,你好生回话,说全了,今日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老爷是升了甚么官?”

李岭先是躬身道喜:“太太大喜,公子大喜!”

直起身来才又回道:“今晨去时,小的们只在宫门外天街候着,里头是怎样也不得知。等了有一二个时辰,还是一个内相出来道喜,说咱家老爷升了九省都检点,年后就去上任。

太太,那内相还说,自承元年以来,再没有同咱家老爷般能如此迅速晋升,又得高位的了——可见咱老爷是如何得圣上恩宠!如今老爷正在临敬殿谢恩,怕太太忧心,小的就先回来报喜!”

牛夫人听了,方心神安定,又不免洋洋喜气盈腮,就在阶上接受了众人跪拜道贺。

一时整个王府都传扬开来,还未过年,府内已经是比过年还要欢欣了。

王玚等道贺完毕,众人都起身交头接耳之时,上前一步立在牛夫人身旁,沉声训诫道:“老爷这次升官是圣恩浩荡,祖宗庇佑,又有老爷勤谨为公、殚精竭虑的缘故在里头。

家里众人虽然要喜悦,但也不可太过。在外头更是要谨言慎行,与人为善,但使老爷太太或是我察觉府里有人仗着声势欺人,那就别怨几辈子的老脸都要不得了——轻的打发出去卖了,重的先行家法打一顿,再送与官府处置!

回去了都好生说给不在的人听,哪一个犯了这条,我叫他后悔生在我王家!”

院内家仆逆着日光看向负手而立的少年,只见他敛眉肃目,一派正气,更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感,让人在他跟前不自觉地就低下头来,唯有诺诺应是而已。

王玚见众人都低了头答应着,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是明白这次升官不是什么好事的,生怕不能约束好家人,再惹出祸端,火上浇油。但他更深知恩威并施的重要之处,威吓过了,也要给个甜枣儿吃才好。

如此想着,王玚便微微露出个笑容来,向牛夫人说道:“太太,已近年下,家下人本来就忙乱,这次加上父亲升迁之喜,少不得又是几日宴席,更添乱了。都不容易,太太不妨奖赏诸人,也是庆贺的意思。”

牛夫人原听着王玚的警诫微微有点愣神,回味过来不免赞叹王玚思虑周全,感慨孩子已经逐渐长成,心内又是空落落的,又是赞赏。

这时听见王玚提出奖赏家内下人,便开口道:“玚儿说的很是。你们也谨慎处事,还要打起精神来,务必万事周全。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说毕,便叫翠玉:“翠玉,拿对牌过来,去库房领银子分发给各房管事。跟着老爷的,李岭赏三月月例,其余小子都赏两个月的,这是赏你们跟着老爷素日辛苦。掌管宴事筹备的也有日子要辛苦,上下都赏两月的月例。还有其余家下诸人,接下的日子,都紧着心做事,也赏一月的月例!”

众仆役这才松懈下来,又赶忙谢恩不迭。

牛夫人受过众人的礼,吩咐小子去大门守着,等老爷回来了便往这边通传,才又回身过去,进了日常见人理事的抱厦。

王玚也跟着进去,就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笑对牛夫人道:“太太可高兴了?我说老爷必定没什么事的。现下只要约束好家人,便只等着跟老爷出京外任去。”

牛夫人也笑道:“白白担心了这半日,好在是个喜事儿。就是偏在年下才这样,又叫人手忙脚乱的。等今日庄子上还有铺子里的收成清点完了,还要预备宴席,好在不必特地开祠堂吿祭祖宗,等年下一齐祭过就完了。只是原想着等过了年歇一歇的,还要忙乱收拾东西预备外任。”

王玚便捧牛夫人:“这与太太来说还不是小事?我看没有太太料理不干净的家事,老爷有了太太,才叫贤内助呢。”

牛夫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嗔道:“跟你爹一样,油嘴滑舌的,还拿你老娘打起趣儿来了!”

王玚笑说:“哪里是打趣儿,我这都是肺腑之言的。”

牛夫人便只红着脸低头喝茶不说话了。

屋内正静着,绿松隔着窗子回道:“太太,老爷回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牛夫人扬声说道:“知道了,你叫院子里的人该避的都避避,不要叫婆子们乱走,看冲撞了老爷。”

绿松应道:“是,太太!都叫他们退到大厅的屏风后头还有廊边上的穿堂里头了。”

王子腾步伐极快,不多时便来到抱厦内。

牛夫人笑盈盈站起来,福身道:“还未恭喜老爷右迁之喜。”

王子腾也笑着一揖到底:“夫人客气。”

二人相视而笑。

顽闹过后,王子腾正色说道:“还劳烦夫人好生约束家人,不要生事。”

牛夫人道:“这用不着你说,方才消息已传回来,玚儿便好好敲打了一番家人。”便将方才王玚是如何做事细细数说了一番。

王子腾好生诧异,笑着抚王玚的头顶道:“玚儿也大了,这些事情竟也看得明白,比你父亲当初不知要强多少。”

王玚回道:“父亲过誉了。”

王子腾略一沉吟:“也好,我一会子还到书房处理些要交接的公务,玚儿便跟着一起去——本想过一两年才叫你知道这个的,如今看来你竟比我想的还要聪慧些,那就提前知道知道也不错。”

牛夫人闻言笑道:“你们爷儿两个都去罢,我这里也好忙的,你们别来扰我,我也不去闹你们。”又叫猫眼和灵璧:“你们先过去看看书房里的炭炉子可点上了?若是没有,就先点着;若是点了,叫几个小子多抬几篓好银霜炭,把火弄得旺旺的!”

王子腾捋须道谢:“多谢太太记挂,太太自忙去,我跟玚儿也过去了。”

牛夫人点头不语。王子腾便带着王玚过去正房西面的大书房。

到书房内,炭炉子果然已经点着了,橙红的火舌不时往上舔舐,炉内哔哔啵啵地燃着几块梅花香饼。

王子腾虽说的是要来处理公务,进来了却也不往书桌后头去,就叫小子搬了两张交椅放在炉子边上,招手让王玚坐下,又吩咐下人都远远的出去,这才拉过旁边的海棠式洋漆小机,从上头拿了个金桔慢慢剥着。

王玚却没有过去坐下,而是从门口脱下才穿上的斗篷,理了理衣袍,走到王子腾面前,端正行了个大礼,顶着王子腾惊愕的注视直起身来,才说道:“此次父亲失意,全是被孩儿拖累,还请父亲责罚。”

王子腾惊得手中的桔子掉在炉子里都未发现,蹭地立起身来,说道:“你是如何得知为父此是失意?不对,是你为何会这样想?”他到底是经历过的,略回过神来便拉着王玚坐下,又塞了一个手炉给他:“你身子弱,抱紧这个,免得冻着了。”

王玚抿了抿唇,心内全是感动——从他来了这世上,其实再没有生过大病,可王子腾仍旧牢牢记着他年少时体弱,处处不忘照顾。

王子腾又追问道:“玚儿,你仔细说说,是怎样看这件事的?”

王玚回道:“我看这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父亲原来是京营节度使,掌管京城防务,非是圣上心腹断不能担此职位,此次虽升了九省检点,品阶也涨了半阶,但这一职位并不是非要心腹才能担任,可见圣上也对父亲有些不信,为人臣子,才干重要,但君心甚于能力。失了君心,为官之路不免步履维艰。

关于这事,我思来想去,父亲这些年来就是算不上殚精竭虑,但勤谨为官绝对是有的。在这个差事上做了许多年,年年考评都是上上,断乎不是因为公事惹圣上不悦。

要扯到私事上,那就只有一点,当年父亲为我进宫求玉之事,不知为何又被圣上想起,这才有了这回的明升暗降之举。”

王子腾已是听愣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汉子,此时竟然流下泪来:“我万没想到,我王家竟然也能出一个如此灵透的子孙!我王子腾有此子足矣!”

说罢又揩泪道:“你说的都是,我也不瞒你,但还有一点,你却不知道,原来你这事圣上本也忘了,倒不知道是谁前两日密报了一本,又叫圣上想起来,不是我们王家,却是你那贾家表弟的事,内相只敢传出来这么多,具体是如何,就不能得知了。”

王玚若有所思:“说倒贾府宝玉,我倒大致能猜出来些许。”

王子腾振奋道:“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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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姥姥家,所以先把这章放上来。来不及注释了,有什么想问的小可爱们可以在评论里直接问,我会回答的。么么哒(づ ̄3 ̄)づ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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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幸好我还是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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