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约庭院诀别
陈氏哭了几日,决定自己来当这个恶人。儿子喜欢豆娘,跟他商量肯定是不行的,她要先斩后奏。
趁杨镇又去莫家,陈氏带着厚礼去了李家。李家人见陈氏上门,热情迎接。
肖氏让豆娘端茶倒水,豆娘红着脸,照做了。
陈氏愈发心里不好受,但她为了儿女,什么都顾不得了。陈氏温和地看向豆娘:“我和你阿奶阿娘说说话,你去忙你的吧。”豆娘行个礼就出去了。
陈氏见孩子们都不在,她忽然起身,然后一下子跪在了张氏面前。
张氏大惊,“侄媳妇,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你说出来,我李家定尽全力帮你。”
陈氏哭着说道:“大娘,我是个罪人,咱们两家的亲事,就作罢吧。”
张氏和肖氏都顿住了,婆媳二人感觉自己听错了。
肖氏先反应过来:“弟妹,你莫不是糊涂了,怎地说糊涂话,亲事定下了,岂能反悔。”
陈氏忽然左右开弓,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大娘,嫂子,是我吃了屎了,干这样言而无信的事,亲事还是作罢吧。我愿意出100两银子,给豆娘添妆。”
100两银子,在豪门世家不算个什么,在普通人家不算少了。
张氏气得要命,“镇哥儿她娘,你说这样,问过镇哥儿的意思吗?我李家,难道就是为了贪图你那100两银子吗?”
陈氏忽地抬头:“大娘,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100两银子只是我给豆娘的添妆,没有别的意思。”
肖氏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镇哥儿他娘,我李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踩我李家的脸!”
陈氏又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哭着道:“李家对我杨家从无薄待之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补偿李家。”
张氏婆媳气得不行,郑氏听见争吵,忙进来看,听肖氏说陈氏要退亲,郑氏也生气:“他婶子,退亲总得有个理由吧,无缘无故的,外头人怎样谈论我李家女娘,姝娘还没说亲呢。”
陈氏擦了擦眼泪:“李家女娘无一不好,是我命硬,我找高僧合过了,我八字硬,克夫克子克媳,镇哥儿有文曲星护身,不怕我,芙娘是别人家的人,我碍不着她。”
李家婆媳三人一听就知道她在鬼扯,又不能强行反驳她。
陈氏起身,从怀里掏出婚书,上面附带了一张100两的银票,一起放在桌上,“是我没有福气,不能有豆娘这样的好儿媳。还请大娘和二位嫂子,再给她说个好人家吧。总归是我的罪,求你们不要埋怨大郎。”
陈氏说罢掉头就走了,留下一堆礼品。
李家人都陷入了沉默。
夜里,李家男人都回来了。李穆川听说后,半晌没说话。李承祖兄弟二人很生气,要去找杨镇。
张氏拦住了他们,问李泗新,“老头子,镇哥儿她娘说的斩钉截铁,坚持要退婚,我们要如何应对。”
李泗新磕了磕烟袋:“强扭的瓜不甜,若镇哥儿他娘不答应,谁都没办法。豆娘虽不是我李家亲女,也不能让她这样挑挑拣拣。她若真要退,我们也不能死皮赖脸。”
李穆川也接话:“阿爹说的对,依儿子的看法,定是镇哥儿他娘眼见儿子有出息,看不上豆娘了。”
肖氏不服气:“豆娘哪里差了?就说咱们家,难道比杨家差了?”
李穆川看了众人一眼,谨慎说道:“镇哥儿在莫家,整日与高官子弟打交道,难保杨家母子不心动。”
肖氏道:“镇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李穆川轻声道:“为人父母,谁不想给孩子结更好的亲呢。”
李家人都哑口无言了,李家虽比杨家强一些,但跟杨镇结交的那些官家子弟比起来,差远了。
白日的事,豆娘也知道了。
豆娘什么话都没说,她一直不停地干活,做饭、洗碗,刘婆子和闵婆子的活都被她抢去了。她一直这样一声不吭地忙碌着,仿佛陈氏没来过一样。
李姝气得直骂:“什么东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大姐哪里不好了,她还不知足。真以为她儿子是文曲星啊,配得上公主。”
丽娘不吱声,她不会骂人,但她赞同妹妹的话。
第二日,陈氏打发了个媒婆上门。
媒婆本不愿意来的,谁愿意去退亲啊。陈氏给了她五两银子,看在钱的份上,她硬着头皮来了。
媒婆进门就开始赔笑,“李老太太,李太太,恭喜你家哥儿中了魁星榜。”
张氏婆媳不冷不热地和媒婆打了招呼。
媒婆又赔笑,“杨太太托我带话,说聘礼给贵府小姐做嫁妆,只婚书,还是要交换一下。”
张氏沉默了半晌,吩咐肖氏:“老二家的,把婚书给她。聘礼我们也不要,都给她。”
肖氏把婚书给了媒婆,婚书上有杨捕头的签名。媒婆拿了婚书,立即就走,哪里还敢要聘礼。
陈氏收到婚书后,又给了媒婆一些茶水钱,把她打发走了。
媒婆走后,陈氏双手合十向天默语:“官人,我做下这恶事,求你不要怪我,为了大郎,所有的恶名都让我来担吧。”
杨芙娘直到媒婆再次上门,才知道陈氏去李家退了亲。
她急得直转圈:“阿娘,这可怎么是好,我哥回来了,他不答应啊。”
陈氏轻声说道:“芙娘,这不关你的事,你哥那里,有我呢。”
当天夜里,李承祖兄弟抬着杨家的聘礼,连带那100两银票,敲开了杨家大门。
杨芙娘开的门。
李承业把聘礼一股脑儿搬进杨家大门,再把银票扔在聘礼上,对杨芙娘道:“这是你杨家的聘礼,我李家不是拿女儿换钱的人家。我这里祝愿杨镇早日娶得高官千金,从此,你我两家一刀两断。”说罢,兄弟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承祖走到门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声:“呸!”
杨芙娘委屈的直掉眼泪,陈氏在后面看着李家兄弟口出恶语,她什么都没说,上前来关了大门,搂住了女儿,默默流眼泪。
自此,李家人再不上杨家门。
豆娘自陈氏退亲后,每日依旧沉默不语。张氏亲自安慰她:“你是个好孩子,自来了李家,孝顺勤快,知礼守礼。你和杨家无缘,莫要再想了。过一段时间,让你阿爹再给你寻个好人家。”
豆娘忍不住哭了出来:“阿奶,我后娘可能没说错,我就是个灾星。杨家的亲事没了就没了罢,只是,我又连累妹妹们的名声了。”
张氏道:“好在你二妹妹已经说亲了,你三妹妹和简哥儿好,赵家也不是那样的人家。你莫要多想,该怎样还是怎样。”
豆娘哭着回答张氏:“我听阿奶的。”
张氏打发她下去,并嘱咐李姝多开解她。
李姝也安慰豆娘:“大姐姐,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好儿郎,到处都是呢。杨家没福气,咱们不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丽娘打了李姝一下,“别说怪话。”
豆娘怔怔的,两眼失神地看着前方:“你们说,他知道吗?”
李姝知道她说的是杨镇,“大姐姐,若是杨叔父还在,杨镇或许会抗争一下。杨叔父没了,杨镇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会为了大姐忤逆亲娘的。”
豆娘低下头,“还是三妹妹看的清,我糊涂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知道不知道的,又能怎样呢。”
丽娘把豆娘揽在怀里:“大姐别想他了,他去了莫家,开了眼界,就算他忤逆杨婶子,以后说不定还会后悔,那时候,大姐退无可退了。”
李姝忙道:“二姐说的很是,有了疙瘩,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况且,这个疙瘩可不好解。亲娘和媳妇,有几个不是委屈媳妇顺着亲娘的。”
豆娘低低应了声:“我无事,妹妹们不用担心我。”
肖氏暗地里打听,要给豆娘说个好人家,让那陈氏自己后悔去。高门媳妇,岂是那么容易相处的,以后就让她看儿媳妇脸色过吧。
过了几日,杨镇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冲向正堂,见陈氏在,忙鞠躬行礼:“儿子给阿娘请安,阿娘近来可好?”
陈氏见到了儿子,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我好的很,我儿进来读书累不累?”
杨镇笑道:“儿子还能跟得上,阿娘不用忧心儿子。”
说罢,他又给妹妹鞠躬:“我不在家里,辛苦妹妹伺候阿娘了。”
杨芙娘也给兄长回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墨竹上前给太太小姐请安,又呈上手里拿着的一些小礼品。
杨镇笑道:“儿子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点心,还有些女眷们用的东西,儿子也不懂,还请阿娘帮忙分一分。”杨镇按照以前的老惯例,买了三份,显见有一份是豆娘的。
陈氏看着儿子买的东西,半晌没说话。
杨芙娘忙打圆场:“阿娘,哥哥一路赶回来,定是累了,咱们先用饭吧。”陈氏点头同意了。
等杨家人吃过夜饭,陈氏把儿子留下了。
陈氏看着儿子,轻声道:“大郎,李家的亲事,阿娘退了。”
杨镇仿佛被定住了,他迷迷蒙蒙的问陈氏:“阿娘,您说的甚?”
陈氏又重复了一遍。
杨镇呆住了,他不再说话,半晌后,他看向陈氏:“阿娘,是不是儿子做的不好,李家人嫌弃儿子?”
陈氏道:“我儿样样都好,自然能配更好的女娘。”
杨镇忽然大声了起来:“阿娘为甚要去退亲?”
陈氏哭道:“不过是个豆娘,你就这样朝我喊,若是她进门了,我还能有地方站脚?你给我下去歇着,婚姻大事,自来父母之命,你阿爹不在了,我说了算。”
杨镇看着陈氏,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东厢房。陈氏也转身回房了。
杨芙娘在西厢房窗户边,见兄长和母亲不欢而算,心里暗自着急。
第二日一早,杨镇没起床。陈氏急了,去拍门。
“大郎,是阿娘对不起你,阿娘求你,不要糟践自己的身体。阿娘定给你说个更好的,给你说个官家小姐,比豆娘善良、比她知礼、比她娘家好,你一定会喜欢的。墨竹,开门!”
墨竹没有杨镇的吩咐,不敢开门。
陈氏哭了半晌,杨镇亲自出来开了门。
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换,仿佛一夜没睡。
他轻声道:“阿娘,儿子以后一定会让阿娘荣光的,希望阿娘能一辈子舒心。”说罢,他绕开陈氏,往大门外走去。
陈氏喊他:“你要去哪里。”
杨镇没说话,仍旧大阔步往前走。
杨芙娘忙让墨竹跟上。
杨镇径直去了李家。
李穆川还在家,他看着杨镇,“镇哥儿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杨镇抬头,讷讷道:“岳父,都是我的错。”
李穆川纠正道:“我已经不是你岳父了。”
杨镇心痛的顿时眼圈红了。
“李大爷,我能和豆娘姐姐说两句话吗?”
李穆川见他伤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叹了口气,“你进来罢。”杨镇进来后,李穆川关了门。
李穆川让他站在院子里,又把豆娘叫出来了,其余人各自回房。
杨镇站在院子里,豆娘站在正房走廊上。二人相互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杨镇先开了口:“我不愿意的。”
豆娘半晌后回他:“我知道的。”
杨镇听见她这样说,瞬间泪水又要出来了。他瓮声瓮气道:“你别急,我回去劝我阿娘,我一定会让她答应的。”
“镇哥儿!”豆娘喊住了他。
“不必了,我们今生无缘。”
“不,我们之前情意难道是假的吗?”杨镇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现实。
豆娘紧紧盯着他:“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记得之前就可以,你也只需记住之前。不,你还是都忘了吧。希望你能娶个你阿娘喜欢的大家闺秀,以后前程似锦。我们此生,再无瓜葛。”说罢,豆娘转身就回屋了。
杨镇听见她说这样绝情的话,瞬间心如刀绞,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穆川吩咐儿子和侄子一起,把杨镇拉回了杨家。
杨镇回家后,关上房门,自己在房里抱着豆娘给他做的衣衫不吃不喝躺了两天。陈氏急得天天在房门口哭,最后也病倒了。
两天后,杨镇把豆娘给他做的东西全部放在一口红木箱里,箱子锁了起来,放在床底下,找了根豆娘给他编的红绳把钥匙串起来,贴身戴在了脖子上。
然后出了房门,认真洗漱,吃了顿饱饭,带着墨竹去了莫家。
走前,他跪在陈氏面前:“是儿子无用,让阿娘担了罪名。儿子以后一定认真读书,让阿娘过上好日子。”
陈氏泪如雨下:“大郎,只要你明白阿娘的心,阿娘死也无憾了。”
杨镇轻声对陈氏说道:“阿娘,儿子希望阿娘能永远不后悔。”
陈氏呆呆地看向儿子,杨镇不等陈氏回话,起身行个礼就走了。
自此,李杨两家不再往来。街坊邻居听说两家退了亲,窃窃私语,有说杨镇攀上高枝儿的,有说豆娘命硬的。两家人一概不理,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陈氏愧疚了几天后,就开始精神饱满地要给儿子说门好亲。
还没等陈氏给自己扒拉个出生名门的好儿媳,朝廷一纸选秀的命令突兀地下来了。所有一品至九品官员家10岁以上的女娘,不论嫡庶,都要参加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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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总是很美好,也很伤人~
在各自奔前程的路上,我们记得那些美丽的回忆就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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