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命

要是有一个万一，张顶顶就得掉出来，在泥水里面滚一滚了，这地儿灰尘大，到了冬天出门一趟跟沙尘暴一样，一下雨就更没法走路了，非得浪费一双鞋子不行。

小孩子经不起摔，加上这冷雨，说不定命就没了，刘梦玲跪在地上，匆匆的看了看，就挎在手里继续走，她记得前面就是和平里了，和平里十号院子，就是王丽华的落脚地，门前是有个烧饼铺子。

张顶顶心想，难道是一起去护城河，一头扎进护城河，倒也是干净嘛，走的利利索索的，她一点也不怕。

刘梦玲匆匆到了和平里，竟然看到隔壁房东家还没睡，点着灯呢，蔡如意今晚就不打算睡了，只要这雨一停下来，就要去医院的。

成成前几天咳嗽，一直是低烧呢，今晚上一场大雨，天气突变，就烧的更厉害了，她只怕是肺炎根子又起来了，想去医院，但是一直下雨。

就这样她都不敢睡了，成成迷迷糊糊的，她喊着他喝水，“喝一点，好孩子，喝了就好了。”

成成不喝，生病这件事情，并不是一直喝水就能好的，他掀起来眼皮子，“妈，您歇着。”

蔡如意自己就起来了，去柜子里面收拾包袱，衣服水杯伍的，关键的还有钱，她数了数，就还有两块钱了。

一个月里，只要是成成生一次病，钱就很不够用，到处拆借，可是成成就是一直生病，所以，家里没钱。

不然她卖烧饼，多少不能这么穷的。

自己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钱。

刘梦玲看见烧饼铺子的招牌松了口气，从门口进去了十号院子，入目的就是一排的南房，她自己比量着，应该就是这一家了，一间房子隔成了两间，门口紧挨着门口。

确实是这样，蔡如意跟王丽华的门口是紧紧的挨着的，窗户也是，其实两家人不隔音，中间就多了一道墙而已，还是门内墙。

俩门口中间有个空地，也就是隔着半米，刘梦玲悄悄地来过一次，她也是要看看王丽华是不是真的过得好，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把孩子就放在俩门口的半米的空档那里，因为她怕门开人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就给孩子从门口踢一脚。

慈母心肠了，最后看着张顶顶，张顶顶伸着手想去拽她，可是只能看着跑着走了，张顶顶脸上温温热热的，她原因为是一起去护城河，可是没想到竟是给她留条活路。

心中大恸，竟然能隐隐的从挎框里抬起来脖子，她想着伸手拽住刘梦玲，告诉她女人别他妈犯傻了。

你说你带着钱，随便找个地方跑就是了，去乡下，去穷乡僻壤的怎么过不行啊，非得这样想不开。

是啊，张顶顶想到的刘梦玲也知道，但是就是心里面过不去这个坎，以后躲躲藏藏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也对不住张德贵，撇下他一个人，坐实了这个罪名。

还有就是，孩子不能背着这样的名声过日子啊，她的孩子也应该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堂堂正正的过日子，所以她连面都没露，不愿意让王丽华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怕她心里膈应。

张顶顶只记得她妈最后狠狠的拧了她一把，“顶顶，你哭啊，你哭。”

王丽华白天干活睡得香，加上雨大也听不清楚，只有蔡如意心里面一个机灵，“难道是文三姐那小姐妹生了，把孩子给我送来了？”

赶紧的去开门，刘梦玲在后窗户那里，听见开门了，自己捂着嘴就跑了，直往护城河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一头扎进去了护城河。

下大雨，上面的水往下流，人在里面就是滚一圈打个旋儿，直接就往下去了，一下子走出去好远。

有俩巡逻的看见了，这么大的水，想救也救不了，扔绳子也扔不过去，就看见那人渐渐的被水吞噬了，头顶都看不见了。

刘梦玲最后想什么啊，水那么冷，她一点知觉都没有，她就只想着，王丽华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闺女啊，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的报答，其余的一概没想。

巡逻的急的一身汗，脚底下踩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正好是个钻石戒指，叹了一口气，“八成就是那女的的，看着家里也有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大晚上的捞也捞不起来，只能等着明个儿雨停了，下游去找去。”

还有个年轻的巡逻的，点头说是，“这八成就是女孩子想不开了，你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心里多大的委屈啊，多冷的水啊就这么狠心下去了。”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了。”

“哎，您先走，我还有点事，这戒指您拿着，明儿肯定有人报案，这个给家属辨认的。”

蔡如意不知道这些，她开门的瞬间，顺着声音一看就跟张顶顶对上眼了，就这一点光看清楚了这孩子，赶紧的给拎过来了。

“好家伙，还真的是给送孩子的，下雨天就不知道等着明天，看看给冻得。”

先给脱光了衣服扒下来，一把塞到成成的被窝里面，“看看，这以后就是你妹妹，高兴不。”

也不等成成说话，自己就去把脱下来的衣服搭起来，放到炉子边上烤着。

成成半耷拉着脸，不高兴，把被子给自己卷起来，推着张顶顶就去了被子外面。

张顶顶也不高兴，看着成成很仇视了，心想你个缺大德的，老天爷打雷吓死你，又想起来自己倒霉的爹，苦命的妈，还有可怜的自己，完蛋了，这以后要是落到这户人家手里，磋磨死了。

她看一眼成成就觉得够够的了，一眼看得到自己的未来，心里大怒，你个缺大德的老天爷，这么对待我，小心打雷自己个给劈死。

这么想着，看着成成的眼神尤其的凶恶，成成心里就嫌弃死了，自己叹气，你说他妈找个白吃饭的也就算了，还挑拣这么一个货色。

自己转过身去，不是很想搭理人，张顶顶就在那里凉着，还是蔡如意一转眼看见了，知道自己儿子不乐意，给张顶顶安顿到自己被窝里去了，成成看着还是在自己床上，家里就这么一张床，不高兴的歪在那里，很不耐烦了。

挎框里面底下还有一层小褥子呢，“哎呦，看看，这面儿多好啊，怎么就舍得拿来给孩子铺着呢，这都是绸缎的呢，上面都带着花儿。”

蔡如意大概是自言自语，或许是跟成成说话呢，都习惯了，成成一般不说话。

成成抬眼一看，果真是鲜艳的厉害，红绸缎的，这样的被面，一块儿要十块钱，他们家里是没有的，买不起。

因为打湿了，鲜艳的红色就显得暗沉，上面彩蓝色的绣花格外的好看。

成成心想，就是个穷的吃不上饭的胡同里的女人，哪里就这么多钱，给闺女做这么好的褥子呢？

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自己去看那挎筐，褥子下面还有一层的包袱皮，蔡如意没注意，只当是孩子的衣服尿布什么的，她想着，大概人家亲妈也是舍不得孩子，不然要送人的孩子，人家舍不得花钱置办这些东西。

成成蹲在那里，打开包袱皮，瞬间心脏噗噗的跳，高兴的啊，他觉得自己大概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本来发烧昏昏沉沉的，嘴唇脸色黄不拉几的，可是这会儿瞬间就见红晕了。

他心想，原因为是个白吃干饭的，没想到人家自带饭钱来的，心里面瞬间就痛快了。

“妈，您来--”

“怎么了？我这褥子还没撑起来呢，别糟践--”了这块好料子。

一边说着一边过来，瞬间话就咽下去了，看什么料子啊，先看金子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平日里，女人家有个包金的耳坠子就算是不错了。

“乖乖啊，这全是包袱里的？”

“是。”

成成蹲着有点累，换个支撑点，还舍不得站起来，他抓起来俩大黄鱼，沉甸甸的，只觉得病全好了。

蔡如意细细的看了，“瞧瞧，这里面还有现钱呢，不是说相好的卷着钱跑了，那女的饭都吃不上了，怎么就突然这么有钱了？”

她这会儿都没知道事实，只以为张顶顶这孩子是人家文三姐那小姐妹给送回来的，因为预产期就是这时候了，文三姐走的时候说了，到时候不用蔡如意去抱，人家亲自给送到府上来。

你说就这么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刘梦玲带着孩子想着给王丽华，她知道丈夫有一点说的不错，王丽华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她把孩子托付给她，还带着那么多钱，王丽华是不会亏待她闺女的，结果没想到，开门的不是王丽华，是蔡如意。

也没想到，就这么巧了，人家蔡如意一直等着女孩子给抱过来呢，那文三姐的小姐妹确实是生了，可是难产死了啊，都没了好几天了，蔡如意也没信儿，一直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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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身世曲折的女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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