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出去了

豁出去了

恒顺胡同只有两座府邸,一个是楚家,另一个便是梁家。

楚翘绕过半条巷子就回到了梁府。

梁府庭院原本有一株碗粗的八月金桂,前阵子因着家中缺少用度,楚翘与梁温就做主,将那株桂花树给卖了。

而买家就是二哥,楚远。

楚翘实在不明白,二哥怎就看上一个小寡妇了?他上回买桂花树是假,跑来调.戏她倒是真的.......

且罢,以后肯定是要离着二哥远些,若是哪日被他逼急了,她保不成会暴露身份。

回到府上,梁温在小径堵住了她,“如玉,怎么样了?楚家可愿意去说项?”

楚翘重生的这两年来,楚家隔三差五的帮衬梁家,但时日一长,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方才二哥也说了,这次的事,他也帮不了。

楚翘脸上的失落已经说明了结果,梁温拉着她在一侧说话,“如玉啊,这件事如论如何也得早日解决,云翼和云奇如今也是你的儿子,两个哥儿日后有出息,你这个当母亲的也有个靠啊。”

梁温周而复始的强调着楚翘眼下的近况。

楚翘在没有想好如何脱身之前,她首要的念头就是好好活下去,自然也明白一荣共荣的道理。

当初身为皇太后的时候,她便与炎帝“母子同心”,才得以勉强安然度过悠悠十载。

若是这辈子就此困在梁家,两个继子他日出人头地了,楚翘的日子也的确能好过一些。

她道:“楚家未必能帮得了,再者镇国公已经远征在外,我总不能去劳烦楚家长公子,至于楚二公子......”

楚翘到底不想诋毁自家二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旋即,她又道了一句,“大姐,若不明日我带着云翼,云奇去一趟程府?说到底也是咱们楚家打人在先,且不论程家究竟是什么态度,致歉还是免不得的。”

其实,楚翘心里很明白,梁家的老老少少,其中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不是什么遵守道义之流。

扪心自问,她也觉着程家公子被打是他自找的。

若是按着她上辈子的脾气,肯定也是先打了再说。

奈何如今梁家势弱,“孤儿寡母”的一家子,面对强权,如何能不低头?

梁温默了默,她比梁时年长两岁,如今已经三十有一的年纪,虽是相貌清丽,但她又是个不能生育的大归之妇,日后再嫁几乎没有可能。

梁温比楚翘还盼着云翼与云奇兄弟两个能早日扶摇直上。

寻思了须臾,梁温道:“也好,如玉啊,难为你了。”她拍了拍楚翘的手背。

楚翘两年前还很担心梁温会认出她来。

她二人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当初两家若是办了雅集,对方肯定会捧场的,可谓金兰之谊。

可楚翘这两年来已经无意中露馅多次,梁温却从未瞧出端倪来。

不知是她自己佯装的太像?还是梁温早就不记得她了?

出于好奇,楚翘索性问了一句,“大姐,我听说隔壁楚家的那位皇太后曾与你是旧交?”

思及故人,梁温先是一声长叹,皇太后深受炎帝敬重,即便她死了两年了,炎帝依旧不舍得下葬,皇太后的尸首还存在了坤寿宫的水晶馆藏内冰封着。

朝中大臣提议过下葬,但炎帝借由多种理由,迟迟不肯将她的尸首葬入皇陵。

梁温压低了声音,窃语了一句,“如玉啊,你小心些,这些事岂是咱们家如今能妄议的?千万别在母亲跟前提及太后娘娘,你可听见了?”

楚翘闻此言,愣是不明白了。

她年幼时常来梁家玩耍,梁老太太很是喜欢她,还提出要让两家结亲呢。怎的如今还不能提及了?

梁温见她脸色微赧,又道:“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总之母亲将二弟的死怪在皇太后头上呢!”

楚翘一僵。

梁时死了,跟她有甚干系?

她明明是死在了梁时前面!

梁温不在他言,以为楚翘吓坏了,道:“你也无需太过害怕,总之切记不可在家中提及皇太后此人。”

听了梁温一言,楚翘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她实在想不出,梁时的死,如何能与她牵扯上半分关系?

这一天晚上,楚翘将梁时的牌位踹下了床榻,动静惊扰到了已经睡下的阿福。

楚翘从小到大都是骄里娇气的,即便如今她的身份是颜如玉,夜间还是需要有人陪夜,因为她着实怕黑。

阿福就睡在脚踏上。

听闻动静,阿福看了一眼横躺在脚踏上的牌位,忙跪坐了起来,她抱着牌位重新放在了榻上,“夫人,您这是作何?万一让老太太给晓得了,又会说您不敬重夫君。”

楚翘已经和牌位“同床共枕”了两载,她谈不上害怕,只是越想越迷糊,梁时为剿叛贼而殉职,为什么梁老太太会将梁时的死怪罪在她头上?

楚翘拉了薄衾将自己盖上,总觉着一股凉意盘旋在她头心,她对阿福道:“把你家大人拿下去!从今个儿开始不准他上榻!”

阿福看了看牌位,又看了看莫名其妙愠怒的夫人,她煞是为难,“........”

算起来,她还比楚翘年还长了一岁,楚翘前两年进门那会刚满十五岁,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任谁想象这样一个羸弱美貌的女子抱着牌位睡了两年,也着实觉之楚翘是个可怜人了。

阿福与楚翘协商道:“夫人,此事万不可让老太太晓得了,明个儿一早,您可一定要抱着大人去前院用饭。”

抱着大人......

昏暗的光线下,楚翘一双水眸莹润明亮,她眨了眨眼,一时半会没法适应这样的说辞。她与梁时相识于懵懂幼时,怎么好像要一直要牵扯不清不下去了?

次日一早,楚翘抱着牌位去梁老太太跟前喝了一碗清粥,这便带着两个继子去了程家。

梁家已经用不起马车了,马房的几匹良驹早就发卖。

其实,梁家的私产并不少,只是梁时得罪的官员甚多,这两年下来,梁家能保住几条人命已经是大幸。

令楚翘不解的事,怎么炎帝从不关心梁家的境况?

记得曾经,炎帝常在她跟前提及梁时,还一口一声“老师”的唤着。

炎帝没有理由对梁家见死不救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辈子的楚翘宛若待在了虚无幻境之中,只要她足够听话,那些臣子就不会轻易动她。

很多事情,她根本没有看明白,而且她得过且过,也并不想与那些奸佞周旋。

赶到程府时,秋日的艳阳正当高照,楚翘一张莹白的小脸此时宛若三月初绽的桃花,娇妍丽质,乍一眼看还有一些没有消逝的婴儿肥。若不去看她那双狡黠的眸子,只觉她是个娇憨的小姑娘。

梁云翼感觉到了继母有些疲态,内疚道:“母亲,您要不要先歇歇?”

梁云奇也道:“咱们过来致歉,他们程府未必会领情!哼,想当年我父亲还在京时,他程家岂敢这般目中无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母子三人在程家府门外稍顿片刻。

楚翘上前了几步,她没有自己的名帖,只好直接自报家门,“劳烦通报贵府一声,梁颜氏携子登门道歉来了。”

“梁颜氏”这个称呼着实不是楚翘喜欢的。

她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嫁”给梁时!

守门小厮似乎早就知道梁家会来人,几个成年的男子面露贪婪的上下打量着楚翘,眼神不善。

其中一男子道:“呵呵,梁颜氏?你可就是通州城第一美人,颜家的女儿?”

每次听闻这话,楚翘便知事情不妙,她岂会想不到程家会有意闭门不见?

楚翘从不喜欢吃亏,尤其是眼前亏。

楚翘讪了讪,这便离开了楚家大门,之后就站在巷子里的一株歪脖子的老槐树下想法子。

这时,她看见巷子中停放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挂着的紫檀木的徽牌上写着一个“萧”字。

字迹浑厚坚韧,徽牌上还有鎏金镶边,一看就是富贵之家才会用的。

这是萧王府的马车!

萧湛此刻在程府?

楚翘从不是个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人,她也没有争权夺势的野心,只是有点小聪明。

要想让程家这次不追究下去,且小事化了,似乎很有难度。

她想起了萧湛的老毛病,此前在宫里时,楚翘就知道萧湛常年失眠,又传闻他被梦魇所扰,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严重。

这些年萧湛寻了不少杏林高手,但他的头疾从没有彻底治愈过。

楚翘倒是有手段能缓解头疾,思及此,她想了另外一条法子,总之比向程家求情有效。

她清楚地记得萧湛那些年对她的维护,他曾在她面前,眼神坚定的告诉她,“太后娘娘放心,臣定保太后一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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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养妻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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