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晓身世

揭晓身世

六月的晚霞总是迟迟难以退下。

屋内闷热,阿福将窗棂统统打开了,透过斜开着的茜窗,楚翘望着墙角处已经开败的玉簪花发呆。

今晚也不知何故,她就是没法打起精神来。

好像心悦上梁时之后,她时常都是这样此起彼伏的情绪。

张氏生了三个孩子,她日后也要生三个儿子么?就这般巧合?

她不像寻常的女子,上辈子打小开始就自私,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旁人惦记上。

她一心以为梁时与张氏曾经经历过种种难以忘却之事,即便梁时心悦的人是她自己,不还是娶了张氏?而且就在一年之内就添了三个孩子。

梁时他明明......接受张氏了。

一想到梁时晚上与他亲热时动情的样子,楚翘又是一番惆怅优思。

越是到了日暮之后,这种情绪就愈发的明显。

梁时过来时,楚翘手中的话本子还停留在了最初的那一页。

“也不怕熬坏了眼睛。”梁时斥责一句,从楚翘手中夺走了话本子。

楚翘并没有不舍,她这才惊讶的发现,如今梁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话本子了。

楚翘揪着他的一抹衣角,像个可怜的孩子,喃喃道:“没有女孩儿,这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

多数时候,梁时十分懂得他的姑娘,可有些时候,他当真没有那份细致的心思,比方说眼下的状况。

梁时牵着她入内室,对她道:“上次你在画舫遇到的几个贵妇,我已按着你给的名单,派人一一清查,的确还有官员贪墨受贿,你这次为了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为夫要感谢你。”

如梁时所料,楚翘低迷的情绪稍稍好转,“当真?我就说嘛,能在背后嚼舌根子的妇人,能有几人是好的?她们背后的夫君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物。对了,那位大师是谁?算的可准?”

梁时眸色微微一愣,旋即就掩盖住了一切异色。

看样子,楚翘并没有认出朱谦,她甚至于已经忘记了朱谦的声音。

是啊,十几载了,她独守空房的十年,最终还是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被人给害死了。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本该过上一生顺遂的日子。

可是她倒好,从未对那些事提出任何一点的埋怨。

思及此,梁时搂住了楚翘,轻轻吻了她光洁细腻的额头,因着有孕之故,她的肌肤比此前还要白嫩,宛若新生的婴孩。

随着梁时的这个动作,楚翘随即就抬起头来,踮起脚咬上了梁时的下.唇。

梁时:“........”他每日还要上衙的,内阁的那些老家伙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如何能破唇?

两人纠缠片刻,梁时哑声道:“是位故人,你......不认识。你就那么想要女儿?”

楚翘连连点头,朱唇已经有些微肿,她热情似火,喜欢折腾,但又耐不住折腾,“你不喜欢么?”

梁时还能说什么?

只要是她和他的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他都喜欢。只是不久之后,梁时会因为这个问题陷入深深的沉思.......

*

炎帝从宫外回来时被太皇太后逮个正着,他身上还有浓烈的胭脂水粉的气味。

太皇太后即便不细究,也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炎帝站直了身子,立在千步廊上,与太皇太后对视,道:“皇祖母怎么会在这里?时辰不早了,皇祖母该歇下了。”

太皇太后气的胸膛起伏,手中的金丝楠佛珠不住的撵动着,好像是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可是大周的皇帝!那些秦楼楚馆是你能去的地方!”太皇太后几乎是强行压制着脾气。

炎帝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他实在无心留在后宫,看些那些虚假的女子在他面前谄媚讨宠。

这座皇宫让他窒息,从几岁起开始便是了。

炎帝望着苍茫的天际,盯着其中一颗耀眼的星辰,半晌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傻子,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处境与肩头的胆子。

可.....他也是个人,也是需要有人来温暖他。

或许他可以随意宠幸一个妃子,让那人给他生育皇嗣,可他似乎非常痛恨这样的日子。

炎帝保持着沉默,太皇太后继续说明了来意,“选妃的日子已经拟好,内阁几位大臣家中适龄的姑娘都在备选名册当中,梁家倒也有一个女儿,只是岁数还太小了,你若是喜欢,过几年再选入宫。”

太皇太后一直都知道炎帝很信任梁时,她以为炎帝就算不会真心接受旁人,但是梁家的女儿会不一样。

炎帝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老师的女儿才多大?您.....您太令朕失望了!”

太皇太后语塞,她也没有让炎帝即刻就娶了梁家的姑娘,她只是随口一提。

如今梁时是内阁首辅,梁家的女儿很适合入宫,只不过再迟几年而已。

炎帝甩袖大步离开,从他第一天穿上龙袍开始,他便彻底失去了自由,即便是与谁欢.好,也得考虑着前.朝与朝中各派势力。

什么雨.露.均.沾?他这是身践力行讨好整个朝堂。

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娇柔美人,她曾经护着麾下的炎帝,如今已经高出了她太多,炎帝负气而去,太皇太后叫都叫不住,只能在他身后道了一句,“皇上务必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夜色掩埋了炎帝的表情,他步履匆匆,却还是甩不掉一身的狼狈与厌恶。

太皇太后在长廊上站了良久,起初让萧湛辅佐新帝,一来是担心朝廷会乱,二来她也不放心萧湛,只有委任他以辅佐帝王理政的担子,他才不会光明正大的造反。

可是如今,事态又变了,太皇太后已经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半晌之后,太皇太后对身边的宫人吩咐了一句,“传哀家懿旨,明日让梁夫人携梁三姑娘入宫一趟,哀家要见见。”

“奴才遵旨。”

*

街头传来三声梆子的敲击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楚远提着鸟笼子,神色沉重的走出了楚家的大门。

他边走便是叹息,“小八爷,我养了你这么些年也算是对得住你了,今日就送你离开。日后你就自由了,也不枉你陪着翘翘那么些年。你这家伙太聪慧,不该认出的人,你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事无关对错,只是我不能再留下你。”

鸟儿好像听懂了楚远的话,低低“咕噜”了几声,之后又垂下沉重的脑袋,不知是睡下了?还是在忧伤?

几个时辰之后,楚远才骑着马回来,几个随从都是一脸茫然。

话说,自家二公子对旁人都是无关轻重的态度,但是对一只鸟却是在意到了这个程度,将八哥送到林子里之后,还陪了好半晌,直至那只鸟儿终于想起来如何飞了,楚远才目送着它离开,之后才放心回府。

楚远一大早就登门了梁府,此刻才将将辰时,梁时练完剑准备沐浴更衣,再有一会就要入宫了。

楚远的发髻上还挂着晨露,他一脸的不高兴,见着梁时,就有意凑近了一些道:“你现在满意了?小八爷让我送走了。”

梁时斜睨了他一眼。

大约到了这个时候,梁时能明白楚翘为何被养成了那样的性子,有这样的二哥,她能端庄到哪里去?

梁时脸色正经的应了一声,“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再者,那只鸟在你手上,迟早会丧命,不如早些放了它离开。”

楚远语塞,两个呼吸之后才反驳了一句,“你怎会明白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你倒好,直接去了苗疆,我留在京城,除了给你看家,只有走马斗鸡,消磨日子。我且问你,翘翘她至今还没说出是谁害了她?”

梁时对此事并不着急,他不会逼着她去承认,或许她已经不想回顾过去了了,“她并不知情。”

三人年少时,楚远就知道梁时喜欢楚翘,他当初占着自己是楚翘的二哥,有难事都会找梁时帮忙,而且会故意让梁时见不着楚翘。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想见楚翘一面,还得等着梁时的首肯了。

楚远脸色一冷,挡住了梁时去寝房的路,二人都是自幼习武,一旦较量起来,很难轻易分出胜负,楚远道:“你府上那位高僧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可别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还有不知情的!”

与楚远一大早的神经兮兮相比较,梁时却是意外的冷静,他道:“楚二,你自己一早就知道,还问我作甚?”

梁时大长腿一迈,大.腿.有意用力,将楚远逼退一侧,之后大步离开。

梁时内心愠怒,却是无人可以发泄。

楚远陷入了片刻的僵凝,很快就追了上来,“梁时,你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梁时突然止了步子,对楚远质问道:“我是何意,你心里能不清楚?当年若非有你的暗中相助,那个人如何能顺利离开皇宫?你......你让翘翘当了十年的寡妇!”

是因为这事动怒?

楚远想不通了,“梁时,你跟我装什么?你那么喜欢她,你难道不是巴望着.....先帝去死?”他压低了嗓音。

梁时胸膛起伏,因为练剑之故,他只着中衣,胸口处露出了一大片修韧的肌理,上面还有几道可疑的红痕,像是女子用了指甲盖划破的痕迹。

楚远只是看了一眼,当即移开了视线,“切——”了一声,好像在藐视梁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私底下还不是随着心意去了?!

梁时面不改色,依旧愠怒,“我是心悦极了她,我打小就喜欢她,但我不能看到她遭罪!若非我近日派人去查,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那人还活着的事?楚二,你当真是荒唐!”

楚远觉得很委屈,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家好。

有人看破红尘想出家,有人不想嫁皇帝,还有人惦记着他家妹妹,他楚远只是做了一桩皆大欢喜的事。

梁时避开楚远,继续往前走。

朱谦的出现是梁时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这件事虽不足以打乱他的全盘计划,但多多少少带来了不可忽略的影响。

楚远紧跟其后,他与梁时从小到大,便是一个活跃,一个沉稳。

“梁时,我做这些,你感谢我来不及,你此番说辞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时没有吱声,只留给了楚远一个高大孤漠的背影,当初先帝驾崩,他的确狂喜过。

楚翘出嫁的那日是他经历的最为漫长的一天。

直至传来噩耗,他猛然之间又似乎看到了希翼,但狂喜过后,只剩下怜惜与心疼。

楚远又追了上来,想问梁时打算如何对待朱谦,朱谦再怎么混账,也是楚远嫡亲的表兄弟。而且他也想知道朱谦此番回京的目的。

他们都是一块长大的,楚远很清楚朱谦的为人,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再回到这个是非之地。

他就连皇位都不要了,他还回来作甚?

这时,管家领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太监走了过来,此人瞧着眼熟,楚远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见过数次了。

他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楚远留了一个心眼,并且赖在了原地,就是不打算回避。

宫人自然也认出了楚家二公子,他先后对梁时与楚远行礼之后,方道:“太皇太后今日在宫内办了荷花宴,特让奴才过来给梁夫人送口信,若是梁夫人方便的话,可携梁三姑娘一道入宫一趟。”

太皇太后已经派人亲自来请了,梁家没有回绝的道理。

太皇太后请命妇入宫赏花,这件事虽说是正常,但梁时与楚远同时觉之不对劲。

不过,眼下梁时只能应下,“多谢公公,本官会亲自送夫人入宫。”

这位宫人的品阶并不高,但因着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所以梁时给了他几分面子。

君子好惹,小人不好欺。

宫人传话过后就离开了梁家。

这厢,楚远又凑了过来,“翘翘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你说.....太皇太后此番让她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发现任何破绽吧?”

梁时剑眉微蹙,一手推开了楚远,他进入寝房之后就打算关门,楚远还是不肯罢休,一条大长腿已经踹了进来。

梁时的脸都白了,“我要沐浴!”

楚远僵了一下,这才收回了腿,“行.....我在外面等你,我正好也打算入宫一趟给太皇太后请安。”

片刻之后,梁时从寝房出来时,已经恢复了那个风清朗月的俊美梁首辅的模样。

他这个年纪,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已经是天下无数读书人无法企及得了。

即便朝中多少人盯着他,也寻不出他的把柄出来。

是以,楚翘便随着梁时与楚远入了宫,梁云玥也在马车上,她对即将到来的四弟,或者是四妹也是十分期待的。

*

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人才将将从府门出来。

吴家族学离着梁府并不近,从几岁开始,梁时对他二人就极为严格,寻常富贵人家的少爷去进学都是乘坐马车的,再不济还有驴车,但是他们兄弟两个每日都是步行前去。

此前,族学中还有人嘲笑他二人,如今梁时已经是内阁首辅,权倾朝野,即便是吴家老翰林也不敢随便对兄弟两人使脸色。

梁云翼与梁云奇心里很清楚他们日后的前程。

父亲身居高位,他们肩头的担子就越重,两人还在私底下期盼过楚翘这一胎生男孩,有一个四弟垫底,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若是生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父亲的注意力还是在他们两人身上。

正要走过集市,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兄弟两人身侧,萧湛撩开了马车帘子,探出头来,“你们两个上来。”

萧湛可是兄弟两人正儿八经的老师,他们已经敬过茶,磕过头的,即便是梁时对此事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叮嘱他二人不得荒废了学业。

※※※※※※※※※※※※※※※※※※※※

【赠文】

兄弟两人还算敬重萧湛。

不过暗中也时常悄悄思量着:王爷与父亲是死敌,可他却收了我们为学生,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疑心归疑心,这兄弟两人也都是狡猾的主儿,又是从小被梁时亲手养大的,处理事情的手段与同龄的孩子要老道数倍。

当马车在萧王府停下之后,兄弟两人不约而同的互视了一眼。

方才一路上,萧湛都保持着沉默,他一个人阖眸假寐,兄弟两人也不敢多话。

即便是他二人也知道梁府与萧王府迟早会势不两立。

萧湛站在府门外,看着如今已经身段颀长的两个孩子,他看的出神,还在梁云翼与梁云奇脸上看到了当年皇兄的影子。

这些年,萧湛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闭眼都是皇兄身首异处的场景。

而他自己呢?

被迫着亲眼看着皇兄死不瞑目,他那日还在坐在监斩席上.....

萧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王府”三个烫金大字时,眸色眯了一眯,对兄弟两人道:“都进去吧,我今日有话对你二人说。”

他语气沉重,与寻常的温文尔雅不太一样。

兄弟两人猜测,或许萧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只是此前突然变的温和罢了。

毕竟,京城有关萧湛的传闻太多,多半都是说他如何阴冷果决,当初还背叛了自己的兄长,亲手监斩当年的大皇子。

梁云翼与梁云奇二人被人引进了萧王府。

萧王府的修葺比梁府还要气派,胜在了皇家人的矜贵与庄严。

堂屋内的下人很快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萧湛从小黑手中取过一方牌位,那上面盖着一条黑纱,并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待小黑也退出去之后,萧湛看着兄弟两人,突然低喝了一声,“跪下!”

梁云翼与梁云奇觉得莫名其妙,梁云翼开口道:“老师,我与二弟可是犯了什么事?老师因何这般动怒?”他瞄了一眼萧湛手中的牌位,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萧湛并没有因为梁云翼的质问而愠怒,他的眉头紧蹙,仿佛在回想着一桩桩满目疮痍之事,“十三年了,你们的亲生父亲已经走了十三年了!”

靖王被抓之后并没有当即处死,而是关押了半年,他死的那天,张氏的肚子就开始发作了,生下一对双生子之后,张氏也走了。

萧湛此刻想来,觉得一切或许都是天意。

梁云翼与梁云奇当即警觉了起来,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萧湛更不是随口扯谎的人。

【小剧场】

梁云翼:我爹竟然不是我爹.....

梁云奇:我真的不想搞事,我是想作画.....

梁云玥:我呢?谁来认领我?

小包子:我来了,哥哥姐姐们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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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养妻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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