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许寅和闫如译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说它普通又不这么普通,反正青砖绿瓦的在这个小山村之中是足够惹眼了,黑暗之中有个黑影从外面直接潜入了小院,不一会儿小院里一间房间亮起了灯,片刻后黑影又出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没有在这个山村之中留下丝毫的痕迹。
“是外面来消息了?”闫如译半起身看着正小心翼翼进门的许寅,开口问道。
“还是把你吵醒了?”许寅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的了,只是这人睡眠也是在太浅了,他一有动静就能知道,而且往往只要夜里醒来,就在不能再入睡,实在比他这个自小就体弱的还娇气些,今日怕是又不得眠了,这样想着,许寅倒了杯白水递给闫如译,自己顺势窝进了榻椅。
闫如译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许寅的话,低头慢慢饮了一口水,湿了湿嗓子,好受了许多。
两人都没有点灯,虽然在黑暗之中但还是能看得出对方的身影,就算是看不清楚,两人也知道他们在看着对方。
“这次过来的是什么消息?”闫如译边开口,边下床榻,丝绸般的亵衣顺着肌肤滑下来,很是柔畅,自有飘逸感。时值夏日,就算是他们房间里放了冰,还是会感到闷热,以往半夜被热醒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闫如译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汗渍,十分的清爽,他下榻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解闷,他跟着许寅也窝进了榻椅,把头枕在许寅腿上,“反正也睡不着了,就给我讲讲吧。”
闫如译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在这里的这个人只属于许寅一个人,当日假死事件闫如译并不后悔,但是因为许寅总是放在心上,连外面的消息都很少与他讲,闫如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真的不在乎,今日算是赶上了。
闫如译这样问,许寅没有拒绝,他放软身子,让躺着的闫如译更舒服一些,才开口说道:“京城大乱,最后赢的是义亲王沐澈,忠亲王那边算是一败涂地,京城乃至整个大齐恐怕即将就会迎来大洗牌,不用的担心,闫家虽不得重用,但是大都性命无忧。”
闫如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无性命之忧就好,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什么都比不上人活着重要,“那回头有机会还要感谢一下顾家的那小子才好。”
“你想着了?这里面确实有那两兄弟的手笔,不过这情已经在了,至于还就再说,那小子不是狭恩图报的,再说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可是帮不了他们什么的,”许寅笑了笑,他们现在生活与世无争,世家皇朝的这些事情距离他们太远,要不是有侍卫会定期把外面的消息送到这里来,他们自己估计再过个几年也知道不了外面的消息,现在说要谢顾启珪,他们的手也根本伸不到那里去啊。
“这顾家的小子和安家的后生将来都是前途无量的,再加上他们的家世支撑,也走不了弯路,将来只会越走越远,”许寅接着说道,当初与顾启珪和安珏然相处之后,就知道这两人是胸有沟壑的,现在看来他确实没看错眼。
许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其实他本来不是这样的性子,但是与闫如译他总是想多说一些,只是半晌后也没有听见闫如译的回答声,许寅低头,闫如译呼吸声已经变得清清浅浅,这是又睡过去了,许寅笑出了声,带着愉悦,睡了好,也不枉他说了这许多。
许寅拉过薄被子,轻轻盖在闫如译身上,他自己没有躺下的意愿,主要是他知道一动就得影响闫如译,他不想让他再醒过来。索性现在是在夏季,他们两个又经常在榻椅之上午睡,空间足够大,所以歇在这上面明日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许寅顾着闫如译,主要是现在闫如译的身子骨并不很好,上次的假死事件,为了做的逼真,他是真的被刺了一剑,虽然伤口不致命,但是受伤颇重,而且当时还耽搁些时候,虽然在条件的允许下立刻就找了大夫医治,但是终归是落下了病根。
现在闫如译的身子比上许寅都还不如,能熟睡上一夜都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安稳,现在他安稳的睡了,许寅自然是动也不敢动的,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腿上睡睡的闫如译心里很是庆幸和满足,主要是在这个小小空间里承载着他的整个世界。
闫如译长他些年岁,以前都是照顾他的,现在身份转变,但是许寅并没有感觉到负担。曾经的他们都拥有许多,家族、亲人、地位、权势,都是他们曾经有过和追逐过的东西,一朝失去了这一切,他也没有丝毫的歇斯底里,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为之出了不少力,这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一定会跟着闫如译,这是他最后的退路。
许寅不只一次的想过,要是当初失去的是闫如译,他会怎样做,然后他就发现连想这个问题,他都心痛的不能自抑,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他想经历的事情,那样做形成的结果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可以说闫如译是他唯一的逆鳞。
夏季天亮的早,外面刚蒙蒙亮,村子里就相继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鸡鸣声,声音一响,闫如译就睁开了眼,入眼就是许寅那张精雕细琢的脸,正闭着眼睛在睡,闫如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现在的情况,小心的想坐起来,但是他一动,许寅就睁开了眼。
“醒了?”闫如译低声说道,因为刚醒,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却带着诱人的磁性,这样说着,他赶紧坐了起来,揉了揉许寅的腿,“怎么不把我放下,这样一晚上,腿还有知觉吗?”
许寅尝试动了动,然后摇了摇头,被枕的腿已经全然麻木了,到现在他还是用不上力气,“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不是很累,没事儿的,歇一下就行了,当年出兵几天几夜不睡的时候也是有的。”
闫如译继续揉着许寅的腿,“我帮你把血揉开疏通再动,现在指定难受。”
许寅尝试着动动退,抓住闫如译的手,“行了,别忙活了,赶紧起身吧,用过早膳孩子们就该过来了,”许寅笑着说道,只是有些麻,等多一会儿多动动就好了。
闫如译看着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拉着许寅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腰窝处,低声笑出了声,“以前公务缠身,也没见这样忙碌啊,就几个孩子,每日都要早起晚睡的,一整日也没做什么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值不值当。”
许寅也笑了出来,调侃道:“我们堂堂东广巡抚闫如译闫大人还有办不了的事情啊?”
闫如译也不反驳,抱着许寅不说话了。
闫如译和许寅现在所在的村子,位于东广,说是还在两广其实已经非常偏僻了,与两广门户的燕城更是相距甚远。再加上这是个小山村,周围山围绕,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靠农耕和打猎为生,一年四季也就只有服徭役的时候才会出一次山,还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就连官府都想不着这里还有这么个村子。
闫如译和许寅来到这里是纯属偶然,之前因为许琦的事情,许家在燕城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许寅这里还好一些,毕竟燕城百姓都知道最后解救燕城的是他,但是新的两广总督上任,许寅并不想在燕城给人添堵,再加上闫如译明面上已经入葬,自然不能常常出现在众人眼前,所以他们就离开了。
当时他们已经有去处,但是来到这附近的时候,闫如译伤势复发突然发了高烧,幸而遇到了这里的里正帮忙,之后就带他们来到了这个村子。因为闫如译的身子一直没好,随行的大夫建议说不宜多动,静养为好,所以他们就没再离开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没有阴谋诡谲,没有人心险恶,这里的一切都与世无争,平常接触到的左邻右舍思考最多的就是一日三餐,他们住在这里倒是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感觉。
后来,里正听说他们两人能识几个字儿,就出面请他们在村子里办个学堂,不求其他,就是让村子里的小孩认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姓就行,当时他们正好已经习惯这里不着急离开,所以就应下了,之后就花钱在村子里建起了宅子。
至于学堂是里正找了几个青壮年临时搭建的,闫如译他们不要束宥,不缺这几个钱儿,就当个乐趣再做,权当解闷了。不过做夫子的就只有闫如译,许寅就只有在闫如译累的时候才顶上,主要是许寅知道自己的性子,平常看着是挺温和低调的,但是其实内里性子没有丝毫耐性,根本适应不了这个活儿。
不过到了今日,学堂里孩子已经不少了,主要是如今乡下孩子能上学堂的机会本就不多,他们这个村子本来连个夫子都没有,现在闫如译他们过来了,开学堂还不收钱,自然很多家里都把适龄的孩童送过来了。
其实本来家家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孩子都送过来,甚至还有刚会跑动说话都还不清楚的,最后许寅都给拒了,他可舍不得闫如译这样劳累,开堂本来就累人,难道还管给人看孩子不行。最后他直接规定八岁以上方能进学堂,不过就算是这样人数也不少,村子里本来准备的学堂现在已经坐满了,过了今年还得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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