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墨向卿的小名叫宝宝,是墨九取的，大众却又亲昵。
余幻晴有些吃味地抱着幼崽往后游不让他触碰：“你都没叫过我宝宝！”
于是墨九一秒给幼崽改了名：“那叫崽崽吧。”
“不行，这个名字太普通了，你叫一声街上十个幼崽八个都会回头。”
墨九皱了下眉：“那叫小黑？”
他和余幻晴都是黑色的头发,孩子的人形应该也是黑色。
余幻晴一秒炸毛：“不行不行,太难听了,你当时叫狗呢？！”
墨九迷茫：“你是说海狗？”
余幻晴揉了揉脑袋,觉得是不是因为墨九自己的名字简单到离谱,才导致他完全不会取名。
“算了，叫双双吧。”
她也不知道能来回变化的能力会不会对这个孩子产生什么影响,这是个秘密无法对外公开，她肯定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生活。可能将来会受到很多苦。
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墨九将她连带着幼崽一同抱进了怀里。
“有我们在,别担心。”
“嗯。”
孩子出生得非常顺利，余幻晴只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出院了。
这算是第一次带孩子,好在这一年里她一直在海獭基地生活，见过很多母亲带幼崽，因此并不显得手忙脚乱。
双双出生后就一直维持着海獭模样,余幻晴也只好变成海獭抱着她。在怀里时还能变成人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前俩月时，双双特别乖巧,几乎不怎么哭闹，最大的活动就是趴在她肚皮上揪着毛毛玩，或是吃自己的爪子，啃得不亦乐乎。
到三四个月,她已经能活动开了,一双小脚经常试探着往水里放,一副跃跃欲试要下水的样子。
余幻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水里，就见她优哉游哉地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现在已经开春了，海上天气回温，并不怎么冷。
怕幼崽冻着，也不敢一直让她待在水里，时不时抱上来梳梳毛。
双双特别喜欢被人梳毛，每到这时候她都能被梳睡着。
她饭量可能是随了余幻晴，吃得特别多，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塞到嘴边就能咽下去。开始吃相还挺不讲究，越长大一点，动作就越优雅，小口小口慢吞吞的，怕食物弄到脸上，吃的时候胳膊一定要抬起来一些，下巴仰着，整个身体都扭成个反弓型。
余幻晴简直哭笑不得，这一点肯定是随了墨九。
不只是这一点随了墨九，她跟其他海獭不同，可以长时间待在水下。
双双再大一点后，就特别喜欢水，不太喜欢在他们怀里呆着了，墨九去捕猎的时候，她的小爪子直接缠了上去，抱住爸爸的鱼尾不松，像个獭形挂件一样。
墨九只好带着她一起，他下水的时间不长，按理说这样的幼崽不应该这么适应水下环境，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能脱离墨九的手臂自己往前游一阵。
墨九惊愕间，就见刚刚还游得畅快的海獭幼崽突然变成了人形。
黑色的头发刚到耳朵下面一点点，柔软又黑亮，眼睛圆溜溜，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笑起来一嘴小白牙，又精致又可爱，有点像他又有点神似余幻晴。
双双没感觉到自己变了，追着一条大鱼过去，嘴巴一张一合，如果不是在水里，甚至能看到她的口水流了出来。
墨九忍不住想笑，这一点跟余幻晴一模一样。
他上前一把抓住那条大鱼递到了双双面前，双双眼睛发亮地张开手臂努力抱住大鱼，脑袋抬起，嘴撅成一个啾朝墨九脸上大大亲了一口。
余幻晴在上面等了又等，最后实在坐不住游到了水下，没游多久就看到抱着个小孩子上来的墨九。
她惊讶地指着那个孩子：“双双？”
墨九点点头。
这是双双第一次变成人形，余幻晴瞅着她好一会，随后发现了一点异样，虽然她的双腿仍旧是人腿模样，但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鱼鳞，并不怎么明显，只有在反光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她的脚也比正常人类要扁平一些，像蹼一样。
双双一见到她就欢快地嘤嘤两声朝她怀里扑，将那条大鱼抱给她看。
“你捉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要给我吃么？”
双双使劲点点小脑袋，头发跟着晃动起来。
余幻晴抱起她往家走：“好，回家让爸爸煮了给我们吃。玩得开不开心？”
双双不会说话，只会嘤嘤叫，她想表达的意思都能用叫声传达出来。
这个孩子简直是整个家族的宠儿，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喜欢到不得了，墨母更是一天不见就想，每天都要跟她视频，隔几天过来探望一次。
老爷子身体越发强健起来，偶尔自己偷偷摸摸地开着潜艇过来看重孙女。
双双不爱哭，见谁都笑，虽然爱吃，分享起自己的食物却相当大方，别人脸一凑过来就伸手把食物往对方嘴里塞。那可能是平日见墨九喂得多模仿来的。
墨连远对这个小妹妹尤其喜欢，一来就要带妹妹出去玩，给妹妹捉鱼，给妹妹讲故事唱歌。两人一见面就把她背到自己背上。双双也特喜欢这个哥哥，偶尔还趴在潜艇上喊着要去找哥哥。
双双长得很快，一眨眼就六个多月了，她从小就喜欢跟墨九一起去捕猎，现在的捕猎水平比余幻晴都高了，抓鱼完全不在话下，游起来速度极快。
一般海獭幼崽到能独立生活时，就会被母亲推去外面不再管。余幻晴的妹妹星星现在都已经一岁多，早早学会捕猎独自生活了。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水汐太远，就在她附近住下，水汐给她买了个海獭屋，她现在自己捕猎，有时候跟着海桑格或是族里的其他海獭一起。
所有海獭都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这才是海獭的正常生活。
但余幻晴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惯，总会担心孩子自己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觉得孤单，就算住在附近也不一样，毕竟不是随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才刚学会捕猎不久，万一在水下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眼见着幼崽越来越大，余幻晴的忧虑就越重。
最后墨九发话：“那就不要分开。”
“这样可以么？”
“她也是我的孩子，鲛人没有跟孩子分开的传统。”
双双接近成年时就学会了说话，不需要转换器声音也非常清晰，没有余幻晴当初遇到的情况。
她对自己能变成海獭又能变成人的情况表现得相当好奇，自己摸索着变来变去，竟然掌握了变化诀窍，可以随时转换形态了。
余幻晴再三叮嘱，这件事除了在家人面前，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示，因为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会这样的能力。
双双很懵懂，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我刚认识的小鱼哥哥也不能说么？”
“会吓到小鱼哥哥的。”
双双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道：“不会的，小鱼哥哥胆子很大，他敢从大鲨鱼嘴里抢食物吃呢。”
余幻晴抓着头发，试图让她理解这么做会很危险。
双双跑到墨九身边抱住了他的尾巴：“我不怕危险，你和爸爸都会保护我的，等我长大了，也可以保护自己。”
她这两天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就是抱着墨九的尾巴往上爬，能直接爬到他背上去，那动作跟当初的余幻晴一模一样，简直学到了精髓。
墨九背着幼崽游了一会，安抚了一下余幻晴道：“你太担心了，其实这件事有解决的办法，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
墨九笑了笑：“我咨询过科研组了，因为先前对外说她是融合了我们俩的基因才诞生的，但毕竟我们有生殖隔离，双双的基因不稳定，会出现两种形态也正常。”
“不会被当做怪物来研究？”余幻晴仍旧不放心，不是她想太多，实在是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她皱着眉问：“这个科研组是真的有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么？”
“有，是真的，从前也令一些不同种的鱼类繁殖出了下一代。不过他们研究的本意只是为了医学，某些遗传疾病以当前的医疗水平也很难治愈。”
余幻晴点点头：“不管怎样，还是不要主动暴露比较好。”
双双懵懂地点点头，有些不太开心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小孩子难过来得快也忘得快，没多久就忘记这件事，跑到游戏区玩游戏去了。
她口齿伶俐爱说爱笑，自来熟，跟谁都不生分。
原先她小的时候，他们一直生活在海獭基地附近，后来长大一些，他们就乘上潜艇，带双双住一阵城里住一阵海里，有时候也去鲛人世界跟家人住一起。
双双完全没有为四处漂泊感到不适应，当鱼抛开水温和海域的限制后，本来就是哪里有好吃的就去哪，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城外，她都怡然自得，满世界交朋友，跟一条没有任何灵智的普通小鱼也能聊上许久。
从前是听余幻晴叭叭叭个不停，现在家里多了一张嘴，两张嘴一起叭叭叭，整个潜艇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妈妈你看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是只小乌龟，它一直跟着我们，肯定是特别喜欢我。”
余幻晴蹲在她身边笑道：“它是不是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家，所以就跟着你？”
“有可能哦，妈妈你知道它的家在哪么？小乌龟好可怜，我想送它回家。”
余幻晴觉得这只小乌龟的花纹有些眼熟，很像她当初认识的某两只乌龟。
“我们去星贝城问问吧，它长得有点像我在星贝城见过的乌龟。”
“妈妈你可真厉害，你的朋友也好多。”
余幻晴得意仰头：“那当然啦，因为妈妈特别受欢迎啊，两个海域不管是人鱼鲛人还是其他动物都喜欢我，是我的粉丝。”
她开始跟女儿叭叭起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来，还将握手会现场的直播回放给她看。双双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惊叹一声，这么多人，最后扬起脑袋一脸钦佩地看向她，眼里全是星星。
“妈妈你好厉害。”说完还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余幻晴笑倒在了水面上。
墨九听得忍不住摇头。
潜艇很快到了星贝城，双双捧着小乌龟对着来来往往的鱼儿询问：“你见过我朋友么？知不知道它父母在哪？”
“你好，你能帮我的朋友找到家么？”
余幻晴让双双去询问，自己站在一旁没有插手也没有出声，这一幕就像在看小蝌蚪找妈妈一样，充满了童趣。
可惜她问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动物，鱼见到她就跑了，螃蟹钻回了石头下面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现在双双还没法分辨出哪些是普通动物哪些是可以交流的灵智动物，在她眼里只要她喜欢的都是她的朋友，食物除外。
余幻晴没提醒双双在做无用功，默默守着她的这份童真。
没想到她这种询问方式还真得到一些回应，有一条章鱼经过时表示有一对乌龟正在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还给他们指了路。
双双顿时兴奋起来：“谢谢你。”说完从自己的小小包里摸出一条小鱼递给了章鱼当谢礼。
“不用客气，你快过去吧。”
双双速度极快地朝章鱼指点的方向游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对成年大乌龟，乌龟正焦急地呼喊着自己的孩子。
双双高举着手捧着小乌龟凑过去问：“请问这是你们丢失的孩子么？”
那乌龟转过头来，看了小乌龟几秒迅速游过来，脑袋在小乌龟身上顶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兴奋地仰头叫了几声，另外一只乌龟赶紧过来。两只乌龟咬住小乌龟的背壳放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帮我们找到孩子！”
余幻晴看着这只乌龟越看越眼熟，声音也有一点点眼熟，有点像许久没见的小棱。
也就是她从前救助过的乌龟兄弟俩。
只是她现在和双双都是人形，小棱没有认出她来。没想到他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做了件好事还受到了感谢，双双特别开心，抱着乌龟送来的礼物蹦蹦跳跳一天没停。
“我好开心啊，原来帮助人这么开心么？”双双牵着余幻晴的手欢快地问道。
“是啊，因为你小乌龟和爸妈团聚了，我们双双真优秀。”
“那我以后要多做好事多帮助别人。”
“好。但是帮助别人的同时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自己单独行动。”
也可能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双双还真的说到做到，以后不管他们走到哪，都会下意识地搜寻周围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对象。
她还小的时候只会做这些，帮迷路的小动物回家，解救被困在岩缝里出不去的大鱼，带生病严重的海蛇看医生。哪怕是一些长得很丑陋或是很凶恶的动物她都不怕。
余幻晴和墨九并没有阻止过她，只是每一次都会强调要注意安全，不是所有动物都需要帮助，海里有一些动物会通过伪装来捕猎，一旦她没有分辨出来就有可能受伤。
开始双双并不是很理解，她的世界里，觉得所有动物都是好的，直到某次她差点被一条伪装的鱼咬掉一条腿，在医院养伤三天，消沉了好久，之后才谨慎许多。
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双双不再无差别帮助别人，而是开始学会挑选对象，分辨对方是否需要救助。
等她再长大一些后，做的就不仅仅是这些了。
她看到的更多想得也更远。
“妈妈，鲸鱼身上长了好多藤壶，好痛苦，有一只长到它眼睛里了，我想帮帮他们。”
余幻晴问：“那你想怎么帮助它们？送去医院么？”
六七岁的双双人形像个十多岁的少女一样，按理说正常的海獭这时候早就成年了，可她或许是受到余幻晴和墨九的影响，海獭身体也依旧没有成年，只是思维越发成熟起来，原本还带着稚气的眼神明亮有神，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她认真地道：“我发现潜艇外层有特殊涂层可以防止藤壶寄生，为什么不能研究一种可以抹在动物皮肤上的涂层，这样就不会有鲸鱼再受伤了。”
潜艇外的涂层无法直接作用在动物身上，目前市面上有不少针对被寄生后的治疗经验，但预防的药物却比较少。
余幻晴鼓励道：“可以，但是该怎么研究呢？”
双双想了想：“我有很多零花钱，我投钱给药研所研究药物可以么？对了，金闪叔叔家有医院还有药研所，我现在去找他！”说完跑回去联络金闪去了。
余幻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这个女儿，以后说不定是个会干大事的人。
双双上学五六年了，她一岁能清晰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两岁多就被送去了学校，余幻晴没给她报太多课外班，有时间她就跟墨九一起出去学习捕猎，寻找需要帮助的动物。
继承了墨九的基因，双双的战斗力不弱，没有鱼尾也不能小看她的游泳速度，不仅如此，她还能发出音波攻击，唱歌相当好听，在家里就是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
先前鲛人世界举办幼崽游泳比赛和捕猎比赛，她拿了两个双冠军，战胜了一群鲛人幼崽，把三位老人喜得对她夸了又夸。
这些年两人一直将双双保护得非常好，外界完全看不到双双任何正面照，也没有发现她的双面形态。
余幻晴慢慢从前台转到幕后，不再向公众开直播露面，一年最多拍个一两条视频展现一下现在的生活，唯一能听到她消息的就是在某某的婚宴上或是什么地方看到她和墨九一起出席的身影。
她越来越少出现，最初粉丝们还惦记着，但每天都有那么多新人出现，有那么多新鲜事情等待去发掘，慢慢死忠粉转路人粉，越来越多粉丝退出后援会，到现在后援会人数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
当然，万分之一也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了。
这些年海獭被保护得很好，数量也在逐年上升，已经脱离了极濒危级，有不少海獭成年后选择前往城市生活，现在偶尔在街道上见到海獭也不是什么难事。越来越多的海獭开直播，随时都能找到一只有趣的海獭观看，再没了余幻晴当年万人空巷的盛况，也再没有人能超越她代替她。
随着余幻晴的销声匿迹，她的孩子也不再有人盯着，双双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地长大，快快乐乐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两人一直没有要第二个孩子，有了双双后，余幻晴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养一个孩子非常费神，她希望双双能不受伤害能见识到广阔天地能学到很多东西，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她可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有精力一直看护着她，哪怕墨九觉得双双现在很厉害并不需要守护，她也没有改变想法。
倒是双双在给她梳毛的时候，脑袋趴在她肚皮上问起来：“这里面什么时候有弟弟？”
余幻晴拿眼神去瞟墨九。
墨九无辜地举起手：“不是我教的，不关我的事。”
双双挡在墨九面前道：“妈妈你都有妹妹星星阿姨，爸爸也有很多哥哥姐姐，连远哥哥也有了两个妹妹，我也想要一个弟弟，好不好嘛？我可以带弟弟一起玩，能保护好弟弟的。”
余幻晴本来以为她是说笑的，没想到双双认真起来，跟她磨了好几天想要个弟弟，弟弟不行妹妹也行。
“如果弟弟出生，我们对你的关注少了，你会觉得难过么？”她问。
双双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会的，我也喜欢弟弟。”
余幻晴无奈答应下来：“那好吧。”
但孩子不是想有就有的，跟墨九努力了几天之后她就佛系起来，也不再刻意关注这件事。
没想到第二个孩子就这么意外地出现了。
最先发现的竟然是双双，她从外面回来时，本来正要撞进她怀里，游到中途她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惊喜地大喊：“弟弟来找我了！”
余幻晴还以为这孩子想弟弟想傻了，被双双推着去医院检查时还有些无奈，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真有了？！”
“是的，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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