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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寅初的幸灾乐祸可没成功,不得不说,聂凡能年纪轻轻当上副教授也不是白给的。
——这小子连抓鸟都能迅速上手!
眼看着闺女们天天围在小姑父身边,沈寅初简直想现在就把俩闺女扛走去京城上学去。
不过,总还是有例外的,小胖就一直老老实实围在沈寅初身边献殷勤。
这小胖子眼见着已经不算胖了,不过,小胖小胖的叫习惯了,一时间也改不过口。
“小胖,咋就你自己瘦了,你爹怎么没瘦啊?”
沈寅初蹲下,闲着没事儿逗这小孩子,小胖老老实实讲道:“我没零花买好吃的,我爹有工资啊。我妈天天做水煮白菜,我爹自己出去开小灶,还不带我。”
“你妈不给你零花钱?”沈寅初觉得这点可不好,小孩子小时候还是得给点零花钱的,最好是从小就开始有计划地花钱,这才有助于消费观念的养成,“叔叔去帮你找你妈说说?”
“不用,”小胖摇头,“我零用钱叫我妈给我攒着呢,开学了给露露买船模!”
沈寅初无语,刚刚还觉得这小子分外可爱,这会儿觉得可爱且得打个七分折扣。
“行了行了,你可别搁我这扯淡了,去玩儿去吧。”
他站起来,大胖也过来了,手上拿着个冻梨啃,顺手也递给沈寅初一个:“明儿二十八我再带这小子回去,小孩儿还是搁这农村玩得开心,你哪天动身啊?我厂子那头没啥事儿了,去送送你。”
虽然沈寅初搬到盛城眼看着又要搬到京城,俩人的联系可一直不少。在盛城的时候大胖隔三差五就过去一趟,偶尔还会捎上小胖。但是到京城,那可就不是开车能去的距离了。
沈寅初接过冻梨,拍了拍大胖:“你瞅瞅你儿子现在多苗条,你也学学。你不是成天吵吵着减肥成功了去踢球吗?”
“行了行了,搁家我媳妇儿磨叽我,到你这了你就别磨叽我了,”大胖迅速引开话题,“你去京城了,这两年可就见得少了,不过过几年我估计也得过去。东北这经济啊,是真不行了。”
“没事,不行到时候你就过来跟我一起干,”沈寅初等着说这句话也好些日子了,虽然曾经帮大胖解决过厂子里的事情,但是这些年大胖借钱帮忙的,他早就想拉着这小子一起干了,“你媳妇儿不放心你跟别人干,跟我还不放心吗?你也别张不开嘴。”
“行,”大胖早就想跟着他沈哥一起干了,只不过,当初他爹那个官迷非得把他搞到厂子那边,“沈哥,你放心,就咱两家现在这关系,马上就是亲家了,我肯定直接找你去啊!”
“边去!”
老沈家全家在望山屯待到了初五,几口大肥猪俱都杀了,没吃光的肉打包给大胖家、老苏家、大丫家分了不少。最后又带了半扇排骨拿回盛城,给温教授送过去。
温教授是真舍不得为霜这孩子,他写了介绍信,又亲自给京城的故交打了电话,郑重其事地把为霜托付过去。
沈寅初带了为霜过去送排骨的时候,温教授还从屋子里头拿出来个一模一样的水壶:“这水壶,我后来打听的时候才知道得去美国买……叫我一个学生帮忙买了。”
他蹲下来,把小水壶郑重其事地递给为霜:“霜霜,爷爷赔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水壶,好不好?”
为霜点点头,她早就不生气了!
她拿了叫奶奶帮忙准备的礼物递给温教授,是两副兔皮的护膝,兔皮是良爷爷帮她弄到的:“爷爷你膝盖疼,戴这个就好了!”
送出去之后,为霜又有点不好意思,小脸蛋微微地红了一点:“兔皮是良爷爷帮忙做的,针线活是我奶奶做的,我缝了一点,太粗了,奶奶又重新缝的。”
她又大声说道:“以后等我长大了能做好了,到时候再亲手给温爷爷做!”
“好好好,”温教授摸了摸为霜的小脑袋,温师母也从为霜那得了一串自己编的手链,“以后有空来看爷爷奶奶。”
沈寅初带着为霜下楼上车的时候,还能看着老两口站在阳台上挥手,他提醒为霜往上看,看见小女儿的眼睛通红:“霜霜自己拿手帕擦擦眼泪,乖。”
为霜跟温教授挥手道别,自己懂事地拿了手帕擦眼睛。沈寅初在后视镜里头看着闺女一边哭得抽抽搭搭的,一边自己乖乖地擦眼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恨不得什么东西都掏出去给她。
“爸爸,温爷爷会去世吗?”
这次回村的时候,也是白露和为霜两个孩子第一次接触到身边有人去世。
她们两个玩得很好的一个小女孩的奶奶去世了,一直哭,也不出来玩,沈寅初那天给两个孩子解释了很久什么叫去世。
“去世就是从这个世界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是花谢了,就不会再开了。”
他没选择用变成星星了或者去天堂了这样的话来教育小孩子,童话能带来一时的慰藉,但是不会给生者更多力量。
看着后视镜里满心担心的小女儿,沈寅初想了想,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
小女儿这样的疑惑,不应该是一句“不会”或者“离开的人也会永远守护你”之类的话,能够轻而易举地敷衍过去的。
小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每一次思考,她现在心里头所有的害怕和担心,都应该被慎重地对待。
他停车的这里是个小公园,沈寅初在公园门口给闺女买了一杯热牛奶,又买了个大大的棉花糖,拉着她的小手到了公园里头。
公园里头很多人,秋千没位置了,沈寅初领着女儿坐到了人流最多的广场中间,叫她先喝一大口热乎乎的甜牛奶。
“每个人都是要去世的,”他蹲在小女儿的对面,“每个人,包括温教授、包括奶奶太奶,甚至包括爸爸妈妈,每个人最终都要去世的。甚至包括咱家的小橘子,将来也是要死的。”
为霜的眼圈更红了,大颗的眼泪掉出来,她用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却越掉越凶:“我不想要爸爸妈妈死……我也不想要奶奶太奶死……”
“因为以后见不到了,会想她们是不是?”
为霜用力点点头,她把手里头的棉花糖往爸爸的脸前凑:“爸爸说了,全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中国一向缺乏死亡教育,沈寅初想了很久要怎么让小女儿接受这个事情,最后选择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谁都不能接受,”他尽量说得慢一点,伸手去环住女儿,叫她在父亲的怀里听到这个,“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新的生命到来,就有旧的生命结束。就像院子里的花,今年的新的花朵开了,去年的花肯定也都凋谢了。”
为霜是个几乎不发脾气的小孩子,可是这会儿却用力地跺着脚,把棉花糖塞回到爸爸的手里头:“我不要新的花!我不要新的花!”
她眼圈都红了,突然丢了牛奶和棉花糖,用手捧着爸爸的脸:“苗苗姐说她奶奶被埋到土里去了,我不要爸爸也被埋到土里……”
沈寅初伸手搂住闺女,慢慢给她顺着气,暂时回避了这个问题往另一个方向引导:“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你早就长大了,姐姐也长大了。在这之前,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爱你帮助你陪着你,就算有一天爸爸不在了,到时候这些东西也都不会消失,是不是?”
为霜不说话,她努力忍住抽泣,用力搂住沈寅初的脖子。
“就像为霜买的好吃的蛋糕也会过期,过期了就不能吃了,所以我们要在过期之前把蛋糕吃掉。”
“每一个人都会死,所以要现在好好珍惜。就算温爷爷离开了,他给霜霜的小水壶还在,他教霜霜的曲子霜霜还会弹,是不是?”
“爸爸也会给露露和霜霜留下很多很多的爱,也还会陪你们俩很久很久。”
这些话为霜能听懂一点,但是更多的是不懂,她松开爸爸的脖子,认真跟他确认:“我长大之前爸爸都不会死,是不是?”
“不会。”
沈寅初跟女儿保证了,看着她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哑然失笑。
对小孩子来说,长大就像是一万年以后才能发生的事情,她只是接下来一直紧紧地拽着爸爸的手。父女俩去捡起来刚刚丢掉的牛奶和棉花糖,擦干净手,又在公园里头转了转。
刚过了年,整个公园都光秃秃的,什么花也没有,大部分树也不再绿了。
为霜握着爸爸的手,小小声地说:“可是树明年还会绿呢。”
沈寅初把她抱起来,亲了她一口:“咱们为霜会写诗了啊。”
回到家里,为霜把白露拉着,两个小女孩在一起念叨了很久。苏鲤有点嫌弃沈寅初这么早就跟闺女说这个,沈寅初也有点后悔,晚上特地去陪在小女儿的床边,抓着她的手,一直到她睡着了才离开。
看着为霜睡着了,他把小女儿的手臂塞回到被子里头,看见小闺女枕头底下有一张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看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纸条上很多拼音,最上头写着yi书两个字。
下面歪歪扭扭的拼音和字上写着,要把钢琴留给苗苗姐,把水壶留给温爷爷,把她的书和裙子都留给姐姐和妈妈。
这张重写过很多次的字条上,最下面写着:“把奖状和奖杯都留给爸爸,因为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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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个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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