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信
“先生的意思,太子这密信,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顾源做到大同总兵这个位子上,怎容他不谨慎小心。
幕僚缓声回道:“大人,您莫不是疑心太子有私心?”
顾源转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到底是摇了摇头,“也不是,这密信上既然有皇后金印,该是没有问题的。皇后娘娘这些年行事再是小心谨慎不过,这若真的是太子的私心,皇后娘娘岂会不拦着。毕竟这假传圣意,可是欺君之罪。”
幕僚听着,附和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大人准备何时带了人入京?”
顾源沉声道:“既然这次是打了救驾的名头,又岂能耽搁,我顾家这次若是赌赢了,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日后未必不能在京城立足,如勇国公府一般,依仗这军功,造福子孙后代。”
很快到了第二天,傅姒这日才刚醒来,便见青榆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县主,不好了,今个儿天还未亮,便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大同总兵打了救驾的旗号,带兵就要入京了。”
傅姒听着,顿时睡意都没有了。
虽然她已经预料到姑母会有动作,可还是没有想过,姑母会想到把顾家当作棋子。
这顾家打了救驾的旗号入京,是逼着京郊那些将士反,而这样一来,大舅舅的罪、名就算是做实了。
到时候,大舅舅和姑父只会是两败俱伤,而真正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按照正常逻辑,该会是太子,毕竟他作为东宫储君,该顺理成章登上皇位。
可姑母会甘心给太子做嫁衣吗?不,不会的。
太子若是登基,又岂会放过姑母和二哥哥,所以,姑母这样做为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借机除掉太子?
让太子哥哥失去圣心。
想到这,傅姒终于把一切都理清楚了。
若她所猜不错,顾家之所以敢打了救驾的旗号入京,该是太子殿下私自传了密信。
可这是姑父乐见的吗?不,不会的。
虽姑父早就对徐家心存忌惮,可毕竟大舅舅才西征回来,太子还未大婚,姑父再怎么不放心徐家,也会继续忍下去的。绝对不会这样心急。
所以,此刻的乾清宫里,姑父闻着顾家有这样的动作,如何会不疑心太子哥哥。
毕竟,比起徐家的威胁,太子作为儿子对皇位的觊觎,才是让姑父最难以释怀的吧。
想到这些,傅姒真的心情挺复杂的。
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姑母这样做,确实是不失聪慧。
只她算错了一点,姑父不会这样任由顾家带兵入京的,比起徐家的满门忠烈,姑父岂会相信得了太子密信就入京来的顾家。
只怕姑父心里,早就把顾家归为反、贼,和太子是同伙了。
如傅姒所想,此时的乾清宫里,乾平帝脸色铁青,朝臣们也是战战兢兢的,皆对顾家这突然的动作,有些意外。
初闻到消息时,大家还以为是皇上早已下了密旨,可眼前,皇上盛怒的样子,大家不由开始纳闷,难不成,还有人敢假传密旨不成?
揣摩到皇上的心思,已有朝臣率先站了出来,“皇上,顾家无诏入京,还带了大量兵马,这别是打着救驾的旗号,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有朝臣开了这个头,立马便有人附和:“是啊,皇上,这勇国公虽说现在在大理寺,可皇上仁心,该也只是想搓搓勇国公的锐气,可这顾家,却敢借着这个,想着攻入紫禁城。微臣心里如何能没有计较,这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顾家仗着嘉敏长公主暗中支持,招兵买马不说,还招安匪、患,别是他们想趁着这机会,有了不臣之心。”
“是啊,皇上,京郊那么多西征回来的将士,这顾家这个时候入京,根本是故意让将士们军心不稳。微臣斗胆和皇上谏言,允勇国公率兵前去捉拿反贼、。”
一时间,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之前也是他们声讨勇国公,让皇上定要重重处置勇国公。
可这一刻,想到顾家率兵入京,京城多少年没有战、火了,到时候,刀剑不留情,这些久居天子脚下的朝臣,想想岂能不怕。
即便是为了自个儿的安危,此刻也断然不能让这战火发生的。
大家只想着,只要这顾家不入京,勇国公之前砍了怀宁侯的胳膊,又如何?说实话,其实也和自己没半点儿关系。
乾平帝看大家一瞬间几乎都统一了论调,心头火如何能不盛,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尤其是想到顾家敢打了救驾的名号入京,他怎能不疑心太子,这顾家手中若没有密旨,何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何以敢这样名正言顺。
看皇上阴沉的脸色,朝臣们也头痛极了。
大家不约而同也想到了太子殿下,毕竟,这顾家有这样的动作,若不是皇上授意的,那便只会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作为东宫储君,皇后娘娘手中又有金宝金印,这足以让他不知所谓。
乾平帝岂能不知到朝臣的心思,瞬间眸子愈发阴沉,冷冷道:“顾家有不臣之心,当天下人诛之。”
不等乾平帝开口,兵部尚书便跪在地上请旨道:“微臣愿为皇上分忧。”
乾平帝看他一眼,“”也好。勇国公西征回来,劳苦功高,是该歇一歇了。这次,便由你带兵吧。
众人听着,怎能不知道,勇国公这是躲过一劫了。
这接下来,怕就是犒军了。
当然,还有问罪顾家。
至于太子殿下,怕也不妙呢。
长春宫里,纪皇后也吓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会这样大胆,竟然想借着这机会,早日登上那位子。
太子看纪皇后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是不以为然道:“母后,这富贵险中求,儿子若是还有选择,如何会这样孤注一掷。可儿子真的不能再等了,自打那桩丑事,父皇一日比一日不待见儿臣,这眼瞅着儿臣便要大婚了,可内务府和礼部那边出的章程,明显父皇是故意压着儿臣,不给儿臣该有的体面。”
“儿臣这样小心翼翼,成日提心吊胆,何时是个头,除非,除非儿子做了这皇帝!”
太子的话才说完,纪皇后一巴掌便打了过去,“你这孽障!你只想着能登上皇位,可你想过没有,顾家打了救驾的旗号,你父皇第一个会疑心你,这个时候,比起徐家功高震主,你父皇最容不下的,会是你。到时候,你只会是废太子。”
纪皇后的话才说完,便有宫女急急跑了进来,“皇后娘娘,方才从乾清宫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叱责顾家有不臣之心,令户部尚书率兵出京了。”
“还有勇国公,皇上虽未直接下旨放勇国公出大理寺,可皇上直言勇国公劳苦功高,该是过几日便要放出来了。”
纪皇后听着,脸色更是苍白。
她几乎可以预想到,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太子的。
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啊。
太子也吓坏了,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父皇疑心徐家多年,怎么会不借着这机会彻底除掉徐家?不,不会的。”
纪皇后看他神色仓皇的样子,一把抓了他的胳膊,厉声道:“说,你除了给顾总兵写密信,还做了什么?你可有私自动母后的金宝金印?”
听着纪皇后的话,太子瞬间便浑、身、颤、抖。
纪皇后看这样子,岂能不知儿子瞒着她做了什么。
纪皇后从未有这样无助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了这样愚蠢的儿子?
太子看纪皇后心如死灰的样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母后,您要救我,儿子对父皇从不敢有二心,儿子是受人教、唆,听信了他人谗、言啊。”
纪皇后听着,怎能不知道,搞出这一切的背后之人,该会是淳贵妃。
她顿时懊悔极了,这段时间,她只顾着看淳贵妃的笑话,却忘记了,狗急了也会咬人的。
而且,淳贵妃这次的手段,当真是让她无从招架。
一旁,郑嬷嬷噗通跪在地上,道:“娘娘,太子殿下自幼得皇上教导,您又是皇上的发妻,只要您带了殿下去请罪,皇上该是会从轻处置的。”
纪皇后却是自嘲的笑了笑,“本宫侍奉皇上多年,岂能不知道皇上疑心重。太子拿了本宫的金宝金印,即便本宫辩解是太子私拿,皇上如何会信?皇上只会以为,我们母子是一心的。”
郑嬷嬷瞬间急了,“娘娘,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这样认输。”
纪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道:“本宫这些年千防万防,从未想过,会是自己的儿子让自己无路可走。本宫如今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得住太子。只盼着本宫能以死谢罪,保住纪家,让皇上留太子一命,本宫便足矣。”
太子听着,瞬间就急了。
纪皇后懒懒开口道:“你退下吧,你且记得母后最后一句话,这往后的日子再艰难,你也该活下来,就当是替母后活着。”
太子哭着不走,可最终惧怕还是压过了孝道和不舍。
他禁不住的想,只要母后承担了这一切,父皇知道这一切都是母后授意,他不过是听从母后所言行事,那父皇或许就不会废掉自己了。
再不济,自己当个闲散王爷,也比当废太子来的好。
这么想着,太子几乎是逃一般的出了长春宫。
纪皇后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终于是大叫出声:“本宫根本就不是输给那傅氏,本宫只怪自己,没能教养好太子,才养的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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