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震怒
大爷听到舜月的话,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道:“老大,你半路就把大家扔一边不管不问,现在门下的很多人还不相信自家门主是当今皇帝呢。”
两人正谈笑风声。
坐在一旁的云夕站起身。他冷冷俯视舜月。他一切都明白了,她真正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舜月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她向云夕伸出手去:“云夕。”
云夕没有理她,他甩了一下衣袖将她的手打落,身形一掠飞快离开了大殿。
舜月猛地起身,一拳重重砸了一下面前桌子,神情着急地对大爷说道:“交给你和司马卿了!”
说完,她便飞快追了出去。
空中两道人影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云夕身上有伤,武功不及舜月,很快便被舜月追上。
“你想死,就告诉我,我会如你所愿杀了你。你竟然设计让别人杀你。你太过分了!”云夕怒斥道。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出现,她肯定已经如自己所愿死在刚刚的箭雨之下,成为新王朝的垫脚石。
“云夕,我错了。西河统帅乃是国之栋梁,比我更适合这个帝位。我原本机会事成之后让他继承大统……”舜月小心翼翼的话语在看到云夕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停住。
云夕愕然。
她是要为了这天下牺牲自己的生命?
她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云夕心中的愤怒不仅没有烟消云散,反而另一种意义上更为火冒三丈。
天下,她竟然如此看中这天下,不仅牺牲她自己,还故意几次三番疏远自己。
云夕的嘴角浮现一抹自嘲之色:原来我和天下之间,她一直以来的选择只有天下。
云夕身心俱感冰凉。他只想早些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京都,远离她的身边。
“云夕,我现在不死了。”舜月仰头望着他的神情中蕴含着什么未尽之言。
此时的云夕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揣摩她话中的含义。
“现在?那么以后呢?”云夕冷冷道,“你说的话还有什么可信的吗?”
“云夕,”舜月喊道。
云夕不忍再看她的脸,不悦转过身。舜月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把他向后推去,云夕倒在地上,舜月紧紧抱住他。
“有你在,我便不会死。”舜月神情认真说道。
云夕眼中一抹痛楚掠过。
有自己在,她便不会死。若是自己不在呢?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舜月。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他的心中苦涩满溢而出。
哀莫大于心死。
京都外。
铁虎师在司马师的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向皇宫而去。
在无人知晓的后方的山道上,刚刚经历了一番厮杀的两队人马互相对峙。
“你们是何人?竟然截杀朝廷军队?”为首的一名将军厉声喝问道。
对面的所有人脸上都蒙着黑布。
“这都看不出来吗?我们是绿林好汉。”一人哈哈大笑道。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你的命!”紧接着另一人大声喊道。
甘乐坐在灰蒙蒙的马车内,远远听着前方传来的声音,感慨说道:“我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神剑山庄交好了?”
马车内一人擦拭骨灰罐的动作一滞,声音淡淡纠正道:“神剑山庄从不与皇族之人交好。”
甘乐低头看向他手中的骨灰罐,没有问里面盛放的是何人。
江湖和皇宫中,自古便埋葬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人只是准备牵制铁虎师的先头部队。后方几万大军不日即到,庄主有什么法子吗?”甘乐问道。
神剑山庄的人可以一时拖延眼前的这些人,面对千军万马则力有不逮。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那不在约定的范围内。”
他不仅对谁当皇帝没有兴趣,甚至还想看到皇族中人为了那个皇位自相残杀而亡。
他擦拭骨灰罐的动作慢了下来。
为了皇族中人的皇位之争,天下有多少人无辜死去,为何单单让皇族血脉留存至今。皇族血脉不灭,他心中的怒火永远不消。
千里之外,西河和南岭两地兵马日夜兼程向京都赶来。
西河统帅突然勒紧缰绳,坐下的黑色骏马嘶鸣一声,驻足原地徘徊。
“何人?”身着黑衣的西河统帅神情一凛,厉声喝问道。
一个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行军道路前。
“敌袭!”立刻有人高声提醒众人。
“你是何人?”西河统帅不怒自威,冷冷望向对方。
白色的身影一掠,倏忽之间消失。
在所有人茫然之时,一个染血的包裹从前面扔了过来。
西河统帅偏身避开,扔过来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他回头定睛一看,包裹的黑布散开,露出里面几颗睁大眼睛的头颅。
周围的马匹立刻厉声嘶鸣起来。
所有人四处张望寻找刚刚的那道白影,却什么都没找到。
一身暗红战袍的南岭统帅赶上前来,低头端详了片刻那几颗头颅,说道:“这是忠亲王麾下的几名将军。”
“你确定?”西河统帅神情凝重问道。
南岭统帅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曾经在里面当作细作。”
“哼。”西河统帅掉转马头,继续向京都的方向赶去。
军队无首势必大乱。他们要趁机在对方还未到达京都,拦下他们。
西河统帅不经意抬头向一旁的山崖看了一眼,一抹白色身影在他的瞳孔中一晃而过。
他的脸上顿时冒出几滴冷汗。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舜赤国伊始,出现过关于皇族天定的传说。上天选中了皇族之血肩负天下,当天下有不臣之心者,上天定会派遣天兵天将诛杀谋逆之人。
刚刚那抹身影的动作,绝非人力可为。
青年清冷的目光目光大军离去。
他仰头望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对谁轻声细语:“你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这安宁盛世,我定会为你守护。”
“陛下!”龙卫终于找到了陛下,却看到了不忍直视的一幕。
云夕轻轻推了推身上的舜月。
舜月有些不乐意抬头问道:“何事?”
“叛军已经悉数被俘,静候陛下惩处?”龙卫退后几步。
“去吧。”云夕轻声说道。
舜月看看身下的云夕,目光触及他的衣服上的那抹红色。
“我没事,我回去之后会自行包扎。”云夕见她神情有些犹豫,微笑说道。
“美人,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舜月说道。
云夕微启红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自己竟然还做不出开口对她说谎。云夕微微抿紧了唇。
舜月不知云夕心中所想。
她倾身上前,柔唇在他抿紧的唇瓣上重重亲吻了一下,在云夕耳畔轻声又嘱咐了一句:“等我。”
云夕目送舜月和龙卫离开后,眼眸渐渐黯淡下来。
他没有看自己身上的血,抬头遥遥望向云尧山的方向,缓缓起身。
自己该回师门了。
舜月回到朝堂上,看到了默不作声的忠亲王和眨眼睛便苍老了几十岁的太宰。
舜月仰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御座,脑海中浮现云夕甩开自己手的画面。
她的心中莫名感到不妙。美人这一次的怒火消退得好快?
“和叛军有所勾结者全部押入天牢,依据律法处置。”
舜月手臂一挥,半数朝臣生无可恋瘫倒在大殿上。
她顾不上那些人,飞快从朝堂之上向与云夕分开的地方寻去,却没有在那里看到云夕的身影。
她哪里都没有找到云夕。
凤栖宫没有人,黎宵殿没有人,雅园没有人,连云夕住过的云梦阁她都翻了个底朝天。
她还在云梦阁地地下的暗道里喊了许多遍云夕的名字。
舜月站在凤栖宫的高台之上,俯视偌大的皇宫。她确信,云夕已经不在皇宫之中。甚至,他此刻或许已经离开京都。
曾经,自己费尽心机想让他远离这多事的皇宫。当他真的离开之后,自己却后悔了。
舜月自嘲地笑了笑。
“多珍惜珍惜自己吗?”
舜月把一直攥紧的手心松开,锐利的指甲把手心的肉刺破冒出小血珠。
“要包扎好,不然他会生气。”
舜月在凤栖宫的寝殿找到纱布和伤药一个人努力了半天,看着比粽子还肥的手,她心虚扫视了下四周,确认没人看到才安心。
“陛下,让臣妾帮您吧。”
殿外,上官飞扬恭敬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微笑。他的笑容中失去了往日翩翩公子的神采。
舜月的眼眸动了下,沉声道:“进来。”
上官飞扬走进殿内,弯腰仔细为舜月包扎好伤口。
他看似轻描淡写问道:“陛下在寻找贤妃娘娘?”
问完不等舜月的回答,他继续说道:“臣妾身为男人,比陛下了解男人。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激贤妃娘娘现身。”
舜月抬头看着上官飞扬。她知道上官飞扬的办法是什么。她微笑摇摇头拒绝道:“美人会生气。”
上官飞扬的指尖一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臣妾还是输了。”
“朕会饶左大臣不死。”舜月突然开口道。她知道,他来此的目的只有这个。
上官飞扬的手离开舜月,他垂首恭敬地跪下:“臣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朕的左大臣之位尚且空缺。”舜月的声音在上官飞扬的头顶清晰响起。
他心中莫名地苦涩。他来此是为了自己父亲,可是仅仅只是为此吗?
原以为自己会因此获罪远离皇宫,没想到却依然无法离开她。
上官飞扬挺直脊梁抬起头,清明的双眸正视舜月,双手并拢,再次跪拜道:“微臣谢陛下知遇之恩。”
从此之后,他们只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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