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姝颜笑(209)
端木若寒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高吾守在医馆不敢乱跑。
刚听见动静的时候,还以为是仇家找上来了。
直到他出去看到浑身是血的端木若寒,才惊叫道:“王爷!您这么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他急得手足无措,“属下这就去叫张大夫!”
医馆的老大夫姓张,如今年逾六甲,没有成家,独自经营着这家医馆。
这是他今天早上问出来的。
除此之外,也没其他了。
“不用。”
端木若寒面无表情地走进后院。
他似乎想去到某间屋子。
但走到半路,忽然又停下。
他转身看着一脸交集的高吾,片刻才道:“去打水,本王要沐浴。”
“啊?是……啊不,可是您身上的伤……”
“没有伤。”
这些不是他的血。
他并没有受伤。
解决那些人之后,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一整天,才回到这里。
高吾听说他没受伤,略微松口气,但又不敢完全放心,还是准备偷偷去叫张老大夫过来帮忙看看。
他先应下,然后转身准备走。
但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幽幽道:“去叫博安过来。”
“?”
高吾没想太多,以为他觉得自己不好用,更习惯常年跟随在身边的博安。
“可是博安公子现在重伤未愈,尚在休养,属下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及博安公子处事周全,但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伺候好王爷,定不会……”
“本王说,去叫博安,滚过来。”
他这次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
跟之前的冷漠完全不同。
高吾愣住,“王爷?”
“去告诉他,要么爬过来,要么,就去死。”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在院子里。
他走到景姝所在的屋子,但没进去,只站在窗外,远远看了一眼。
高吾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先去烧热水,又准备干净的衣裳。
等端木若寒清理好身上的血污,正在更衣的时候,张老大夫忽然过来,说那位姑娘发了高热,情况有些危险。
高吾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眼前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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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姝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水面上。
时而热,时而冷。
她就这样在水面上漂浮,不知要漂向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色。
“咳。”
她轻咳一声,瞬间尝到嘴里尚未散开的浓重汤药味。
她居然还没死。
她记得自己被几个黑衣人包围,强撑着跟他们厮杀一通,最后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个人给杀死。
后面的,就不记得了。
所以,她是晕过去,然后被人给救了?
那她还挺幸运。
景姝打个呵欠,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
但刚动一下,旁边就伸过来一双大掌,撑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
景姝:……?
她抬头,意外撞进端木若寒那双深沉的眼眸中。
他看起来游戏憔悴,满脸的胡茬,眼睛里布满血丝,再精致的五官也无法将他的俊逸体现分毫。
景姝皱眉。
他怎么还在这里?
“你不是回淮城了吗,怎么还……咳……”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咳嗽起来。
面前的人立即去倒了杯热水,转头递到她嘴边。
景姝正诧异他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下意识喝了口水,就吐出来,“噗!咳咳、咳!你想烫死我啊?”
她推开对方的手。
滚烫的水溅在他手背上。
他这才想起,桌上的水是高吾新添的,而他手中的杯子则是才运送过来的双层瓷杯,他拿着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烫。
刚才他一时情急,完全忘了这些。
“这个废物!”他低声咒骂。
景姝刚被烫得清醒些,就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忍不住翻个白眼。
“不好意思,让摄政王糟心了,你既然不耐烦我这废物,还在这儿呆着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已经离开这里,回淮城去了吗?”她没好气地道。
长久的昏迷让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但这并不耽误她骂人。
要是之前,端木若寒听见这些话,肯定立马转头就走,但今天,他只是怔怔站在一旁。
片刻后,低头将那水吹凉,放到她手边的小凳上。
景姝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吃错药了?
“你……”
“饿吗?我让厨房备了吃的。”
“……哦,是有点饿。”景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稍微回过神来之后,就能清楚感觉到腹中饥饿。
她下意识要去按自己的脉门。
但还没碰到,传遍的人就拉住她的手。
“先吃点东西。”他垂着眸。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声音有些僵硬,但又跟之前的冷漠不大一样。
景姝刚想问,就见他起身出去,跟外面站着的人说了些什么,又转头回来,继续坐在她床边。
相顾无言,只有漫长沉默。
景姝怀疑在她昏迷的期间,他又伤到了脑子。
要真是那样,恐怕就治不好了。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缘由,饭菜已经备好。
一群人鱼贯进来,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到桌上。
各种蔬菜肉类摆了满满一桌。
就在景姝觉得这已经非常夸张的时候,又有第二队人进来,开始往第二层继续堆盘子。
紧接着又是第三层。
说实话,就算她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奢靡过。
干什么呢这是。
“喂,你究竟怎……”
眼看那原本不大的餐桌就要被堆成一座小山,景姝已经准备想阻止。
而这个时候,外面又匆匆跑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看着那堆积如山饕餮美食,无奈道:“哎呀,我说这位大人,食补不是这样补的,病人小产虚弱,需要温补,你弄这么多大鱼大肉,很容易把人肠胃吃坏的!”
他劝人将那些过度油腻的菜肴都撤下去。
景姝闻言,也是一愣。
她用了好久才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手指迟疑地按在自己脉搏上。
而这次,床边的人没再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