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探望
池家的宝贝疙瘩被亲爹打得没了半条命,至今昏迷未醒,池夫人没心思待客,谢绝外人探访。
无从得知池蘅伤情,隔着一堵墙,好似隔着山与海,沈清和忧心不已,当晚病情加重,吓得谢折枝连夜延请名医就诊。
沈清和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她执掌的后院。
这正是她急着把人嫁出去的因由。
病秧子弱不禁风,放在后院就是重大隐患。早嫁出去早轻松,没人杵在那碍她眼,更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这人哪天说没就没了。
折腾一通,谢折枝瞌睡都醒了,脑子无比清醒——女子及笄(十五)谈婚论嫁,沈清和十六了,说什么都不能再赖在家里。
别管嫁到王家李家谢家,随便一家,无论如何今年婚事得定下。
安排老大夫在府里歇下,谢折枝起身前往书房给远在边关的沈延恩写信。
信中详细提及近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最后以溢美之词提到兰家嫡长子,询问夫君这门婚事可行。
落笔,谢折枝眯眼靠在椅背,心里犯起思量:池家小崽子刚被打,清和病情就加重……是巧合么?
她知道两人玩得好。
池蘅六岁敢为沈清和以身挡箭,鲜血染红衣衫,旁人都说此子救不回来,哪成想臭小子命硬,愣是挺了过来。
过命的交情,沈延恩为此主动将‘将门之首’头衔拱手让给池家,两家从那时关系缓和。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邻居还是生死之交,牵肠挂肚到这份上,莫非清和芳心暗动,暗恋池蘅那小子?
她不禁一乐。
饶是她忌惮嫡姐诞下的女儿、对沈清和没半分好感,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好。反过来,因为好才碍眼。
心高气傲锋芒暗藏的沈姑娘,喜欢小她两岁的盛京小霸王?呵!若是真的,实在有趣!
她睁开眼,眸光暗沉。
她最清楚求而不得的连绵阵痛,清和果真心悦池蘅,她说什么都不会教她如愿!
婚事不能再拖了。
兰羡之去岁高中状元,称得上年轻有为前途光明,十九岁都没成婚,心全放在一个病秧子身上。
哪怕议婚一事她被沈清和暗地摆了一道,白白教她自毁名声,可流言如虎,震慑得住胆魄不足的儿郎,逼不退有心人。
兰羡之就是那个有心人。
不仅有心,还痴心。
纵使兰家打心眼里不愿迎娶身子病弱的儿媳进门,恐怕到最后也拗不过男人对女人不讲情理的疯狂贪恋。
清和嫁到兰家,不为公婆所喜,日日对着一个不爱的男子,岂不是最好的惩罚?
想到这,她犹豫要不要在书信多说几句兰公子的好,沉吟片刻,打消念头。
过犹不及。女婿的人选她上心,沈延恩只会比她更费心。
无意窥破真相,谢折枝身心愉悦。
一晃半月过去,天气回暖,隔壁池小将军趴在床榻每天闲得数头发,头发快薅秃了清和姐姐都没来看她,一问,得,怕过了病气给她,好些了再来。
因这缘故见不到人,池蘅挺不服气,她身子好着呢,怎么就会过了病气呢?
她哪有那么多臭讲究?盛京比她命硬的找不出第二个!
六岁中箭不死,八岁从马背摔下来,多年来习武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那又怎样?还不是稳稳当当地活到现在?
她无聊地发霉,想着绝不能把自个弄成秃子,遂央了二哥为她寻来一只猫儿。
猫儿眼睛圆圆,皮毛光滑,落入小将军魔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惨兮兮的一猫和至今带伤下不来床的池三公子,每日玩着大眼瞪小眼,瞪完撸猫毛的幼稚把戏,许是一人一猫怨念太强,沈姑娘用过早膳决定往隔壁见见惹她日夜牵肠挂肚的池小将军。
她想:要不是病来的不是时候,想见的人早就见了十回八回了。
柳琴柳瑟笑着为小姐梳妆。
揽镜自观,清和总觉得哪里不够好,尤其想到她有半月不见池蘅,再见就很想惊艳他的眼。
她顾虑太多,柳琴哭笑不得:“小姐够漂亮了,再漂亮,人间可就装不下这么仙儿的人了。”
“真的漂亮吗?”她唇瓣抹了口脂,唇色比花色更温柔娇艳。
柳瑟接过话茬,痛痛快快下了定论:“保管小将军见了看直眼!”
看直眼?清和低眉浅笑:“倒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收拾好,主仆三人出门。
得知沈姑娘抱恙,兰羡之在沈家门口守株待兔,还以为这次又等不到人,哪知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知书达理,病弱娇美的沈姑娘。
为美色倾倒,一时神魂颠倒。
他莽莽撞撞跑过去:“姑娘!姑娘留步!”
对上那双辨不明喜怒的眸子,晓得面前之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他郑重行礼:“在下兰羡之,见过姑娘。”
“兰公子。”沈清和噙在眼底的笑意散去两分:“兰公子无缘无故挡我去路,有何贵干?”
“兰某爱慕姑娘,愿娶姑娘为妻,一生只此一人,绝不纳妾。坊间传言,姑娘莫放在心上,见到姑娘安好,在下心满意足,这就告辞。”
等了半月就为见一面说几句话,来得果断,走得干脆,换了旁人说不得会觉得他行事与众不同。
可惜,他的一番所作所为并未在爱慕的姑娘心里留下浅淡的一道影。
走出几步,兰羡之转身回眸,眼睁睁看着沈姑娘进了池家大门,目色微凝,重重呼出一口气,大步走开。
……
大将军府。
池蘅没精打采地抱着猫儿,张着嘴,任由亲娘捏着汤勺将甜粥喂过来。
她一副不能自理的懒散模样,配上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池夫人看在眼里心疼地直念叨:“你爹越老越没个分寸了,看把我蘅儿打的,趴在床上很不习惯罢?”
“可不,快长蘑菇了。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抬腿还不能耍大刀,娘,我快闷死了。”
“别说死,不吉利。”池夫人舀了甜粥又喂她一口:“好好养着,正好磨磨你这性子。还有,你爹他知道错了,别真和他置气,亲父女,哪有隔夜仇?蘅儿,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咽下香喷喷的甜粥,闭着眼,池蘅还能想起爹是怎么拿鞭子往死里抽她。
她眸子微黯,自嘲道:“我和他有仇?他和我有仇罢。反正我做什么他都看不上眼,我是好是坏,他有平心静气地关心过吗?”
“他的错,他会改。你这次昏迷不醒,他担心地整宿合不上眼,看得出来很自责。蘅儿大度,不和他计较。”
“不计较也行,要他送把刀给我。”池蘅心里不好受:“要好刀,能杀敌,能破甲的好刀,差一头发丝都不行!”
“好好好。”女儿怎么耍小性在当娘的眼里都可爱。
池夫人抽出锦帕为她擦拭唇角,笑看她搁在胸前的猫儿:“要不再让你爹送你只猫儿?然后把你这只送给沈姑娘,她身子不好,除了来咱们这,很少出门,想想就怪闷的。”
想到隔壁的清和姐姐,池蘅眼睛重新恢复光彩:“也不知道她病养的怎么样了。”
“回禀夫人、三公子,沈姑娘来了。”
“什么?清和姐姐来了?!”她作势要起,被池夫人一手按在肩膀:“你伤没好,别乱动。”
池蘅喜滋滋地扬唇灿笑,丢掉的活力再次回到她身上,那股子青春飞扬的气息看得人发自肺腑地喜欢、羡慕。
仆妇领着沈家姑娘进门,他家小将军十四岁,严格意义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必要避嫌。
沈清和一脚踏进房门,帘子被撩起,进到内室,她急着去看床榻那人——
穿着霜色柳叶纹春衫,长发披散,怀里抱猫,眉眼精致肖似女郎,她看得一怔,后又一喜:阿池生得可真俊俏。
当着长辈的面她不敢多看,微微一福,礼节挑不出一丝错:“晚辈清和,见过夫人。”
池夫人心疼她身体病弱,上前将人搀扶起,细细打量她脸色,语气难掩关心:“身子可好些了?”
“劳夫人挂念,身子好多了。”
“这就好。”池夫人拍拍她手背,忽然不知该怎么心疼这孩子,扭头看女儿直着眼愣愣地瞧,好笑又好气:“还看?回神了!也不怕你清和姐姐笑话!”
“怎会?”清和嗓音温柔:“阿池天性纯然,我喜欢还来不及,断不会取笑他。”
听了这话,池夫人不禁感慨她会说话,上下嘴唇一碰,好色就被她说成了天性纯然。
“要命。清和姐姐,怎么半月不见你又漂亮了?”
池蘅从呆愣里缓过来,亮晶晶的眸子看得清和起了羞,只面上落落大方:“不是变漂亮了,是柳琴柳瑟上妆的手艺更好了。”
“是手艺好还是底子好,我难道看不出来?清和姐姐盛京第一美人,我说这话谁能反驳?”
她油嘴滑舌,一句话惹得姑娘不好意思起来,池夫人看不惯她见了漂亮姑娘就管不住那张嘴,出言挤兑自家小棉袄:“哦?你清和姐姐是盛京第一美人,为娘呢?不是美人?”
池蘅笑得狡猾,眉眼弯弯:“清和姐姐是盛京第一美人,娘当然是盛京第一大美人啊!”
噗嗤。
不知是哪个丫鬟没忍住率先笑出来。
池夫人一脸宠溺,一指点在她额头:“小滑头,知道你巴不得我走,行罢,好好陪你清和姐姐,娘不打扰你们了。”
她笑着走开,显然被女儿张口就来的夸赞甜到心坎。
送走池夫人,回屋后沈清和杵在原地不错眼地瞅着池小将军,池蘅躺在床榻笑吟吟喊她:“清和姐姐快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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