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背后有人
大概是铺子是真的租不出去,徐娘子后来还是妥协了。
将租约又延长了一年,也去衙门过了明路。
签下名字,摁了手印后,徐娘子嘴里还嘟囔:“女郎明明有门路,却要欺负我这平民百姓。”
阮恬一听,心中便记了下来,只等着回去后再好好调查一番。
将将出了衙门,迎面便来了一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李郎君。一身墨色圆领,腰间还挎着把刀,俊逸的面庞杀气腾腾,半边脸也溅了血。猛不丁看去,宛如修罗一般。
不过如阮恬这种从末世归来,见惯各种形态尸体的‘普通人’,倒不至于也被吓到。见到李郎君,便颔首,露了个笑,道了声好。
李义脚步一顿,杀气腾腾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嘴角轻抿了下,而后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那笑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是让他身上多了几分人气儿。
“阮娘子来衙门……”李义顿了下,这才看到身边的徐娘子,眉梢微动。“可是来退租的?”
“郎君这次可猜错了,乃是和徐娘子重新签订了租约,又续了一年。”
李义微怔了下,点了点头后说:“如此正好。要是无名居搬迁了地点,离衙门远了,日后往来也不大便捷。”
“说的正是。在一个地方待得习惯了,也是懒得挪窝。看郎君行色匆匆,我也就不打扰了。食肆添了新菜,郎君有空还请过来品尝。”
李义是真的着急,与阮恬寒暄后,长腿跨入衙门,一会儿工夫就没了踪迹。
徐娘子脸色苍白,拍了拍胸脯,深深的看了阮恬一眼后,才说:“不曾想女郎竟和不良人还有几分交情。”
“李郎君是个喜爱美食的,他又常常行走于市井之间,有些交情也算不上多么稀奇。”阮恬睨了徐娘子一眼,笑问:“倒是娘子适才的话令我有些烦恼,不清楚是何意味。”
徐娘子神色复杂,半晌才问:“女郎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有些话要是明着说,就没多大意思了。”
“那可真是遗憾。我还想,也不知道是谁伸手帮了无名居一把。要是有机会,也好感激下。”
等进了坊门,阮恬要回无名居,徐娘子慢慢往铺子走。等人看不见了,徐娘子才啐了声,骂骂咧咧的说:“天天在老娘面前做个清高样子,还不是狐媚手段厉害。呸,有什么好张狂的。”
听闻租约又续了一年,家人们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租人家的铺子始终不是个样子,喜的是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房子的问题了。经过大约一年时间,大家对这院落也有了感情,并不想搬走。何况秦小妹上学的地方就离无名居不远,就连菜贩、肉铺的也都熟悉了。
听到了不用搬家的消息,秦升尤为开心。他正打算种一株果树,可又担心六月就要搬家,到时候果子正开花了,又要怎么办?便宜了徐家事小,可他们要是不懂得珍惜,他的功夫就白费了。
钱氏听到他这番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指使他:“你要是舍不得,直接把果树种在水缸里得了。”
没想到倒是催生了秦升的想法,干脆打造了个木头箱子,说要种树。
家人们吵吵闹闹的,阮恬听的也舒服。过日子的就要热闹一些才好,总是一潭死水,还谈什么乐趣。
心情好,连做菜也比平常多了几分乐趣,就连食客也说,今日的饭菜和平日有些不同,吃起来格外美味。
春日临,边关的草场也冒了新绿。
年轻的士兵们蹲守在山坳里,手指抠挖着新芽的草根,放在嘴里嚼一嚼,也能吃到一口沁着草木清雅的甜。
白雨挠了挠头皮,抓下一只虱子。指甲碾碎,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可真是没天理,天这样冷,这小玩意儿倒是活的好好的。”
他抬起头,在四周搜寻,便看到盖着帽子小憩的男人。挪了挪屁股,往他身边凑了凑。
“老大。”
男人没动,只发出一声:“嗯?”
白雨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咱啥时候再打两只兔子。”
打牙祭可成了白雨最期待的事儿。边关苦寒,加上先前被扣了补给,导致大家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点肉腥儿。吃的也是还带着糠皮的米粮,一口下去都拉嗓子。就这样,大家还得抢着吃,否则也要饿肚子。
大冬天的,别说吃菜了,连草根都是稀罕的。还是长安有办法,带着大家在附近设陷阱抓兔子。
白雨舔舔嘴巴,忍不住露出了一脸馋相。
那兔子可真好吃啊,虽是瘦巴了点儿,可香极了。也不知道长安哪来的办法,就用什么松针、泥巴的,就做出了香软可口的兔肉。那可真是吃一口想两口,吃三口想一辈子。
眼看春日已至,冬天难以寻觅的小动物都悄悄爬出洞来觅食。白雨刚刚还看到一只石鸡打眼前飞过,馋的他差点伸手去拽那鸡的翅膀。
“再等等。”秦煜掀开帽子,露出一张被风霜侵染的俊颜。
此时的他和刚刚来滦州时的样貌已有极大的分别,那时是白面书生,而今则是一身凌然的行伍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历经了一年的洗礼,整支小队的人都迅速的成长起来。从农村娃,变成了可以在战场上拿着刀枪与敌人拼杀的士兵。这其中又经历了怎样的苦痛,怕是只有他们心里清楚了。
战争是残酷的,但为了保卫大越,保护远在家乡的亲人们,每个人都咬紧牙关,绝对不让敌人靠近分毫。
“昨个儿我经过主帐,听到蓟京来的天使与大帅……”白雨朝四周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的说:“仿佛是说朝廷有什么变动。”
半年前,滦州粮草告急,险些引起营啸。
士兵在前线打仗,谁也不清楚这一仗下来,还有没有明天。可朝廷连饭都不让他们吃饱,自然要引起众怒。
即便上面派人安抚,但填不饱的肚子,还是令士兵们怨声载道。
白雨不清楚其中内情,只听秦煜稍加提了一两句。他脑子笨,也想不透。
好似长安说什么,这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啥的。圣人还是顾惜着这些士兵的,不会让前线出事的。
后来,粮草真的运来了,而战争也跟着紧张起来。
白雨看了看秦煜,抿了抿唇,有心询问一句,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自从去年开战以来,他经历了死亡,经历了伤痛,大家都变得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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