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俞向好美梦做的很好,可眼下也不知道京市这里行情怎么样，当初赵丰年跑长途弄些东西回来卖,零零散散的攒了不少,可今年在县城又买了院子，手头上剩下的也就七八千块钱。

这些钱虽然算是一笔巨款了，可在京市这地方却是不够看的。更何况赵丰年还有自己的主意想要包学校食堂,怎么也得花一些。

至于买房子,俞向好也是有想法的，顶好是能买两座挨着的小四合院,让覃珉钧也能搬过去与他们一起住,隔道墙挨着,也不至于他们搬出去了自己住在这边寂寞。

赵丰年吃了早饭出去,傍晚快天黑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冻的够呛,哆哆嗦嗦的脱了外套直接钻被窝里去了。

李秀芬把饭菜盛出来，对俞向好道，“向好,你瞅瞅去,怎么冻成这样,一天干啥去了。”

俞向好应了一声推门进来,赵丰年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脑袋都看不见了。俞向好上前将被子撕开一个口子把他脑袋掏出来,好笑道,“就这么冷？”

赵丰年咧嘴道，“在外头跑了一天，净打听事儿了,可冻死我了。这都正月了咋还这么冷。”

“还得冷一阵子呢。”俞向好说着,“你先窝着，我给你倒碗水去。”

俞向好出来拿茶缸子倒了一缸子热水进去，赵丰年围着被子坐起来，捧着缸子喝了一口，感慨道，“还是在家里舒服啊。”

一缸子水喝下去，赵丰年身上这才热乎了，他搓着手道，“我今天没去学校问，就去外头街上转悠了，还别说，真开了不少小店。我就跟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前几天市里就发布了政策，说是全国都发政策了，鼓励经济发展，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觉得这事儿有门，明天我还得继续打听看看去。”

俞向好顿时惊讶，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样的政策还得好几年才能慢慢推进呢，怎么这一世不一样了？

不过这是好事，毕竟她穿的是一本书，万一书里的也不完全正确呢。

俞向好道，“那你还是想包食堂？”

赵丰年点头道，“试试吧，我明天去学校问问，如果不成我就打听外头的铺子。”他顿了顿，“媳妇，如果可以，我打算多买几间铺面。买下来，而不是租。”

俞向好惊讶的看他，然后笑道，“我听丰年哥的。”

“媳妇你都不担心吗？”赵丰年说，“万一被抓了……”

“不会。”俞向好笃定道，“既然是国家出了这政策那就不会有问题，现在都1978年了，早不是十年前了。”

赵丰年松了口气道，“我还担心你不乐意呢。”

赵丰年有脑子有主意不用她操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乐意。

俞向好又道，“行了暖和差不多就起来洗手吃饭，妈早就做好饭了，就等你了。”

“唉，好。”赵丰年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棉袄道，“哎呦，晚上得洗洗澡松快松快。”

俞向好顿时打了他一下，“我看你还是冻的太轻了。”

她还不了解赵丰年，这说松快是想在她身上松快呢。

男人，呵呵。

俞向好跟着出来，李秀芬已经把饭菜摆好了，俞向好把娇娇从覃珉钧身上抱过来让娇娇坐在她腿上，拿了围兜给围上，这才开始给她喂饭。

李秀芬问赵丰年出去的事儿，赵丰年这次不诉苦了，而是把自己发现的问题和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我还买回来一些报纸，上头的确写了这些政策，外头也有卖早餐的了，也有开了小门店儿的。”赵丰年呼啦啦喝了一口粥，继续道，“明天我就找学校后勤领导去，如果不行我就去外头买间小铺子做小吃。”

“你还会做小吃？”李秀芬惊讶道。

赵丰年哼了一声得瑟道，“做饭吗，万变不离其宗，我今天还去买了一本小吃菜谱，等我练习练习就成了。或者等我想好卖啥东西后去地方上学习学习，卖太普通的东西没有竞争力，必须得稀罕才成。”

李秀芬好笑呢，“成，你要是当了老板我跟娇娇给你打工去。”

赵丰年乐了，“那可好，让娇娇往那儿一坐，绝对能把稀罕小公主的人都吸引来了。”

“去你的。”李秀芬气笑了，“还把你闺女当成招财宝了。”

赵丰年扬起眉毛，“那必须啊。”

和和乐乐吃完饭，娇娇被李秀芬带着去消食儿，覃珉钧和赵丰年一起讨论报纸上政策的可行性。

覃珉钧那些年被折腾的怕了，哪怕看到报纸上都登了心里也有些犹豫。可看赵丰年铁了心要干一场，而俞向好也不阻拦，便明白了他们的决心。

覃珉钧道，“那你就放手干吧。钱呢，当初国家补偿了有两万多，你要用就说一声。”

他看了眼俞向好道，“我就向好这一个女儿，往后也只有这一个，所以早晚都是你们的，先给你们用了也没啥。”

俞向好刚想说啥，就听赵丰年说，“嗨，就一个闺女也挺好的，我还想着就要娇娇一个呢。不过钱呢，我肯定会用，但也不白用，本钱会还，还得给算利息。别说亲闺女不亲闺女这话，这是您的养老钱，我动用本就不该，要是不还那就不行了。”

覃珉钧眼中全是满意，笑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对了，那边以前的小楼，明天向好跟我去一趟把名字改到你名下，把娇娇和丰年的户口赶紧落下，不然每年还得回去开介绍信也麻烦。”

赵丰年惊讶道，“那，您是想把房子直接给向好？”

覃珉钧颔首，“我肯定在华大呆着的，那边又不去住，就直接给向好吧，况且……那里有太多的回忆，我不想回去了。”

俞向好明白覃珉钧的心情。当初那个小楼承载了覃家的幸福美满，也承载了后来亲人的相互欺骗，乃至家破人亡。

可俞向好不一样，她自小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去了也不会有影响。

覃珉钧道，“这个就别推拒了。而且早点过到你名下我也安心，谁知道你个姑姑会不会跑回来，省的到时候麻烦。”

对自己的亲妹妹覃珉钧早就没了亲情，要说不怨恨那是假的。

俞向好笑道，“好。”

其实她还想过把姓改回覃姓，毕竟她是覃珉钧的女儿，而覃珉钧也并非有意不养他。但她却想到俞先进，当初俞先进该是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带着覃珉钧上门，然后说出让他认回亲爸这话来。

俞向好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哪怕俞先进当初不带覃珉钧来，而是覃珉钧自己找过来的，她也会认，但在心里上是不一样的。

她对俞先进多了敬重。即便她做了决定也该亲口跟俞先进说一声才是。

俞向好笑着说，“爸，等明年我把姓改了吧。”

覃珉钧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嗯。”俞向好道，“我爹还有向南，可您却只有我，再说，俞家除了我爹和向南，实在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等下回回去我就跟我爹说这事儿，当初他劝我让我接受您，我想他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决定的。”

“哎，好。”覃珉钧脸上露出激动的笑来，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激动，他的闺女愿意跟他姓了！

覃珉钧差点掉下眼泪来，“到时候我去跟他说，他是个好人。”

本来说的正事儿，突然被俞向好的一句话打破，覃珉钧显然已经乱了，赵丰年便不再说了，拿了衣服去厕所洗澡。

晚上的时候精神抖擞的在俞向好身上松快了，然后等他再想来一次的时候被俞向好一脚踹床底下去了，“睡觉。”

赵丰年光着屁股爬回去，冻的呲牙咧嘴，“好冷~”

进了被窝赵丰年摸索着抱住她道，“好了，就这样。”

第二天一早赵丰年又出去了，在华大校园里溜达一圈就顺利问到后勤主任的家在哪儿。

赵丰年也没直接去，打听到后勤主任有个高中生，便去书店溜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溜达去了旧货市场扒拉出来一套上头写的密密解题思路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才回了华大往小洋楼那边去了。

小洋楼那边的环境跟楼房那边差不多，但是这边儿小楼都是二层小楼，看建筑风格还是早些年建的小洋楼，前头带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看着就比楼房那边住的舒坦。

在敲门的时候赵丰年还在想，他老丈人啥时候能分个小洋楼让他们也过来沾沾光。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眼前一亮，“大哥哥你找谁啊。”

赵丰年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我来找齐主任。”

“找我爸啊。”齐妙妙撇了撇嘴，然后朝里面喊道，“齐主任，有人找你。”

赵丰年微微颔首，“多谢。”

齐妙妙溜达着进去了，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屋里出来，“你找我？”

赵丰年道，“齐主任您好，我是赵丰年，来这儿是有点事儿想咨询一下。”

齐主任不知道这人找他咨询什么，便让他进来了。

“齐主任，是这样的，这不是大学就要开学了吗，我就想问问咱学校的食堂是往外包的还是什么情况？”赵丰年来之前就打听过了，齐主任为人脾气很直，找他最好直来直去，有啥说啥，你要弯弯绕绕的说不定能被撵出去，所以他一进来就直接说了他的问题。

而齐主任听了这话惊讶的看他一眼，“你看报纸了？”

“看了。”赵丰年笑道，“我媳妇儿来华大读书，我和孩子跟着过来了，往后总不能靠着媳妇的补贴再啃老本儿，所以要是咱学堂食堂外包的话我想包下来，您放心，为了我媳妇吃的好喝的好，我肯定也会好好干的。”

“为了媳妇？”齐主任不由笑了，“你这小同志说话倒是直爽。你要是和那些人是的弯弯绕绕我也就不跟你说了，既然你说话痛快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咱华大不止一个食堂，早在十多年前总共有三个大食堂，但现在刚恢复高考，加上学校里还有的工农兵大学生，学生也没多少，所以学校暂时就开了一食堂。但一食堂已经有人包了。”

赵丰年心里有些遗憾，便问，“那明年夏天便有第二次高考，到时候学生肯定就多了，那二三食堂是不是该开了？齐主任，要是外包的话请一定先考虑我，而且您通知我也方便，我现在也住咱家属院里。”

“你也住家属院？”齐主任更加奇怪了，“你们不是外地来的吗？”

赵丰年道，“我们的确是外地来的，但我媳妇他爸是咱学校副教授，我们暂时住在这边。”

齐主任了然的点头，又好奇道，“你老丈人叫什么名字。”

“覃珉钧，中文系副教授。”赵丰年道，“不过他年前刚回的京市，齐主任可能不认识。”

齐主任还真不认识，但也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对赵丰年的印象好了不少。齐主任想了想道，“其实食堂包给谁都一样，但你也知道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我也不能做主的情况，二食堂和三食堂计划是下半年开学前投入使用，但三食堂算是被人提前定下了，唯独二食堂我可以做主，只不过二食堂年岁久了有些破旧。”

他看着赵丰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道，“当然食堂代表着学校的脸面，唯独二食堂太破也不好看，你要是想承包就把二食堂承包过去，学校负责给修缮一下，你看咋样？但里头桌椅板凳啥的就得你自己置办了，三个食堂都这样。”

赵丰年笑了笑道，“那齐主任有空不，咱瞅一眼去？我是真心想承包，但是不看一眼我总不踏实，而且我得提前看看不是。”

齐主任笑道，“看你也是真心想买，走，带你看看去。”

赵丰年顿时眉开眼笑，他适时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道，“我知道齐主任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我就让我媳妇给推荐了一套书，对考大学绝对有帮助。”

齐主任本来唬着脸想拒绝，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的，可一听是对考大学有帮助的书，齐主任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将袋子接过来拿出来一看，“呀，是数理化丛书啊。”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齐妙妙一听这话登时就想逃跑上楼，却被齐主任叫住，“妙妙，你过来。这书你不是说买不到吗，正好有了，以后得好好学啊。”

齐妙妙顿时瞪眼看赵丰年，对他因为他的皮相仅有的好感也没了。

齐主任翻了翻书，惊讶道，“这、这书可真好，不光写了解读的步骤还有一些心得，非常好的书啊。”说着他感慨道，“妙妙啊，以后有书了，可得好好学习啊。”

齐妙妙眼皮都快翻抽抽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齐主任把书塞给她，“快去学习去。再看殿试就把电给关了。”

齐妙妙顿时生无可恋，看向赵丰年的时候活像看一个八辈子仇人。

对于小姑娘的怒视，赵丰年只当看不见，当下便和秦主任出门去看看传说中的二食堂去。

华大校园占地很广，赵丰年昨天只在学校稍微逛了逛，对其他地方并不是很熟悉。齐主任这些年却是一直在学校里住着的，当初开办工农兵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对华大的感情也尤其的深。

齐主任看着校园感慨道，“这学校也有好些年头了，以前看着学校里学生那么少总觉得不舒坦，现在好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考大学了。”

“这说明咱国家政策好，数字帮刚倒台就出了一系列政策，我相信国家会越来越好，老百姓生活好了都会让孩子去上学，到时候考上大学的就更多了。学生多了，国家的人才储备就多了，国家会建设的更好，这是个良性循环的大好事。”

他只是说了自己的一番见解，没想到齐主任却非常惊讶，“要不是前些年没正了八经的大学生，我都以为你是大学毕业的人了。”

赵丰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高中上了一年多就没上了。学习成绩也不好，不然的话我咋样也得考大学试试，不然我媳妇是大学生我一高中生和我媳妇多不般配啊。”

齐主任直接笑了，“看来你跟你媳妇感情很好啊，办食堂也是为了媳妇吃的好喝的好。”

“这倒是。”赵丰年想到俞向好脸色的笑都真诚了许多，“我俩结婚好几年了，我媳妇小时候过的苦，所以结婚后我就想让她过好日子，可她现在考上大学了，我要是啥也不成那多不好。做男人的总该为媳妇撑起一片天不是。”

齐主任感慨道，“你是个好青年啊。”

两人绕过教学楼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两层楼高的有些破败的食堂，齐主任指着那里道，“那就是二食堂了，说起来二食堂是最早开办的食堂，那时候还是一食堂呢，后来建了更大的一食堂，这里就成了二食堂了，破是破了点，可还是不错的。”

赵丰年遥遥看着有些松了口气，虽然不比之前看到的一食堂气派，可也不至于破的没法用，估计最差也就是漏雨啥的，修补修补就成了。

两人靠近过去，齐主任掏出钥匙打开门道，“进来看看。”

二食堂好多年不用，里头的桌椅板凳都没几个了，地面上积了好多灰尘，两人一进去就被呛的咳嗽起来。

齐主任道，“咳咳，太脏了，你放心，这肯定得先给收拾出来。”

人家小年轻实在，他这做学校领导的也不好过分不是。

两人里里外外将食堂看了一遍，整体上赵丰年还算满意的，毕竟食堂最重要的还是饭菜的口味，到时候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也就成了。

齐主任笑道，“这也就是赶上了好时候，在年前的时候还不允许承包呢，更别说你们承包起来再请人过来干了。也是咱们现任的领导有魄力，把一些之前革命时候打压的东西全部恢复了。街上小商小贩多了，开店铺做买卖的多了。有智慧的人开始想法子建厂赚钱了。这些都得益于政策的落实，开始的时候有人提议个体户请人不能超过八个，后来还想十个，最后大领导力排众议用自己的智慧无数次讲解验算将其他人说服了。”

“人多力量大，要想国家发展好，仅仅是守成是不行的。”赵丰年这两天看了不少报纸，对大领导也是由衷的敬佩。敢于一下子将那些糟粕取消，直接出了一系列恢复经济的措施，不可谓不智慧，“各项政策落实下，更多的人看到努力获得的收益更多，也就更加努力。说句不好听的，咱们那些国营厂子发展了那么多年为啥都没啥进步？就是因为太守成了，觉得自己是国家的厂子，有固定的客户群体，不愁卖，也就不想着发展。”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前几年一直跟着我姐夫跑长途，去了不少厂。这些厂子的员工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积极性，干多干少就那些钱，谁乐意加油干啊。咱大领导想的就清楚，一旦私营厂子办起来了，肯定想法子挣钱，然后激励员工挣钱，员工为了挣更多的钱就得更加倍的努力，这都是成正比的。钱挣的多了，私营企业主想挣更多的钱，然后就扩大生产，扩大生产了就要招人，还能解决就业问题。”

“我在京市时间长，知道的也多些，虽然咱们小人物没见过大领导，可这一项项利民的政策落实下来，大领导得担了多大的胆子啊。”齐主任笑道，“没想到你理解的这么透彻，说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看看国营饭店那些人的德性就知道了，等那些私人饭店都办起来了，有她们哭的时候。”

赵丰年很认同这话，“这个非常有可能。”

私人饭店办起来了势必和国营单位产生竞争，到时候可选择的余地多了，谁还乐意去国营饭店看那些人的嘴脸去。

赵丰年感慨道，“还是咱们的大领导好啊。”

“你说的没错。”齐主任虽然不懂经济，却也觉得赵丰年说的非常有道理，他突然道，“对了，你媳妇既然考上大学那学习肯定非常厉害，能不能让我家妙妙有时间去找她帮忙补习补习功课？”

“补课？”赵丰年摆手道，“这事儿我可以给引荐，但我不能做我媳妇的主，她可是奔着以后当老师的目标去的，肯定还得考研究生，我不保证他能答应。”

包食堂就包食堂，还想让她媳妇给补课，门都没有，回去他还得告诉媳妇千万不能答应呢，在齐家的时候看那小姑娘就不是个省心的，得让他媳妇离的小姑娘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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