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哄

难哄

温以凡反驳:“我不怕――”

撞上桑延的视线,她又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那个“也”字,声音顿住几秒。她下意识想给他留点面子,强行加了个:“――吗?”

“……”

温以凡是真没想过桑延会怕这个。

毕竟桑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且她也记得这并不是桑延第一次在她面前看恐怖片。

印象里,高一有一节体育课,因为暴雨天没法上课,体育老师便让体育委员通知大家直接留在班里自习,或者找个电影看。

当时班里的电脑无法连网,再加上只有一个同学的U盘里存了个恐怖片,所以别无选择。但因为大多数人不想自习,所以在少数人的拒绝之下,最后还是果断选择了放这个恐怖片。

那个时候,温以凡坐在教室第三组后边。

桑延坐在第四组末尾,比她后一排,在她的斜后方。

因为温以凡看过这个电影,所以她看得也没太认真,边写着题,边时不时扫投影幕几眼。某次抬眼时,恰好对上电影里的鬼脸。

同时,温以凡听到隔壁传来了惊呼声。

她顺着望去。

是桑延的男同桌。

这会儿男生似是被画面吓得往后靠,因为动作太大,椅子随之后倾,像是下一刻就要摔倒。情急之下,他抓住了桑延的椅背,想稳住身子。

但他生得胖,倒是把桑延拽得一块后倒。

两人发出了极大的动静声。

全班的人都因此看了过来。

桑延神色惺忪,似乎是因为这动静被吵醒。他的情绪不太好,眉毛皱起,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干什么呢。”

男生还在惊恐之中:“妈的,吓死我了。”

“……”

闻言,桑延看向屏幕,恰好看到鬼从电视里爬出来的那一幕。他的目光定住,表情没半点变化:“这他妈能有你吓人?”

……

所以当时,桑延是因为怕才睡觉的?

好像也说得通。

因为桑延那个拍沙发的举动,温以凡很自然地坐到他隔壁。

室内除了电影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桑延身上沐浴露的气息淡,观影的过程中,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存在感却又格外强烈。

温以凡倒了杯温开水,继续看电影。

但这回思绪却没法太集中。

片刻后,温以凡才察觉到自己坐的不是平时惯坐的位置。

两人间的距离也靠得比往常近。

这个距离让温以凡莫名想起了,今晚在超市外边,桑延突如其来出现在她旁边的画面。

哗啦一下。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断了线。

冷雨天弥漫着的湿重味,在顷刻间,被男人身上带有的气息覆盖。她抬头望去,在一片雾气中,对上桑延清晰到能数清睫毛数量的眉眼――

思绪被桑延侧身拿水杯的举动打断。

距离瞬间再拉近。

不知为何,温以凡有点儿紧张。她突然站了起身。

桑延抬眼。

没等他开口问,温以凡神色平静地说:“我去拿瓶酸奶,你要喝吗?”

“噢,”桑延收回视线,“不喝。”

从冰箱拿了瓶草莓酸奶,温以凡回到客厅。

桑延正喝着水,目光没放在电视上,情绪淡淡的模样。温以凡脚步停了半拍,转了个方向,似是习惯性地坐回自己平时坐的位置。

没再坐到他旁边。

-

电影结束后,温以凡随口扯了几句观后感,也没刻意说让他不要害怕这种有损他自尊心的话。她拿上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

从衣柜里翻找着睡衣,不知不觉就开始神游,又想起今晚看的电影。

以及刚在词条上看到的穆承允。

温以凡的动作稍滞,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这点。

觉得有点儿巧。

难道说桑延今晚是看到了词条上边的内容,所以才找了这部电影来看?

下一瞬,温以凡也回想起桑延洗完澡时发的语音。

――“推荐个鬼片,催催眠。”

温以凡恍然,没再胡思乱想。

……

隔天一早。

温以凡换好衣服出到客厅,打算弄个早餐吃。她拿出茶几下的奶粉,瞥见隔壁空荡荡的沙发,总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按照两人这段时间的合租生活,温以凡大致观察出来,桑延的作息不太稳定。他入睡时间时早时晚,有时候大下午的也在睡觉。但不管多晚睡,他早上都会早起。

每天温以凡出房间,都能看到他躺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皮玩手机。

困倦又百无聊赖地。

上回可能是没跟王琳琳住太久,温以凡也没有太大的感受。

但这会儿,温以凡想到再过多一个月桑延就要搬走了,再想到她又要开始跟新室友磨合相处,她的心情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异常。

说不上不开心,但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温以凡眨了下眼。

不过应该也正常吧。

毕竟也朝夕相对了两个月了。

有第一次的话,再跟接下来的室友分别时,应该也就有经验且能很快适应了。

走到厨房,温以凡用烤箱烤了几片吐司。回到餐桌旁,就见桑延恰好从厕所里出来,看着似乎是刚洗漱完,脸上还沾着水。

路过餐桌时,桑延扫了圈她的早餐。

温以凡动作停住,客套道:“你要吃吗?”

“啊。”桑延停下脚步,很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那谢了。”

“……”

瞥见她面前的牛奶,桑延轻敲桌面,像在餐厅里点餐一样:“牛奶也要一杯,谢谢。”

温以凡:“……”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温以凡忍了忍,回到茶几旁,用剩余的开水给他泡了杯牛奶。她正想拿起杯子,同时桑延也起身走到茶几旁,拿了袋水果麦片。

他边扯开包装,边自顾自拿起牛奶,回到餐桌旁。

温以凡愣了下,跟在他后边。

两人的位置并排靠着。

杯子也放得近。

温以凡坐下,注意到旁边的桑延还站着,用包装里自带的勺子往她的杯里倒了点麦片。她抬头,提醒道:“你倒错了。”

桑延嗯了声,似是才反应过来,这才开始往自己杯里倒麦片。

感觉他像是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温以凡没太在意。她用勺子搅拌牛奶,舀了口麦片进嘴里,想了想,又提道:“你问了装修情况了吗?”

“没接电话。”桑延漫不经意道,“我过两天直接去看看吧。”

温以凡只是随口提一下,也不太着急。

“行。”

-

周二早上。

温以凡出门去上班,在等地铁的期间,她随意地扫了眼手机,恰好看到赵媛冬又给她发了消息。

从赵媛冬那回来的那天起,她就一直锲而不舍地找温以凡说了很多话。可能是不敢,赵媛冬一直也没给她打电话,只是用文字来替自己解释。

温以凡没回复过,但看多了总觉得影响心情,干脆设置为“消息免打扰”。

恰好地铁到站了,温以凡收起手机,刚坐上去,手机铃声又响起,来电显示是南芜。她直接接起,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您好,请问您是?”

“霜降,是伯母啊。”那头立刻传来车雁琴的声音,带着讨好般的笑意,“你这孩子也是的,要不是那天见了你,伯母还不知道你心里这么怪我。咱好好说说,毕竟伯母也养了你那么多年,而且那都是你的误会――”

“……”

温以凡没听完,直接挂断电话,把这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从温以凡到宜荷读大学,再回到南芜工作的这几年,她中途换了好几次号码。也因此,车雁琴那边早就已经没有联系到她的方式了。

所以这手机号码,也只能是赵媛冬给车雁琴的。

温以凡也不知道车雁琴还要在南芜呆多久才回北榆,觉得有些烦躁。她抿了抿唇,很快就调整好心情,没把这事情太放在心上。

毕竟南芜大,巧遇的可能性不大。

再加上,温以凡回到南芜之后,从没跟赵媛冬提过她的近况,也没提过她的住址和工作单位。再被他们找上的可能性也不大。

温以凡只当这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回到单位,温以凡刚坐到位置上,付壮就过来她旁边叽里呱啦地跟她说话:“以凡姐,张老师离职了。”

“张老师?”温以凡随意说了句,“怎么最近这么多人辞职。”

恰好路过一个拿着保温杯的老记者,听到温以凡的话时,他停下了纠正了温以凡的话:“是一直都很多人辞职。”

而后又很佛系地飘走。

“……”

“是啊,咱俩之后都走了多少人了。年前琳姐不是也辞职了吗?然后前段时间陈哥也跳槽了,最近组里太缺人手了。”付壮继续说,“我刚刚偷偷听主任说,好像又要招人了。”

温以凡:“那挺好的。”

“好像社招和校招都有。”付壮嬉皮笑脸地说,“我有个同学听说我在南芜广电实习,前些天还来问我了,问我台里还招不招人。”

温以凡:“那你可以给他答复了。”

付壮:“我已经跟他说了,他到时候应该会来面试。”

两人又说了几句也没再多聊,各自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忙碌了一天后,晚上十点,温以凡回到家。

里头黑漆漆的,静谧得过分。温以凡伸手打开灯,恰好手机响了声,她打开一看。是桑延的微信,只有三个字:【晚点回。】

温以凡回道:【好的。】

……

因为酒吧有点事,桑延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家。他动作放轻,把门关上。从玄关望去,室内只有过道的灯开着,客厅的灯没亮。

桑延没开灯,到厨房拿了瓶冰水,又回到客厅。

他刚拧开拧盖。

就听到主卧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桑延的眉眼动了动,没多久就看到穿着睡衣的温以凡出现在视野里。她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的位置,安静地坐下。

“……”桑延觉得这画面有点诡异,打量着她,“你干什么呢。”

温以凡没说话。

桑延又问了句:“睡不着?”

她喉咙里似是含糊地嗯了声。

“那去开个灯吧。”桑延窝在沙发里,总觉得她看着不太对劲儿,“你倒也不必特地出来迎接我,这大半夜的还挺吓人――”

没等他说完,温以凡就已经站起身。

以为她是乖乖去开灯了,桑延把话收回,边喝着水边看着她的举动。哪知,温以凡似乎只是把他的话当成空气,转头往房间的方向走。

像丢了魂似的。

又过了十几秒后,过道传来一阵关门声。

“……”

桑延:?

-

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温以凡醒了之后,也没立刻起床。

她在床上赖了几个小时的床。

见时间差不多了,温以凡起身换衣服洗漱,准备出门去跟钟思乔会合。

前段时间,钟思乔就跟她约好了,等温以凡的这次休息日,两人一块出去逛个街。她走到玄关,套上鞋子正准备出门。

在这个时候,桑延恰好从厨房里出来,与她的视线撞上。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意味深长地,像是在等她主动说点什么。

温以凡拿上钥匙,问了句:“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桑延皱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觉得他反应有点奇怪,温以凡解释了句,“我昨天睡得还挺早的,所以没听到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

见他不说话,温以凡打开门:“那我出门了?”

桑延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过了几秒后,又抬头看向她,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

温以凡和钟思乔在地铁站碰面。

两人都没吃午饭,先在附近随意找了家面馆里吃午饭。等面上的时候,温以凡从包里翻出那个签名,问道:“你认识这个演员吗?”

钟思乔接过,盯着研究了很久:“这什么字。”

“……”温以凡说,“穆承允。”

“不认识。”

“这是我之前去采访的时候遇到的,他以为我是他的粉丝,就给我签了个名。”温以凡跟她解释,“我后来查了查,好像是《梦醒时见鬼》里的那个男鬼。”

“《梦醒时见鬼》的男鬼?”钟思乔笑出声,“那应该是个三十八线演员了吧。”

“别人特地签的,扔了也不好。”温以凡叹息道,“行吧,那我换个本子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对了,”钟思乔突然想起个事情,“前几天,我侄子发高烧,我就跟我嫂子带他一块去医院。然后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遇到谁了?”

“我看到崔静语了,我俩还聊了一会儿。她现在已经结婚了,都二胎了。”钟思乔觉得时间过得快,感叹道,“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桑延,追得也很高调。”

温以凡对这个人也有点印象。

“诶,提到这个,我还挺好奇一个事情的,”钟思乔说,“一直也没问过你。”

“什么?”

“你以前真没喜欢过桑延吗?”

“……”温以凡稍愣,“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他帅啊,而且是真的很耀眼。”钟思乔托着腮帮子,“而且我虽然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也知道他特别喜欢你。好像还对你很好。”

这话以及刚刚钟思乔提及那个名字,让温以凡有一瞬间的恍惚。

思绪被拉扯进从前的某个场景。

因为桑延先前跟眼镜男说的那番话,之后班里没再有人会谈论他们两个的八卦,也不再有各种荒唐的谣言传出。

时间长了,其他人也发现温以凡这人很好相处,只是性子慢热了点。因为长得好看又好脾气,渐渐地,很多人会主动找她说话,她也开始有了不少熟悉的同学。

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桑延对待温以凡的态度有了个很明显的转变。他做什么事情都明目张胆地,觉得理所应当,也不屑去隐藏半分。

任何事情,都是摊开来,放在明面之下。

所以也因此,很多同学私下会来问她,是不是真的跟桑延谈恋爱了。

当时温以凡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觉得按照桑延那个性格,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会拉下脸去解释这些。所以听到这些问题时,她都只是笑着否认。

所幸这事儿只偶尔会在班里起哄一下。

后来不知怎的,这事情就传到了其他班的崔静语耳中。

他们班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生,因为崔静语经常会来找桑延,不是送东西就是找他没话找话,表现出的喜欢格外热烈。

被桑延拒绝之后,也完全没放弃半分。

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崔静语直接找上门来了。

记得是在大课间的时候。

当时广播体操结束,所有同学陆陆续续回到班里。温以凡走在后头,走到班级门口时,就见桑延被崔静语堵在门口。

崔静语长得漂亮,胆子也大,带着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明媚:“桑延,我听别人说,你在追你们班的舞蹈生?”

桑延手里拿着听可乐,因为被挡了路,神色有些不耐:“有你什么事儿?”

“我这不就好奇问问,都说你喜欢她诶。”崔静语笑了起来,恰好注意到到后头的温以凡,“不过我只是听别人说的,你不用不开心。”

闻言,桑延看向崔静语。又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看向温以凡。

看到她,桑延唇角松了下,随之弯起。

阳光从外头撒了进来,在他身上染上浅浅的金色。像是带了万丈光芒。那一瞬间,温以凡才发现,他笑得明显的时候,右唇边上会有个浅浅的梨涡。

“这种话好像也传了很多次了,他们也太无聊了。”崔静语又说,“我知道肯定都是乱说的,就是随便跟你说一下。”

桑延眉梢一扬,瞧着她,说话仍带着那副欠揍的腔调。

“我说不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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