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

下场

现场一阵诡异的安静,这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胡司长便开口:“老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老白听到了多少,也不知他知道了多少,但是他从不侥幸,觉得事情可以尽如人意。他微微眯眼,说:“你杀了老徐,现在也要杀我吗?”

他恶人先告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白修然嗤了一声,意味深长说:“为什么你就觉得,徐副市长死了呢?”

此言一出,胡司长瞬间变了脸色,他神色变幻莫测,好半响,说:“你们串通?”

白修然笑了笑,他盯着胡司长,缓缓问了出来:“为什么?”

这个人,他一直都想问一句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这人,他是自己两辈子的仇人,相较于别人完全不同。所以,他真的很想问一声,他为何要如此。

胡司长扫了一眼地下的枪,白修然凉凉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妄动。若不然,你大侄女儿的枪口下一次可能就是对准你的心脏了。”

胡司长的手腕正在滴血,他瞬间了然,开枪的是白绮罗。他心中知晓,现在不管说的再多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是熟悉白修然的,这个人十分的冷硬并且决绝。

如若想要打感情牌,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微微垂眸,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半响,说道:“没想到大侄女儿的枪法这样好。”

他这个人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更是不会大意。唐皓风依附他,可是却不能全然被他所信任。所以他们用餐这处,正是当初陶三太太宴请伍志海的地方。窗外就是护城河,十分安全。可是不想,竟然有人可以在河对岸那么远的位置开枪,并且一下子打中了他的手腕。

没想到,白绮罗可以做到。

他扯了扯嘴角,说:“我倒是小看了她。”

白修然:“我早就说过无数次,我闺女很厉害。”

胡司长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他蹙紧了眉头,盯着白修然,冷冷说:“够了,我真的听够了你吹嘘的话,也看厌烦了你这个表情。”

白修然微笑:“哦?”

胡司长:“你仗着当年帮助我的恩情,一直都凌驾在我的头上。明明我才是司长,可是人人都当我是傻瓜,都说我没用。人人都要说,这件事白副司长怎么看?这件事白副司长的决定是什么?人人都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认识了白修然。这么多年,我是正,你是副,可是你可有尊敬我一分?你是天才,你聪明,你能干,你深明大义,你愿意把司长的位置让给我。这一切,你都可以。财政司,我的家人,乃至整个北平,人人都说你白修然牛逼,人人都羡慕我有这个至交好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恶心?你对我,何时有过一丝尊敬?你知道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是多么的让人觉得恶心吗?”

白修然平静的看他,胡司长扭曲的露出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他说:“白修然,我辛苦筹谋这么多年,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你白修然也不过如此,而我胡某也不是一个笨蛋。”

他盯紧了白修然,眼神带着浓浓的嫉恨与杀意。

白修然:“原来,你这么恨我。”

胡司长毫不隐瞒:“我为什么不可以恨你?只因为我当年走投无路,被你帮衬过吗?难道就因为有这个恩情,我就要一辈子仰仗你的鼻息过活吗?”

他多了几分激动,瞬间又指向了唐皓风,怒道:“连来我身边投靠的,都是这种没什么用的卑鄙小人,是你不要的。我又差在哪里?”

此时唐皓风已经吓呆了,他原本觉得,事情很快就要柳暗花明。往后,在这个城市里,白修然就是一个过街老鼠,而他则会成为人人敬仰的人物。

胡司长成功接任副司长,白修然被干掉,那么空出这些位置,可不就要他来挑选了?财政司的司长亦或者是副司长,还不是胡司长的一句话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样快就穷途匕首现。

他怕极了,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抖,不过好在,没有人在意他这样的小人物,可是就在这时,胡司长却突然就点了他。唐皓风脸色惨白。这个时候,他立刻倒戈,说道:“白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把他做的坏事都说出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检举揭发他……”

“你闭嘴吧。”白修然冷淡的看着唐皓风,仿佛他在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他嗤笑一声,说:“这里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插嘴。”

话音刚落,就看胡司长突然就掀起桌上的菜,一下子翻在了唐皓风的身上,怒道:“你这个两面派的小人。”

他睚眦俱裂的盯着唐皓风,恼羞成怒:“你竟敢背叛我。”

言罢,抄起了桌上的酒,只是这一次,他酒瓶子的方向不是打向唐皓风,反而是打响了白修然。白修然早就有所防备,他一个闪身,趁着这个机会,胡司长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窗前,就在他纵身一跃的时候,两声枪响。

胡司长嗷了一声,他忍着疼,仍是奋力的跳入了护城河,陷入一片湍急的河水之中。

白修然很快的来到窗前,此时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河水,大抵是看白修然没有管他,唐皓风这时也鼓足勇气,强撑着冲出了房门。他不敢多想任何其他,胡乱的逃窜开来。

可是虽然离开,他心中却也是晓得的,这一次,胡司长完了,而他,白修然一定会找到他。会杀了他。

想到这里,也觉得越发的恐惧,他不敢多想更多,只想着哪里才是最安全。

这世上,到底哪里才是最安全呢?其实根本没有的。

不,也不是没有,有的,陈曼瑜。

她那里,是安全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保住自己。想到这里,唐皓风在街上狂奔起来……

而此时白修然看着湍急的河水,他和河对岸的阿罗同时开枪,他们两个人打的位置并不相同。阿罗打在了腿上;而他,打在了距离胸口还有一寸的位置。这两个位置,其实不致命。他眼神黝黑深邃,好半响,听到走廊里传来声音。

一身黑衣的少女背着枪袋出现在门口,她梳了一个马尾,看起来干练飒爽:“爸,你没事儿吧?”

白修然微笑摇头,说:“没有。”

不管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时间,白修然都能在闺女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他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办完了就回家么?”

阿罗摇头,她爸在这边状况不明,她哪里肯呢?

白绮罗:“我不放心您。是我不好,没有解决掉他。”

白修然揉揉闺女的头,说:“没打中就没打中,我本也告诉你不用打死的。”

阿罗其实是有些不解的,她这人就是这样,有事情从不藏着掖着,直接便问:“为什么呀?”

白修然笑说:“我不希望,我闺女手上沾染鲜血。这样的脏活儿,本身就不适合你。我们家小公主就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这一次让你过来跟踪他们,已然是爸的错。”

白绮罗立刻摇头,说:“才不是。”

她正经道:“我知道如若可以用旁人,爸是一定不会让我来的。既然非我不可,那么我做一点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正好说明我是高手,无可替代吗?嘿嘿,而且啊,这个人本身就对我们家很有威胁。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我出点力很应该啦!”

父女二人一同出门,白绮罗左看右看,撇嘴:“冯骁呢?”

她嘟囔:“他不是应该跟您在一起吗?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竟然让您一个人过来,如果有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越想越气,阿罗嘟嘴:“回去我要揍死他。”

白修然笑了出来,他说:“我让他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兹事体大,还是小心为上。”

白绮罗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看现在的情形,大抵也猜到是她爸爸是找到了幕后黑手的。那个和伍志海及陆二爷勾结的人。

其实,她的距离比较远,并不能完全看到这个人的脸。

她想了下,小心翼翼的问:“爸,那个人是谁啊?”

白修然说:“你看不到他的脸还打的这么准?”

阿罗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的笑,说:“我是神枪手啊!所以技术特别好。不是我说,就连冯骁,枪法也未必比我更好的。我们当初就比试过,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呢!人人都觉得我们是开玩笑,可是事实上,我真的比他厉害啊!”

说到这里,阿罗嘟囔:“你看,大家就是小看女人。不肯真的相信女人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白修然:“在我心里,女人一点也不差,我闺女更不差。”

白绮罗:“我知道啊,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爸都最相信我。”

说到这里,她又道:“其实射击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也有自我判断。你看,这里距离这么远,我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很难。可是一个人的身体很大,我不需要杀他。只要打中他身体某一部分就可以。那么这样就简单很多了。其实只有让人必死才是难的。只是打中,相对来说还可以。”

其实,她是一路都跟着她爸的,到了货仓,她也一直都在,只不过在远处没有现身罢了。

她远远的等着,眼看偷拍的人离开,默默的跟了上去。

正因此,她才确信,房间里的两个人,谁是主脑,只有真正接受了照片的那个人,才是。

白绮罗主动开车,她说:“爸,我们去哪儿?”

白修然:“警察总署。”

阿罗:“咦?”

白修然:“我去看看你徐叔叔。”

为了保证徐副市长的安全,冯骁暂时将人安排在了警察总署。只不过就不知,这人死而复生,能不能把那些人吓死。

白修然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阿罗启动车子,说:“您还没说,凶手是谁。”

其实算来算去,可能的人真的不多了,她迟疑一下,说:“是……胡叔叔么?”

她不想做出这样的猜测,但是能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北平扒拉手指头数,大抵也能算出是多少个。而这人又一定是她爸爸的朋友,甚至想要陷害徐副市长,那么想来想去,这人最大的可能,竟然也最像是他了。

而且,她远远看着,身影也像。

她问:“是他吗?”

白修然颔首。

阿罗抿抿嘴,怒道:“卑鄙小人。”

白修然摇下车窗,深夜时分,一阵清风吹过,白修然倒是多了几分冷意,他说:“我们认识二十年了,今年,整整二十年。”

白绮罗想到她都不能置信,那么她爸想来更加难受的。毕竟,那个人是他的朋友。她小心翼翼道:“爸,您别难过。”

白修然:“难过么?可能吧?更多是失望!其实,我已经有心里准备了。我有心里准备这个人是任何人,也已然彻想过所有的情况可能面临的结果。所以不管是谁,我都觉得自己不算是意外。”

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他当年赴日留洋归来,迷恋上了八大胡同的花国皇后,并在她的引诱下染上了福寿膏。胡家家风森严,把他赶了出去,他流落街头,是我救了他。也是我帮他戒掉了福寿膏。并帮他寻了一个工作。自那以后,我们便成了不错的朋友,关系一直不错。”

阿罗冷笑一声,说:“真是一个白眼狼。”

白修然:“算不得吧,其实当时我救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了。你外祖父暗示我他是接近胡司长的父亲老胡最佳的机会,而我也做了。当初我并未从政,几个工厂都相当赚钱。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曾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其中包括胡司长的父亲老胡,他是你外祖父的朋友。当时他已然位高权重,他邀请我加入财务部,其实我当时已经有来财务部的打算。毕竟,如若只是一个商人,那么我要面对的局面会更加的复杂。所以我并未推拒旁人的好意。不过,我并没有贸然答应,反而是提到了胡司长。离家快两年,他一直都很想回到胡家,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他父亲答应了。”

白修然:“对,答应了。其实,他早就希望他儿子回家的,胡司长改好了,他其实也没有再怪自己儿子。只不过,有些人比较倔强,总归是拉不下面子,而我这样做,恰好给了他这样一个台阶。就这样,他就回了胡家,并且跟我一同进入了商务部。他父亲很感激我为他儿子做的,而他又是一个惜才的人,因此对我很好。其实做生意这种事情,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可以赚钱。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那个时候,他不仅工作上一直提携我,还暗中帮衬了我很多的生意,为我扫平了很多的小麻烦。正是由于老胡对我的推崇与宣传,我才越发的在北平声名大噪,迅速成为北平新贵。可以说,当时我可以上位的那么快,站稳脚跟,一时风头无二,除了因为你外祖父,另一个也是因为老胡的欣赏。他甚至曾经力排众议,举荐我担任财政司司长。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反而是认为,他儿子更合适。毕竟,我这人,也不算很愿意交际,称不得游刃有余。反而是胡司长更加圆滑一些。也因为这个,他更加高看我,曾经一度要把他小女儿嫁给我做续弦,不过也被我拒绝了。至此,他更觉得我人品好,对我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人人都道我之所以甘于处在胡司长之下,完全是因为当年老胡的知遇之恩。”

阿罗从不知这些往事,但是今日听了,只感慨:“竟然是这样。”

顿了一下,她说:“所以,您跟我说,不要打要害?因为您知道可能是他?”

白修然摇头:“不是。”

他眼神闪了闪,笑:“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的人么?”

他说:“我根本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我不在这个时候杀他,不过是不想惹来更多的连锁反应罢了。我从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搞死一个人,从而给自己带来后患。他是一定要死的,但不是现在。就像是原来也是一样的,我救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目的。外界对我的评价有一句是最准确的,那就是,我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即便是交友,我也并不那么纯粹。”

阿罗立刻:“你不是,若爸你是一个只会看利益交朋友的人,那么您就不会和唐校长成为朋友。唐校长这人又帮不上您什么。但是您一直对他很好啊。甚至给他提供金钱上的支持。再说,谁不知道戒毒是多么难?您虽然是知道他的身份才接触他,可是如若不是您找他帮他戒毒。可能没两年,他就被那玩意搞死了。哪里还有精力现在在此算计您?就算您开始的动机不纯,但是您做的不是坏事儿。而且这么多年,您对他一直很真诚。您的生意带着他,您极力举荐他做司长,您是真的把他当做朋友。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您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可是您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有别人真的惹到您,若不然,您根本不会伤害任何人。在这个时代,您比许多人都好太多了。”

白绮罗这个时候倒是条理清晰了,她一口气说完,看着她爸,更加认真:“我爸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白修然笑了出来,这一瞬间,他内心暖和的不像话,他抬手揉揉闺女的头,说:“爸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爸很在乎你的看法。而你这样想,依旧觉得爸最好,我很高兴。”

阿罗娇俏:“我不觉得您好,难道觉得那些坏人好吗?他们逼良为娼,干尽了龌蹉事儿,他们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呢!您从不曾害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对付仇人,还要以德报怨吗?那是神仙,不是活生生的人!”

白修然笑了起来,不愧是他的女儿啊!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抵达了警察总署。

阿罗一个急刹车,停下,她说:“走吧,看看我徐叔叔去。”

父女二人一同下车,此时的警察总署灯火通明。

近来,他们这边还真是经常如此了,那没办法啊,谁让最近的事儿这么多呢!真是太惨了啊!

不过虽然加班,大家倒是挺高兴的,这段日子太忙,他们署长为他们申请了经费,他们原来可从没有看到过加班费这种东西,但是现在竟然也有了。想一想就觉得简直热泪盈眶啊。

现在他们都怀疑,原本也是有这么一笔钱可以申请的。甚至于,可能每一年都被申请了,只不过这个钱都被章署长那王八自己偷偷占为己有了。毕竟,他那个人,真的很有可能了!

这么一想,真是越发的骂那个倒霉玩意儿缺德。怪不得死无全尸呢!做人太坏,总会有报应的。

而他们除却这个,还有外快的收入,最近北平事儿多,连外地记者都蜂拥而入,大家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少不得都要联络一两个,得到一点消息。

这样的小事儿,钱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很不错的。

当然,他们也没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大家倒是不敢说胡话。像是白修然杀死徐副市长这种事儿,如若真的卖出去,这消息八成能活一辈子了。可是,有没有命拿这个钱,又两说了。

所以大家真的一点也不敢妄动,回到警署之后,一个个的气压很低,老老实实,屁不敢放,可是谁曾想,就在大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事情要闹成什么样子的时候。就看他们署长竟然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徐副市长。

一身是血的徐副市长跟在冯骁身后,这俩货大概还觉得这样不够惊悚,竟然还故意用了小伎俩控制了电闸,一瞬灯灭,漆黑之中,简直吓尿。

天知道当时他们以为见了鬼,吓的嗷嗷叫,整个警察总署简直如同狼窝,尖叫声此起彼伏,多少个人都打翻了水杯,还有吓昏过去的,更有甚者,还有尿裤子的!

他们反应这么大,极大的取悦了徐副市长,徐副市长差点乐疯。徐副市长虽然见识过不少,但是还没感受过别人受到他的刺激,影响这么大呢!

到最后,自然是知道徐副市长是活人了。

而谢扬差点直接对冯骁挥拳头,冯小五子这混蛋,难道骗人很有趣么?亏他还以为真的出事儿了!内心简直九曲十八弯的愁。

不过冯骁倒是自我辩解,他其实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当时不过是觉得不对劲儿,顺势配合罢了。言下之意,大家都不知道,我能感觉到不对劲儿顺势配合。你感觉不到,只能说明你笨。难道还能说明其他?

这话惹得谢扬又差点崩溃动手。

不过冯骁还真是没有时间跟他瞎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很快的再次带人离开,倒是给徐副市长交给了谢扬。

徐副市长难得见到这样失控的场面,因此倒是也不上楼了,直接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热闹。等白修然父女前来,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微笑喝茶,表情相当愉悦。

白修然:“老徐。”

徐副市长回头,笑着问:“忙完了?”

随后又说:“哎不是你说,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

徐副市长其实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女”,这是他的隐秘,说是“私生女”,其实并不是的。这其实是他过世的大哥的私生女,可是因为他大哥已经过世。他大嫂又是十分跋扈善妒,睚眦必报的性格。徐副市长才假称这是自己的私生女,换一个方式认祖归宗。连几个至交好友也没有说出真相,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私生女。

而这一次,有人“绑架”了那个女孩,让他一个人前往仓库。就在徐副市长急的不行准备前往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白修然。

正因此,二人故意演了这场戏。

其实徐副市长是相当感动的,他没有想到,白修然在一句话也没有问他、并且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他。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都未必能做到的。

因为他的“私生女”被绑架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怀疑了知情的几个好友。毕竟,只有他们才知道有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实际她根本不是他女儿,但是绑匪认定是他女儿也说明问题了。

可是,白修然相信了他。

当然,经过查证,所谓的绑架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高兴的很:“大侄女儿也来啦?你是没看见,你徐叔演技相当不错的!”

他上前搭住白修然的肩膀,说:“走走,我们上楼说。”

阿罗转头:“冯骁呢?”

谢扬:“他出去了,你们去他办公室等他吧。”

他将人送了上去,随后木然着脸下来,仍在办公的一些警察默默的互相对视,觉得很不能理解,徐副市长这是什么爱好,以吓人为乐?真是,操蛋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正经形象,咔嚓一声,劈叉了。

真是不理解这些高层!

很不理解!

而现在,徐副市长已经知道是胡司长引他而来。并且企图一石二鸟,他的心里素质比不上老白,一时间难受的不得了。毕竟,二十来年的友人,总归不是那么能够理解。

他骂了一句脏话,随后点燃了一根烟,等点上,又说:“大侄女儿……”

只要跟白修然认识,即便不是很熟都是知道的,他并不喜欢别人在她闺女面前抽烟。他说:“我去走廊。”

白绮罗:“不用,你们坐吧,我下楼看看,再说冯骁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也想问一问。”

阿罗把房间让给了他们,徐副市长这下子更不管那些了,一通脏话暴躁而出,他当做好兄弟的人嫌他挡了路。

一石二鸟,不过四个字,却足以让他和白修然心酸。

不过眼看白修然这么安静,他说:“老白,你说句话啊!哎不是,你是不是气的说不出话了?”

白修然:“我打了他三枪。”

徐副市长:“………………”

白修然:“死不了。”

徐副市长:“你咋说话还大喘气?哎不是……”

顿了一下,他认真起来:“这件事儿,我不能算了。”

虽然看似好说话,但是能走到这个位置,也没什么人是省油的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时刻的觊觎,平心而论,他是绝对不能算了。谁又知道,这人下一次会怎么害自己呢!

他说:“你怎么看?”

白修然:“我不能不看他父亲的面子,他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若是现在他死了,怕是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

徐副市长叹息,说:“你这人就是重感情。”

白修然起身,说:“我去一趟胡家。”

徐副市长:“既然你那边已经处理了,我也回去。”

白修然提醒:“你让荐鸣来接你,另外,安排几个人跟着,他虽然中枪,但是我没有打要害,他一旦绝地反扑,指不定会针对谁。”

其实白修然知道,胡司长一定针对自己,但是他却并不会告诉徐副市长。

徐副市长又骂了一句,说:“行,我知道,你也小心。”

二人一同离开警察总署,谢扬实在不放心,说:“白叔,我跟着您吧,您和弟妹要是真有个啥,冯骁得搞死我。”

最近事儿太多了,他这心里不踏实啊!

白修然:“真不用,她比你厉害。”

谢扬:“………………”

不多时,徐荐鸣也到了,他并不知具体的情形,现在才大抵知道个七八成。可是也就是这七八成,却足以让他的脸黑成了墨汁。

他胡叔这计策还真是一环套一环。

一行人很快的离开,白绮罗陪着白修然来到胡家,她的车子直接停在了门口,相当的招摇。

胡家不止胡司长一个孩子,胡老爷子孩子多,儿子女儿一共七人,胡司长是四子,可能真是上不上,下不下,在家里也不是最受重视。阿罗想,几乎是各方面原因早就了胡司长这个人变成这样。

一个善于伪装成老好人的心思歹毒的小人。

当然,所有的理由根本不是一个人恶毒的理由。

胡家其实知道今天有些动静,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还没有多少线索。主要是太乱了,先头儿有人传言徐副市长被老白杀了。可是转头就又有人看到徐副市长出现在警察总署。

前前后后,倒是十分的让人不解。

不过白修然登门,倒是让人有些疑惑了。

此时的胡老先生已经年过古稀,他身体并不很好,正因此,白修然同时还让胡家两位兄长一同留下,免得真的有个什么不妥当。

大抵是因为白修然太过谨慎,倒是让几人有些蹙眉,心中泛起了嘀咕。家中女眷请阿罗去前院小坐,倒是被阿罗拒绝了,她等在门口,十分的安静。

白家小姐是个性格怪异的,这人人都知道,如此倒是也不勉强。

白修然在房间里谈什么,阿罗并不知晓,她留下只是为了保证她爸爸的安全,旁的并没所谓。警惕之余,她倒是又想起唐皓风。自然,她没有认出唐皓风,可是他父亲却说,当时跟胡司长在一起的人是唐皓风。虽然不知这二人是如何勾结在一起。但是阿罗却有些隐隐的担心。只希望,这人不要去找小姨。

而事实上,唐皓风还真是去找了陈曼瑜,陈曼瑜家中下人都是不多的。听说唐皓风求见,她穿着睡衣出了门。虽然是深更半夜,她却没有休息。

唐皓风一看陈曼瑜下楼,立刻上前:“曼瑜,你要救我。”

相较于刚回北平,此时他已经染了发,看起来年轻许多,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让他早已没有当年的书卷气与清雅,反而是多了几分中年男人的油腻感。

她扬着嘴角,笑说:“你做了什么?”

她似乎刚染了指甲,血红的指甲在灯光下带着些耀眼的流光。

他苦涩的笑了下,说道:“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我想,白大哥不会放过我的。”

陈曼瑜扬眉:“姐夫不是那种人的。”

“不,他不会饶了我,我这次犯了大错的。可是曼瑜,我真的没有坏心,我也不是要害他。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他不许我们在一起,我想只要他失了势。就不会再管你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我是那么爱你。”唐皓风款款深情,伸手握住了陈曼瑜的手,“曼瑜,我们真的不能在回到从前了么?当年是我不对,是我被骗了才离开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的。为了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一个孩子。我是坚决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你……”

陈曼瑜轻声:“不是你不让她怀,而是你根本怀不上的。”

她扬起了笑脸,说:“你辜负了我,你难道还觉得你自己可以有孩子么?”

唐皓风:“对,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老天爷惩罚我。”

“噗,你看你,我们都不小了,你怎么还像当年一样天真呢?”

她微微靠前,笑盈盈:“不是老天爷惩罚你,是我父亲惩罚你。”

唐皓风瞬间了然,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陈曼瑜:“你的意思是……”

陈曼瑜:“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问:“这样,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唐皓风一瞬间升起的恼火僵在了面上,不过似乎是想到了现在的现状,他使劲儿绷住了自己怒火,道:“我,我不介意的。若说这些都是你父亲的惩罚,我愿意接受,更是心甘情愿的承受。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再次抓住陈曼瑜的手,“我是那么爱你啊!”

一旁的陈管家默默的撇嘴儿,对这无耻的男人相当的无语。

“曼瑜!”

他再次拉住了陈曼瑜,陈曼瑜本就穿成睡衣,被他一拉,露出雪白的肩膀,她的大波浪落在肩膀上,更是平添几分妩媚。唐皓风一时心猿意马,他立刻更加凑上前,搂住了陈曼瑜,“曼瑜,我爱你!”

陈曼瑜乖顺的被他搂着,轻声笑问:“你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们要害白家吧?”

唐皓风:“我不是要害她,我只是想着,他败了,败了就不会管你。我不知……”

“你知道谁要害白家的吧?”

“知道,知道是知道,但是……唔!”唐皓风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向了小腹。此时,他的小腹已经多了一个匕首,而着匕首的手,指甲鲜红。

陈曼瑜毫不犹豫的抽出刀,再次刺了上去。

快准狠,她刺了五刀,唐皓风倒在沙发上,血染了一地。

陈曼瑜握着刀,站在那里,冷冷的看他:“谁动白家,谁死!”

唐皓风不可置信,他此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恍惚道:“你、你喜欢白修然……果然、果然你们俩有一腿……”

陈曼瑜冷笑一声,说:“只有你这种龌蹉无耻的人,才会有这样傻逼的想法。”

说到这里,她倒是笑的越发厉害了一些,说:“不过你不用担心,黄泉路上,你还有很多伴儿等你呢!我那些死掉的前夫,你们结伴同行吧。”

“他们、他们……”

陈曼瑜无辜的笑,十分的灿烂:“他们啊,也都是被我杀了的呀。”

此言一出,唐皓风又吐了几口血,吓的懵逼。

陈曼瑜蹲下,她的举着匕首,浅笑:“你,去死吧!”

再次一刀下去,唐皓风终于不支断气。

陈曼瑜站了起来,她擦一擦匕首,随手向地上一扔,说:“把沙发和地毯都换掉,明日买新的。至于这个垃圾,丢郊外喂鱼吧。”

她抚了一下长发,转身上楼。

陈管家:“……………………………………………………”

他低头看看手臂,只看到鸡皮疙瘩一片,汗毛竖起。不过话虽如此,他却立刻动作起来。

陈曼瑜上了楼,拨通白家的电话,得知白家父女还没回家,她对接电话的二姨太说:“那劳烦你转告一声,我把唐皓风那个垃圾干死了。”

二姨太:“…………………………………………………………”

因着白家父女没有回家,他们也都等在客厅没有休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大抵也猜到可能有什么事情。可是万没想到,这第一个雷就这么炸过来了。

她挂掉电话,有点木,不过更多,是忧心。

“老爷和阿罗,不会有事儿吧?”

几个姨太太越发的愁绪万千。

而此时的胡家,白修然已经谈完,他平静的出门,看向阿罗:“我们走吧。”

胡家的老大出来送他们,走到大门口,他认真:“老白,谢谢你宽宏大量。”

白修然:“老爷子年纪大了,我只是怕他身体支撑不住。但是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若是老爷子有朝一日不在了。我再向他寻仇,你们不能管。”

胡家老大颔首:“好!”

就冲白修然这份仗义与磊落,他也感谢。

白修然:“三枪我都故意没有打在要害,他也跳入护城河逃走了。你们尽快找人吧。若是时间长了出了其他状况,我就控制不了了。”

胡老大:“好的。”

白修然和白绮罗一同离开,阿罗蹙眉:“爸决定现在不解决他?”

白修然微笑:“你觉得,可能吗?”

他轻描淡写:“我只是不和胡家正面对上,规避风险。但是,人生处处有惊喜,难保有意外的,不是么?”

白绮罗:“???”

白修然:“行了,回家吧。”

阿罗这个时候终于想到她丈夫了,问:“冯骁干嘛去了啊?”

白修然:“解决胡司长的人,不留着他们,难道等着过年吗?”

他低声笑了一下,说:“走吧,说不定,我们回去了他也就回去了。”

人啊,最不禁念叨,阿罗一进院子,就看到冯骁的车子进门,她下车直接奔向冯骁,扑到他的怀里,笑眯眯:“真的好巧。”

冯骁含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顺势牵住她的小手儿:“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才回来?”

刚问完,恍惚想到她跟岳父在一起,立刻正经脸看向车子,果然就见白修然似笑非笑的看他,冯骁倒是也不怕岳父,反正脸皮厚嘛。

他说:“岳父,他的人手,我已经解决了个差不多。不过因为事情太突然,也有人不在。我算了一下,漏网之鱼不少,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不过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手在那边盯着。”

白修然:“行了,进去吧。”

顿了一下,他突然就回头,扬起了嘴角:“冯骁啊,你看,你没找到的漏网之鱼,他们主动送上门了。”

冯骁与白绮罗瞬间掏枪,白修然含笑:“阿罗进屋,冯骁出去解决。”

几个姨太太正疑惑他们为什么不进门,突然间,就听到门口传来密集的枪响。六姨太立刻:“妈的,这是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正欲冲出门,就看白修然与白绮罗一同进门,她们担心极了,齐刷刷的:“老爷,您没事儿吧?”

白修然微笑:“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都是些小辣鸡罢了。”

顿了一下,他突然说:“有人往家里送过包裹之类的东西么?应该是以唐校长或者是陈诚的名义。”

二姨太:“有的,是唐校长托人送来的,说是让你亲手拆开。”

白修然摇头:“不是他,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声,东西给我。”

白绮罗立刻警惕起来:“会不会是……?”

白修然:“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给我。”

他拿起包裹,缓缓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了。”

白修然看向阿罗,说:“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阿罗:“我跟您一起。”

白修然:“不,你应付这边,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家。”

他眸光闪了闪,冷静:“有些仇,总要自己去报的。”

他白修然,其实就是一个阴险小人罢了。

他说的多好听,也不过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转身从后门出去,这一个晚上,到处都乱作一团。就在白家门口一片枪声闹得沸沸扬扬之际,白修然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八大胡洞。

不管外面何等样子,这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白修然拉低了帽檐,扬了扬嘴角,来到其中一家,顺势攀上了墙,迅速的窜进了二楼。人人都道白修然是一个斯文读书人。连阿罗这个女儿都不知道,他白修然,其实不管是枪法还是功夫,都更胜一筹。

毕竟,上一辈子吃了亏,这一辈子,他怎么还会任由自己文弱下去呢?

如此,不过就是一个隐藏的手段罢了。

他笑了一下,来到一间房,这间房内是有人的,白修然站在窗口听了一会儿,微笑说:“没想到,你倒是很痴情。”

房间内的不是旁人,正是胡司长。

胡司长一瞬间想要抓起枪,却没有成功,他一只手腕中了枪,而另一只手则是肩膀。

两只手,都不灵活。

他变了脸色:“白修然,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

白修然推开了窗户,顺势坐在了窗台上,他含笑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女人已经半老徐娘,浓妆艳抹,当年的花国皇后,如今不过是一个姿色已退的老鸨子罢了。

“所以说,你没有那么了解我,我却是足够了解你的。”

胡司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是么?”

不过很快的,他阴森的扯了扯嘴角,呵了一声,说:“你有功夫跟我在这里磨牙,倒是不如回去看一看你们家!也许,你的结果还不如我。”

白修然平静:“你是指,那些杀手么?”

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是说,你送到我家的炸~弹?”

胡司长睁大了眼睛,脸色难看的不像话,他的唇带着几分颤抖,说:“你是什么意思?”

白修然微笑:“你觉得,那个炸~弹现在在哪里?”

胡司长急切的追问:“你送到了胡家,你是不是把炸~弹送到了胡家?”

白修然:“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吗?”

他摇头:“我说过,我了解你,胜过你了解我。”

他到处打量,好半响,含笑:“这里,会被炸成平地。”

胡司长变了脸色,疯狂:“不,你不可以!”

他冲了起来,紧紧的揪住白修然的衣领,说:“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的!”

白修然眼神漆黑冰冷:“我可以!”

老鸨子听到这话,嗷了一声,冲了出去,她叫道:“有炸~弹,快逃,快跑啊!”

她匆匆的往外跑。楼下各个房间都有黏糊的男女,他们正在快活,乍一听到这话,竟是也没听清说了什么,只是略一反应,倒是吓的屁滚尿流。仓皇跟着往外爬。

白修然眼看老鸨子已经跑到了院子里,奔着院门而去,他抬手就是一枪,老鸨子嗷了一声,应声倒地,断了气。

“你疯了!”

白修然微笑:“其实,我一直都是疯的,从上一辈子就是,只不过,上一辈子没有让你感受到。但是没关系,这一辈子。你还有足够的时间。你会体会到我上一辈子的那种绝望。”

“你再说什么鬼话?什么上辈子?我会告诉别人,你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胡司长这个时候是真怕了,惊悚的看他。

白修然微妙的笑,相当开心:“我原来很想让你死,可是现在,就在刚才,我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我突然就觉得,你还是活着更好的!”

胡司长睁大了眼睛。

白修然轻声:“你知道吗?其实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死了,就往事如烟了无痕了。对有些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他作势想了一下,认真:“你好好的活着,然后告诉别人,我白修然活了两辈子啊。”

胡司长这个时候终于明白,白修然真的疯了,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白修然,正欲跑,白修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抬手打灭了灯,将他向窗外一推,胡司长咣当一声,从二楼掉了下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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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那宠上天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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