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一节渗透机场
风雪中,王岗机场的两名日本哨兵躲在哨位里,一边烤火,一边喝酒,嘴里低声说着话。
“那个满洲人真是大方,竟然送来了这么多美酒。”
“吆西,苏确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下午,刚刚晋升为第三飞行队排长的苏启文购买了大量酒水,包括机场守卫和防空部队在内的日本人都收到了这份特殊“礼物”,鬼子们顿时一片欢呼。
人是种充满惰性的生物,再严格的军规也不能阻止偶尔的偷懒,何况天气这么恶劣,哨兵觉得机场很安全。
不止是哨位,守卫的营房里也满是酒气,一个个日本士兵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窗外是不断飘落的雪花。
平时里异常严厉的军官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前段时间所有人都很辛苦,现在没有了土匪的威胁,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但鬼子不知道,本该入睡的第三飞行队飞行员,此时全部瞪大了眼睛,默默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借着外面的路灯,被窝里的苏启文看了眼手表,心脏砰砰跳动,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不安。
兴奋的是他终于可以不当汉奸了,不安的是,他不确定军统会不会按照事先约定,转移他们的家人。
哔哔~~~跑道方向远远传来了哨子声,这是地勤人员在集合。
王岗机场作为战备机场,地勤人员每隔几小时就会清理一次跑道,保证飞机随时都能起飞,这种辛苦的工作自然由满洲人负责。
机场边缘,一队日本警卫打着手电慢悠悠走过,带队的军曹不时停下脚步,检查铁丝网是否有破损。
与其它要害机关不同,王岗机场没有围墙,只在外┴围铺设了一道铁丝网,铁丝网的主要作用是用来防止野生动物进入,而非敌人。
当然,作为伪满重要的空军驻地,该有的防御必不可少,日本人还有其它手段保护机场。
呱唧呱唧的军靴声远去,距离铁丝网十几米远的雪地里,归有光掀开头顶的白色伪装布,伸头看向机场内部。
一旁的的陈明低声介绍:“机场守卫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没有流动哨,但铁丝网外有雷区。”
哈尔滨站曾计划过偷袭机场,可最终失败了,挡住行动人员的不是脆弱的铁丝网,正是这些数量、位置不明的地雷。
归有光听完挥了挥手,一个身穿白色披风的小特务匍匐靠近铁丝网,手里还拿了根削尖的小木棍。
小特务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缓慢地将木棍较为尖锐的一端斜着插入雪中,一点点地向前推动,寻找藏在积雪之下的地雷。
为了避免直接触发地雷顶部的引信,木棍与雪地的角度始终保持在45度以下,如此排雷的速度很慢,却能保证安全。
几分钟后,小特务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轻轻捧起几团积雪,露出了一枚红俄制PMD-6地雷。
PMD-6又叫木箱地雷,成本低廉,容易制造,在低温环境下拥有极其出色的可靠性,使用压力式引信,踩踏即引爆,触发压力为5-10公斤。
虽然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要用红俄人的地雷,但小特务不敢大意,他慢慢拔出匕首撬开木箱,先是拆除了内部引信,然后又将地面恢复平整,继续向着铁丝网推进。
一个多小时过去,一条半米宽的前进通道被成功开辟,小特务顺利来到了铁丝网下方,呼啸而来的风雪掩盖了所有的爬行和排雷痕迹。
远处,呱唧呱唧的军靴声又一次接近,小特务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巡逻的日本警卫毫无察觉,大步离开。
确定日本人走远,另一个小特务沿着通道爬到前者身旁,配合其进行破障,顺便检验地雷的清理效果。
这么做风险很大,可行动人员没有时间去二次排雷,而且若是大部队行进到一半地雷再爆炸,他们的损失将会更严重。
归有光死死盯着第二个小特务,紧张的额头满是汗珠,当看到对方成功通过雷区,他长长松了口气,陈明和吴景忠同样如释重负。
随行的绺子不明白其中的风险,金大棒子等得心急,甚至还想点燃烟袋抽上两口,幸亏被吴景忠及时阻止。
在众人或担心,或振奋的目光中,按照果军在步兵破障方面的经验,两名小特务挑选了一段位于凹坑且靠近支撑柱的铁丝网作为破障位置。
确定了铁丝网没有通电以及安装警铃,第一名小特务掏出棉布裹住最底层的铁丝,双手向上提起铁丝,方便同伴接下来的操作。
另一个小特务见状用剪钳在铁丝上留下深深的剪切痕迹,但没有剪断,而是来回弯折切口直到铁丝折断,整个过程异常安静。
两人上述动作只有一个目的,降低切断铁丝网时发出的声响,行动进行到这一步,王岗机场已经对军统敞开了大门。
“五人一组,行动!”
归有光轻声下令,绺子和特务分批进入了破口,陈明则悄悄消失在风雪中,属于他的任务到此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行动人员通过铁丝网的姿势有点奇特,众人都是头部率先穿过破口,同时足跟用力推动身体向前移动。
这种别扭的姿势可以使身体尽量贴近地面,最大程度降低暴露面积,减少被发现和被攻击的几率。
诸如此类的小细节,看似不起眼却非常重要,全是前线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
待行动队伍全部进入了机场,归有光拧紧破口,单膝跪地做了个手势,几个小特务端起冲锋枪,猫腰朝着停机坪和营房搜索前进。
走了几分钟,众人来到了停机坪周围,铁丝网再次出现,铁丝网里面正是军统此行的目标,六架日本海军新型战斗机。
明亮的探照灯将周遭照得犹如白昼,停机坪内一览无余,几个日本哨兵缩着脑袋站在战斗机下方,驱寒全靠跺脚。
望着近在眼前的飞机,高上校两眼冒光,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静静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归有光撸起袖子瞄了眼夜光手表,抬手拍了拍一名手下的肩膀,对方立刻带着几个小特务爬向飞机,高上校也留在了原地。
如果潜入行动失败,这些人将会强攻停机坪,掩护高上校驾驶飞机起飞,剩下的行动人员负责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保证跑道不受干扰。
归有光观察了一会,确定哨兵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这才带人前往机场营房区,准备解决守卫和防空部队,接应第三飞行队起义。
从停机坪到营房区的路上,开路的特务冲锋在前,负责殿后的特务不断用工具消除脚印,这段时间行动人员每天都会进行类似的训练,为的就是以最快速度通过危险地带。
或许是大雪的缘故,日本人都躲到了室内,归有光等人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一间靠近营房的仓库,按照苏启文提供的情报,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进出。
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距离预定的行动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特务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恢复体力,清理武器,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归有光倚靠在仓库门边,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手腕上的手表滴答滴答跳动,风雪似有慢慢减弱的趋势。
时间慢慢流逝,漫天飞舞的暴雪渐停,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夜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当时针转到三点的瞬间,归有光关闭枪支保险,起身说了一句出发,特务和绺子们闻声而动。
由军统特务带头,行动人员分成几支小队奔向各个营房,一场无声的杀戮即将开启。
这次行动的成败取决于日本人什么时候发现机场被偷袭,日本人发现的越晚,行动的成功率就越高,所以开枪是最后的选择。
手握匕首的特务轻轻打开一间间营房,醉醺醺的日本人睡得正香,谁也没有发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机场内慢慢弥散,路灯落下的光线似乎被染成了红色。
同一片夜空下,北满铁路哈尔滨段某处山坳内,日伪与“地翻天”绺子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数分钟前,一枚炸弹截断了铁路,爆炸声还未彻底停止,数十名绺子就冲向了黄金列车。
高斌对着火车外开了几枪,迅速缩回身体对周股长大声喊道:“老周,去通知日本宪兵,绺子都围上了,可以动手了。”
周股长回了一声,不顾四处乱飞的子弹和木屑,转头跑向另一节车厢,向日本人传达了命令。
等待多时的日本宪兵面露狰狞,哗啦一下拉开两侧车门,两挺放置在沙袋后的九二式重机枪轰然开火,霎时间绺子死伤惨重。
子弹嗖嗖嗖飞过,镇三江拉着一个退回来的手下骂道:“不准跑!都给老子冲,谁敢后退,老子毙了他。”
放在平时,听到镇三江说这种话,绺子们大概率会乖乖听话,但这次不一样了,被拉住的绺子猛地用力推开镇三江,头也不回的往林子跑去。
镇三江又气又恼,举枪朝着对方后背连开了三枪,绺子啊的一声倒地身亡,尸体顺着山坡咕噜噜滚到了山沟里。
打死了逃跑的手下,镇三江扯着喉咙怒吼:“瑞麟呢?瑞麟那个王巴蛋呢?他不是说车上没有重火力吗,妈拉个巴子的。”
有绺子哭喊着回道:“大当家的,瑞麟跑了,枪声一响,这个瘪犊子就不见了。”
镇三江仰天长啸,恨不得追上去生撕了瑞麟,可一枚重机枪子弹击中了这个纵横东北十几年的积年老匪,在他的胸前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