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惊魂血浮岛
“玛丽娜,醒醒,玛丽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玛丽娜……”
我的意识已经醒了,能清楚地听见斯蒂芬的呼喊,可我的身体却像跟大脑完全脱离了关系般完全不受控制。我好想睁开眼睛,好想张开嘴巴,可我连动动眼皮的动作都做不到,四肢像吸满水的海绵一样又沉又重。
“让我来试试。”
是艾瑞克的声音,我内心一喜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快点给我醒过来!!”
这是利奥。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玛丽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让开。”
艾瑞克将我的头托起来,在我的鼻前点燃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气体就蹿进我的鼻腔里。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我终于从昏迷的状态下苏醒过来。那刺鼻的气体让我的眼泪都被熏出来,除了咳嗽不止外,鼻涕眼泪也止不住地向外流。
艾瑞克立马将手中燃烧的烟草拿出房间,斯蒂芬给我递来一杯温水并拍打我的后背帮我调整呼吸,阿道夫走过来检查我的心跳和脉搏,西门给我递上毛巾擦眼泪……我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以来,这似乎是第一件让原本两个敌对阵营里的人同时关心的事情。
“谢谢。”感激地说着接过西门手中的毛巾。
话音刚落,本来温暖感人的气氛就立刻被利奥那个混蛋破坏掉。
“谢他干什么!救你上来的人是唐。”利奥说着将唐推到我面前,“下次别逞能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然害了自己也给别人惹麻烦!”
要不是身体还疲软无力,我真想坐起来好好骂利奥一顿!
冲我吼什么?!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混蛋,我能溺水吗!现在好了,害我差点被淹死不说,还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当时死也不会……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海面下,有一条银光闪闪的鱼在巨藻森林中穿梭,它的背上驮着……昏迷过去的利奥?
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为这样荒诞的画面感到可笑。
“玛丽娜已经没事了。”阿道夫在检查完后宣布道,“我想我们还是都离开吧,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好好休息,玛丽娜。”斯蒂芬说。
“有什么不舒服,就立马叫我。”艾瑞克说。
……
“我们现在在哪?”叫住西门问,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西门对我淡淡一笑,“天亮前,我们就能抵达浮岛。”
内心的担忧一下子散去了。
“晚安,玛丽娜。”
在大家都退出房间后,门又被推开来,这次进来的是我的海德。他走到我的床边用舌头舔了我一下后就安静地趴在地板上。
月光从舷窗内洒进来,留下纯白的一小片。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黑暗发呆,努力回想着溺水前后的那段记忆,可怎样也想不起来。我确信自己在溺水前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真实发生过,可当我用手检查自己的耳朵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里的皮肤完好无损……
难道是我的幻觉吗?因为接近死亡的巨大恐惧而产生的某种幻觉?将双手伸向空中,黑暗中我凝视着它们,竟有种强烈的感觉——是我亲手救了利奥?
是我救了那个混蛋?不!立马否认自己的这个想法。当时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救他?一定是我脑子里有强烈的愿望要去救他,所以才潜意识认为是自己救了利奥。利奥一定是唐救的,她也救了我。
翻了个身,让自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这个夜晚,我又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梦境里,自己像条海豚一样在海底自由自在地游弋。
天亮后,斯蒂芬给我送来了早点,我憋了一夜晚的困惑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问出口。
“真的是唐救了我?”
“我也没想过她的水性这么好……”斯蒂芬说,当我和利奥从海面上消失后,阿道夫就立马派人去水下寻找我们,可因为巨藻的枝叶太茂盛,寻找的难度很大,再加上迅速黑下来的天,获救的几率很低。到最后阿道夫几乎将整艘船上的海盗都赶下海,一半的人举着火把,一半人潜下海寻找。
“按照你们失踪的时间推断,我们都以为你和利奥肯定溺水死了,”斯蒂芬黯然道,“可阿道夫和我还是没有放弃。”
斯蒂芬继续说着,就在大家绝望无措的时候,一直缠绕着鲨无赦号的那些巨藻突然松散开,而且所有的茎叶几乎在瞬间枯萎腐烂。
还没等大家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唐在海面上叫道,她找到了我和利奥。
阿道夫和斯蒂芬立马游过去从唐的双手中接过我和利奥。利奥在被抬上甲板后不久就苏醒过来,而我却始终没有反应。
“感谢上帝,你和利奥都平安无事。”
唐救了我和利奥的事现在确信无疑了,但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唐是如何在所有人都没有找到我和利奥的情况下发现我们的?而我和利奥在海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又是如何没有被溺死呢?另外,唐就算水性再好,又怎么可能同时从海底救两个人起来?还有,按照斯蒂芬的说法,他们在昏迷过去的利奥手中发现了一节巨藻的主根,所有人都认为是利奥潜入海底毁掉了巨藻后才昏迷过去,也正是因为利奥的英勇解救了被困的鲨无赦号……那我失去意识前就看到利奥已经昏迷的画面难道是幻觉?
这一切真的好混乱。
“再有三个小时我们就会抵达浮岛,到时我和利奥会跟西门一起登岛,你留在船上休息,天黑前我们一定会赶回来。”斯蒂芬说着就要离开,我急忙叫住他。
“我也要去!”当我这样说时,海德也一下子站起来。
“还有海德。”又补充说道。
斯蒂芬看看我又看看海德,谨慎地提醒道,“要知道玛丽娜,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个西门。但因为你选择相信他,我只能相信你的判断。这座浮岛的来历我从摩西夫人那里曾经听说过,绝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知道西门要去岛上找什么,但一定不会很容易。你最好听我的留在船上,如果我们有什么意外,你还有其他的机会救海德。”
“这事关系到我和海德,没理由让无关的你们为我们冒险。要去也必须是我和海德亲自去,你和利奥留在船上。”
“玛丽娜……”
“你知道我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变。”我打断斯蒂芬的劝说,他无奈地摇摇头说,“果然被西门猜中,他说你一定会去,谁也阻止不了。”
“看来大家都了解我的脾气。”打趣地接话。
“你的脾气也太明显了。”
吃过早餐后,我迅速换好男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带着海德来到甲板上。天空蓝得非常清澈,海面也平静得如一面镜子,徐徐海风从空空的桅杆上吹过,鲨无赦号已经抵达了我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浮岛。利奥正在紧锣密鼓地指挥大家收起帆并放下锚,为登岛做准备。
“需要我做些什么?”走过去询问。
“带着你的海德回去休息。”
“我想你弄错一件事情,我和海德已经决定登岛。”
听我这样说,利奥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身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不,是你没有听清楚。你,和你的海德,哪也不许去!”
“你没权力阻止我!”
话音刚落,衣领就突然被利奥揪住,身体被猛地拉向他。
“把你打昏,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权利!”利奥说着就举起拳头,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于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力挣扎。一旁的海德见势就冲上来,利奥却搂住我的腰闪躲开。双脚还没重新站稳,利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喉咙上,对海德威胁说,“离我远点。”
海德低呜着停在原地,亮绿色的眸子里像是闪着两团冷冷的火焰,很明显利奥惹怒了他。
“别冲动!”斯蒂芬和阿道夫同时跑过来,阿道夫拔出长剑挡在海德面前,斯蒂芬走到利奥面前。
“快救我,斯蒂芬!”我刚一开口就被利奥捂住嘴巴。
“冷静点利奥,事情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斯蒂芬劝说着。
“但只有这个办法最快捷。我想你也不会让她去岛上送死吧。”利奥说着就丢开手中的匕首,转而要用掌击昏我。
“等一下!”斯蒂芬大叫喝止了利奥,“我们可以将她关起来,这样比打昏她更舒服些。”
利奥的手臂停在半空,斯蒂芬见状继续劝说,“玛丽娜刚刚死里逃生,你如果现在敲昏她,也许会让她的身体又吃不消。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她关在屋子里。”
利奥想了一会,这才松开我的嘴从后抓住我的两条手臂要将我强行带进船舱里关起来。
“你们不能这样做!快放开我!”我用尽全力地挣扎反抗,拒绝被利奥带走。
“为什么每次对你好的事情,都需要用强迫的呢?”利奥为了尽快将我送进船舱竟一下子将我扛在肩膀上,还用力地拍了我的屁股一下说,“你真是太不听话了。”
“放我下来,你这混蛋!快放我下来!!”
当利奥扛着我从斯蒂芬面前走过时,我愤恨地剜了斯蒂芬一眼说,“我恨你!”
站在原地斯蒂芬突然走上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竟然将一根木棒挥向利奥的后脑勺。砰一声,我和利奥一起摔在甲板上。
“斯蒂芬?你在做什么?”阿道夫惊诧地问。
“如果不想海德把他撕成碎片,你最好过来帮我一起把他抬进船舱里。”斯蒂芬说着就抬起昏过去的利奥双肩,阿道夫收起长剑后跑过来抬起利奥的双腿。
“他醒了,一定有你好受的。”阿道夫说。
“总比现在被玛丽娜仇恨的滋味好受些。”斯蒂芬看向我笑着说。我这才明白刚刚斯蒂芬佯装给利奥出主意其实是为了分散利奥的注意力,他其实是想帮我。
“如果他醒来后要找人发泄,就让他冲我来好了。”走过去帮阿道夫他们一起抬利奥进了船舱。
这下他再也无法阻止我和海德登岛了。
“都准备好了?”我们刚刚处理完利奥,西门和艾瑞克就走出来。
西门扫了眼甲板上准备出发的人员后,不解地问阿道夫利奥在哪,阿道夫只能找了个利奥生病无法登岛的借口。
“是吗?这病可真不凑巧。”西门很显然不相信阿道夫所说的,但并没有深究。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就这样,西门带着艾瑞克,斯蒂芬,我,海德还有4名身强力壮的海盗登上浮岛。
在我们海盗猎人的航海史上关于浮岛的记录并不少见,有的浮岛是形成于离水植物的根部或水底泥炭块内部积累气体而造成上浮,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脱离陆地而形成。但眼前所见到的这座浮岛和记载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浮岛与大海连接处既没有植物的根部也没有充气的泥炭块,岛上极目所见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荒芜景象,空气中散发着某种腐败的味道,就像一座深海墓地从海底浮上来一样,双脚站着的地面全是粘稠的深海泥浆。
就这样在一片泥滩地里走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样子,我们面前霍然出现了怪石林立的礁石堆,准确的说是由数不清的柱状珊瑚礁形成的一道道屏障。这些珊瑚礁每个都有30英尺高,粗壮程度是一个成年人都无法双手环抱。珊瑚礁上布满各种贝壳和动物的尸骨,一些海底的植物覆盖在上面将其装扮得更加阴森可怕。
“我们要找什么?”我拉住要走进怪石堆的西门问,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钥匙。四把组成完整地图所必须的钥匙。”西门指着我胸口的狼星环说,“它已经有了感应。”
低头看向胸口的狼星环,这才发现狼星环中央那块暗绿色的石头正熠熠发亮着。
“它会带我们找到地图剩下的部分。”西门向我伸出手说,“走吧。”
我犹豫了下握上西门的手被他带到队伍的最前面,斯蒂芬要跟在我身后,西门没有同意。我们一行九人排成一队开始进入怪石堆。
怪石堆里的气氛比外面更诡异,我们在里面兜兜转转很久始终没能走出去。细心的斯蒂芬开始用匕首在礁石上刻画标记防止我们走重复的路,这里简直像个迷宫一样。
“嘿!快看!那东西在动!”一名海盗惊恐地说他看见了礁石有生命般在移动。西门却说是他神经紧张而产生的幻觉,警告他不许再胡说八道制造恐慌并催促我们继续前进。
“不,他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陷进,玛丽娜!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去!”斯蒂芬突然叫住我指着四周的礁石说,“看看这些!这些标记!”
斯蒂芬跑向围在我们四周的礁石,从每一块礁石上都找到了他所刻下的标记。
“我们一直都朝着太阳的方向在走,我每次做的标记都是向着太阳的方向,可看看这些!”斯蒂芬指着礁石上的标记说,“它们现在的方向可都指向我们?!这说明,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它们一直在盯着我们!”
斯蒂芬的话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局促不安。
“只有懦夫才会被一堆石头吓跑。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拿到钥匙,时间紧迫,一分都不能浪费。”西门用力推了斯蒂芬一把,让他闭上嘴。
我所认识的斯蒂芬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之所以劝说我回去一定是他感觉到危险,可就像西门说的那样,现在时间紧迫,一分都不能浪费。
蹲下来摸了摸海德的头,在他耳边说,“现在一切就靠你了,带我们离开这里。”
海德像是听懂了一样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我冲斯蒂芬自信地点点头,让他不要担心。斯蒂芬绕过西门来到我身后,掏出一把火枪说道,“我必须保证把你平安带回去。”
“我们都会没事的!”我也拔出随身带着的两把水手刀警惕地跟在海德身后继续前进。
西门提醒我留意狼星环的变化,如果我们远离目标狼星环中央的石头就会变得暗淡,一旦我们靠近就会发光发亮。
太阳此时已经开始西斜,大家都感到有些疲累,可没有人停下来休息。在狼星环和海德双重向导的指引下,又过了两个钟头的样子我们才最终走出怪石堆。
谁也没有想到在怪石堆另一端竟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阴森森的气流从洞内溢出来,让人的汗毛全都直立起来。
“你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斯蒂芬问西门,西门点点头。
“好吧,让我看看还会遇见什么更刺激的?”斯蒂芬点燃火把就要进洞,海德却突然跳到他前面朝洞里发出了一声警惕性的狼嚎。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说着就走到斯蒂芬身后,西门对艾瑞克低声交代了些什么后就让他带着4名海盗等在溶洞外。
就这样,我,斯蒂芬,西门还有海德四人最后进了黑漆漆的溶洞。
在火把的照耀下,溶洞入口处的环境很快就清晰起来。光怪陆离的钟乳石,还有水晶状的石笋在洞顶犬牙交错,我们仿佛正站在一个长满獠牙的怪兽嘴里,鼻息间充斥着从怪兽胃里传来的腐败臭味。
小心谨慎地向内又走了大概五米的样子,溶洞内的环境出现意外的变化。原本还算宽阔的洞道上竟被数不清的连接洞顶的石柱阻挡,密密麻麻分布的石柱就像树根一样盘踞在整个洞道内,我们的前进似乎走到尽头。
“我们找错了地方。”斯蒂芬丧气地说着,我举起胸前比之前更闪耀的狼星环接话道,“它可不这么认为。”
接过斯蒂芬手中的火把走进密集分布的石柱,仔细观察一阵后转身对所有人说,“我想我们需要改用爬的办法继续前进了。”
斯蒂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把海德牵过来准备现场演示一番给他看。
这些石柱虽然占据了几乎洞道的所有空间,但还是留有一些细小缝隙,有些缝隙内隐约感觉到有风通过的声音。如果这些缝隙后面的空间没有被完全堵死,我们就有可以继续前进的可能。在这些缝隙中唯一一个比较大一些的缺口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指引海德让他从那个缺口内爬进去,不一会,爬过洞的海德就从洞的另一面传来吠叫。我的实验成功了!
将火把交给斯蒂芬后,又将两把水手刀捆绑在身后就爬进缺口。这个缺口大概有一个木桶那么宽,我有些庆幸西门和斯蒂芬都不是肩膀太宽的那种类型。
缺口里的环境还算不错,一直到我爬出缺口都没有遇见其他的阻碍。我高兴地对缺口另一端的他们喊了一声,让他们尽快爬过来。
在等待斯蒂芬和西门爬过来的过程中,我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石柱后的溶洞与之前又有着天壤差别,虽然石柱也蔓延到这里,但只盘踞在两侧狭小的地方,中间宽敞的洞壁上布满晶莹剔透、银光闪烁的晶体,正是它们使整个洞腔内的视线变得清晰,根本不需要火把。
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水潭,那里的水体呈明亮的蓝色,水潭中央有块深黑色的大岩石。
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像风更像是呼吸声……
“下次再有钻狗洞的活,请提前一个月通知我,我好节食减肥。”斯蒂芬抱怨着最后一个从缺口内爬出来。
“嘘!”西门立刻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从西门凝重的表情可以想到,他一定也发现了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我压低声音问西门,他先是看了下四周,然后让我把狼星环对着洞内水平地移动了下,最后根据狼星环的闪烁程度我们很快就确定方位。
在西门的带领下,我和斯蒂芬都屏住了呼吸跟在他身后朝蓝水潭走去。海德一直跟在我身边发出低呜声,我摸着他的头让他不要紧张。
“就在那。”西门指着水潭中央的那块岩石说道,我举起胸前的狼星环朝向岩石的方向,那块岩石中央竟突然发出4道不同颜色的光线,四个大概有鸡蛋那么大小的圆球就隐约出现在岩石内。
内心一阵惊喜便迫不及待地踏进水潭里,倏忽间水潭中央的岩石竟动起来。
“我们死定了……”斯蒂芬怔怔地盯着那块在我们面前活起来的岩石,我也因为事发突然而大脑空白地站在原地,只有西门和海德还保持着清醒。
“快离开水潭!”西门推了下斯蒂芬,海德咬住我的裤腿将我从水潭里拉拽出来。
茫然地跟在西门后面奔跑,完全搞不清楚状态。等我们跑离水潭很远后,我才有勇气回头看去。
那活了的岩石竟变成了一头巨大的怪兽!它的外型很像蜥蜴,但却有着鱼的背鳍还有鳍状的四肢,它像巨蟒一样的尾巴在水潭里激起很大的水花,它的眼睛大到能容下一个人完全站在里面。
“哦,上帝,它是什么?”我惊讶地问着,西门却将我迅速拉进一根石柱后面藏起来。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这简直是在送死!”斯蒂芬抱怨着,西门却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嘘,安静点!这座浮岛终年沉在海底,那里的光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充足。我们刚进来所看到的,肯定是那家伙把大部分身体都藏在水潭下,这说明它讨厌现在四周的光亮,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它的眼睛一定早就退化,它看不到我们。”
西门分析的有道理,我又仔细回想了下刚才所看到的那双巨大的乳白色的眼睛……“没错,它只有白眼球,没有中间的晶状体。”
“只要我们不引起它的注意,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老兄,那玩意已经醒了好不好?”斯蒂芬拿开西门的手继续说道,“就算它看不见也可以嗅得到啊!”
斯蒂芬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再次悬起来。没等西门想到解决的办法,怪物就已经大阔步地向我们快速爬来。
“不——!!”斯蒂芬和我异口同声地尖叫着,因为恐惧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
“嘭!”那怪物用头狠狠撞了我们藏着的石柱,大块石屑从柱体上脱落下来,弄得我们满头满脸满嘴都是。
“难道就没有什么备用方案吗?!”斯蒂芬惊慌地质问西门,他看起来也有些手足无措。我的双手死死抵住石柱生怕怪物的下一次撞击就摧毁我们的最后防线,焦急地问,“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干掉它?!”
怪物停止用头撞击改用尾巴继续拍打石柱,就像猫抓老鼠前要玩游戏般并不着急吃掉我们似的,想把我们从洞里赶出来。所有人的精神都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海德突然从我身边跑出去,没等我叫住他,他就已经跑进水潭中从水里衔起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后又跑上岸。
“他在干什么?”斯蒂芬问,然后我们同时看清了海德嘴里的东西极其,非常,确定就是一枚蛋?!!
“不!不!不!!!”没等我跑出去阻止,海德就已经将嘴里的蛋咔嚓一声咬碎。
嗅到蛋汁的怪兽猛地掉头过去,疯一样地冲向水潭。
我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后背一阵彻骨的冰凉。
“斯蒂芬,替我掩护!”西门拿起火枪跑出去,在斯蒂芬的掩护下他朝怪兽开了几枪。那怪兽虽没有我们想象中拥有一副刀枪不入的铁甲外皮,但子弹的伤害对于它那样庞大的身体来说根本就像蚊子的叮咬一样无害。
被彻底激怒的怪兽张开它钉状的牙齿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因为蛋汁的气味,它主要的目标就是海德。海德虽然身形矫健,行动迅速地在洞内奔逃,但还是好几次都差点被怪兽咬住。西门和斯蒂芬都没有放弃地继续朝怪兽开火,希望能引开它的注意让海德可以有喘息的机会。但这些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在做无谓的抵抗,如果不能干掉眼前的怪兽,我们百分百都会葬身此地。
它的死穴到底在哪?我思考着这个问题,拿出水手刀冲上去帮助海德。那怪兽已经把海德逼到角落里,西门和斯蒂芬根本束手无策。
“离我的海德远一点!”高高举起手中的水手刀刺进怪兽的前肢里,它感到疼痛后立马掉头要咬我,我拔腿就跑却感到腰间一阵束缚的力量,身体很快被从地上卷起来。
“玛丽娜——!!”
见我被抓住,斯蒂芬惊慌地就要冲上来,西门和他一起朝怪兽发起正面的进攻,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已经被怪兽巨大的鳍肢打飞很远。海德也愤怒地跳上来咬住怪兽的鳍肢,却被怪兽的鳍肢一下子压在下面。
我感到一阵热血冲进脑子里,身体一下子变得有力起来,从靴子里拿出藏着的短刀后用力划向正缠绕着自己的蟒蛇尾,在怪兽因疼痛松开我的瞬间,纵身从空中飞跃下去,降落点不偏不倚地在怪物腹部正发着亮的部位。
握紧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深刺进怪物的腹部,刹那间一声愤怒的嘶吼响彻耳际,胸口的狼星环也跟着突然发烫起来,连握在手中的短刀也跟着一起变得好烫好烫。可我已经顾不上像烙铁一样的温度,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怪兽的肚子上用力划开来……我的眼前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耳边是怪兽痛不欲生的吼叫。
被开膛剖腹后的怪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爬向水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刀在半空中被悬挂着一起带到水潭中央。在这样移动的过程中,刀口又被我拉开很大一道,我想我马上就快干掉它了,却没想到溶洞内竟剧烈摇晃起来。
“玛丽娜,快把钥匙拿出来!”西门大喊,我已经可以从一片血肉中看到那些发光圆球的轮廓了。
将手伸进去,刚掏出一个,原本蓝色的潭水竟开始沸腾并很快变成红色,不,那不是红色的水,而是红色的岩浆。
“接住!”用力丢给西门。
“别管那些东西了,快离开那!!”斯蒂芬催促道,他要冲上来却因为又一阵剧烈的摇晃而摔倒在地。
这一次地面裂开了很多条深深的口子,原本水潭的地方像座孤岛一样被单独隔离出去,洞壁上的晶石开始纷纷掉落,连石柱都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里快要塌陷了……
“接住——!!”我又掏出一个发亮的圆球丢给西门。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些,就算奋战到最后一刻我也要坚持到底!
就在我刚从撕裂开的伤口里硬生生掏出第三个球的时候,怪兽砰然倒地,没有防备的我被忽地甩飞出去,整个身体眨眼间就已经悬在龟裂的深沟里。双手用力勾着断裂的岩石边,双臂的肌肉因负重而开始微微发颤,脚下是滚烫滚烫的岩浆流。
“玛丽娜——!!”斯蒂芬心急如焚地大喊却根本没办法救我,我们之间被一道又大又深的鸿沟阻隔。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鸿沟那边飞了过来,这样的跳跃力只有海德能做到。
“把最后一个球拿给西门!”
海德的出现激起了我最后的希望,冲他大喊,希望海德能听懂我的话把怪兽肚子里的最后一个球取出来。这些球是解除海德身上诅咒的关键,绝不能半途而废。
海德依照我说的话把球从怪兽的尸体里取出来并衔在嘴里走近我。
“还有这个,一起交给西门!”
用尽全力将右手臂抬上去想将手中握着的第三个球也一起交给海德。只要拿齐四个球,地图就能完整了,这样就算我今天葬身在这里,也不会留下遗憾。
海德将嘴里的球吞咽下去后又吞下我手中的第三个球,然后他咬住我的衣袖,试图将我从鸿沟里拉出来。有了海德的外力帮忙,我也重新打起精神用尽全力向上爬,可就在营救刚刚有些起色的时候,衣袖却突然撕裂开,右臂一下子从岩边上脱滑下去……
“玛丽娜!”一条有力的臂膀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我。
抬起头,惊诧地看着鸿沟上的那张脸,一阵恍如隔世的感觉。
海德?是海德?不,这一定是因为临死前迫切想再看一眼变成人类后的海德,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这双蔚蓝色的眼睛,好怀念啊……
“抓紧我!”海德的双手更用力地抓住我。
手臂被紧攥的疼痛让我从恍惚中很快清醒过来。不,不,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海德恢复成了人类!他成了人类!
原本放弃的自己再次被激活,双臂抓住海德在他的拉拽下终于从鸿沟里爬了上去!
“上帝,让我好好看看你。”惊喜不已地捧住海德的脸,根本忘记了自己刚刚才死里逃生的危险。
“玛丽娜,你们快离开那,这洞要塌了!”西门在鸿沟的另一侧对我们着急地大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还没有彻底安全。
我和海德所站的这块地方已经彻底脱离主洞,像孤岛一样被困在岩浆中央,现在除非我们能长出翅膀飞过去,否则就只能等死。
岩浆的快速流动让脚下的地面也摇摇晃晃起来,要不了多久这个孤岛的根基就会被彻底毁掉,到那时我们恐怕就会像河流中的叶子一样被岩浆冲走。海德思考了一阵后突然走向怪兽的尸体,没等我问他要做什么,就见海德像个大力士般把怪兽的尸体一下子推下去。
“跟着我跳——!”海德掉头跑向我,牵住我的手后带着我冲刺般跑向边缘。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跟着海德做出大跨跃地飞跳!
时间在我跃到半空的刹那变得缓慢下来,我看见脚下的地面突然向西门他们靠近了几米,看见斯蒂芬和西门都伸出双臂要抓住我们,看见海德的侧脸还是像以前那样坚定自信……
“我抓住你了!”斯蒂芬接住我后将我拖上地面,西门也抓住了海德。
我们成功了!兴奋地看着斯蒂芬,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
嘭!身后一阵巨响,只见我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此刻已经分裂得七零八落,被火红的岩浆迅速吞噬掉。好险,如果海德推下怪兽的尸体也没能改变孤岛移动的方向,我们此刻也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吧。
“别看了,我们必须马上逃出去!”西门催促着,四人立马收起目光拔腿跑向出口。因为洞腔震动的关系,原本直立在洞中的石柱大部分都发生断裂,可这并没有给我们留出逃离的出口,相反那些横七竖八的石柱碎块快要把我们原来进入的那个缺口也都一起堵住。
“玛丽娜你先进去!”斯蒂芬将我拉到缺口前,见我还犹豫就猜中我的心思说,“海德跟在你身后,我和西门垫后,快点,时间不多了!”
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紧张后就俯身爬进缺口内,原本非常通顺的缺口内此刻也变得危机重重。不断倒下的石柱砸在缺口上面,大量的泥土和石块掉落在我的头上,背上,像是要把我们活生生埋葬在里面。我害怕极了,感觉像是在和死神赛跑,每一分一秒都决定着生死存亡。
爬,快点爬,不管前面的缺口变得多狭窄也要不顾一切地爬过去,只有这样才能有活得希望;爬,用力爬,不管双臂有多累也不能停下来喘息,只有我爬出去,其他人才能跟着爬出来;爬,快爬,快爬……
一团火光出现在眼前,然后等在缺口外的艾瑞克就把我从缺口内拉拽出来,紧接着艾瑞克又接连把海德还有西门都拉出来,就在我以为所有人都将最终获救时,洞穴内突然一阵剧烈摇晃,最大一波的石柱群倒塌下来,缺口被碎石泥土眨眼间埋起来。
“不——!”冲到缺口前用力向外挖着,辛辣酸涩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斯蒂芬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我要救他,我要救他出来!
“我来帮你!”艾瑞克也跑过来和我一起徒手挖着。
洞穴震动的更厉害了,只有双膝跪在地上才能不被摔倒,碎石块很快让我们的双手都伤痕累累,可谁也没有停下来。
“再不离开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艾瑞克带玛丽娜走!”西门对艾瑞克命令道,我担心地看了眼艾瑞克,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挖着。
“别挖了!”身体从后被人突然拎起来,我以为是西门却没想到是海德。
看见海德的这一秒,一阵失望从心底快速掠过。
来帮我救人的不是海德,他还要阻止我去救斯蒂芬?!难道海德不知道斯蒂芬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家人吗?他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没等我反抗就听见艾瑞克惊呼一声,“看到他了!看到他了!”
甩开海德的手蹲下去在一片碎石中将斯蒂芬拖曳出来。
“斯蒂芬,醒醒!”摇晃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斯蒂芬,生怕他已经遭到意外。艾瑞克用手指在斯蒂芬的鼻息前试了下后安慰我说,“他还活着!”
“我们快走吧!”艾瑞克说着就把斯蒂芬背起来,带着我们朝洞口跑去。
刚刚离开洞口不久,身后的洞穴就轰然塌陷,高高扬起的灰尘让天地陷入一片更深的混沌。
尘埃稍微落定后,明亮的月光洒下来,渐渐勾勒出四周的轮廓。
“哦,不……”我对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无法接受地问着,“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我刚刚看到那些礁石在移动?”
“你没有眼花,它们就是在移动,而且很明显,它们不想让我们离开。”海德举着火把走近我说道。
在火把的照亮下,我非常清楚地看到眼前的礁石群正快速移动着,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
脚下忽然感觉一阵冰凉,低头看去才发现海水不知道什么已经漫上岛来,水位上升很快。
“这岛马上要下沉了,跟我来!”背着斯蒂芬的艾瑞克冲进礁石群,我们紧跟其后。
说来也奇怪,等我们刚一走进礁石群就遇见了之前和我们一起登岛的四名海盗。我隐约听见艾瑞克对他们说了什么,接着他们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为我们引路。
我虽然很不解,为什么艾瑞克会信任这四个之前还在礁石群中迷路的海盗,但此刻紧迫的情况已没有时间让我去质疑。
“机会只有一次!跟紧点!”艾瑞克提醒道,我加快步伐跟上去。
那些移动的礁石虽然一直在阻挠我们的前进,但四名海盗却总能很快重新定位出离开的路线。就这样,在礁石群中绕来绕去的我们终于还是走到出口,此刻海水已经没到膝盖。
“玛丽娜——!”远远的我听见阿道夫的声音,很快他和利奥就已经跑到面前。
不用想,一定是利奥醒来后逼迫阿道夫带他上岛的。
“感谢上帝,你们都平……”正看着我说话的阿道夫忽然把视线越过我,惊诧不已地看着我身后的海德说,“海德?哦,上帝,真的是你吗海德?你的诅咒解除了?”
“现在不是叙旧时候。快离开这里,这岛附近的海面有出现涡流的迹象!”利奥走上来淡淡地对我说了句,我敢确定他连看都没有看海德。
“没错,我们必须要马上起锚,不然就危险了!”阿道夫附和道,西门率先向岸边走去,海德和背着斯蒂芬的艾瑞克也很快跟过去,只有那四名海盗却站在出口处一动不动。
“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返回去催促四名海盗,他们却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
我把火把举近他们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虽然目视前方,眼珠却一动不动像在梦游一般。
“他们被催眠了。”利奥在看过之后分析道,我转头大声问道,“艾瑞克,他们怎么了?”
走出没多远的艾瑞克停下来缓缓转身对我说,“要拿走这四把钥匙就必须有四个灵魂作为交换,否则就算我们带走钥匙也没办法将它们激活。我已经把他们的灵魂祭祀给了这座岛,他们不能离开。”
艾瑞克的解释让我像吞咽了苍蝇一样难受。我是不计任何代价地想拿到那四把钥匙,但我从不希望用他人的生命去交换,更别说如果没有他们四个的帮助我们根本就无法离开礁石群……
“我……”
“谁他妈规定要我的人去做祭祀的牺牲品!”利奥生气地冲到出口内,扛起一个木偶般的海盗说道,“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人既然还活着,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把他们丢下!”
“放下!”突然折回来的海德堵在出口处冷冷地对利奥命令。
“让开!”利奥毫不畏惧地向前迈出一步,漠然地看着海德生硬地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海德和利奥都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对方,一副谁也不会低头的架势。
“你们都冷静点,事情也许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阿道夫走上来,试图分开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利奥和海德。
“即使有,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艾瑞克也返回来,他指向礁石群的中央对所有人说,“如果再浪费时间,最后牺牲的不止是他们四个,恐怕整条船上的人都会一起陪葬。”
我们都顺着艾瑞克所指的方向看去,已经被海水浸泡的礁石群中央竟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很小的漩涡流。
“利奥……”阿道夫为难地看向利奥,想劝说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绝不会丢下鲨无赦号上的任何人!”利奥坚定又执拗地对阿道夫重复了一次,这下阿道夫再也开不了口了。
“你没权利做这个决定!”海德走近利奥倏地一下从他腰间拔出长剑后,刺向利奥的眉心……我的脑袋突然震了一下,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我才是鲨无赦号的船长。现在,我命令你把他放下!”海德的嗓音里透着不可违抗的威吓。
这句话让利奥的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他虽然看上去很不满,很想反抗海德,但他的身体却像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控制般,让他渐渐放弃了挣扎,最终松开双臂将背上的那个海盗放下。
那一秒,我从利奥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不甘的痛苦。
“时刻记得你的身份,别让我总提醒!”海德收回长剑后动作利落地又将它重新插进利奥腰间的剑鞘内,然后拉起我的手带我向岸边走去。
“走吧。”阿道夫在后面安慰着利奥并将他带离出口处。
这样被海德牵着的我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变成狼之前的海德,虽然有些傲慢无礼但总算为人善良,特别是对待鲨无赦号上的海盗一直都是以德服人,绝不会像刚才这样用船长的身份去命令胁迫别人,更别说做出丢弃船员自己逃生的自私行为。而他和利奥之间虽然总有争执和摩擦,也绝不会冷漠绝情地与利奥为敌。是什么让海德发生了改变?难道……我想到在海德变成狼之后,利奥对他的所作所为,于是我为海德性情的变化找到了还算合理的解释。恢复成人后的海德一定还保留着变成狼时的记忆,所以他才如此仇恨利奥,进而反感利奥所做出一切决定。
握紧海德的手,跟在他的身后快速撤离浮岛。
不管海德现在做出怎样的决定,就算他要抛弃那四个海盗,也都是因为利奥这个罪魁祸首!我应该支持海德,让那个无法无天的利奥好好尝尝被报复的滋味!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鲨无赦号上的海盗看见我们后迅速放下登船板,我们才刚一回到船上,身后偌大的浮岛就变成了一片汪洋。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刚刚在礁石群中央的那个小的漩涡此刻已经扩张到之前的十几倍,急剧旋转着的漩涡像是有人正在海里疯狂搅拌它们似地,眨眼的速度整个礁石群就已经完全陷了进去,而且这个螺旋形的漩涡流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扩张着自己的涡距,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浮岛都会消失其中。
“都愣着干什么!快他妈把帆都升起来!!”利奥指挥着甲板上和我一样吓傻的海盗,“调集所有的水手去船舱,让他们都给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划!”
“把甲板上多余的东西都给我丢下海去!”
……
“锚被卡住了!!”一名海盗惊慌失措地向利奥汇报道,这个消息对所有人来说无疑就是道惊天霹雳。锚如果不能正常地升起来,整艘船都将无法移动。
“该死!”利奥咒骂着冲过去,二话不说举起斧头就砍掉了锚索。鲨无赦号晃了下,很快就在风帆和船桨的双重外力下移动起来。
铛!利奥走到海德面前将手中的斧子用力投掷在海德脚边的甲板上后,挑衅地说了句:“虽然你是船长,可怎么驾驶鲨无赦号,我说了算!”
利奥走到船舵前,很快将船头掉转了过去,“别像个没用的婊子一样,给我最好的表现,小妞!”
海德虽然是船长,可他的航海经验远远不及利奥,像这样危机的关头,掌舵的人永远都只有利奥。这就是利奥对海德反击,幼稚地像个孩子一样!
海德没有再跟利奥较劲,而是走到船舷边看着完全被吞没的浮岛出神。
那湍急的漩涡像个无底的漏斗般继续扩张着半径,我们的鲨无赦号虽然开足了马力,却还是在它的边缘徘徊,随时都面临着被吸进去的危险。
海盗们继续在甲板上忙乱又有秩序地忙碌着,阿道夫让所有不相关的人都进船舱里,因为颠簸的鲨无赦号很难站在上面。
“我们进去吧,这里太危险。”走过去要带海德进船舱,他却非常镇定地回头看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会安全离开的。”
我一阵恍惚,因为海德的语气和眼神并不是对利奥的自信或是对未来的某种好的期望,而是笃定地像早已经预知到了结局一样。
“明天见,我的玛丽娜。”
额头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在这样危急万分的紧要关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当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拼死奋战时,海德却如此平静地亲吻了我的额头,还对我说明天见?
怅然若失地看着海德离去的背影,感觉四周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我看到还在跟漩涡流对抗的利奥,“来追我啊,你这狗娘养的!”;看到还在甲板上指挥海盗为船减轻负重的阿道夫,“把船舱里所有不要的东西都丢下去!”;还有不断报告着漩涡流的最新变化的瞭望员,“中心的涡流又变大了!”
……
一切就在眼前,是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场逼真的舞台剧中,无论场面有多惊心动魄都只是个局外人。
忽然之间我变得不再恐惧害怕,因为海德刚才说,我们会安全离开的。
月光下,一直狰狞着的黑色漩涡突然放慢速度渐渐平静下来,像朵迅速枯萎的花朵般在海面上消失了……
“我们成功了——!!”
甲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鲨无赦号的船尾一片风平浪静。
“还在看什么?我们已经安全了。”阿道夫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这才回头释然一笑。
“一定累坏了吧,快进去休息休息。”
“嗯。”正要离开却在甲板上遇见了利奥。
刚刚与漩涡苦战后的利奥看上去非常疲累,他看向我像是要说什么似的准备走过来,一个身影却突然插进来挡在利奥面前。
是唐,她热情地给利奥送上解渴的水袋,还对他的表现一阵夸赞。唐的笑,灿烂如花,成功地转移了利奥的视线。
我的心小小地失望了下,移动脚步准备不动声色地从他们身边走开,可该死的利奥像是故意作秀给我看一般,当我们肩膀交错的那一秒他突然抓住唐的手腕将一下子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说,“你可真关心我啊~”
步伐变得更快,恨不得立马钻进船舱避开这对恶心的男女!!
搞什么嘛!虽然鲨无赦号取消了不许让女人上船的规定,他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人前秀恩爱吧!
痞子一样的利奥,真让人讨厌!
走进船舱后,我并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斯蒂芬那里,艾瑞克把他从岛上带回来后不知道是否进行了救治。如果没有意外,斯蒂芬现在应该醒了吧?
刚要敲门,门却突然从内被拉开来,西门从里面走出来。
“你?”我不解地站在门口,不明白为什么西门会出现在斯蒂芬的房间。
“我是来给他送药的。”西门解释道,“人已经醒了,你进去吧。”
西门退了出来。
奇怪,像送药这样的事情西门从来都是吩咐他的仆人艾瑞克去做?怎么这次亲自送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西门离开的背影。
“不准备进来吗?”门后传来斯蒂芬的声音,我这才缓过神来关上房门后转身走到床边。
“感觉怎样?”
“除了头上的这个疤外,其他一切正常。”
“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当缺口被碎石覆盖的刹那,我以为自己要失去斯蒂芬。
“如果我真的因为救你而死掉,摩根夫人一定会授予我勇士的勋章吧。”斯蒂芬会开玩笑了,这说明他身体真的没事了。
“玛丽娜,”斯蒂芬突然叫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解。
“听说海德已经恢复成人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斯蒂芬的问题我还没有想过,当初决定和西门一起出海的原因是为了找到黑暗之泉让海德恢复成人,可现在海德已经变成人,我又该怎么办?继续待在鲨无赦号上帮西门,还是带着海德和西门分道扬镳?
我想到了还没有解除诅咒的艾瑞克……如果我离开鲨无赦号,西门也一定有能力带他找到黑暗之泉吧?
“不管玛丽娜的决定是什么,我想我会继续留在船上。”斯蒂芬打断我的思绪说道,“毕竟在岛上是你和艾瑞克救了我,摩根家族的猎人绝不会欠任何人的恩情。”
“别忘了,我也是摩根家族的猎人。”说着就向斯蒂芬伸出手,他会意地笑着握住我。
斯蒂芬说的没错,摩根家族的猎人绝不会欠任何人的恩情。之前艾瑞克曾救了还是狼的海德,我既然答应要和他一起找到黑暗之泉就绝不能半途退出。
“对了,以后我绝不会再爬狗洞!这是最后一次。”
“没问题,下次再爬猪洞,羊洞的时候,一定让你在最前面。”
“玛丽娜?!!”斯蒂芬咆哮的力度已经接近正常人的水平了。
……
离开斯蒂芬的房间后,我在走廊里遇见了艾瑞克,想到要对斯蒂芬的事跟他说句谢谢,于是就迎上去。
“怎么还没休息?”我先开口问。
艾瑞克站在原地并没有立马回答我,昏暗的船舱内我很难看清他斗篷下那张脸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紧张感。
“谢谢你帮我救斯蒂芬。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痛不欲生。”为了让艾瑞克放松,我试着寻找话题,“刚刚我去看他了,恢复得很快,这一定又是你的神奇医术。”
“浮岛那件事后,斯蒂芬对你有很大的改观。他会帮你找到黑暗之泉……”
“想不想离开?”艾瑞克打断我的话问道,我愣怔了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海德现在已经恢复成人了,但我还是会陪你和西门找到黑暗之泉,绝不会半途退出。”笑着告诉艾瑞克。
“海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他很快还会被诅咒控制。我只想告诉你,今后的航线上会有比浮岛危险一百倍的情况发生。你想不想现在离开?”
这样烦躁不安的艾瑞克也让我有些紧张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海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但艾瑞克笃定的语气几乎快要说服我了。
“不管海德还会出现什么意外,也不管我们会遭遇什么,我都不会半途退出!”
艾瑞克还是有些不安,他攥紧了双拳,像是有更多话要说却犹豫不决地无法开口。
“你们在这啊?”西门的声音传来,听语气他像是派了艾瑞克来找我。
艾瑞克闻声立马松开拳头,收起不安的情绪后安静地侧过身。
“我正替斯蒂芬向艾瑞克道谢,有事吗?”随便找了个借口化解掉西门眼中对艾瑞克的怀疑。
“我们要抓紧时间研究下地图的事情。”西门道明来意,“天亮前,爱神号该有一个明确的前进方向。”
因为艾瑞克刚刚的异常反应,我心里不自觉地对西门的话起了疑心,于是迟疑了一阵。
“我懂了,玛丽娜小姐的未婚夫现在已经变成人,你自然不会再冒险陪我们去寻找黑暗之泉,这一点我理解。既然这样,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西门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我匆忙叫住他。
“等一下!我没有要退出的打算。”
“我只是因为今天的经历有些疲累,所以反应迟钝了些。要怎样配合你?”
“跟我走吧。”西门耸了下肩,满意地笑着带着我走向他的房间。
西门关上房门后就开始简单地把接下来的程序告诉我。我们今天从浮岛拿走的那四个球就是手链上四个金环内缺少的东西,它们本是一体。西门按照球上的文字和金环上雕刻的古老象形文字做了对比后,才将它们对应着重新连接在一起。但因为有两个球还留在海德体内,手链仍不是完整的。
“这些球会帮我画出地图的剩余部分,先看看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西门先将手链平铺在桌子上,之后取下手链上的一个发蓝光的球交给我,并提示我用狼星环打开球内的钥匙。
我深吸一口气后接过蓝球,并把狼星环从胸前取下来。
蓝球在刚刚靠近狼星环的刹那就像被吸住了似地一下子从我手中脱离,随着蓝球越来越靠近狼星环,它的体积也渐渐缩小最后一点点陷入到狼星环外镂空网的一个缺口内。
和第一次一样,在蓝球被吸进狼星环的镂空网的缺口后,格莱普尼之链就再一次分裂重组成地图。
“时间城重新流转,禁锢永恒的灵魂。”西门喃喃地念着地图上新出现的字体。
“时间城在哪?”我不解地问,西门用手指着地图上新出现的一个点说,“我想它就在珊瑚海的约克角半岛上。”
“约克角半岛?那可是一片蛮荒之地。”
曾经听登陆过约克角半岛的海盗猎人描绘说那里是一片毫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那样的话岂不正好?”西门笑着说,“就不会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来干扰我们。”
“我还是不懂。我们不是已经拿到四个球,还去那里找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完整的地图拼出来?”
“因为,”西门直起身,停顿了几秒说,“要想启动黑暗之泉的力量,我们还需要把这四个球内的东西都找齐。至于我们究竟要找什么,它们会指引我们。”
原来除了要有完整的地图外,还要有启动黑暗之泉的四样东西!西门又对我隐瞒了黑暗之泉的秘密,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很明显这趟旅程将远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危险很多。
生气地一把揪住西门的衣领,“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许对我隐瞒任何黑暗之泉的事!”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不是吗?”
“我开始后悔当初相信你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逼迫过你,对吗?”
“你……!”我被西门气到无言以对。
“你可以松开我,把球拿出来了!”西门弹开我的手,将描绘好的新地图后卷起来站到一旁。艾瑞克立马走到我身后,一副想帮助我的样子。
和第一次的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当我要把球和狼星环分开的时候,那蓝球就像烙铁一样烫得让人无法忍受,疼痛让我想松开手却又无法丢开它。
“啊——!”我难受地大叫,艾瑞克从后抱住我的身体,抓住我的胳膊用尽全力地帮我把球从缺口处拿出来。
“该死!”我痛得咒骂一声,蜷缩起上身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掌,半天都没能从那种疼痛中缓过来。
“让我看看你的手!”艾瑞克迅速将我的手掌掰开来,在上面涂抹上一种凉凉的药水。
我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缓解掌心的疼痛。
“有没有感觉好受些?”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疼痛渐渐从手掌上消褪。
“我想已经没事了,除了这个可爱的水泡。”盯着手掌中一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水泡说,正要用刀尖将水泡挑开却被艾瑞克阻止。
“别动它。”艾瑞克严肃地说,“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都不能让它破掉。”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严峻地皱着,像是在说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正要问艾瑞克原因,西门就插话道,“救了斯蒂芬之后,艾瑞克身上的药已经不多了,如果你因为挑开这个水泡而导致伤口感染的话,我们都会很头痛。”
放下刀,收起自己的手掌不悦地反驳,“如果有人能早一点告诉我这球的危险,我就能提前戴副手套保护自己。”
“好吧,一切都是我的错。”西门突然改换的语气让我一时语塞,没等我闪躲开就已经被他抓住手腕。西门用一块纱布将我受伤的手掌仔细地包扎起来,“不用太在意这个水泡,过段时间它就会慢慢被吸收消失。就像我们的伤口会愈合一样,身体需要一个自行解决问题的时间,只是早晚而已。”
看着一脸认真的西门,原本郁积在胸中的不快渐渐散去。
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吵吵闹闹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情况还是没有多大改变。
“如果你不再激怒我,我会好得更快。”
“我可不想成为利奥第二,整天被你讨厌。”
“关利奥什么事?”西门的这句话又让我情绪激动起来。
“傻瓜都看的出来,他一点都不招你喜欢。”西门坏笑了下将纱布两端系了个漂亮的结扣,“海德现在已经恢复成人,你也要尽快整理下自己混乱的感情世界,别让情况变得太糟糕。”
“不懂你说什么!”赌气地抽回自己的手,掉头就离开。
我当然知道西门话里的深意,他一定是觉得我虽然讨厌利奥但也对利奥有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他才让我尽快整理自己,不要伤害了海德。
我真的像西门所说的那样,对利奥有不一样的感觉吗?
记忆突然被翻开到海藻森林的那页,看到利奥沉溺海底的那刻,我确实不顾一切地向他游了过去……切,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对那个混蛋有感觉?!!我当时一定是神经错乱了!
明净的夜,连星星的倒影都没有丝毫的颤动,鲨无赦号寂静地睡在大海的怀抱,等待着新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