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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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女人随手可取，有的女人稍纵即逝，当男人有机会对两种女人进行随机性选择的时候，结果往往是后者。
和兴街没有公用电话。周家华一口气跑过三条巷子，来到“温记小卖部”，不及擦一把汗就拿起电话听筒，按下9－1－0－5－9－1－0。这个号码他很熟悉。
“喂，才思媛……你在哪？”
……
周家华放下电话，对坐在门口看电视的汉子说：“老板，下次来给你钱——没零的。”
“没事的，没事的。”老板连连摆手，黑如包公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牡丹花。
“周sir，去哪里呀？我送你！”一辆墨绿色的嘉陵70载着一个瘦高个，在周家华身边停住，伸出一只脚撑地，裤管挤皱在膝盖处，露出一截腊肉色的小腿。
“威虎酒店那边——千鹤日本料理。”周家华一只手搭在司机的肩上，问：“阿伟，你上次跑到布寮镇，车子被扣了，赎回来没有？”
“赎个屁哦！”阿伟启动嘉陵70，说，“还不如再买一辆。”
“你这嘉陵仔便宜是便宜，夏天跑远路可不行啊。”
“好的买不起——买了也怕扣，没办法。”阿伟说，“你看那些飞车党嘛，人家开的都是250，你们那些巡逻的摩托车追都追不上。”
“你不跑到布寮就没事，在西沟被扣了的话找我就可以了。布寮那里和我们有过节，要不然还可以找熟人去说说。”
“算了算了，唉！我过几个月再买个好的，这个车子真的是不行，跑远了的话那个发动机烫得要命啊！”
说着，嘉陵仔已经来到威虎大酒店前，在长龙车阵中扭了一路秧歌，停在“千鹤日本料理”门口。
“irassyaimase！”两个穿和服的少女给他鞠躬。
周家华跟她们开玩笑：“什么‘妈塞’，大家都是中国人。”女孩抿嘴一笑，用大中华普通话问他是否有订位。
“带我去水仙。”
服务员踩着小碎步，啪嗒啪嗒一路响着，把周家华领到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门口。门边挂了一个小木牌，阴刻着“水仙スイセン”的字样。服务员跪在门口的布垫上，弯腰拉开门，鞠躬退下。
周家华脱下黑色的“红蜻蜓”皮鞋，头朝里和才思媛的白色“FIN”平底镂花布鞋并排放好。他低头钻过仙鹤图案的布帘，绕过桌子，曲膝跪坐在里面的席位上。才思媛正在打电话，看看周家华，微笑点头致意。
“我妹等一下过来。”才思媛收起摩托罗拉9900，告诉周家华。
“才思洁？”周家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
“我还有第二个妹妹不成？”才思媛倒了两杯清酒，推一杯给周家华。
“她不是在南都电视台工作的吗？今晚怎么会有空到西沟来？”
“这边的碧贵源老板请她过来主持一个活动，要在西沟呆两天。”
周家华不再问，捏起淡绿色的酒杯，放到嘴边尝了一口，说：“有点花香的味道。”
才思媛正要开口，外面有人嚷嚷：“姐，你在哪里呀？”嗓音清亮甜润。
才思媛赶紧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招手
“这是日本餐厅，不要大呼小叫的。”
才思洁解下背包往墙角一扔，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撩撩耳边的几缕乱发，用手扇风，嘟起嘴吹气，说：“管他呢，这是在中国。”
“才思洁和电视上的感觉不太一样。”周家华在一边转过话题。
才思洁骄傲地看着他：“怎么个不一样？是更漂亮了还是不漂亮？”
周家华一脸真诚，老实回答：“更漂亮，更可爱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聪明。”才思洁转过脸笑看才思媛，“我未来的姐夫不该这么年轻吧？”
才思媛嗔叱：“死丫头！一见面就气我，我很老吗？！”
才思洁赔下笑脸，抓起她姐的手，拍拍手背，哄孩子似的：“我姐不老，我姐这么漂亮，我姐哪有老？”看才思媛的脸色缓和了，又说：“不是你老，是这个帅哥太嫩。”
周家华面色微红，笑道：“我是你姐的好朋友。”说完看了一眼才思媛。
“他叫周家华，是西沟公安分局的，上次救我的就是他。”
“哦，这样啊，原来你是英雄救美。”才思洁朝周家华伸出大拇指，“改天我给你拍一个片子好不好呀？”
周家华谦笑：“不敢当……”
滴滴滴！滴滴滴！
才思媛把摩托罗拉9900递给周家华。
“喂——你莫哭赛，啥子事你说嘛，哭啥子嘛？”
……
周家华合上电话，脸上犹带愠色。才思媛问：“怎么啦？”
“我一个同学，被她老板打了。”周家华起身走到门口，转过身穿鞋，抬头说，“真抱歉，我要先去她那里看一下，失陪了，明天我请你们吃川菜。”
周家华出了千鹤，直奔路边的摩的方阵，随便跳上一辆。
“去仁清街永昌制衣厂。”
“怎么回事？”周家华一跳下车就问。
邓艳红脸上泪痕犹在，正要诉说，和她一起的女孩先开口：“太气人了！我们三个月都没拿到工资了。邓艳红家里写信来要她寄钱回去，她和我一起去找老板要工资，老板说的话不晓得多难听……”
邓艳红接过她的话说：“我说我要辞工，他说‘你辞就辞啊’，我说把工资给我我就走，他说现在没有，叫我滚，我说凭啥子喊我滚，工资都没发，他拿起板凳就砸我，还打了我两个耳刮子……小花也被打了一下……”说着，又哭了。
小花补充：“邓艳红告诉他‘我同学在巡警队’，他说巡警队的队长是他的死党……”
周家华打断她的话：“他还在不在？”
“刚开车走，还说不准我们进去。”
“放他娘的狗屁！”周家华只觉得脑门一热，怒不可遏，抓住邓艳红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厂门走去。
穿着沙滩裤白背心坐在门口剪脚趾甲的门卫乖觉地站起来，把门打开。周家华怒气冲冲：“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白背心咧嘴陪笑：“我是打工的，老板是那样说的，我没办法。”
周家华情知与他辩论无用，强压怒火：“工资没发之前，她们住在厂里是天经地义的，不准为难她们。”白背心点头应诺。
周家华方稍觉气顺，放开邓艳红的手，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邓艳红偏头，指着脖子上一道三四寸宽的红印。周家华说：“你们两个明天上午去医院检查一下，打个报告，再到分局报案。”
小花拉住邓艳红的T恤，咬着嘴唇点点头。
周家华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色大钞，塞到邓艳红手上：“我没得好多，你先拿到用……”邓艳红正要说话——滴滴滴！滴滴滴！
周家华看一下显示屏，说：“这是队里呼我，我先回去。你们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要医生写个证明，再到分局来找我。”两人点头答应。
他跑了几步，又转回来，正告门卫：“不准为难她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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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兴街没有公用电话。周家华一口气跑过三条巷子，来到“温记小卖部”，不及擦一把汗就拿起电话听筒，按下9－1－0－5－9－1－0。这个号码他很熟悉。
“喂，才思媛……你在哪？”
……
周家华放下电话，对坐在门口看电视的汉子说：“老板，下次来给你钱——没零的。”
“没事的，没事的。”老板连连摆手，黑如包公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牡丹花。
“周sir，去哪里呀？我送你！”一辆墨绿色的嘉陵70载着一个瘦高个，在周家华身边停住，伸出一只脚撑地，裤管挤皱在膝盖处，露出一截腊肉色的小腿。
“威虎酒店那边——千鹤日本料理。”周家华一只手搭在司机的肩上，问：“阿伟，你上次跑到布寮镇，车子被扣了，赎回来没有？”
“赎个屁哦！”阿伟启动嘉陵70，说，“还不如再买一辆。”
“你这嘉陵仔便宜是便宜，夏天跑远路可不行啊。”
“好的买不起——买了也怕扣，没办法。”阿伟说，“你看那些飞车党嘛，人家开的都是250，你们那些巡逻的摩托车追都追不上。”
“你不跑到布寮就没事，在西沟被扣了的话找我就可以了。布寮那里和我们有过节，要不然还可以找熟人去说说。”
“算了算了，唉！我过几个月再买个好的，这个车子真的是不行，跑远了的话那个发动机烫得要命啊！”
说着，嘉陵仔已经来到威虎大酒店前，在长龙车阵中扭了一路秧歌，停在“千鹤日本料理”门口。
“irassyaimase！”两个穿和服的少女给他鞠躬。
周家华跟她们开玩笑：“什么‘妈塞’，大家都是中国人。”女孩抿嘴一笑，用大中华普通话问他是否有订位。
“带我去水仙。”
服务员踩着小碎步，啪嗒啪嗒一路响着，把周家华领到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门口。门边挂了一个小木牌，阴刻着“水仙スイセン”的字样。服务员跪在门口的布垫上，弯腰拉开门，鞠躬退下。
周家华脱下黑色的“红蜻蜓”皮鞋，头朝里和才思媛的白色“FIN”平底镂花布鞋并排放好。他低头钻过仙鹤图案的布帘，绕过桌子，曲膝跪坐在里面的席位上。才思媛正在打电话，看看周家华，微笑点头致意。
“我妹等一下过来。”才思媛收起摩托罗拉9900，告诉周家华。
“才思洁？”周家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
“我还有第二个妹妹不成？”才思媛倒了两杯清酒，推一杯给周家华。
“她不是在南都电视台工作的吗？今晚怎么会有空到西沟来？”
“这边的碧贵源老板请她过来主持一个活动，要在西沟呆两天。”
周家华不再问，捏起淡绿色的酒杯，放到嘴边尝了一口，说：“有点花香的味道。”
才思媛正要开口，外面有人嚷嚷：“姐，你在哪里呀？”嗓音清亮甜润。
才思媛赶紧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招手
“这是日本餐厅，不要大呼小叫的。”
才思洁解下背包往墙角一扔，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撩撩耳边的几缕乱发，用手扇风，嘟起嘴吹气，说：“管他呢，这是在中国。”
“才思洁和电视上的感觉不太一样。”周家华在一边转过话题。
才思洁骄傲地看着他：“怎么个不一样？是更漂亮了还是不漂亮？”
周家华一脸真诚，老实回答：“更漂亮，更可爱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聪明。”才思洁转过脸笑看才思媛，“我未来的姐夫不该这么年轻吧？”
才思媛嗔叱：“死丫头！一见面就气我，我很老吗？！”
才思洁赔下笑脸，抓起她姐的手，拍拍手背，哄孩子似的：“我姐不老，我姐这么漂亮，我姐哪有老？”看才思媛的脸色缓和了，又说：“不是你老，是这个帅哥太嫩。”
周家华面色微红，笑道：“我是你姐的好朋友。”说完看了一眼才思媛。
“他叫周家华，是西沟公安分局的，上次救我的就是他。”
“哦，这样啊，原来你是英雄救美。”才思洁朝周家华伸出大拇指，“改天我给你拍一个片子好不好呀？”
周家华谦笑：“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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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合上电话，脸上犹带愠色。才思媛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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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出了千鹤，直奔路边的摩的方阵，随便跳上一辆。
“去仁清街永昌制衣厂。”
“怎么回事？”周家华一跳下车就问。
邓艳红脸上泪痕犹在，正要诉说，和她一起的女孩先开口：“太气人了！我们三个月都没拿到工资了。邓艳红家里写信来要她寄钱回去，她和我一起去找老板要工资，老板说的话不晓得多难听……”
邓艳红接过她的话说：“我说我要辞工，他说‘你辞就辞啊’，我说把工资给我我就走，他说现在没有，叫我滚，我说凭啥子喊我滚，工资都没发，他拿起板凳就砸我，还打了我两个耳刮子……小花也被打了一下……”说着，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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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打断她的话：“他还在不在？”
“刚开车走，还说不准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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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情知与他辩论无用，强压怒火：“工资没发之前，她们住在厂里是天经地义的，不准为难她们。”白背心点头应诺。
周家华方稍觉气顺，放开邓艳红的手，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邓艳红偏头，指着脖子上一道三四寸宽的红印。周家华说：“你们两个明天上午去医院检查一下，打个报告，再到分局报案。”
小花拉住邓艳红的T恤，咬着嘴唇点点头。
周家华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色大钞，塞到邓艳红手上：“我没得好多，你先拿到用……”邓艳红正要说话——滴滴滴！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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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等一下过来。”才思媛收起摩托罗拉9900，告诉周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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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第二个妹妹不成？”才思媛倒了两杯清酒，推一杯给周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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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不再问，捏起淡绿色的酒杯，放到嘴边尝了一口，说：“有点花香的味道。”
才思媛正要开口，外面有人嚷嚷：“姐，你在哪里呀？”嗓音清亮甜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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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思洁和电视上的感觉不太一样。”周家华在一边转过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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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一脸真诚，老实回答：“更漂亮，更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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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面色微红，笑道：“我是你姐的好朋友。”说完看了一眼才思媛。
“他叫周家华，是西沟公安分局的，上次救我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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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谦笑：“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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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华出了千鹤，直奔路边的摩的方阵，随便跳上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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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周家华一跳下车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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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艳红接过她的话说：“我说我要辞工，他说‘你辞就辞啊’，我说把工资给我我就走，他说现在没有，叫我滚，我说凭啥子喊我滚，工资都没发，他拿起板凳就砸我，还打了我两个耳刮子……小花也被打了一下……”说着，又哭了。
小花补充：“邓艳红告诉他‘我同学在巡警队’，他说巡警队的队长是他的死党……”
周家华打断她的话：“他还在不在？”
“刚开车走，还说不准我们进去。”
“放他娘的狗屁！”周家华只觉得脑门一热，怒不可遏，抓住邓艳红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厂门走去。
穿着沙滩裤白背心坐在门口剪脚趾甲的门卫乖觉地站起来，把门打开。周家华怒气冲冲：“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白背心咧嘴陪笑：“我是打工的，老板是那样说的，我没办法。”
周家华情知与他辩论无用，强压怒火：“工资没发之前，她们住在厂里是天经地义的，不准为难她们。”白背心点头应诺。
周家华方稍觉气顺，放开邓艳红的手，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邓艳红偏头，指着脖子上一道三四寸宽的红印。周家华说：“你们两个明天上午去医院检查一下，打个报告，再到分局报案。”
小花拉住邓艳红的T恤，咬着嘴唇点点头。
周家华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色大钞，塞到邓艳红手上：“我没得好多，你先拿到用……”邓艳红正要说话——滴滴滴！滴滴滴！
周家华看一下显示屏，说：“这是队里呼我，我先回去。你们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要医生写个证明，再到分局来找我。”两人点头答应。
他跑了几步，又转回来，正告门卫：“不准为难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