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下留鸡
“小兄弟,咱家的技术可是这宫里最好的,忍着点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李富贵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尖锐却很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眼皮像蘸了浆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只知道自己现在趟在一张硬板床上。他感到四肢无力,头脑发胀,难道这就是投胎的后遗症?
“小兄弟,千万别记恨咱家,只能怪你命不好,进宫以后多做善事,争取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
苍老的声音又起。李富贵想支撑起身子看看是谁在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紧紧地绑起来,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
李富贵记得昏迷之前,正赶上井下塌方,之后便是一声巨响,头顶的石块纷纷崩落,一块最大的岩石砸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压到腿了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觉得腰部以下传来钻心的疼。
他听见周围的矿工乱糟糟的呼喊,“塌方了,快逃啊!”
好像有一个人在招呼工友们回头救自己,不过更多的人是在喊:“你傻了啊,管这个李扒皮干吗?”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手下那帮矿工抛弃,这回真是死定了。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便已像现在这样——双手双脚都被固定的结实,嘴里还塞了块臭气哄哄的破布。周围一帮阴阳怪气的人在那嘀嘀咕咕,好像是在感叹什么。
虽然头脑昏昏沉沉,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之前被岩石压到的下半身感到凉飕飕的,确切说是感到冷,像是裤子被脱下来了。
“可能是在做手术吧。”李富贵心里琢磨着,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的下身被那么大一块石头压着了,非残既伤,怎么这回一点疼痛感都没有?难不成自己躲过一劫?
隐隐约约,他听见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在磕磕巴巴地嘀咕:“好、好大,奴家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话儿。”
“我呸!”李富贵说不出话,心里却暗暗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抢救老子,居然还有心思研究老子的弟弟?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李富贵除了有钱,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胯下的东西,哪次去澡堂不是把搓澡师傅吓一大跳,现在轮得到你们来羡慕?
“公公,动不动手?待会儿那麻沸散的药劲过去了,下起刀子可就难了。”
什么?公公?等等等,这是里难道不是医院?
公公?这不是太监的称呼吗?
李富贵惊出一身冷汗,头脑顷刻清醒了很多。幸好他只是被困住手脚,嘴里虽然被塞上块臭布,脑袋却还能灵活扭动。
李富贵努力抬起头,顺着肚皮向下看去。只见自己果真被绑在一张破床上,整个人被摆成个八字,下半身一丝不挂,那话儿正直挺挺地立着像是在抗议!
眼睛虽然还不能完全睁开,暂时看不清周围几个人的长相,但衣着却看得一清二楚。黄色丝绸襕衫,黑色薄纱幞头,显然是一副古人的装扮。
难道老子重生了?不会吧,就算死了,投胎也是往下辈子投,没见过有投回前世的。难不成那阎王爷算错了日子,看花了生死簿?
正当李富贵纳闷时,就听见先前那个老太监吩咐手下道:“小德子、小顺子,你俩去按住他,别让他动弹,咱家这就要下刀子了。”
李富贵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帮不知哪朝哪代的人,捏着这么细的嗓子,还要对正光着下身的自己动刀子?
不好!老子要被阉割了!
李富贵意识到即将大难临头,完全清醒过来,拼命的摇动脑袋。要割了自己相依为命三十载的兄弟?不行,绝对不行!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苦命的兄弟!
李富贵努力着想喊出声来,却被那臭布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
持刀的老太监一看李富贵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吩咐手下:“你们俩个别干看着,按住了,一会要是喷了咱家的衣服,咱家就把你俩的宝贝切碎了喂这宫里的鱼。”
被唤作小德子和小顺子的太监听了,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按住李富贵的身子,嘴里还安慰道:“这位小兄弟,你就忍一下吧,就有那么一丁点儿疼!”
**,你把老子当傻子哄呢。这一刀下去老子半天命都没了,还说只有一丁点儿疼。等老子割了你俩脑袋,你再来告诉老子到底疼不疼。
李富贵依然在做着努力,至少先把嘴里的布吐出去,好让自己能够大喊救命。
只见李富贵毕全力于舌尖,“噗”的一声,蘸着腥臭口水的破布猛然飞出,直冲那老太监的面门,把那张丑陋苍白的脸拍得个严严实实。
“哎哟,瞧把咱家恶心的,赶紧,赶紧给咱家弄干净喽。”
那老太监一声尖叫,仿佛像吃了狗屎一般,跳跃着向后躲避,生怕李富贵又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来,手里的切刀也落到地上。
“内侍府的那帮家伙只会贪银子,连这麻沸散都偷工减料,没见过这么快就醒的人,赶明儿咱到高公公那告上一状”
小德子和小顺子赶紧放下李富贵,急匆匆地跑过去,一边不满的囔囔,一边抬起衣袖想把老太监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李富贵却趁机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做太监!”
只听那老太监推开小太监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晚了!既然已经和宫里签了约,你这身子是不净也得净,还由得了你在这反悔撒野?”
老太监点头示意,那小德子和小顺子立刻领命,从地上捡起混上沙石的破布,阴笑着走向李富贵。
李富贵心知不妙,拼命把头扭到一边,牙床紧闭,任凭两个小太监怎么撬就是不肯张嘴。两个小太监见状,干脆用手指撩起李富贵的胳肢窝。
钻心的痒痒让李富贵生不如死,止不住地在那发疯似的摇头,腮帮子鼓得老高,脸色也憋得发青,“我草,你俩也太狠了一点吧。”
“哈哈哈,你们认错人了!哈哈哈,你给老子记住!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呜呜呜……”。
趁着李富贵耐不住痒痒,开口大笑的当,个子稍小的那个太监顺势把布条又给塞进了李富贵的嘴里,可怜的李富贵登时鼻孔扩张,只剩下嘴里的呜咽声。
那老太监见状,从地上捡起切刀在袖子上摸了摸,然后走到火盆旁边,把切刀架到火上烤了半天,昂头灌了一口桌子上的酒,“噗”地一下喷到李富贵还在示威的话儿上。
李富贵登时感到下体一凉,那话儿受此清爽,便也耷拉下脑袋放弃了抵抗。
完了,老子这回真死定了。投胎投什么不好,非得投到一个就要被阉割的太监身上。难不成老子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孽,阎王爷真让老子还债来了?
爹啊!娘啊!恕富贵不孝,还没能给您二老抱孙子,就得先丢了这命根子。富贵来世再报答您二老的养育之恩吧。
翠凤啊!为夫对不住你!让你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不用惦记我,有好人家你就赶紧改嫁了吧。
李富贵想到这里便彻底绝望了,手脚也不乱动了,嘴里也不呜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真真切切地反映在他身上。
求饶无望,李富贵干脆把脑袋一歪,悲惨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柔弱的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准备接受下体即将被人蹂躏的残酷事实。
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持刀的老家伙手脚能麻利点,一刀下去便切个干净,别给自己落下个什么大小便失禁的后遗症来。
古有太史公身残著书,今有李富贵志坚忍痛。
来吧!
只见那老太监刚一触碰到李富贵的屁股,举在半空的切刀就停了下来。拖住李富贵屁股的手来来回回地摸来摸去,眼睛还贪婪地盯着李富贵本已软下的话儿。
搞什么,难道这老太监见色起了异心,想把老子先奸再切?
李富贵立刻紧张起来,原本安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不住地扭动,尤其是屁股,更是上下颠簸,左右摇摆,拼命想挣脱老太监的魔掌。
那老太监始终不曾松手,晃着脑袋,轻轻叹气,“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坯子。锋腰虎臀,坚实有力,咱家还真有些不忍心下手。”
见老太监迟迟不肯动手,两个小太监面带难色地说道:“公公,赶紧动手吧。这家伙反应也太强烈了些,小的们真快顶不住了。”
李富贵被摸的心里发毛,心想:报应啊报应,要是老子上辈子多做点善事,现在说不定投胎到哪个富贵人家,继续挖我的矿,做我的煤老板。
都怪老子贪心不足,干嘛非得大年三十儿还赶着人家下井开工。还有那瓦斯预警器,安监局早就提醒老子更换了,可老子就是舍不得那点钱。
对了,还有那帮煤黑子,老子平时待你们不薄啊。虽然偶尔也拖上你们几个月工资,但平时包你们三餐,就算只有土豆青菜豆腐汤,那也算得上给你们的福利好吗?
本打算过完年给你们上份保险,当然,保费得从你们工资里扣,可那多少也是老子怕你们出事后没人照顾家里。
老子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们还见死不救,你们还是人吗?
哎,说到底还是怪自己犯贱,非得心血来潮大年三十跟着他们一起下井,不就是担心他们因为过节不好好给老子干吗?少干一天又能陪老子几个钱?还不够老子那悍马一个月的油钱。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假如还有来世,老子,不,我李富贵一定好好善待他人,多给乡亲们修路筑桥。
我要给他们盖学校!
我要给他们盖食堂!
我要给他们盖养老院!
阎王爷,求求你把李富贵收了,给个机会让我来世做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