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七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李富贵手里拿着矿石样品前脚刚一进门,便见一位使女紧跟着他后面进来,跪倒在乐城面前,“启禀公主,鱼公公已经带人来了,马上就到这大堂。”

乐城看见李富贵浑身上下又黑又脏,地面上也掉满了煤渣,不由蹙了蹙眉头,刚要吩咐下人带李富贵去沐浴更衣,却听见一个尖声细语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奴鱼朝恩特来拜见公主!公主今日有请,让老奴我脸上倍添光彩!”

这声音比当初李静忠的声音还尖还细,听得李富贵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顺声音望去,便见一个头顶乌纱帷帽,身着七彩锦袍,脚踏高头丝履的胖老头轻飘飘地迈过门槛进了大堂。李富贵赶紧退回到一旁,像一个家将般傲然立在乐城公主身边。

鱼朝恩像是问道什么不对劲的味道一样,抬起衣袖掩住鼻子四处打量,随后扭扭捏捏地向着乐城跪下,“公主,老奴最近几日已把那寨子里里外外重新修葺了一通,远不似先前那般破旧,规模上也大上许多,再容个百八十号人不成问题。”

鱼朝恩便转着眼珠环顾四周,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一名侍女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怎么伺候公主的,房子里居然都是霉臭味儿,是不是想让咱家好好教训你们这些奴婢?”

那被训斥的那名侍女显然没有料到鱼朝恩会突然训斥自己,吓得赶紧跪下认错:“奴婢做事不利,委屈了公主,请公公责罚!”

鱼朝恩不耐烦的说道:“责罚你个奴婢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开窗透气,你是想憋坏公主还是怎么着啊?”

乐城示意手下给鱼朝恩看座,然后面带笑意地对鱼朝恩说道:“鱼公公切莫与这帮下人生气,今儿请公公过来是有重要事情相商。”然后对那被训斥的侍女眨眨眼,假意训斥道:“知道鱼公公爱干净还不早点收拾,赶紧下去吧。”

那使女立刻领会到乐城的意思,向着公主和鱼朝恩叩拜行礼,起身便出去了。

鱼朝恩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让李富贵听着想吐,暗忖道:就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死胖子,谁见了你不躲着,换做我也巴不得赶紧离开呢。怪不得乐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一个宦官假作夫妻。

就看那鱼朝恩正想坐下时,突然捏着嗓子惊叫道:“呀!这是什么!脏死人了!”

李富贵望去,只见鱼朝恩像踩到狗屎一般,指着自己鞋上粘着的些许煤渣,惊得差点跳起来。随后眉头一皱冲着身后一名太监骂道:“还看着干嘛,擦啊。”

那太监惊吓之中,赶紧抽出一绢丝巾,战战兢兢地蹲在鱼朝恩脚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对着鱼朝恩的鞋子擦来擦去。完事后刚要把丝巾揣回怀里,就听鱼朝恩尖着嗓子斥道:“你,你在干什么,难道是想把这脏东西带回去?还不赶紧把这东西扔掉。”

随后鱼朝恩扭动肥胖的身体,拈兰花指对着手下的一帮太监训斥道:“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胆敢把外面的东西带回去脏了寨子,你们一个个的都得给我滚蛋!”

擦鞋的太监生怕鱼朝恩真把自己撵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恩恩诺诺地赶紧找地方处理手里的脏丝巾去,其他的太监也不敢搭腔,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鱼朝恩却依旧不肯罢休,见那擦鞋的太监出去,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娇怒着训斥起身边地手下:“你们几个都给我盯着他,扔完脏东西后不把他身子弄干净了,就让他死到安禄山那去。”手下的太监只好紧跟着出去,生怕他再发多大的火。

从鱼朝恩进门到刚才的一番言语,李富贵看得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扭过头去生怕被鱼朝恩盯上。宫里的人他也不是没过,但像鱼朝恩这样有着超级清洁癖的大太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在皇帝身边服侍的。

李富贵对旁边的高子嫣呶呶嘴,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那高子嫣显然知道李富贵心里想的什么,拼命忍住不敢笑出来,俏媚的脸颊被憋的通红。

正当李富贵快要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鱼朝恩“哎呀”突然又是一声尖叫。李富贵心想这老家伙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他这次真的踩到狗屎了。

只见那鱼朝恩猛然站起神来,“摇曳”着走向自己,兴奋地对乐城说道:“公主,您这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小兄弟,生得居然这么俊俏,也不去通知老奴一声?”

鱼朝恩这话说的倒不假,重生过的李富贵只有二十出头,但已然算得上身形健美了。更何况此次重生让他捡了个便宜,模样上与先前的肥头大脸明显不同。此时的他生得是浓眉大眼,鼻通唇阔,颇具男子汉的阳刚之美。

李富贵见那鱼朝恩明眸如星,双目放光,面带欣喜地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暗道不好。

看来今天可能要被这怪物盯上,李富贵啊李富贵,你千万得把持住,万不能让这老家伙找到机会破你的身!

乐城公主看到李富贵神色紧张,便左手一横拦在鱼朝恩身前,一语双关地笑道:“鱼公公,这大热天的你竟如此饥不择食,这位李公可是我李家的远亲,不可如此戏谑。”随即转头对李富贵说道:“李公,这就是跟你提过的三宫检责使鱼朝恩鱼公公。”

李富贵硬着头皮,作揖行礼道:“在下李富贵见过鱼公公。”

鱼朝恩咯咯一笑,抽出手帕掩面娇嗔:“瞧公主紧张的,老奴怎可这么没有分寸。”

乐城公主同是一笑,说道:“李公乃骁骑将军李广后人,按辈分也应算是我大唐宗室,可不能由你这般怠慢。”

说罢,乐城挥手遣散下人,只留下高子嫣、哥舒秀儿等人,李富贵也位列其中。鱼朝恩见状也示意手下那帮小太监回避。

鱼朝恩连忙认错,有帅哥在此,他也顾不上李富贵脏兮兮的身子,颇为赞赏地上下打量着李富贵。乐城公主怕他没完没了,赶紧岔开话题,“鱼公公,今次请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在此地立足之事,不知公公是否愿意听下去。”

哪知鱼朝恩像是没听见乐城说话一般,依旧用炙热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富贵,像是在欣赏极美的宝物一般。看了老半天他才像突然明白乐城的意思,赶紧回应道:“公主您这么说可就折煞老奴了。老奴这条命也算是您救下的,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老奴做就行了。我只是觉得李公果真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不愧是宗室后裔。”

说完,鱼朝恩那对鼠目又往李富贵这看来,摆明了告诉乐城公主:老奴已经看上李富贵,公主如果能够成全,让老奴做什么都能答应。

李富贵此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丝毫不敢和鱼朝恩对上眼神,低下头直在那暗叫晦气: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妖怪。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渴死在路上,哪还用像今日这般被一个死老头调戏。

只是鱼朝恩公然调戏李富贵,乐城公主也不生气,想必当初在宫中她已是见惯了这种情形。乐城示意哥舒秀儿给鱼朝恩看茶,那哥舒秀儿明显不太待见这个老太监,却又不好违抗公主,只得皱着眉头把茶水放在案上,像触电一般迅速地抽回手。李富贵心想,原来嫌这老头恶心的不止我李富贵一人。

与先前训斥下人不同,乐城公主只是挥挥手示意哥舒秀儿不可胡闹,然后才摆开话题:“鱼公公,你想必也知道父皇给我订亲一事。”

鱼朝恩侧过身,看了乐城一眼,娇滴滴地说道:“老奴知道,老奴还知道公主您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公主是不是想让老奴替您出个主意,好拒了这桩婚约。”

乐城公主叹了口气,指了指李富贵幽幽地说道:“既然公公已经知晓我的想法,那我也不便隐瞒。倘若我直接回绝,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因此,我想隐姓埋名与这位李公假结夫妻,待这叛乱过去之后再另行打算。”

李富贵此刻正一脸不爽,心想这不是摆明了把老子当做棋子嘛,还这么理所当然,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儿家,又会弯弓又会射箭,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老子早就远走高飞了,管你这个公主爱嫁不嫁。

就你这脾气,嫁给谁谁都遭殃!

鱼朝恩看到乐城一脸愁容,一改之前戏谑轻薄的举动,“噗通”一声跪在乐城脚下,俯首正声说道:“公主是老奴一手带大的,怎的如此不了解老奴?老奴虽已出了这宫闱,但对公主依旧是衷心不二,只要能为公主分忧,就是把老奴这身贱骨头拆了,老奴都心甘情愿。”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表示,但李富贵明显感觉到鱼朝恩此话发自肺腑,并非是为了敷衍乐城公主。见鱼朝恩如此重情义,李富贵也大出所料,没想到看似极品老妖怪一般的鱼朝恩,居然在最困难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他对鱼朝恩的看法顿时改观了不少。

乐城显然也是为之感动,起身扶起鱼朝恩,面带宽慰的说道:“公公请起!公公对我的关心我自然知道,所以才会请公公过来商量此事。要是说错什么地方,还望公公能直言告诫。”

随后乐城见鱼朝恩坐回座位上并且连连点头称是,便将之前与众人商议的计划如实告知于他。

鱼朝恩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听乐城把话说完,才面有难色地拱手说道:“公主殿下请恕老奴直言。老奴以为此计划虽然并无不妥,但如果只有公主一人与李公要假扮夫妻,待在此地一年半载倒也无妨。只是眼下光老奴手下收容的落难宫人便已过二百,再加上公主旗下的女军,这口粮消耗却是个问题。老奴估计着,最多也就一月有余,营寨里所剩口粮就会消耗殆尽”

乐城点头说道:“公公所言极是,我也在为此事为难。幸好刚才听高子嫣说李公已找到解决办法,倒不妨先听听李公怎么说。”

随后,乐城侧身面向李富贵缓缓说道:“李公,刚才高子嫣已与我说过你有安排,只是不如李公的计划究竟如何,不妨在此全盘托出,听听鱼公公有何见解。”

李富贵心想,先前老子出的主意被你笑话,这次老子要是把事情说深了,恐怕你们也不懂。当下你们最缺的不就是钱吗?好,那就直接告诉你们想赚钱就得一切听老子安排。

李富贵站起来走到乐城面前,他虽然是不会其他礼节,但让自己下跪是却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他干脆像对男人那样对乐城公主抱拳行礼,“不瞒公主,我确实已有安排。不过计划是否成功全得仰仗这样东西。”

李富贵托出煤块,像走T台的模特一般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

“这不就是石炭吗?靠它能换回口粮?”鱼朝恩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显然不知道李富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见他对乐城不施君臣之礼,于是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李富贵懒得搭理他,而是继续面向乐城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此地的石炭非常丰富,而且品质也远好于其他地方,倘若我们多挖石炭去与他人交换口粮,那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鱼朝恩显然对这石炭有所了解,觉得李富贵的计划并不可行,便质疑道:“据咱家所知,此等石炭多买于地下百尺,开采起来颇为不易,通常一人一天只能掘得几担。况且还要事先挖好矿井,这又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就算最后挖好矿井,即使倾尽全力又能挖出多少?”

在座众人觉得鱼朝恩说的不无道理,除了高子嫣,纷纷点头附和。

李富贵显然在之前对于众人的反应有所预料,只因此时他心中有底,反倒是不慌不甚至有些吹嘘地回应:“李富贵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我刚才已在此地做了勘查,发现此地石炭埋藏甚浅,只需掘地三尺便可见到。只要公主能让我统一调派人手,我保证一个月内便可用此地所产石炭换回足够口粮。”

乐城公主见李富贵胸有成竹,同时也看到高子嫣在一旁对自己暗暗点头,便也不好提出异议,于是对鱼朝恩说道:“当下已无其他方法,我的意思倒不如让李公大胆尝试,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鱼朝恩对李富贵本身并无成见,相反从一开始便觉得他很合自己心意,同时见乐城也没有反对李富贵的计划,而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便回应道:“李公既然有此等信心,那老奴断不可扫了他的心气。一切悉听公主安排,老奴尽量配合便是。”

当下的就如同他去各部门办理开矿审批手续,先要给足这些有话语权的面子才不会被人暗中使绊。李富贵也知道要办成此事必须得到鱼朝恩的支持,于是恭恭敬敬地向鱼朝恩行礼道:“此事富贵只是依公主与公公意见行事,欠缺之处还望公公多多指点。待他日解决了口粮难题,公主定会记得公公的功劳。

鱼朝恩见李富贵对自己恭敬有加,况且也算是一表人才,便客气地说道:“李公言重了!鱼朝恩又怎是那种抢功邀商之人?咱家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尽心尽力为公主办事。此事已经得到李公的支持,咱家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说完,鱼朝恩借机上前握住李富贵的双手来回搓,显然是意图揩油。李富贵恶心虽然感到,却又不好驳了鱼朝恩的面子,只好强忍着鱼朝恩对自己的骚扰,对着他打起哈哈来。

鱼朝恩过足了手瘾,却也不想让李富贵太过难堪,便心照不宣地把手收回来,转而向乐城公主说道:“此事既然已定,行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老奴在此恭喜公主寻得李公这等人才!”

乐城此时心里有了底,心境也好了许多,与众人又稍作商议后便正式委任李富贵全权负责此事,并叮嘱鱼朝恩和高子嫣鼎力配合行事。

李富贵心中暗喜,心想老子发达的机会终于到了。还有鱼朝恩这个老妖怪,居然敢当众吃老子豆腐,不让你尝尝老子整人的伎俩,老子就真把那话儿切了陪你当太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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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煤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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