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
然而再如何愤恨,她暂时也无法报复。
毕竟原主除了生就一把好力气外,就是个寻常闺秀。才升任副都统,官居二品没几年的阿玛在遍地勋贵、处处王侯的京城里丝毫不显。别说势力了,连闺友都因她热衷装乖、颇多顾忌的缘故没有几个。
调查没法子调查,打听也无处去打听。
无奈何之下,她只能咬咬牙,用上两辈子都没机会用到过的大招——告家长!!!
为了顺利说服大家长,让全家都站在她的阵营中。舒舒还琢磨琢磨,想了好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倒也不是我矫情,只,女儿家名声矜贵。我自己倒还罢了,好歹优有皇上赐婚。圣命难违,便五阿哥心里再有不满,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小侄女们何辜,偏要受如此带累?所以,我觉得还是阿玛与两位兄长辛苦辛苦,查查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造谣。”
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咳声中,父子三个脸上尽皆讪讪。
好半晌,为人父,也一直被女儿期待目光瞧着的五什图强笑:“这个,这个,倒也不是造谣。是乖女你接旨时晕了过去,颇被人所诟病。四阿哥关心弟弟,恐你这对这桩赐婚心有抗拒,却畏于君威不敢明言。勉强将就之下,误了五阿哥一生。”
“遂殷勤动问,五阿哥为护着你,才说了个喜极而昏。倒也,倒也算得上急中生智。”
虽然不够矜持,但总胜过对婚事抗拒、狗胆嫌弃皇子阿哥。或者身体羸弱,夙有顽疾之类的强吧?
名声什么的,在自身安危面前就是浮云!
真不是五什图一样的皇阿哥两样看待,而是……
皇上如今膝下只有三个阿哥。
其中五阿哥顽劣,绝不是个能当大任的。八阿哥年幼体弱,能不能长成还未可知。便能,有年羹尧那样的罪臣舅舅,他所面临的阻力也是万分巨大。
唯独四阿哥文武双全,额娘为满洲贵女。自己幼年时还曾入宫,受先帝爷教导。
坊间甚至隐隐有传言,当初先帝爷越过拥护者众的八爷、深受爱重的十四爷。将皇位传给今上,都有些当年朱棣传位朱高炽意味,相中了他这个好圣孙!
昔年皇上还在潜邸时,先帝摆驾雍王府,就曾夸过当时还只是个格格的熹妃娘娘有大福……
综合着一考量,四阿哥弘历竟然成了当今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下一任主子呢,哪个敢怠慢?
唔,五什图也不敢。
所以四阿哥找上门道歉,说自己御下不严。竟让这等流言传出,伤了未来弟妹体面时。他明知道这货是故意的,故意用流言打败流言,好为他那荒唐弟弟正名。
五什图也只好生生咽下了喉头那口老血,特违心地说了些个五阿哥俊逸风流简直在世潘安的话。
亲自按头给贵女贴了个肤浅看脸的小标签。
再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的舒舒:???
默默伸出自己的中指。
急中生智?
呵呵,分明就是臭不要脸。御下不严什么的,更是屁话中的屁话。
渣渣龙虽不敢超过他皇玛法,在位六十年退位。可直到他蹬腿儿前,大清可都一直在其掌控之中。能把皇帝都弄成傀儡的存在,还奈何不了几个胆大妄为的奴才?
骗鬼鬼都不信!
丫就是故意的,想以此来转移朝野间的注意,牺牲她的名声去维护自家弟弟。
好端端被色女的舒舒眯眼,将两兄弟都记在黑名单上。
来日方长,都好生等着吧!
这段写来很长,实则也不过是舒舒的片刻思忖。
知道罪魁是谁后,她也就了然了阿玛跟两位兄长的无奈。并暂时收起气恼,还转而安慰他们。
原就挺愧疚的五什图跟舒舒亲哥阿克敦、五格:……
内疚加倍,并想极力补偿。
正好舒舒婚事在即,府上正忙着置办嫁妆。爷仨纷纷打开自己的小金库,争相恐后地往过送好东西。
看得舒舒特别无奈,几番推拒。
说再也没有为了给她陪嫁,将整个府上悉数搬空的道理。
五什图不以为意笑:“搬空也无妨!横竖阿玛只有你这么一颗掌珠,原就该千娇百宠。只我儿出挑,竟得了皇上赐婚。再不能如阿玛设想那般,找个门当户对甚至门第略低些的后生。”
“不受委屈便罢,受了委屈,爷带着你大哥、二哥与三弟上门。”
“而今,阿玛能给你的,也就是些许黄白之物了!”
“可……”舒舒皱眉,话未出口就被两个哥哥拦住:“妹妹乖,听阿玛的。咱们兄弟都是男人家,生来就要靠自己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咱们兄弟的未来,且有咱们自己打拼。”
“倒是妹妹高嫁皇家,当兄长的竟是想帮衬一二都是奢望。只能多多陪嫁,别落后四福晋太多,更不让妹妹以后在钱财上受委屈!”
长兄阿克敦,次兄五格还有幼弟保泰。
三人俱一俩郑重,真·宁可搬空府上,也绝不委屈她。
直看得舒舒心中一软,暖乎乎充满了新奇。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姓是随了福利院的老院长。名则据说她小时就酷酷的,皱着眉。虽长得粉雕玉琢,却因性格问题屡屡与被领养失之交臂,急切盼着每个孩子都拥有家庭温暖的老院长就给她取了个舒字。
希望她能舒适、舒心,往后余生都舒展、从容。
可惜老院长在她七岁就因病辞世,而她也被发现有武道天赋而重点培养。每日里只无休止地练武,比斗,试图升级。循环往复,形单影只,从未感受过亲情滋味。
还是到了大清后,才知道被父母疼爱、兄长关爱是什么感觉。
虽阿玛额娘明知道弘昼非良配,还劝着她嫁。两个嫂子起初怕被连累,这会子却着倍加殷勤。但皇权之下,攸关生死。又有几个情愿被连累,谁又能决绝到为了女儿婚事拉着阖家阖族去死?
种种思量之下,舒舒倒也理解他们的做法,并试探着融入这个家庭。
替原主尽了该有的孝道,也感受下亲情温暖。
见她不语,阿克敦跟五格两个还当妹妹心中憋闷。赶紧掏荷包,献上最后的私房银子:“当哥哥的无能,不能让妹妹随心所欲。也只有些许钱财,留给妹妹傍身了。”
啊???
舒舒诧异,抬眼就看到两个便宜哥哥充满自责的眼神。
忙笑着摇头:“不是的,哥哥们甚至弟弟都让着我,从不肯让我受丝毫委屈。能生在咱们这个家里,是舒舒毕生之幸。”
所以就算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刻,傻姑娘最担心的也是自己若有个好歹,亲人会怎么担心。万一皇上雷霆震怒,会不会殃及他们?
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怪。
她都没有,舒舒就更不会。非但不会,她还细讲了一番作为皇子福晋的种种好处。
听得阿克敦哥俩目瞪口呆:“可,可五阿哥……”
“看着并非良配嘛!”舒舒笑:“无妨的,老话不是说人会变、月会圆?也许五阿哥成家之后,就变得礼貌谦虚有担当了呢?”
嗯,没有的话,她也会让他有!
已经换了五个师傅,当副都统的阿玛、侍卫营供职的两位兄长加一起,三对一,都能稳稳占据上风的她底气十足着。
不服,就打服嘛。
真以为从普通孤儿到全国首屈一指的少年英才,她一路走来都是鲜花与掌声呐?
正跟四哥月下饮酒的弘昼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莫名有点危险的感觉。当然他是丝毫没往自家未来小福晋那里想,只恐皇阿玛跟熹妃娘娘怪他带坏了好四哥。
忙一口喝尽杯中酒,速度起身:“时候不早了,明日无逸斋还有课呢,就不叨扰四哥了。回见,回见哈!”
被留在原地的弘历:???
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这,这还是爷那个饮必醉,不喝到尽兴决不罢休的五弟?”
被问到的吴书来赔笑:“奴才私心想着,五爷怕是对福晋上心,盼着婚礼处处妥帖圆满呢。这些日子,五爷可没少往内务府跑。奴才恍惚记得,当年在家中时,长兄成亲之前就是这。奴才额娘还常骂他,还未成婚便如此殷切。等大婚之后,还不得娶了媳妇忘了娘?”
在潜邸的时候,熹妃跟裕嫔同为格格。
毗邻而居,同样诞下了阿哥却不甚得宠。一般不争不抢,只愿好生守着儿子度日的她们很自然地熟悉起来。
连带着的,同年出生的弘历跟弘昼见面机会就多,感情也特别的深厚。
是以,吴书来这话一出,弘历便皱了眉。
接着就以非议皇子阿哥的罪名,将吴书来狠狠罚了一顿。并让院内所有太监宫女等观刑:“爷曾三令五申,五阿哥与爷虽非同母所出,却素来亲厚,宛若同胞。”
“爷院中的所有人等,务必敬重五阿哥如敬爷。再有违拗,吴书来就是尔等榜样!”
所有人等畏畏缩缩,点头如捣蒜。
消息传到正闲话的帝后耳中,皇后还不免夸了句:“弘历这个兄长做的,倒是有模有样。”
儿子们能兄友弟恭,雍正自然老怀大慰。
不过国人么,惯常谦虚。雍正除了谦虚外,还吹毛求疵:“弘历对弘昼倒是友爱,却未免过于宠溺。一味纵着可不成,得宽严并济。起好模范作用之外,还得敦促他好生学文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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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拱手,半是疑惑半是无奈地看着自家皇帝老子:“这,儿子记得自己只是兄长,不是个阿玛?”
因弘历而传位胤禛什么的,未见于正史。只清实录·高宗实录,有过康熙壬寅,年十二,谒圣祖于圆明园之镂月开云。见即惊爱,命宫中养育。
雍正传位诏书中有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之语。
乾隆朝宗室昭梿所著的《啸亭杂记》中有相关记载,乾隆本人也念叨了一辈子。
可事实上,这个恩逾常格并没有什么具体表现。倒是十四出征,康熙极为优待其子女,并为之操办婚事。废太子胤礽之子弘皙,更是康熙临终前还惦着,特命封为亲王。跟朱瞻基那官方盖章的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根本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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