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决心
看着女子困惑的表情，白昭晃了晃神。
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等她想起全部，就再也来不及了。
怕是现在，已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白昭眼中闪过一丝灰暗。
他迅速掩过，强做平静的说道：“后来家中巨变，之后又一步错，步步错。等再回首时，却不知该如何补偿了。”
一双手覆上了他的胸膛。男子抬首，却见女子眼含泪水，却面带欣喜地看着他。
“不怪你。”
“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以后，对吧。”
白昭本就在努力克制，此时看到对方依然单纯信任，毫无防备的眼神，竟再忍不住，伸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拥她入怀的一瞬，白昭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窒息了那么久。仿佛孤身而行，口渴已久的旅人忽然满饮一壶甘甜泉水，他直到此时才终于能够呼吸。
可惜，这一晌畅饮之后，会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时隔这么多年，他到底是生出了几分悔意。
他们原本可以有美好相依的十数年，可以生更多的孩子。
如果，如果这些年他对她千倍百倍的好，会不会在她想起过往的时候，多几分不忍，甚至原谅他呢。
可是现在一切已再无回头路。哪怕真的回到那个时候，他也无法作出其他选择。
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明媚春光里，嫩黄色的迎春花中，一男一女仿佛久别重逢般，紧紧相拥，似乎是要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奇怪的是，那女子闭着眼翘起嘴角，面上是全心全意，仿佛终于梦想成真的欣喜。而那名男子，虽然也微微笑着，可眼眶里却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面上，只有彻底的绝望。
****
“妖孽！”
二娘听完小厮的话，气的手都开始哆嗦。
她看着自己克制不住颤抖的手，心里清楚：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她是在害怕。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
之前南氏被漠视轻视，说到底还是因为将军刻意回避。她不过是乘着将军下定决心不再过问的时候，趁机落井下石罢了。
可是，若此时将军心意有所回转，怕也是谁都阻拦不了的。
二娘忽然想到一个人。
“老夫人，还有老夫人。”
她一面低声念叨着，一面赶紧往老夫人房中赶去。
等她到了韩氏房中时，却看到一个墨青色的身影，正跪在韩氏面前。
韩氏已是双眼通红，明显是伤心欲绝的样子。
二娘一步步走近，才看见白昭脸上却无半点波动，只是一片可怕的冷静。
“当年若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妖孽给白家带来了灾祸，你父亲，你的大哥，何至于此？不把她赶出去已是极大恩典，当年你亦是在祠堂前发过誓，说今生今世不再见她。你今日却屡破自己誓言，甚至还要把她抬为平妻。你如何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
韩氏此时已经顾不得二娘在场，谈及亡夫长子时，甚至有了几分哽咽。
二娘听到此话，只觉得天旋地转：平妻？将军还要抬那个女人为平妻？
白昭却并无所动，冷静的说道：“此事是儿子的错，与她本无关系。但是母亲却把一切都归于她，让她承受了儿子的罪。这么多年，儿子已经负她太多。”
韩氏到底是落下泪来，失了原先的气势，伤心的问道：
“儿子，到底为何。都这么多年了，那个时候你都忍下来了，到底为什么此时突然又被迷了心智？难道，难道是那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二娘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的竖起了耳朵，可白昭这次却沉默了。
难道。。。
还未等她继续想下去，白昭终于开了口。
“母亲，来不及了。”
一向冷漠的将军抬头看向母亲。看似无情的面上，隐隐透出几分沉痛。
“来不及什么？”
韩氏问道。
白昭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砰——”。这个头仿佛磕在了韩氏的心里，让她心中不由痛的一跳。
“母亲，芙儿的家人已经寻来了。很快她就会被他们带走了。”
“家人？你当时不是说她家人早已尽数去世，徒留她一人么？”当时也因为此种身世，才让韩氏认定她会克死全家，是不祥之人。
“儿子当时是为了不让她被她家人带走，这才出此下策，试图留下她。”
韩氏此时终于听出几分怪异。
“所以，其实你对三娘的家世十分了解？她到底是何来历？”
白昭沉吟了一刻，严肃的说道：“是。”
“三娘南芙，便就是当年走失的南华教圣女。”
二娘还犹为觉得有何不妥，却看见老夫人韩氏却已经怔在了当场。
韩氏自小出生南境，自然对南华教多了解一些。圣女对南华的重要，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而她更加清楚的，是当年一切变故的开头，便是南华国忽然入侵。当年入侵，南华国给的理由，便是因为怀疑圣女受到大夏暗算！
老夫人的手紧紧捏了起来，咬牙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到底还是没有说错。就是她，给我白府带来了如此灭门之灾！”
“母亲，是我！是我执意带她回来。是我欺骗她的身份。此事上她才是最无辜之人。”
白昭终于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何况，如今南华教宗云间正在平京，已经探查到了南芙的行踪，意欲带她回教。母亲你是知道南华教的能力，这么多年来白府带她如此刻薄，如果南芙回去之后，有心报复于我们，白府只有死路一条的！”
此话倒说的老夫人终于冷静了几分。
的确有几分道理。南华教的确十分可怕，当年未出嫁时在扶苍山庄时，每次出庄玩耍，父亲都会千叮万嘱，不要与南华教的人有所纠缠。
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把南华教的圣女直接给招回了家，还在白府被忽视刻薄了这么多年。若一世都如此便也就罢了，现在南华教教宗已经找上门，怕是瞒不住了。
“所以，这就是你如此为之的原因么。”
白昭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莫名有些失真。
“自然。”
老夫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而二娘还在一旁，迷茫的看着已经默默达成了某种默契的母子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