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崖风花
“你不用危言耸听。这狗陪伴我度过很多黑暗的时期,在我眼里它是无价的。”小寒脚步没停,边走边说,说的很有底气。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折回头去看,大笨依然跟在身后,身后的路上根本就没有人。
她再次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她扬起手拍了拍头,像是要把脑袋里面的阴霾全部拍散。
远远的,他就看到母亲坐在大门口,低着头,头发乱丛丛的,是一副刚刚和人扭打过的模样。
她叹了一口气,说:“妈,回家吧,这里太冷了,我这就去做饭!”
妈妈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小寒由着她,自己进屋生火做饭。
做好饭之后往两边送,爸爸那屋的东西能扔的已经被他扔完了,妈妈总是坐在台阶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她收拾好碗筷又去准备采药的东西,打算明天就上山采药。
第二日东方才泛白她就起床准备去采药,推开门走出去就踢到一个东西,她一个趔趄差点就载到在地,险险稳住身子,定神一看,原来是大笨,她骂了一句:“死狗!”然后又把语气放缓了,“大笨,我要去采药了,好好守着家,帮我看着妈妈!”
大笨不依,跟着她走,她说:“大笨,你太胖了,南山那么陡,你不能去!”
大笨不依,拖着一条残腿死死咬住她不放,怎么都不肯让她走。
她气极了,踢了大笨一脚,骂:“死狗,都把自己的腿给弄断了,还在作!”
黑狗呜咽着,跌到一边,抬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叹了一口气,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跟大笨说话,“今天我必须去,要不然这个家老是乌烟瘴气,你受得了吗?”
黑狗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爬山很顺利,走过一个山坳,她突然看到一个人。
这人是牟乐,是她小时候的玩伴,也是打伤父亲那家人的女儿,读小学的时候,她们的感情都特别的好,好到常常一起睡觉,一起上学,后来小寒去读了高中,牟乐辍学打工。
牟乐一直在城里打工,这次因为修路的事情,他父亲的腿受了伤才回村子来的。打人的时候好好的,气势汹汹,伤是回家之后才发现的,好像还有点严重。
不知为何,他父亲的腿伤像是会扩散似的,小寒父亲才瞎了眼的第二天他的父亲眼也瞎了。她这才上南山采药。
据男人说,南山治眼疾的药就在悬崖另一边的山洞里,是一朵黑色的崖风花,世上只此一朵,而现在采药的却是两个人。
小寒知道,牟乐肯定也知道崖风花的事情,只是她和她都选择了不说。
算起来她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这突然的见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路上两人尬聊,话也稀稀拉拉,到后面干脆都不说话了。
一道断崖横在眼前,两人都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深不见底的山涧。
这场景让小寒把梦境中的事情回忆了个清楚,最让她心惊胆战的是断崖上的那两条木通藤蔓。
当她的目光落到断崖上两根藤蔓上时,她腿软的几乎跌坐在地上。
牟乐却已经开始行动了,小寒呆呆看着牟乐双手抓着藤蔓,她的嘴唇不禁颤抖了起来。
心里有些想法是她不敢随心所欲去想的,因为她之前想,他们这边本来是有理的一方,凭什么最后瞎眼的人是他的爸爸,而不是对方。
后来牟乐的爸爸真的瞎了,瞎得毫无预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瞎掉呢?
难道黑衣男人说的......是真的吗?
自己的想法真的会影响大笨,大笨通灵,所以牟乐他爸才会毫无预兆地瞎了眼睛?
她不敢去想,却也不想提醒牟乐。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牟乐坠下了悬崖,恍惚间,她看到了她的后脑勺被砸成一滩血色浆糊,和她梦境中那鲜血四溅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坐在悬崖边,任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切割自己的脸。吹了很久的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牟乐是替自己死去的,既然总有一个人要死,那别人死总是好过自己死的。
今天的药,她必须去采,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终于把日子过好了一些,现在,他的家就要四分五裂了。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今天她必须去把那药采到。
她自己也走向悬崖边,没有去抓藤蔓,只是一手抓着崖壁,一手握着铁锹,大风呼呼刮着,她艰难的往另一半挪,直到全身衣服被汗湿透,她终于安全的通过了悬崖。
她如愿以偿地采到了崖风花回来治好了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睛好了,家又像家了,日子又过得欣欣向荣了。
每当她回忆起当时的选择,虽然心里有愧疚,但是她觉得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
牟乐死了,牟家陷入了绝境,怒气无处可撒,又瞎了眼的牟父声称有人告诉他是小寒害死了牟乐,纠集了几个人又闹上门来。
牟父喊来的人只是看热闹,最后他再次和小寒的父亲干了一架,干了个两败俱伤。
小寒这时才知道,牟乐的父亲根本就是好好呢,瞎眼这种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那牟乐为什么要去采崖风花呢?
两家人的父母有矛盾,其实她是不想怪在朋友身上的,可这件事情却从侧面反映出来自己的朋友帮着父母来整他们家。
很明显,你父亲眼没瞎你还硬要去采,这不是想采了唯一的崖风花好让她采不到,让她的家庭四分五裂吗?
这人太恶毒了,死有余辜!
小寒父亲瘫痪了,牟父却只是皮外伤,养了两天又活蹦乱跳了。
小寒爸妈又开始频繁吵架了,小寒一个人又忙里又忙外,还得小心伺候着。
某天,经历完一场家庭风波之后,小寒在路灯下洗父亲因为失禁弄脏的衣物。
她满肚子的气,边洗边怨恨的咒骂:这群愚昧无知的人,我真是恨透了他们。修路是为了大家方便,居然因为这样的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村里传来牟父摔死的消息,小寒当时刚好给樱桃园中的鸡喂完食。
黑衣男人的话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它是一条通灵的狗,你控制不了它,你没办法不让自己的脑子产生邪恶念头。
她有些相信了,坐在樱桃树下,大笨摇着尾巴站在她身边。她摸摸大笨的头,心想:那么平凡普通的一条狗,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男人再次出现,狰狞又凶恶的让她杀了这条狗,如若不然,这个村子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当夜,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村里人都死光了,最后剩下她的父母苟延残喘,大笨蹲在一堆尸体的最高处,看着她,居然在笑,笑是残忍而阴险的笑,像极了一个阴谋即将得逞的人才会做出的表情。
她被吓醒了,浑身是汗的她起床打算上了厕所,回来的路上听到一阵“嘎达”的声音,她用手机去照,看到的居然是大笨在啃一只血肉模糊的残缺不全的人手。
大笨见她照自己,抬头看着她,脸上嘴上都是血,还很应景的舔了舔舌头。
她折头就跑,这一夜她噩梦连连,精神几近崩溃。
第二天,她为狗准备了一锅骨头汤,在里面撒上了老鼠药,把骨头汤倒在狗碗中后,她坐在旁边,大笨先是冲她摇了摇尾巴,然后坐在狗碗旁边,看了碗一会儿再抬头看小寒,欢快摇了摇尾巴,然后才低头吃了起来。
小寒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狰狞的表情,她一脸狰狞的看着大笨把一锅汤喝了个干净。冷眼看着大笨痛苦的浑身都在抽搐,她走过去蹲在大笨身边,伸手要去摸它的头,大笨痛苦的伸舌头来舔她的手,可能是太痛苦了,眼睛里面流出了眼泪,然后终于口吐白沫,呜咽两声彻底的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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